《这个魔君得供着[重生]》作者:北紫苏 文案 逍遥君是谁?前世是魔君臭名远扬。后世重生归来更是以桃色之事闻名于世,有什么好? 更是当众撒泼、打滚、脱衣服、倒贴、还喜欢男人,简直一言难尽! 可偏偏就是入了那白让的眼。 白让是谁?那可是下界神君的预备役人选,皎皎君子,正义的化身,三百年前曾独自登上魔界妖域盅顶峰,并一举斩杀了上面的全部妖魔!可惜了,就这样被糟践了! 众人唏嘘不已~ 可独独逍遥君不这样认为:皎皎君子?他妈的他明明就是个占便宜从来不打招呼还死不承认的畜生!昨儿晚上老子就差点折在这畜生手里!还好事前老子机灵,知道有人会偷看,赶紧关了窗户,护住了他那皎皎君子的光辉形象。 众人:…… 可最后血的教训告诉了众人,这个臭名远扬的逍遥君还得、得好好的供着!他妈的这新任的神君他……他不、当、家、~扶额jpg. —————————————————— 食用指南: 1.闷骚禁欲系男神攻vs傲娇泼皮病美人受 剧情感情双管齐下 2.双向暗恋1v1 双洁 慢热 HE 3.架空历史,私设如山,勿考据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虞,白让 ┃ 配角:游相见,专栏求作收,微博@北紫苏su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当家、做主、被巴结! 第1章 恶名 话说当今九州大陆的仙界有三大未解之谜! 这第一就是如今睥睨天下的战神殿下白让是否真的患有隐。疾? 此传言自然事出有因。 原因起初就是与那被天界称之为“天之骄女”的神君的唯一小女儿岑芳菲有关。 话说其父亲,就是当今位居仙界首位的神君重己真人岑夫子,曾三次单独召见战神殿下白让议婚光明殿。 这被议婚的女主角自然都是他的那枚孤女岑芳菲,人称“芳菲仙子”。 都说事情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况且这婚还是神君亲赐,又是他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娇滴滴的女儿。可出人意料的是——白让竟次次都给回绝了,丝毫不给面子! 臣有疾! 据说,这三个字是他亲口说的! 可如若这令四方六界、鬼怪妖魔、无不闻风丧胆的战神殿下都有疾在身,那其他男子作何感想!? 难不成是难以言说的隐。疾? 此猜测一出,众人一片唏嘘,可惜了……可惜了…… 不仅可惜他那副天生的好皮相,还可惜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还有一事,就是昭阳仙首沈清壶曾为了讨好他,将一衣衫玲珑剔“透”的绝色女子命人八抬大轿以“送礼”的名义抬进了蓬莱灵山境,放在了其寝殿桂殿门前。 第一日,白让禁闭房门,未踏出一步! 第二日,依然禁闭房门,没有一丝动静! 第三日,女子哭花了妆,跑出了灵山境! 难不成白让终于没能忍住给下了手?还把人给弄哭了不成? 不对!是那女子终于没能忍住破门而入,结果却被玉卿子白让给一道流光打了出来,听说那女子最后不甘屈辱,还投了湖! …… 此次更是坐实了众人的猜测:白让患有隐。疾! 明明女子美貌无比,是个男人应该都不好把持才是,却被他如此对待,想必是怕自己不能人。事的秘密被此女子知晓后给捅出去! 可猜测毕竟还是猜测! 终究无凭无据。 第二呢,就是五年前的景遥新秀,人称逍遥君的顾消,也就是景遥镜湖新起仙门的仙首是怎样一夜之间扬名四方六界的? 到底这顾消是如何一夜之间扬名四方六界的? 坊间的传闻是这样说的: 说是五年前的一天早晨,几乎同一时间各大仙府门前都汇聚了百十来名幼童,幼童逢人就问“这位仙友,您看到我的父亲杜撰了吗?他昨天离家出走至今未归,眉眼神似景遥仙首逍遥君顾消,神采奕奕,俊美无比!” ——嘁—— 杜撰是谁? 景遥仙首逍遥君顾消又是谁? 一时间这个神似杜撰的男子顾消名满了整个仙界! 有人说为什么神似? 因为顾消就是杜撰本人! 他采遍花丛,遍地撒。种,才导致如今大把儿子满天地的找寻同一老子的好戏! 当然更多的是想要一睹顾消是怎样的风采恣意,“精”力充沛! 竟可以如此这般的夜夜笙歌,放肆造人! 据说,此传闻已遍布坊间男女老少,大家茶余饭后无不吐沫横飞,津津乐道。 各种段子戏码更是轮番上阵,如亲临其境,场面逼真,可信度极高! 像后续顾消是怎样用金银细软安置众多子嗣!各色女子又是如何被其始乱终弃,扫地出门的…… 噫—— 当然还有顾消是如何保养身体长久不衰,用的什么灵丹妙药令其金刚不倒,夜夜笙箫? 这不,说来就来—— 药铺老板版本: “我给你说,我这个药就是景遥仙首逍遥君顾消每日入夜必服的一味汤药。可强身健体,精力充沛!这个药回家让你婆娘小火慢煮,将汤汁熬至浓稠,你一天分三次服用,长此以往,喝足九九八十一天,我保证她来年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街头老妇版本: “听说逍遥君的第一百零八个女人就住在村东头的那座高门大院里,那个院墙高的像个笼子一般,还带了个孩子!孩子倒是生的眉清目秀,只是可怜了有个这样的爹。这逍遥君顾消自从将她们娘俩安置在这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每天晚上站在墙外面都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女子哭声!” “唉!真是作孽啊!莫不是被抛弃了?” “他女人那么多,我看八成是把她娘俩给忘在了这里!” “说好听点是忘了!我看就是不想要她们了!” …… 说书先生版本: “话说景遥这个地方几百年来别说是仙气儿,就连那人气儿也都是稀薄的。试问有谁会立仙府到这样的破地方?可别说,倒还真的有那么一位,那就是五年前一夜之间花名在外的逍遥君顾消!他的仙府就座落在景遥的镜湖。此人人生座右铭乃:“人不风流枉逍遥”,于是自封雅号:逍遥君。那是日日骄奢淫逸,鹰燕满堂啊!日子好不潇洒快活!” “说书的!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音酸溜溜的,莫不是羡慕的紧吧!” “哈哈哈哈哈……” “……” 正所谓人云亦云,“云云”众生,不过是徒增了一些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罢了! 这第三未解之谜! 说的是这当今神君岑夫子是如何力排众议登上虚位多年的神君宝座的? 传闻一:当年他大义灭亲,一举击杀被大家深恶痛绝的亲子岑方侵,深得民心,无不拍手叫好。 说书,唱戏,话本,就连孩童街头巷尾翻看的小人书,都有这个段子。 虽说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 可这是子毒,该杀! 只是可怜了这“玉妆仙子”,竟是白白被他给糟践了! 传闻二:六百年前他可是设计除掉了祸乱民间,罪大恶极,人称虞美人的妖邪顾不二,大破当年历时三年之久,毒害苍生无数的“妖邪横世”之乱。绞杀了事件罪魁祸首顾虞!顾不二!亲手将其送进了“妄生门”,自此形神俱损,灰飞烟灭! 杀的好! 多少手无寸铁的平民老百姓命丧此畜牲之手! 杀恩师!,杀自己的生身父母!杀同门师兄弟!他什么做不出来? 不被挫骨扬灰,简直天理难容,不足以平民愤! “听说那顾清明,千叶真人,尸身还被他挖去了五脏!”如此丧心病狂,听者纷纷咋舌。千叶真人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不对,从浮洲之境出来的其实并非顾不二!而本就已是妖邪附身!顾不二其实当时是死在了里面的 ,他都进去那个地方了怎么还能够活着出来,定然是被妖邪给上了身!” 啧啧啧啧—— 还有他那些惨死的师兄弟! 如果他们都化为厉鬼,一人一口也就能把那个顾不二的魂魄给撕扯了吧!可惜那顾虞入了“妄生门”,烟消云散,哪里还有魂魄供他们撕扯!这样想来,倒貌似是便宜他了! 死了就行! 对,死了就行! 岑夫子所为到底是民心所向!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后要开的新文求个预收~指路专栏~喜欢的亲可以先收藏一个,这样开文就可以直接看到啦~ 文名:《当恒星撞向陆地[娱乐圈]》 文案: 程陆高中时候就知道,衡星很吊,长的好,是校草,但是爱欺负人。所以高中毕业后到了大学,终于摆脱衡星钳制的他,逍遥快活了将近四年。直到大四艺考结业考试前夕,衡星那家伙竟是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自己所在的大学校园里。 更是在第二天就成功的将自己送上了热搜头条:#衡星吻了路人同学# 于是程陆从此,一路飞升。 从入行小白成功跻身进了当红顶流。 主持人:大家都说你从出道一直走到今天,像是开了外挂,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程陆:认同。 主持人:那你觉得你和你外挂配合度怎么样? 程陆:我色令智昏,他喜欢用强,挺搭的。 主持人:…… #踏遍荆棘,你说你是为了守护一个人#所以这条路,我要走好,走稳!# ———— 衡星:这些年,我走过你走过的每片土地;吹过你吹过的每一缕暖风;哼过你可能哼过的歌;看过你可能看过的每一场电影;庆祝过你得到的每一项荣誉。所以……看在哥哥这么努力的份上,能不能向你索要一件东西? 程陆:你想要什么? 衡星:名分! 程陆:…… 什么鬼? 所以当恒星撞向了陆地会是什么反应?可能会同归于尽,可能会面目全非,也可能会伤及无辜~ 但除了这些,他们还会……成为CP,会……擦枪走火,会……嗯,你们猜对了! #曾经日子很苦#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 食用指南: 1:嘴皮心软口是心非娱乐圈萌新受vs又苏又撩呼风唤雨大明星攻 2:双向暗恋1v1 /小甜饼/剧情全程为感情服务系列/要磕就磕真的系列 3:程陆自认自己是直男,并且根深蒂固了二十多年 4: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请勿自动带入 5:绝对甜,绝对苏,绝对撩!嗯。 本文架空修仙,攻在 第五章 登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感情啦!感情是随着剧情一步一步推进的,关于前世是夹在中间一点一点回忆的,前世事件和后事事件有着紧密的联系,不能再剧透啦......有点慢热,喜欢的亲们可以一直追,存稿很多,会慢慢更,肯定不坑,坑了作者脑袋拧下给你们当球踢~~ 第2章 重生 去他娘的民心所向! 顾虞抬手摸向额头,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这仙史他也不过才翻了两页,就已经是急血上涌,额头两侧青筋突突突的直蹦! 这执笔的文仙官到底是谁?这么能耐!把他写的简直是比大魔头还要大魔头!写的他娘的自己都想捅自己两刀! 揉了两下,舒适了不少,顾虞接着又瞟了一眼刚刚送上来的仙史卷宗,自言自语道:可笑至极! 还三大谜团?顾虞随手又撩翻了一下,似是又看到了什么不愿意看的东西,直接将那本册子给合上了。端坐身姿,眉头紧锁,两道眉毛愣是被他给挤成了一条直线,两眼禁闭,仿佛这册子上写的是什么不可直视的污言秽语。 五年时间,他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把这新身份搞得声名狼藉的?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到头来顾虞也只能忏悔的说一句:师尊,我对不起您! 本想着能够名垂青史,可一不小心——就给遗臭万年了! 其实吧!做人要想的开一些,赫赫有名也是出名,臭名昭著也是出名。有时候……要求不能太高,出名就行! 可这仙史写的也太过荒唐!还几百个儿子!当他什么?种。马?还真敢写!他其实……当时也不过是买了几颗糖豆,哄了那么几个小屁孩! 果然书本上的东西不可全信,尤其像这种史册! 顾虞接着睁开眼睛,复又拿起这册子,封面上写着:《仙界正史》。 切——! 就这还正史?不靠谱! 接着顾虞三根手指夹着这史册向后一撂,就随意的将它给扔到了身后的椅子腿的地方,总算不在他眼前再碍眼了。 仙史读后感,一句话:文仙官笔力不错!生动形象!想象力俱佳! 顾虞也总算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怕是被这写仙史的文仙官儿给生生气活过来的! 谁能想到那“妄生门”竟是也有工作懈怠的时候,不然他这缕残存的魂魄是怎么出的那魔窟,逃出生天的?! 虽然寻得的这副皮囊不甚满意,较之之前的英姿飒爽简直天差地别,一副柔柔弱弱,经不得风,历不了雨的样子,时不时的还能咳出点血…… 可是有的活也是不错了! 五年前,顾虞的这缕残魂有了意识,慢慢的知晓了自己的过往来历,身家背景。这脑袋瓜一清楚,他就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干些什么?不能再如此终日游荡了,他得活! 可是怎么活,这是个问题! 一日,终日无事拖着一缕残魂的顾虞飘荡到了一座荒山崖边,看到了一个白衣飘飘,眉清目秀的青年。这男人年纪看上去不大,却是一脸的愁容,而且情况貌似非常不容乐观,因为他正往那涯边挪步,似乎是——要!跳!崖! 年纪轻轻,何事要如此的想不开,他拖着一缕残缺的孤魂尚且要寻求一丝生机,这么好的皮相竟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这男人走了两步,刚至崖边,就全身瘫倒在地! “给你吧!” 我去——,顾虞心下一惊,男人竟是能将他给看见!还同他说话!莫不是——此人已神魂离体,死了? 可他怎么死的?难道是刚刚走至崖边,望了一眼马上要跳的地方,忽然觉得甚高,吓死了?! “想要就拿去吧,活着太累了!我母亲生我时难产而去,父亲一生务农,穷困潦倒,六岁我便开始苦读诗书,试图改变命运。十二岁开始进京赶考,这一考就是八年,次次落第。二十二岁,弃文从商,被骗,被骂,被奚落,更是赔的分文无余。如今已三十有四,尚未成家,更无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厌了,要走了,你若不嫌弃,可用我那躯体活下去,只需替我那唯一的老爹养老送终便可,也算是你行行善、积点德!” 的确挺累的! 顾虞又想,他既然都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怎么就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诗书果然是白读了! 怎么办,要还是不要! 若是不要!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一丝余温,再不用可就真的要凉了,岂不是浪费!师尊教导过他,务必“物尽其用”!不能浪费! 于是,顾虞从当年丰姿卓越,名扬四海的云坛二弟子虞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一文不名,郁不得志的穷书生顾消。不对!此时应是有点仙术的穷书生! 而五年时间过的飞快,如脱缰的野马,扑腾了没两下就这么过去了。顾虞用着顾消的身份坐于殿前,眉眼一弯,嘴角微扬,心想:顾消虽是悲剧一生,可这临了要去死了倒是挺有眼光,这不一下子就让他顾虞帮衬着给这顾消光耀门楣了么! 仙门虽小,寥寥几人,不过能够“荣”登仙史!这待遇……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大家都知道,景遥仙主顾消,人称逍遥君。座右铭:人不风流枉逍遥! 提起他,就会想到一群胭脂水粉的姑娘,或者几个豢养在镜湖后院见不得人的男。宠。 什么叫男女通吃,变态又无情。逍遥君就是个典型。 顾虞坐于堂前,一边想着自己的光荣事迹,一边打眼瞟了一下被自己称为仙府的这间茅草堂,不禁苦笑一番! 他应该是史上最寒酸的仙首了吧! 五年时间,一步一步,从一文不名到人尽皆知,他深切体会到了当年白让在坐这个位置时候的辛酸! 转眼又撇到了刚刚史册旁边的一封精致的请柬,绿色竹纹的封面,看上去清凉舒爽。翻开内页是娟秀的黑色小篆,密密麻麻一串,大意是:贺蓬莱灵山境第六代弟子白青人入世道化名列各仙门弟子榜首,特设宴款待四方仙首,饮酒庆祝,以做鼓励。所谓入世道化,就是九州各大仙门弟子每隔六年一次的在世间捉拿妖邪,渡化妖魔杂碎的一个比拼。最多者,自然就称为榜首,是个人乃至整个仙门的荣耀。 这白青人还真是后生可畏!不愧是白让的弟子! 可“第六代弟子”这五个字,顾虞看着煞是刺眼,白让弟子竟是都已经第六代了,转眼都已是过了六百年,他死的——是不是有点久!? 太久了! 犹记得当年的景遥还是个繁华的闹市,矗立在闹市云端的云坛还是四海内外求仙问道之人的憧憬之地!简直风光无限!他呢,不害臊的说也是个人人欣羡的翩翩俊俏公子,景遥云坛千叶真人顾清明座下二弟子,名号响当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众人见他也都会礼让三分,拱手作揖的! 记忆似乎又回到了景遥喧嚣热闹的大街上: 一小童穿梭于闹市的行人中,在前面蹦跳着冲后面几人中的一人大喊:“虞美人——” “再喊一句信不信我戳破你的喉咙!”顾虞白衣盛雪,一脸稚嫩,竖起两根手指小跑过去作势就要去戳。 “不二师兄,长得美还不让说了,哎呦——我错了!我错了!”说话的是年龄小他一些的顾郎之。对于迎面而来向他身上乱戳的手指头只能由嘴硬变为连连求饶! 这边打闹尚未停止,那边便传来几个坐在街边玩耍稚童的欢快吟唱:“虞美人!虞美人!陌上百花空若闻,晚来入梦会佳人!景遥有子难相见,一笑倾城误终身——” 这边的顾郎之同另外几位师兄弟看到此景早已笑得人仰马翻,转眼瞄向了这边的顾虞,那张俊美的脸早已黑的如刚被泼了墨汁—— 接着顾虞轮着拳头就追了上来,大喊:“好小子,是不是你们教唆他们编排的我,说——” 转眼几人打闹的身影便淹没在闹市之中! 当时的顾虞除了一身英气,眉宇之间还藏有着一丝女子才有的阴柔。所以这“虞美人”的雅号,由此而来! 至于为何被喊顾不二? 顾不二!顾名思义,意气风发,说一不二,正义凛然! 当然这是顾虞自己定义的!顾不二这个称呼的由来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想想当年的顾虞,也是四方六界,争相效仿;八方仙士,仰慕青睐的青年翘楚! 之一! 噹—— 嗵—— 正在顾虞神思环游之际,一把利剑破门而入穿过其发梢直直的插进了他身后墙上挂的那幅室内唯一的装饰画像——镜湖美人图,接着一个重物也飞了进来重重的撞在了他这仙府里唯一体面的摆设,就是刚刚顾虞撩翻仙史的那座书案,然后消失不见踪迹! “诶呦……疼死我了!” 同时一声惨叫从前面桌腿那里传来! 那把利剑也还在顾虞的头顶晃动争鸣! 接着! 一个身体地上滚了滚,摸了一把撞在桌棱上的脑袋,两手扶着桌边这才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顾虞的视野里! 顾虞抬手扶额,两眼别过一边,对他这个亲自受教的徒弟不忍直视。 “顾怀思!你是不是嫌为师活的太久了!”顾虞愤愤然,弯腰抓起刚刚被自己踢在脚边的仙史仙册就怒砸了过去! “对不起师尊,我方向又没掌握好!”顾怀思侧身躲过飞过来的仙册,又看了一眼此刻悬在顾虞头顶的那把利剑,吐了吐舌。 “我问你,御剑飞行学了多久了?”顾虞抬头伸手拔下了头顶的那把利剑,扔到了顾怀思手中。 顾怀思接过佩剑,屈身作揖道:“回师尊,已经三年又九个月了!” “你也好意思说!”可转念又一想,他堂堂景遥仙首亲授的首徒,御剑之术学了三年又九个月,还是这个水平,排除顾怀思天资不够聪颖之外,是不是也正说明了他这个师尊技艺不精?! 说着顾虞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身上有点褶皱的衣服,双手背后,眼神冲顾怀思示意了下桌上的那封请柬:“带上它,跟我去一个地方!” 看到眼神,顾怀思麻利的将请柬抱在了怀里,一脸情绪激动,心想,师尊是不是要带他去大场合见大世面! 这边顾虞将垂在脸上的几缕乱发,尽数理至了耳后,文弱书生气息里又多了些英姿飒爽,眼睛里更是透着一股坚毅和邪妄。然后大步走出了茅草堂,顾怀思紧跟其后。 说来这茅草堂虽生的又旧又小,但所处之地倒也雅致,四面环水,正建在景遥镜湖的水中央! 顾虞一身的青白衣衫,略施法力,腰间的速回剑出鞘!腾空而起,御剑东去。而顾怀思亦用他那不甚精湛的御剑之术,摇摇晃晃,紧随其后,看那架势貌似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跌落云端。于是他跟的顾虞更紧了,生怕真的失足掉了下去,自家的师尊救他不下! 话说顾怀思原名顾坏,是顾虞开宗立派的首徒! 当年就有人问,您这一派首徒,师尊亲授之人是何等身家背景?是筋骨清奇,可塑性极强的修道奇才;还是纵然千磨万击,毅然决然要追随与你的有志修士? 都不是!我这个首徒是大路边捡来的! 顾虞回答的一派正经!接着又道:他无家可归,挺可怜的,于是我就收了! …… 啧啧啧啧啧——众人唏嘘不已,笑称:您这首徒,收的可真是随便! 顾虞所言不假,顾怀思的确是他捡来的徒弟! 他原名顾坏,人如其名,真的很坏。偷,抢,打,烧无恶不作。记得顾虞第一次见他时,他正拿着棍子同五六个家仆模样的人打的甚是激烈,只因顾坏偷了他们东家厨房里的几个包子。 本以为他要吃亏,可顾虞没想到小孩子厉害的紧,竟打的几个家仆逃也似的跑进了府内,关门上锁。 后来顾虞也能想通,当时的顾坏为了能吃上包子是拿命在杀,他们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一个搏命的人! 吃不上包子可能饿死,搏一搏倒是还有希望饱腹活命! 其实那年他也不过是一个刚满七岁的孩子! 这孩子倒也是聪明的紧,见好就收,生怕被他们喊来更多的人,到时候难以脱身,于是撒腿就跑。却不料没跑多远就被远处观战的顾虞给逮了个正着,揪住衣领拎了起来,问:“为什么要偷东西?” “要你管!放我下来!”说着抓向顾虞的手腕就下嘴要咬。 “定!”可惜还没挨着顾虞皮肉就被施了定身术,他的小嘴儿硬是张着不能动弹。 他哪知道,这次招惹的可是个大罗神仙!还是个死了几百年又活了过来的老神仙! “诶,我说你咬啊,怎么不咬了?”这边顾虞开始洋洋得意,逗弄的甚欢! 哇—— 却不料小孩儿虽是不能动弹,却张着大嘴大哭起来,这下顾虞慌了手脚,他最受不了来这一套。于是放他下来,消了定身术,却依然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你叫什么?” “我,我叫顾坏”小孩儿哪里见过此阵势,这可是活的神仙,显然是被吓到了! “嗯,真是人如其名,的确很坏——” “你家住哪里?” “没有家!” “没有家?那你爹娘呢?” “被坏人杀死了!” “……” 小孩儿扑闪着两双大眼,情绪没有一丝波动。似乎双亲已故的事实,已对他掀不起任何波澜。 可能是死的时间太久!也可能他们本就未曾谋面! “想不想报仇?” “想!” “这个——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拜我为师,修习仙道术法!既然是报仇,你这首先得打的过人家不是?”顾虞抿嘴一笑,眉眼间有着不可惑察的心思细腻。 “好!” 于是——顾虞把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儿带回了镜湖,取名顾怀思。 话说回来,这距离蓬莱灵山境越近,顾虞心中逾是翻腾的厉害! 因为这灵山境的主人众所周知,可是名扬四方的战神白让!而白让之于顾虞,说是洪水猛兽,毫不夸张。犹记得自己刚成人没多久,就心肝脾肺肾的遭受过他的摧残,如若说心里没有一点涟漪,那是不可能的! 再者说来,虽然五年时间,他声名远扬,可还从未曾这么正式的参与过这么盛大的场合。 别的暂且不说,可这战神白让宴请四海宾朋,谁能驳了他的面子!谁敢驳了他的面子! 能被宴请至此,那都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百年难得有一次的待遇! 而顾虞为何心中翻腾,因为他马上要见到的人是白让!而他恰恰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白让!确切一点,不应该说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可是还非得见! 转眼师徒两人已是到了蓬莱断桥对面的崖边,过去断桥再向里走,进去石牌坊就是宴堂。的确,这里顾虞很熟悉! 顾虞整了整衣衫,心想,就他现在这个柔弱书生的怂样,较之从前的英姿飒爽可是天差地别,自己照着镜子,都嫌弃无比,白让那家伙,应是认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你确定你那内心的翻腾,不是小鹿乱撞?【奸笑】 小剧场: 白让:我徒弟都已经六代了,如今又是声名赫赫的战神,你有何感想? 小鱼儿:......感想可多了去了,这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你比我老! 白让:......(黑化中) 小鱼儿:可谁让我就喜欢老的,你随便老—— 白让:......(这还差不多) 第3章 冒牌 蓬莱灵山境四面环山,景色优美怡人。一道山泉从断桥一直绵延数里直通蓬莱仙首玉卿子白让的居所桂殿。环泉竹林丛生,鸟鸣欢畅,实乃九州大陆第一美丽去处。 此刻断桥之上,立着一白衣男子,文质彬彬,明亮如泉水般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细碎的长发从他光洁的额头两侧垂落分在两边,旁立一名仙童。白衣男子正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桥栏,这历经风霜打磨的栏杆显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粗涩,指腹摩擦着上面的倒刺也不再喇的生疼。从竹林深处远道而来的微风,在吹动着他那青白相间的轻薄衣衫之时,还一并肆意凌乱着他的发冠。 “师尊,还不进去么?我们都在这里磨蹭了一柱香的时间了!”顾怀思一脸哀怨,拉长了一张脸,看了一眼请柬,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位踌躇不前的自家师尊,心想:明明自己是被人邀请过来的,怎么此刻的师尊看上去反倒像是个做贼的! 这感觉哪里是来见世面来了?明明是跟着他的师尊殿下丢人现眼来了呀! 顾虞闻言将摩挲桥栏的双手收向背后,立身一副正经的模样。斜眼看着身边的顾怀思,一通训斥的说道: “话多!我们自然是要进去的!着什么急?瞧你那没出息样!” “……”顾怀思哭笑不得,当然也不敢出言顶撞。只是将脸扭到了另一侧边,很小声的黏牙咕哝了一句:“对,没错,是我没出息!人家客人都座堂内大殿喝酒吃茶,您老人家威风的很,来这吹凉风来了!” “在那咕咕唧唧的说什么呢?”顾虞顺着顾怀思的侧脸看过去,就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张的,却没有听到丝毫的声音,直觉告诉他应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接着就道了一声:“走了!”一并将长袖向身后一甩,那小碎步挪的硬是给他走出了大步流星的气势! 很快师徒两人走到了灵山境的石牌坊处,只见旁边守门的是两位仙童,顾虞从顾怀思那里拿过请柬,递给了其中一位。 仙童接过请柬,翻开看了一眼,复又看了一眼顾虞,接着便满口惊讶的说道:“原来您就是景遥仙首逍遥君呀!” “是我啊,怎么了?” 另一仙童听到“逍遥君”三个字立马也凑了上来,先看了一眼请柬确认了下,转而又看着顾虞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冒牌的吧!” 顾虞:“……” “岁余,不可妄语!”另一仙童斥责了说此话的仙童一声。 被叫岁余的仙童闻言赶紧捂住了嘴,来者皆是客,一定要恭敬有加,不可妄语,这可是殿下重复了多次的。可是他心中依然难以消去疑惑,不是说景遥镜湖的逍遥君儿女多的可以站满景遥城的一条街,坐拥女人三千有余,还夜夜笙箫,丝毫没有节制的么?!既然如此,那他必然要生的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才是啊!就他眼前看到的这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哪里来的说服力啊! 当然这些个顾虞的外界风评,顾怀思自然是不甚明白如何生出的,他如果知道是自家师尊自己倒腾出来的铁定会被气死,再说,顾虞也不会让他知道这些,可以说整个镜湖的弟子都不甚知情,只道是大家不过在说笑罢了,谁会当真。因为那些个风言风语,显然不是他们眼中所看到的师尊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请柬在此,还能有假吗?”顾怀思显然有些愤愤不平,从顾虞的身后走上前,用手特意戳了一下请柬。 “请您见谅,岁余太小,有点直言快语,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请随我这边来——”另一位仙童连忙道歉,更是连忙挥手向前引路,顾虞则眼神示意顾怀思不必再多做介怀,接着师徒二人便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顾虞似乎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丝毫不在状态,人在跟着小仙童走,可这心思却早已另寻了他处。身子便只由着那仙童一路引至何处,便就去往何处,可就在走到一拐角处要至北边的时候,顾虞貌似回了一下神,顿觉有什么不对劲,连忙拉住前面的仙童随口说道:“宴堂不是在东边么,不是该走——”可是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遂改变风向道:“额——,你们看我这记性,我以为我还在镜湖呢!呵呵,呵呵”靠!差点露馅,顾虞,你是第一次来,第一次来,明白吗? 只听那小仙童微微礼貌一笑,轻声的回道: “逍遥君所言不错,灵山境的宴堂其实和你们景遥镜湖的一样也在东边!只不过,我们需要先去北边的书堂登记造册。”说着复又前走引路,并无察觉到刚刚哪里不妥。 这边的顾虞闻言轻出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心道:好险。 可顾怀思却纠结了起来:“师尊,我怎么不知道咱们镜湖东边建的有宴堂啊?东边不是种了一片水——”只听那“田”字刚到嘴边还没吐出来,就被顾虞迎面而来的手掌心又给捂回了肚子里! “闭嘴!” 顾怀思扒开顾虞捂着嘴巴的那只手,差点一口气没得上来,开始“咳咳咳咳……”咳嗽个不停。 前面走着有一定距离的仙童听到身后动静,扭过头瞧了一眼,发现两人步伐紧随,行动如常,并无任何异样!挠了一下耳朵,复又前走。 师徒二人登记造册后,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宴堂,从门口观望过去,里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端茶倒水的仙童侍女,来来回回,在大堂之间穿梭个不停。四方来客亦是在其中谈笑风生,热闹非凡。 顾虞门口张望一番过后,见正堂之上主位空空!原来白让不在! 接着就带着顾怀思进入堂内寻了个不甚起眼的位置坐下了,只见顾虞屁股刚粘上凳子,那隔壁坐着的一位仙士端着酒杯就凑了上来。 “请问阁下哪家仙士?看着很是面生!”只见这位凑上来说话的仙士一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开始为自己斟酒,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拿过顾虞面前的甜点就往嘴里塞。 顾虞眼神一瞟,随意的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身穿灰白色长袍,质地粗糙,不过倒也算穿戴整齐干净,腰间没有标志性挂饰,应该是哪个仙门小户之家带来的随侍。“我是——” “诶,我可听说这次战神殿下邀请了那个景遥镜湖床上功夫甚是了得的逍遥君!”没等顾虞接下话茬,他又径自接着说道。 只见他这句话一说出口,顾虞愣是张着嘴巴接不下去! 可这仙士也似乎压根就没有要听顾虞说话的意思,径自又拿起了一块甜点咬了一口继续说道:“我看你也是第一次被家主带着来这种大场合吧!” 顾虞闻言,没有表情的“呵呵”轻笑了两声以做回应。 而这位仙士也权当顾虞的这两声“呵呵”算是默认,接着又道:“我给你说,这个逍遥君,啧啧啧啧啧……真是艳福不浅!可他这身为一家仙首,淫。乱至此,还真是有些欠妥。”接着他便将脖子拉了老长,四周环顾了一圈过后又说道:“我看那逍遥君今天是不会来了!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这句话说的,让顾虞很是纳闷,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了,难道阁下认识这位逍遥君?” “这还用认识吗?”说话的仙士一脸鄙夷的看向顾虞接着说道:“那家伙肯定生的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 噗—— 咳咳咳咳咳—— 顾虞刚进嘴的一口老酒被他的这句“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给呛的喷了老远,咳嗽不止。心里则是将自己骂了一万次都不止! 可毕竟是自己造的孽,还是得自己担着。 “你没事吧!来来来擦擦——”那仙士见状赶紧掏出自己带的一方手帕就要递给顾虞,但是又被顾虞给推让了回去。 只见顾虞也拿起一块面前的甜点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试图想压下刚刚被呛酒的不适。稍微舒坦了一些,顾虞就开始挣扎的说道:“其实,单听传闻也不见得能够断定一个人长相的。说不定他生的眉清目秀,文弱纤细呢?”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那仙士摆手连带摇头重复了三遍“不可能!”,表示这种猜想是绝对成为不了事实的! “那——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你们口中床上功夫……了得的逍遥君呢?”顾虞眼看挣扎不动,就干脆一脸真诚的样子和盘托出,以身明示! “哈哈哈哈,那更不可能了!”此仙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又是拍桌子又是拍大腿!接着转头向一边一直乖巧坐着的顾怀思说道:“他说他是逍遥君!哈哈哈,你信吗?” 而顾怀思的心思其实早已不在这里,眼神也早已飘忽至整个大堂,此刻正被这宴会的盛况和来自四海八方各种大人物酒杯间的谈笑与客套给吸引了去。自然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闻言自是实话实说的应道:“对啊,他的确是在下的师尊,景遥镜湖的逍遥君顾消。怎么了吗?” 只见此仙士闻言,一脸的嬉笑戛然而止,转而又将头扭向这边,看向此刻慢条斯理,正将最后一口甜点放入口中的顾虞,说道:“他说——你是他的师尊逍遥君!” 顾虞三两下将口中的点心咽进了肚子里,说道:“对啊!我刚刚不是已经给你说了吗?我就是逍遥君!”接着又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察觉到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仙士此刻已目瞪口呆,轻笑的摇了摇头将酒一饮而尽。 以身明示的结果,果真是让人目瞪口呆啊!看来效果不错! 那仙士顿时起身,一个腿软没站稳还险些摔了一跤,幸好被顾虞一把拉住才没能摔倒。可他却像是唯恐避之而不及,立即挣脱了拉他的那只手,顺带拍打了一番自己刚被碰到的那只衣袖,接着又看了一眼顾虞,那眼神像是看了一头怪物一样,悻悻的挪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端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可是没过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又偷偷拿眼向顾虞这边望了一望,大概终是不甘心相信传闻中男女通吃的逍遥君竟是一介文弱书生的模样吧。 …… “逍遥君,逍遥君在哪边?逍遥君?” 当大家喝酒聊天,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慌里慌张的进来了一仙童,来回寻找张望,正是刚刚给顾虞他们师徒引路的那位。 艹!这声吆喝,怕是要这整个宴堂都知道他逍遥君过来赴宴了吧…… 果不其然! 一众人等听到了逍遥君的大名,顿时喧嚣的宴堂大厅格外安静,举着酒杯敬酒的仙士,端着茶盘的仙童,端坐在位的家主仙首,连同顾虞一起纷纷扭头看向了来人。而此刻那仙童的眼睛则刚好瞄到了近在门边坐着的顾虞! 只见他走至顾虞桌前,先作了个揖,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顾仙首,境外有一女子找您,因为没有请柬,我们这边也不好放人进来!” “……”顾虞瞠目,女…女…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鱼儿躺在桂殿白让的大床上,一只腿悠哉悠哉的晃着问道:本尊可是坐拥三千佳丽,莺燕成群,你说,你是不是很羡慕? 白让坐在书案前翻着书册,头也没抬的说道:可你是我的! 小鱼儿:......(靠!这情话说的,让人猝不及防!) 第4章 马屁 “逍遥君,逍遥君,您可出来了!” 可来人哪里是女子,明明是个妇人! 这妇人看到顾虞和顾怀思,上前拉住顾怀思的衣角就直喊“逍遥君”,显然根本就不认得顾虞,后又瞧了瞧脸,可能觉得顾怀思太孩子气了觉得不像,可又看了看其他人,接着一脸疑惑,仿佛找不到那目标了。 “您不是要找逍遥君吗?逍遥君在这里呀!”刚刚喊顾虞的小仙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妇人。 妇人走到顾虞身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瞄了一遭,小声说道:“你是——逍遥君?” “是啊,找我有什么事么?我们——认识吗?”顾虞的声音是那种很清新流利,听上去还尤为的活泼,尾音还带着一丝上扬的语调,单从声音上来辩,根本就听不出来年纪。此刻他心里正纳闷,这妇人明明挂着一脸的对他不相识啊! 只见这妇人确定好了目标,拉着顾虞的衣袖就走至一旁接着小声说道:“说实话,我也不认识你,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此赴宴,拖你帮个忙,能不能带我——进去这灵山境的宴堂?” 原来这妇人是想要混进灵山境宴堂里去,可——为什么找他?不是应该找白让吗?不对,是战神殿下,对,战神殿下…… 顾虞想着想着,白让那张熟悉的脸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脑海里,战神的光辉形象也瞬间被放大了数倍,伟岸无比的身形像是矗立在云端一般,可是顾虞这心情却是一落千丈的跌入了谷底,人家已是被人人敬仰的战神,接下来,他要如何去高攀? 如果攀不上的话……拉踩一下可还行?他不那么伟岸了,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妇人抬头看着神思云游的顾虞,淡淡的哀怨溢了一脸,以为这是逍遥君听了她的话不开心了,于是略带有愧的解释道:“反正……您也不怕多我这一个不是!”妇人说完竟是拿出一方手帕将脸遮了个半边绑至脑后面打了个结!似乎就要准备进去!说实话,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找这么个人! 顾虞闻言一脸震惊!帮忙就帮忙!什么叫也不怕多她这一个!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偏偏喊他出来了!如果不帮的话,是不是还准备纠缠不休? 顾虞问道:“那我且问你,你是何方人士?进宴堂的目的何在?”想进宴堂可以,底子必须得先摸摸清楚才行,进去要是倒腾出来点什么乱子可不好收拾。 “我是瓜洲杨氏,我是来替我女儿过来瞧瞧我那未来女婿的!”妇人此刻遮住了半边脸只漏出了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顾虞。 “看你未来女婿?”顾虞满脸促狭的表情,貌似猜到了一二分。 “对,就是当今的战神殿下白让啊!我告诉你,我女儿说了……不嫌弃他!”妇人声音极小。 果不其然! 对!你女儿是不嫌弃,可是怎么就能那么认定白让也不嫌弃!“来,我给你说个秘密!” 妇人凑上前,问道:“什么秘密?” 顾虞用刚好能让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白让他其实不喜欢女人……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妇人睁大着眼睛以为他在说笑,说道:“不要开玩笑了,他怎么会不喜欢女——难不成喜欢男……”可妇人再一想到面前的这位就是花名在外的逍遥君,男女……都可……就不免有点将信将疑了。“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干什么!真的!”顾虞表情无比认真。 “那你和……” “额……?”他可没说是和他自己,靠!这帮白让挡个烂桃花而已,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可顾虞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干嘛这么较真,反正……就像这妇人说的,也不差白让这一个…… 至于白让……有隐疾这种话他都说的出口,说他喜欢男的,应该也辱没不了他什么清誉吧!嗯!算了,先就这样吧,把这女的先打发走了再说…… “那……我就先不进去了,我回去再问问我那闺女,呵呵呵呵呵呵……”说着那妇人竟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这边顾怀思同那仙童都是一脸疑问,那仙童问道:“那女子不是来找你的吗逍遥君,怎么又走了?”刚刚看那女子架势可是非要进去不可的。 顾虞道: “没有,她跑错地方找错人了!”接着又看了一眼顾怀思道:“怀思,我们进去吧!” “哦,好!” 接着两人就再次一前一后的进了宴堂。 在寂静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在看好戏的目光中走了进来。顾虞这一来一回,可是掳获了不少目光。 都以为他进来会带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可惜,并没有!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女子呢? 顾虞并不理会,自顾自的依旧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想不到,广为人知的逍遥君,竟是生的如此俊美纤细,柔弱似女子啊!”走到顾虞身边,前来搭话的是禹陵楚山的医仙逐散道人游厉,他的长子游相见是仙界有名的神医妙手,还有一小女,名叫游重锦,只可惜这个女儿在医道方面并没有什么造诣。 顾虞同游相见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这游厉又是游相见的父亲,他自然识得。只是游厉不会识得他的真实身份,因为自己换了副身子,而顾虞在游厉脑中的印象大抵也不过是一个六百年前,入了妄生门,被灰飞烟灭的魔头吧! 顾虞闻言站起身,恭敬的作了个揖,说道:“在下景遥镜湖逍遥君顾消,给逐散道人行礼了。” “噢?你认得老身?”游厉对于面前这个不假思索就能认出他并喊出他大名的仙士有点吃惊。他印象中自己同这逍遥君可并没有见过,平时也只不过是听到些关于他的桃色琐事而已。 顾虞扶额,摸了一把头顶的虚汗,说得对!可怪只怪自己嘴太快!也自觉自己考虑不周,唐突了点,如何收场呢?顾虞转念一想,于是接着说道:“楚山神医妙手逐散道人游厉,美名远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民间有不少仰慕之士都喜爱画您的画像,在下看过自然已熟记于心!”胡诌而已,谁还不会了! “呵呵呵呵呵……” 顾虞这一手好马屁,拍的游厉这小老头美的笑逐颜开! “我倒觉得逍遥君谦谦有礼,也并非传闻中那样的——额——”游厉硬是将一句话说了个半截说到了死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呵呵呵呵呵……”只能独自讪笑一番,甚觉无趣,就扭转身子去往别处了。 见游厉走远,顾虞复又端正的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走至一边的游厉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拉着问道:“诶,逐散道人,最近清泉寺有个传闻您老可有听说?”说话的是凉州城梁良,一小仙门的主家,见游厉朝他这边走来,忙上前搭话。 “什么传闻?”游厉不甚明白其意思。 只听那梁良接着说道: “闹鬼啊!听说一旦日落西去,周边百姓都紧闭门户,不敢出来!街道之上更是冷清寥落,连个打更的更夫都没有!这件事您没听说吗?”梁良心道,那清泉寺乃禹陵游氏地界,这么离奇的事情游厉作为楚山的仙首竟是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也是有点匪夷所思啊! “闹鬼?”游厉狐疑。清泉寺可是供奉着九天圣母神佛,能在此处作乱的,会是什么鬼? “而且每天晚上哭声震天,据说这整个清泉寺,到了夜晚就仿佛成了屠宰场一样。” “还有这等事?”旁边的一众仙士听闻此言也都甚是稀奇。 “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 “你也知道?” “我倒听说是一仙家在作乱!” “鬼界作乱不稀奇,哪有什么仙家作乱!” …… ……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对此事唏嘘不已。 游厉心想,此事竟也没有人向他提起,“闹鬼”异事能如此广传于仙界,必然不是件小事,回去得细细详查一番才是! 这边顾虞在坐上自己的位子之后,除了将刚刚自己早就有所耳闻的“闹鬼之事”记于心下,细细琢磨着,同时还察觉到不断有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诧异的,惊讶的,不屑的,打量的,各式各样的。心想,今日此行,他这臭名远扬的真身,也总算是正式正名了! 复又看了一眼依然空荡荡的主位,白让这是去哪儿了?突然就觉得甚是无趣,交代了一下顾怀思,便只身走出了宴堂门外。 出门向右穿过一条小径,走到了后院,此刻顾虞眼前看到的是戒律堂,悬挂高阁的是一把象征惩罚的戒尺。“戒律堂”三个大字则悬在其正下方,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看到此处,顾虞心道,他怎么不记得六百年前灵山境有这么一所戒律堂!难不成是自己死后白让又重新修建的? 转眼几步过去,顾虞就已经走到了门口,门是开着的,并无人把守,仿佛里面的东西平时就是要展览给各弟子看。 事实也的确如此! 白让建此戒律堂,意为警示后人。人神都会犯错,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还有就是会受到些什么惩罚。可能仙界仙史会将污点全部抹去只留一些好的,受人景仰的事迹,可灵山境的戒律堂,几百年来,人尽皆知,白纸黑字,功过是非,惩罚与否,写的明明白白,画卷更是生动形象,挂满了整个戒律堂阁楼,供灵山境各大子弟们阅览和警戒。 “戒律堂!”顾虞默念出声,心想难不成这是白让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 当然,他只猜对了一半! 顾虞双手背后,大步走了进去准备一观其貌,可刚抬脚进门,就被正堂之上挂着的一幅图,吓得他全身绷紧的又将脚给缩了回去。深呼一口气,不得不说,他还真被里面的东西给吓到了! 艹——! 顾虞有点匪夷所思,心想着这白让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重!是他死了之后吗? 这么血腥的东西,就这么明晃晃在这挂着,大白天的在这吓唬人!真是有够变态! 可顾虞终究是忍不住的偷瞄了进去。 那是一位修仙之人被九十九根刺仙钉刺穿背部,血肉模糊的图片,此仙人冠发竖起,头顶龙冠,应该地位不凡。旁边几行小字写着:白氏先祖白群大弟子白傅文曾私藏炼化凶兽祸害人间,被处以极刑,废除仙道绩,永生轮回人间疾苦,永不能再回归仙座。 接着顾虞又瞄向其旁边另一副,同样也是画着一副人身肉。体受极刑后惨不忍睹的景象,不由的转身就要离去,可还没走远,旁边忽尔就传来了笑声阵阵—— “这位仙友,你莫不是刚刚被里面的东西给吓到了吧!哈哈哈哈哈——”迎面立在走廊里的是两位年纪较小的仙童,身穿净白色长袍,腰间配有银灰色竹纹腰带,別着一块菱形腰牌。灵山境白让的弟子没错了。 两人相视而笑,定是瞧见了刚刚顾虞在门前缩头缩脑的怂样! “呵呵……额——让两位仙童见笑了——呵呵……”顾虞尴尬一笑,扭头便绷紧了一张脸,接着抬脚作势就要离去,不走干什么?继续被两个小屁孩在这里取笑吗!?真丢人…… 只见顾虞刚走没两步,背后就听见另一仙童开口同他说道: “我劝这位仙友可不要在灵山境乱跑,到时候出了事,贵府主家说不定还会找我们麻烦,说我们照顾不周了。” “是是是,这位仙童说的极是,你看我这人微言轻,跟着主家第一次出门,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走错了路!虽然没给仙府立过功吧,可也不能给自家仙府招惹麻烦不是。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回去!”顾虞一番话说的倒是极为流利顺畅。 “嗯,你虽身份低微,倒也挺通情达理。行了,你暂且过去前堂宴席处吧。” “多谢两位仙童,多谢多谢!”说着顾虞头也不回的转身没入了走廊尽头,躲进了一圆形拱门的后面,刚背靠墙藏好了身子,就开始自言自语的骂出了声:“小兔崽子,还敢嘲笑我逍遥君,本仙首当年风光正盛,除斗妖魔之时你们还没从娘胎里钻出来呢。”难不成自己真是混倒回去了?竟然被两个小辈逮着一通教训。 接着顾虞摇了摇头,又是一通自我否认。 话又说回来,也不过是啰嗦两句而已,顾虞才不会跟这些个小屁孩计较那么多。 “诶,你不是刚从竹林过来么,可有看到师尊?前堂客人大多都已经来了,师尊再不出来见客,怕是要失礼了。”刚刚调侃顾虞的两位仙童的其中一位询问身边的另一位道。而顾虞正躲于门后的墙边,侧耳倾听。 他们口中的师尊自然正是蓬莱灵山境的仙首白让,雅号玉卿子。 “没有,我还以为师尊已经到了前庭。师尊好像今日早起晨课就没过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呸呸呸!别胡说!” “你们在这干什么,还不过去招呼宴堂客人!”正当两位仙童疑问未消争论之时,从旁边走廊又过来一位仙童。 “素敏,你来的正好,你可知道师尊的去处?” “师尊?我早起晨课途中看到他朝浅湾方向去了。” “浅湾?”两人面面相觑,从晨课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个时辰,怕不是真出什么事了吧?其中一位仙童更是白了另一位一眼,说道:“你还真是个乌鸦嘴!” 而这边偷听的顾虞,在听到了“浅湾”之后,早已没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闪亮亮的攻就会上线了?(^?^*) 小鱼儿:瞧喜欢你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真是没眼看! 白让: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小鱼儿:滚! 第5章 弱鸡 冰翼魔龙被称为上古仙界四大凶兽之一,有翼会飞,腹中寒气凝聚,异常凛冽,伤人于无形。一千年前沉睡中被惊扰开始霍乱苍生,被仙界各大仙首齐力镇压,方才平息了祸乱。 不错!浅湾就是镇压冰翼魔龙的地方。 此刻,浅湾深处,一深青色衣衫男子端坐在地,乌黑的发丝不知是被潭水还是汗水打湿正紧紧的贴在脸颊上,一滴滴水珠从发丝滑落至脸颊,再滑落到地上,不停的,像断了线的串珠一样。安静的浅湾水底,独留水滴滴落拍打地面的声音和一串奇异的“打呼噜”的声音。 这“呼噜”声时而安逸匀细,斯文悠长;时而粗犷躁动,惶恐不安。声音时大时小,时有时无。单从这音色和律动,显然不是此刻闭眼打坐的男子发出来的! 而是他面前的那头凶兽! 原来竟是这冰翼魔龙睡着了! 藏在潭中礁石后面的顾虞见此景象,轻吐了一口气。复又将目光锁在了那位端坐男子坚毅的侧脸上面! 此人长相俊美,鼻子鹰挺,双目紧闭,隐隐可察觉到眼珠的滚动,显然虽端坐此处,情绪也不甚安稳。 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沉稳从容,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点坚毅。 青衣男子手臂之处,一道狭长的口子,由深到浅,血水侵染着被划烂露出的白色里衣,犹为艳丽。身上似乎还有几处,深浅不一,仿佛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他就是蓬莱仙首玉卿子,白让,也就是一众仙门世家口中的战神殿下。此刻他闭目养神,眉头紧锁,额头两侧青筋一条一条蜿蜒着微微凸起,似乎在隐忍着某种不适。环绕在他右手腕处的一缕红线,是他的法器,名叫流光。流光出袖,五彩耀世,嗜血疯魔,不死即伤。这是仙界近三百年来一道口口相传的铁律。 今日晨起之时,白让便发觉浅湾这边景象不同往日,潭水翻起漩涡,而且有愈演愈烈的势头。他知道,沉睡多年的冰翼魔龙又苏醒了—— 冰翼魔龙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苏醒闹腾一下,有可能是几年,几十年,或者几百年,简单的说,毫无章法可循,完全看其心情!心情好了就继续睡,心情不好就起来活动活动,释放一下情绪。就像今天,似是经历了一场噩梦,由最初的躁动不安,变为逐渐清醒,接着便开始翻江倒海,纵然周边灵力压制,它竟是还想翻出一片自己的天。 白让赶来,挥起流光就是一顿猛抽,五彩霞光所到之处,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打斗期间,冰翼魔龙那锋利无比的凶兽利爪瞬间将白让的皮肉也撕裂了几道血口。可如今的白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儿,庞大的灵力持续输出将其压制,打斗一番,凶兽气势显然已开始缓缓低迷。趁其意识凌乱之际,白让遂取出玉芦,玉芦是一件能够缓人心神的法器,音色婉转好听,音律舒缓,悠扬辗转,不消片刻此兽便开始沉沉入睡。 而白让的身体此刻也已经虚耗过半,需要原地修整一番,缓一下心神。 静坐了片刻,白让突然眉头紧缩,额头两侧青筋暴起,脸色亦是由红开始泛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直到几乎整张脸都泛着青紫,心间的那缕难过与痛楚终是压制不住的时候,白让一个弯腰侧身便将胸中憋闷的一口瘀血尽数喷出,溅了一地的殷红。 一口鲜血仿佛又夺走了他不少力气,眼神有些涣散。正当白让散神之际,一块石头骤然落地的声响打破了此刻的静谧,在这片不算宽敞的浅湾深谭中显得尤为刺耳。这个声音恰是从顾虞躲身的那座礁石处传出来的,其实是顾虞瞧见了刚刚白让吐血的情形,心里连同握着旁边一块石头的掌心突然就那么抽了一下,那块石头就那样不经折腾的被生生的扣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谁?” 白让迅速调整了一下刚刚的不适,转头看向声音所发之处,起身挥袖唤出流光,接着一道五彩霞光便向顾虞藏身的那座礁石呼啸而去!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思索,他明明刚刚才驯服了一头凶兽…… “啊啊啊啊啊啊——” 再接着就是顾虞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只见他被流光环腰,身体腾空而起,接着就是一个猛摔落地…… 在顾虞屁股连同脊背几乎一起落地的那一刹那,他首先想到的是他这副不经摔的身子,尤其是这老腰,这一屁股坐下去,会不会被摔断! 落地之后,除了一股子的刺痛,他发现竟然还能动,那应该是没断,于是顾虞一骨碌撅起屁股就想着要爬起,这时却忽觉脖子一凉,一把利剑不知何时竟是已经抵到了他的脖子之上。顾虞只得强迫着自己抬起他那颗极不情愿的脑袋看向居高临下,正拿剑抵着他的白让,呵呵……舔着脸自嘲冷笑了两声,心想,他这该死的战斗力,在闻名仙界的战神面前果然如九牛一毛! 而这六百年里,白让是从哪里寻得的这盖世神功,简直闪瞎了他的眼…… 可……他也不差…… 只能怪白让太锋芒毕露了,他考虑着以后可以教教他如何韬光养晦,就比如他自己…… 要顾虞对白让该拜下风,太难了…… 就算如今生到这么弱鸡的一个体格之上他都还想拼一拼,更别提六百年前,他那风光正盛的好时候了…… 所以,就算如今可能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下风,他也会想着咬死不去承认! “是你?” 头顶声音悠悠荡起,顾虞心中一个咯噔,说道:“我,我,是我啊,您老人家识得——?”难不成白让和这穷书生顾消还有什么过节?顾虞心中不禁一番思虑。 “不认识!” 正当顾虞漫无天际的狐疑之际,白让的一句“不认识!”打消了他的所有疑虑。心想:不认识就对了! 其实顾虞不知道,早在两年前的景遥城,白让办事途径那里的时候,的确见过他,只是不知他就是那个大名远扬的逍遥君!更不知他就是重生而来的顾虞! 当时的景遥闹市中,一身穿蓝白相间裙袍的白净男子在一摊贩前突然跺脚大叫! “这位公子,你懂不懂规矩?这幅镜湖美人图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可是你又没有付钱给人家!凭什么就必须是你的!况且这哪里是什么镜湖美人图,这上面明明画的是一只鸡!” …… 而入了白让耳朵的就“你懂不懂规矩”单单几个字而已,却让他立在那里一时恍如隔世。 白让扭头望过去,看到的是一道白衣纤细的书生背影,和自己脑海中那人的样子大相径庭。况且那个人……他从来不喜穿的这样素净! 可是白让还是站在那里看着,看那书生与人将画争抢到手,付钱,转身将画递给身边的书童,接着书生转过身,他也并没有看到心中所希翼的样子,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是他依然站在那街边闹市里没动,直到那身影没入了人群之中…… …… “好好好,不认识,不认识。”可顾虞心里却想的是,得亏你不认识。接着又说道:“可是在下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顶顶大名的战神殿下白让吧!您的大名顾某可是如雷贯耳啊,呵呵,呵呵!”顾虞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剑刃讪讪一笑,心想,这见面礼未免也太血腥了些。不好,不好。还是先拍个马屁,压压他的火气再说。 “花言巧语!” 可惜了,顾虞脑袋瓜估计是如今不太灵便,其实白让才不吃这一套。 “白兄说哪里去了,我这句句肺腑之言啊。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那位和您在仙史上并肩齐名的景遥逍遥君顾消,这样说来,咱们也算是有了交情,还望白兄,多多指教,冒然误闯而已,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只见此刻顾虞双手放腰后地面支撑身体,领口亦是被刚刚的流光拉扯敞开露出白嫩皮肉,双腿蜷缩在地,境况甚是一言难尽! 而顾虞一句话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磕碜的慌! 听到顾虞口中的“并肩齐名”,白让脸庞不自然的抽了抽!见顾虞抬起胳膊用两根手指头夹着剑刃想要站起身来,立马冷冷的低喝一声“别动!”,接着就愈是用力的将剑刃向其脖子处挪近一寸,眼看就要割伤皮肉,破血而出。 “疼——好好好,不动,我不动!”顾虞一脸哀怨。该死的他已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往刀口上撞,自寻死路来了吗! “我且问你,怎么进来这里的?”这里他设有结界,非本门弟子是无论如何都进不来的,而眼前的这位灵力貌似也不怎么深厚,应该也不足以打破他设的结界才是。 “我迷路了,真的,相信我!”顾虞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把“无辜”两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迷路?”说是误闯,他白让怕是还有些相信,可迷路——所宴宾客皆在宴堂吃酒,入室有仙童引路,除非他心怀不轨,有意至此! 接着白让加重了手中力道,又将剑刃推进一寸,脖颈之处已有丝丝鲜血渗出。 顾虞闷哼一声,显然有些吃痛! 心中更是大骂,白让你个王八蛋,老子最怕疼了!靠! 其实他刚刚话一出口便察觉说错了什么,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现在应该想想如何去圆了这慌才行! 而白让看到顾虞脖间的血迹不由自主的将剑柄松了松。 “白兄误会我了,我…是急着找茅房,你看,如此尴尬之事也不好起口问起不是。我就——就自行来找了——然后——你也看到了——就迷路了!都说是误闯了!”“哎呦哎呦——”说着顾虞闷声嗟叹,作势抬起手就捂向肚子,面容纠结一团,仿佛欲泄而不得发之态。接着不管剑锋,张慌起身就要走的趋势。 而白让只是稍微挪了一下剑尾,顾虞虽站起了身,可白让丝毫没有让其就这样走的意思。 “不行了不行了,白兄,你看我这山雨欲来风满楼,宛似疾风骤雨啊!”顾虞说着两手捂着肚子,开始原地跺脚一副扭捏之态。“战神殿下,我这虽然仙门小户,比不得你们这种大户人家,可我也是堂堂一门仙首,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随地解决吧?” “……” “可,可,话说人有三急,我这要是真的忍不住,可就脱裤子啦——”顾虞两手翻开自己的里衣,抓起裤子就要向下脱。 而白让面无表情,两眼死盯着他看! “……” 就在他将脱未脱之际又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白让,而白让依然同一个神态两眼盯着他不放。 顾虞心道,白让什么时候也这么不要脸了! “难道白兄还有这等喜好?”眼看此计不成,顾虞再次偷瞄其双眼,那双灰色的瞳孔,那高挺的鼻梁,还有从他发梢滴落至脸颊的汗水,还有——还有那浅红的嘴唇,扑面而来的气息竟是顿时有种让他口干舌燥的异样感觉,喉结不自主的上下滚动一番。“额——我突然,突然觉得感觉又不是那么强烈了——”说着顾虞立马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像是怕自己被人给莫名其妙的占了便宜去—— “我再问一次,你是怎么进来的?”白让收回长剑,但高大的身姿站其眼前,气势依然不容小觑。不是自己非要揪着他不放,而是浅湾的确是蓬莱隐秘之地,千百年来除自家弟子外人无从知晓,更是不得入内。原因很简单,冰翼魔龙乃上古凶兽,一旦出去便会为祸苍生,为避免心术不正之人利用,浅湾非本门弟子是进不来的。而他!又是怎么进来的?或者他的功力灵力完全有能力打破他设的结界,而此刻在这洋装虚弱,把戏频出,不过是为了自己早点脱身罢了! “我自然是走着进来的呀!有什么问题吗?”白让这个问题的确让他不明所以,“难不成我堂堂一方仙首,不用双腿走,难道爬呀!” 顾虞所言不虚,他的确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唯一奇怪的是明明眼前的是一道结界,可对他却毫无作用。当时还想着会不会是白让设的结界哪里出了差错,本来以为自己这次铁定进不去,可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能进入!别说白让,自己也很是纳闷的好不好! 但是,白让不知。 “白兄,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要再揪着我不放,况且我对你这堂堂的战神殿下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你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顾虞侧脸瞄向白让看其神色,而白让身上几处殷红,渗着血水,一脸强撑的虚弱模样,顾虞说着稍稍不动声色的向白让凑近了些,抬起手将他破损的衣衫拉开一些,露出一片血肉模糊,顿时拧住了眉头,可又感觉到了头顶那凌厉的目光,那只不安生的手就立马收了回去,不再作乱! 白让竟是异常听话的果真开始席地打坐养神! 就连顾虞也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温顺,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吧!事实上他也的确构不成任何威胁! 此时潭底复又恢复了安静,顾虞也开始放松神经双手抱臂背靠上一根柱子,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大约过去了有一柱香的时间。 气息调理的差不多的白让作势就要起身,可能起身时有点用力过猛,加上有伤在身休憩一会儿后再站起身来反而有些吃力。 顾虞眼疾手快的就要上前搀扶。 “别动!” 顾虞刚抓上他的胳膊看到白让一双眼神夹杂着冷气扑面而来。“好好好,我不动,不动!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顾虞一副窘态,刚要放开抓着白让胳膊的那只手,与此同时进来了两名仙童,看到顾虞齐齐惊呼: “怎么又是你?这位仙友到底有何居心?” “你对我们师尊做了什么?” “快放开我们师尊!” 此两位正是刚才戒律堂门口见到顾虞的两名仙童。看到白让一身的伤,又看到顾虞出现此地,不免会做他想。 “不不不,,,不是我伤的你们师尊,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顾虞忙将抓着白让的双手松开。接着又伸手轻拍了一下白让的衣服,想要为他抚平一丝褶皱。而刚刚听闻两仙童言语的白让,意识到逍遥君能至此处,确定并非意外。又看到他伸来拍其衣襟的手,满腔愤怒,反手就是一掌推向其胸口,战神这一掌下去,力道不容小觑,只见顾虞身体腾空飞起就要撞向了后面那根柱子—— 而白让此刻竟是看向自己刚出的手掌,晃了一下神—— 是寒破珠的气息…… 怎么会? 眼看顾虞就要撞上后面的柱子,此刻白让一个飞身过去左手抓向他的臂膀,右手拦其腰空中几个旋转落地,白让双手欺身而上,顾虞还没来得及思考,胸前衣物便被扒开,一颗红痣跃然眼前,就在白让盯着那颗红痣情绪莫名激动,两眼想要穿透一切之时,顾虞立马后退几步连忙整理衣衫,嘴里同时开始抱怨:“白兄你干嘛啊,是要看看你这一掌有没有把我心脏给刺穿吗?” 旁立的两名仙童亦是瞪大着双眼,写着满脸的吃惊,用看一头怪物的眼光看向自家的师尊! 而白让此时目光仿佛透过顾虞,透过万水千山,又回到了六百年前,回到了他初至景遥,回到了西荒草原,看到了那个一脸灿烂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让:多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弱鸡? 小鱼儿:我这不叫弱鸡,这叫韬光养晦,你懂个屁! 白让:可能是我真的不懂......那这一上场就掉马可还喜欢? 小鱼儿:掉了吗?在哪里......我马甲呢? 白让:这里! 小鱼儿:靠!还我马甲!老子冷,还得再穿上...... 第6章 寿宴 六百年前 白让只身一人初上景遥城朝贺景遥云坛仙首顾清明生辰。当时的他刚任蓬莱灵山境仙首之位不久,而当时的蓬莱灵山境也不过是一方仙门小户,刚刚开始崭露头角而已。 白让是当时所有仙门各派仙首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因仙门自开创之日起就内忧外患,屡遭不幸,天灾不断,衰败异常。长辈仙者中仅白让师叔尚活的长久,而扶持白让坐上仙首之位后便也仙身故去,整个蓬莱就压在了年纪尚小的白让那尚且稚嫩的肩膀之上。本以为灵山境境况会更不如从前,可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个毛头小儿的带领之下近几年竟开始略有起色! 玉卿子白让,年纪虽小,但性格沉稳老练,行事有条不紊,心智有着超乎他这个年纪的缜密和谨慎。或许是因为压其肩头的那种负重之感,也或许过往经历的种种,让他养成的这种少年稳重和深思熟虑。还有他那坚毅的面容也从来看不出喜怒悲伤,心思更是无法琢磨。 所以他年纪虽小,但能独独撑起一方仙门,也是颇得众仙首的敬重和赞赏的。 当年的景遥城热闹无比,顾清明仙府就坐落在城中的云坛之上。闹市中束之高阁的一座建筑,高的,仿佛矗立在云霄中一般,气势恢宏,无与伦比。不论何方神圣经过此地都要仰首才得以观望其模样,而每年前来拜师求学问道的弟子也是不胜枚举。四海之内无一仙门世家能够与其并肩而立。但凡是求仙问道之人,如若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云坛的弟子,那可称得上是可以光耀门楣的大事情。 而景遥云坛第一大弟子顾平却资质平平,为人实诚。但练功勤勤恳恳,从未给自家仙门惹出过什么事端。 与顾平行事作风背道而驰的就是排行老二的顾虞了,人称顾不二,虞美人。所谓顾不二的由来是因其说一不二,貌似是他自己说的。而虞美人之称来源于他一个男子眉眼之间的那几分女子才应有的阴柔之美,故被广而唤之。而顾虞本人,自是甚不喜欢,可以称得上厌恶。 顾虞此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生性活泼顽劣,凡是惹是生非之处就没有少的了他的身影的。自是给千叶真人顾清明惹了不少事端。惹了事端还能自成一派说辞,句句有理的模样反倒像是别人错怪了他一样。可是千叶真人倒是对其疼爱有加,众人都看在眼中,可以说是宠溺了。 顾清明过寿辰这天,顾虞一早便只身前去了西荒草原,这个生日礼物他可是准备了数日,而且只有生辰这天才能取出。 它就是——天山雪鸡!没错,师父寿辰他准备了一只鸡! 这只鸡可不是普通的鸡,吃的是西荒草原上稀有灵草祝芝子,喝的是上古传说中能延年益寿的神水,古泉之水。所谓“古泉之水”乃上古时代开天辟地之时,天地狭缝之间用来滋养生命的泉水。后散布四海内外坑洼沟渠之中,已所剩不多。 要知道这平日修仙之士吃一颗祝芝子灵力就会增加一分,灵力受损者,假以时日长久服 用,即使不用自身修炼加持也可完全修复。配以饮用古泉之水效果更盛,可以说是仙界的珍品。各大仙门都是存之在自家的藏品之中,以备不时之需的。 而这个盛产祝芝子的地方,也是顾虞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的。当时他无意中路过西荒草原,口渴难耐,忽见眼前一方灵泉,泉水在阳光下肆意闪耀。 顾虞小跑过去,捧起泉水喝了个痛快,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力气倍增。又见泉边所生草叶形状怪异,仔细观察,竟是可增灵力的灵草祝芝子,顿时大喜,心想,自己竟然无意中发现了一方风水宝地,简直是难得的狗屎运啊! 祝芝子生长也是有周期,这也是其为何稀有的缘故,自被拔草之日起,再长出来需要整整三百六十五日,也就是整整一年的时间,而且其为数稀少,从不广为繁殖。这也是其珍稀的原因。 而那只天山雪鸡是去年这个时候顾虞放在这里的,设了结界,整整一年它都深受古泉之水的滋养,就等今天能够借助长出来的祝芝子,幻化灵力,得道成仙了!然后它就会仙化成为一只天山雪仙鸡。他堂堂云坛千叶真人座下二弟子,既给师尊送了寿礼,又顺便渡化了一只鸡,想想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心想师尊看到肯定会高兴无比,可以观赏,还能为其解闷儿,况且这可是仙鸡,可以长长久久的陪在他身边,没事逗逗鸡,岂不挺好! 也就是说,这个礼物顾虞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先不说东西好坏,用心倒是挺用心的。 其实此地的祝芝子不单顾虞一人知晓,还有一人,那就是白让。而此刻他也已从蓬莱出发此地,准备采了祝芝子作为景遥云坛顾清明的寿礼之用。 走了一段路,心中焦渴难耐,想着先喝口水解解渴。 喝了水方才注意到,这古泉之水旁边的灵草竟是一颗也没了。接着抬头就看到对面岸边一男子抓起仅剩的几株灵草就要喂给一只鸡。 说时迟那时快,白让站起身子,流光从其衣袖的手腕间飞出,卷了灵草就一并收回了自己衣袖之中。 顾虞见手中几棵灵草瞬间没了踪迹,起身发现原来竟是被对面之人抢去,甚是恼怒。不是说他非要这几棵祝芝子,虽然他的鸡已经几乎吃光了全部,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这个人,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这位仙友,懂不懂规矩,这草明明就是我的!”接着顾虞又想了想说道:“不对!确切说是我这只鸡的,你如果想要,起码要先问问我这鸡它愿不愿意吧!”说着顾虞拔剑就飞向了对面,作势准备去抢。 “是么?可我并未见有字刻在其上啊,此地为草原,不是自家藏室,自然是能力强者得,如若想要,咱们比试胜负,胜者得,怎样?” 本来顾虞觉得自己甚是有理有据,可被此人这么一说,一时反倒认为他说的也是挺有理。“好,那我们就来比试输赢。”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凭什么要他做主导,那草明明是自己已经拿到手的东西!但是吧,现在这灵草在对方手里,似乎……他也只能认同了。顾虞心道:那等下就且看我如何将你打的哭爹喊娘,自主的将灵草双手奉上! 白让亦是拔剑出鞘,两厢战局已定。顾虞一个飞身过去,剑未直插白让喉咙而去。而白让一个侧翻灵巧躲过,丝毫未伤。翻身之际,白让剑指顾虞腹部,欺身而上,顾虞一个旋转单手落地完美躲开,如此几个回合,两人竟不分伯仲。 眼看午时将近,两人都想速战速决。白让再次旋转飞身而起,却不料有物从其衣袖中掉出,正是仅剩的那几棵祝芝子。而这掉落的灵草还刚巧落在那只天山雪鸡旁边,只见其一口啄起吞入腹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妙妙好样的!”这边顾虞见状,双手叉着腰肢捧腹大笑,乐不可支。“妙妙”一名自是他刚刚起意有感而发而叫起来的名字,他的仙鸡真的会见机行事,岂是一个妙字了得,那简直是——妙,妙——啊—— 不禁心中感叹,不愧是吃了祝芝子的仙鸡!一张嘴,便结束了一场恶斗。顾虞转而抬眼偷瞄了一下对面立着的男人—— 而这边的白让,一张脸,看不出是喜是悲。草已下鸡腹,他总不能无聊到要拿一只鸡开刀吧!只能算了,还能怎样? 这寿礼么——他神色一晃,转身拂袖就往景遥城方向而去,似是已经想到应对之策。 “哎——这就走啦……” 可惜说出去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顾虞眼看这与其争执之士已远去没有了踪迹,顿时又觉无趣,望了望天,时间所剩不多,他抱起“妙妙仙鸡”,同样御剑飞向景遥方向而去。 景遥云坛。 顾清明寿宴,四海来宾,八方朝贺。 此刻的云坛热闹无比。 顾清明坐于中堂正位之上,小老头捋了捋胡须,看了看两边宾客,又看了看大堂周围附近,心想:顾虞这小子跑哪里去了?平时都在耳边聒噪的很,今天怎么反倒不见人影了呢? 其右手边站着的是顾平,身姿挺拔,恭敬有度。看到师尊左右张望,便知其在寻找顾虞。 “师尊,我出去找下师弟,让他过来这边帮忙招呼宾客。” “行行行,去吧!”顾清明挥手示意其过去。 顾平自知师尊对他这个师弟甚是上心,其实不止师尊上心,明明他自己也是对顾虞关爱有加,因其比顾虞年长,所以一直待他如亲弟弟一般。而顾虞这个人,顽劣归顽劣,心思情感却极其细腻,亲疏远近分的清,拎的明。人对他好,他只会对你更好。所以不管外界风评怎样,整个云坛子弟对其还是喜爱恭敬有加的。 顾平穿过来往宾客刚走至云坛大门的石牌坊处,就看到不远处顾虞身穿一袭墨黑色殷红印花的长衫,拎了个“鸡笼”飘然而至。 “你这憨子,师尊寿辰,你带只鸡干什么?又想找骂么?还是你看他老人家这两天太消停了,存心给他添堵是不是?” “师兄,我这可不是普通的鸡,我这是仙鸡。我告诉你……”正说着顾虞快步走到顾平身边小声在其耳边低语道:“我为了让它渡化成仙,喝了整整一年的古泉之水,喂了足足一篮子的祝芝子,一篮子——”顾虞特意加重了尾音。 “真是个疯子!”顾平两眼瞪了过去,俩眼珠子更是吃惊的险些快要掉出来。“你哪来那么多祝芝子?” “不告诉你,嘿嘿!”顾虞眼睛一转,接着说道:“除非——今天晚上你亲手给我做糯米糕。” 话说顾平做糯米糕的手艺是真的好,香甜软糯,甚是美味,顾虞长了这么大也就有幸吃了那么一次而已,但是那个好吃的味道,他真的能够记得长长久久—— “……”顾平后知后觉的以为他在胡说八道,也没做多过问。“快进去吧,师尊都等着急了!”说着拉着顾虞的衣袖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接着又向前推了他一把,两人一起走向宴堂。 宴堂此刻各仙家来宾纷纷依次挨个儿在给顾老爷子呈上所带贺礼,以表心意。而矗立台下手捧一方雕花木盒,要作势打开的正是蓬莱灵山境的仙首白让。听到宴堂门口有人进来,本能的扭头望向他们。这一看不要紧,先入眼的就是红衣少年手中的“鸡笼”。 而这只鸡——他认识—— 众人的目光也都被这只别具一格的“鸡”给吸引了去。任谁都知道,景遥云坛的第二大弟子顾虞丰姿卓越,风度翩翩,坚毅中不乏阴柔,妩媚中又有丝丝倔强。乃众多仙界女弟子心之所系。就如现在,哪怕他拎了个“鸡笼”,也都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这边的白让已停下手中动作,从看“鸡”转而看向了鸡的主人。继而满脑子都是他大把大把的将祝芝子塞到公鸡口中的画面,一向情绪很难被他人牵动的白让,心中竟然升起了丝丝焦躁与火气! “顾虞,你拎只鸡干什么?” 显然顾清明也注意到了这只鸡,并且对鸡的来意不明就里。 “师尊,这是我送你的寿辰礼物啊!” “什么?寿礼?有何说法啊——” “寓意自然是祝师尊您老人家“鸡”祥如意,万事顺心。况且,我这只鸡已成仙身,我已取名“妙妙仙鸡”,我不在的时候,可以让它先陪你了!” “仙鸡?好好好,你拿过来,放这里,放这里吧。”说着他示意顾虞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接过那“鸡笼”,就放到了自己身边。这送鸡一说算是告一段落,顾清明虽是难以认同,但毕竟也是其徒弟的一番心意。 顾虞递上礼物顺势站在了顾清明的右手边,这才注意到了刚刚一同站在台下的墨青色衣衫的男子白让。这——不是刚刚同他争抢祝芝子的人吗?突然又想到他的“妙妙仙鸡”吞下最后几棵祝芝子的画面,顿时想笑又不敢笑,不笑又憋的难受,整张脸涨的粉红粉红,而这个情形又恰好落入了白让的眼中,他自是知道顾虞此情此景因何而起。 而顾虞才不管台下白让的眼神有多冷,多凛冽,依旧自顾自的笑意盈盈。 在其身边坐着的顾清明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开口道:“白仙首可是与不二相识?” “不认识!” “不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 “呵呵呵——”顾清明尴尬一笑,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风浪没见过,自是心中明了,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怕是顾虞这小子不认得白让,做了什么没大没小的事儿。 “不二,这位是蓬莱仙首白让,论辈分,你理应喊一声师叔!” “……”什么?师叔?此人与他年纪相仿,竟已是蓬莱仙首了吗?师叔两个字,叫他如何叫的出口? “不二?”顾清明显然声音已经夹杂着不悦了眼睛斜斜的瞄了一眼身边的徒弟。 “师……叔……好——”靠!平白无故给人矮一辈儿!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不必多礼!” 白让转而又向顾清明道:“顾仙首不用多做计较,我虽蓬莱仙首,但年纪和顾二公子相仿,有幸相识,也是我的荣幸。希望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二,共同进步!” “玉卿子真是谦让啊,咱们老一辈都讲究个尊卑位分。顾虞这孩子跟了我这么些年,也该出去历练历练,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师尊,你想说什么?”顾虞顿时觉得接下来情况似乎有所不妙。 “他生性顽皮,但是心地不坏,你们刚好年纪相仿,亦师亦友。”顾清明无视旁边的顾虞继续道。 “师尊,我哪里错了我可以改!师尊师尊——” 顾虞继续被无视。 “白仙首又乃年轻一辈的表率,希望不二能够去往蓬莱灵山境一段时间,礼仪,教化,学识,术法方面能有所受教和进益。还望玉卿子能够应允老夫!帮了这个忙。” “真人太过客气,蓬莱亦是好客之地,哪有不应允之理。” “好,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今天是我的寿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可好?” “……好!”顾清明的这个面子,白让是必须得给的。照别人来看,云坛弟子去灵山境历练,那是看得起他。 “师尊——不好——”而这边,顾虞发出了最后一声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一下:本文所有门派款待宾客的地方皆叫做宴堂,学习修炼的地方皆叫做教堂,其他的可自行脑补一番啦...... 小剧场: 小鱼儿一边吃着某人刚煮好的醉仙鸡,一边问道:白让,我觉得你一开始见到我就没安好心,你承不承认? 白让:没有,我只是看不惯你的那只鸡。 小鱼儿:是吗?哎别说今天你这鸡做的好像比以往的好吃啊!是不是......又做功课了?(勾起嘴角奸笑了一下) 白让:没有,这只是“妙妙”! 小鱼儿:......(呕——) 第7章 偷听 景遥城中,墨青衣男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位拖拖拉拉的殷红印花衣衫的男子,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 “我说白兄,你有必要这么记仇吗?” “你是蓬莱仙首为何不早说?我肯定会把那几棵祝芝子让给你的!” “况且我那只鸡都吃了差不多一篮子了,其实……真的不差那几棵——” “你——倒是——” 诶呦—— 只见顾虞嘴里吊着根草,眯着眼睛,嘴里不停的罗里吧嗦,竟是完全不知道前面走着的白让在听到他说自己的那只鸡吃了一篮子祝芝子的时候已停下脚步,刚扭头转身,竟是被顾虞愣是撞了个满怀。本来白让身长八尺有余,高出了顾虞不少,撞上之时顾虞额头刚巧蹭到了白让鼻尖,顿时令白仙首一阵酸酸涩涩,好不难受,但依旧强忍着将感觉压了下去,面部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而这边顾虞诶呦叫唤了一声,嘴里的那根草也吐了,身体立马弹开大吼道:“我说白兄——” 白让未听顾虞往下说,开口将他未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说道:“你理应喊我师叔——” “好好好,白——小师叔——行了吧!这样我给你商量个事情,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白让转身,疾步前行。 “我都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不行?诶你等等我小师叔,走那么快干什么!”只见顾虞小跑紧跟而上。 “……” 两人一路,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景遥繁华的闹市之中。 眼看景遥城已到尽头,眼下就要出城去,这一去也不知要到何时,顾虞心里莫名的开始了慌乱,第一次远离自己的巢穴去往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况且这个地方的老大还和自己有仇,那接下来的日子定然不怎么好过。前路坎坷,转眼再看看眼前景遥城这温柔富贵之乡,他更是舍不得了。正当他悲从心中来的时候,转眼瞄见了街道旁边卖小物件的摊贩,立马凑上前去,一个通体透红的公鸡挂坠深深吸引住了他,心里想到,这不就是他的“妙妙仙鸡”吗?简直一模一样啊!于是立马给摊主掏钱买了下来。顾虞在手心将其来回搓了搓,心想至少这是景遥的物件,留个念想也是很不错!抬头看了眼已经相距很远的白让,小跑跟了上去,拿出刚买的“妙妙仙鸡”挂坠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道:“白小师叔,你看它长的是不是和妙妙仙鸡一样?” 而白让只是瞟了一眼,没有任何话语。 这边顾虞见其不做理睬,就幸幸的从他眼前收回挂坠,然后郑重其事的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继而两人走出景遥,双双御剑,飞往了蓬莱灵山境。 …… 话说顾虞这个蓬莱灵山境的外来之士,入境没几天就把整个蓬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翻了个底朝天,弄了个通透。更是和灵山境的弟子仙童打的一片火热。 “诶!纤尘师兄,你知不知道蓬莱后山,有个极好的去处!”顾虞紧紧跟上前面疾走的白纤尘,在其耳边低声道。白纤尘是灵山境白让的首徒,行事各方面都较为谨慎,可被压制的内心其实也有一些个不为人知的躁动。 “什么极好的去处?我可告诉你,师尊说了,让我监督你多读书,没事儿不要乱跑!” “读书读书,每天都是读书,那多没意思!我带你看样东西,保证刺激又好玩!”顾虞朝白纤尘神秘一笑,不管他愿不愿意,拉着他的衣袖就往那深山老林中走。 “诶,诶,诶,别拉我,我自己会走。”白纤尘虽然一脸的不情愿,可这脚步却是不听使唤。 在那林子里跟着顾虞一番折腾,穿过几条山间小路到了一片空旷之所。眼前竟是几只前来觅食的灵山雀。 “你说的好玩又刺激的东西,就是带我来看这几只鸟?”白纤尘显然很是失望,说着扭头就要走。 “诶诶诶!纤尘师兄别着急!”顾虞复又拉住白纤尘衣袖,走向了那灵山雀身边。 白纤尘见顾虞跑的甚是欢快就要去抓那灵山雀,立马提醒道:“我告诉你,这可是灵鸟,不许伤害它们!” “我不伤害它。”可这顾虞嘴里说着不伤害,而身子却是上前一个猛扑,接着就被他给逮到一只。白纤尘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他给拔下一根鸟毛。接着就又把那鸟给放了! “我就要它一根毛,瞧把你紧张的!” “你拔它毛做甚!你知道灵山雀的毛是做什么用的吗?”白纤尘一把将他拉到身边,以免其再有所动作。“这是信羽,就是那施以法术,用来传递信息的信羽。师尊知道了,你就等着受罚吧!” “这就要受罚了,你们这灵山境,也太小题大做了!”顾虞一脸的不屑,将那只刚刚拔下来的鸟毛置于白纤尘眼前,狡诈一笑。“原来它就是信羽,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白纤尘盯着那根羽毛愣是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接着他就看到顾虞闭目对其施法,然后就是他一个不留神被顾虞抽魂离体竟双双和那羽毛借灵了! 接着一个声音从那高空中飘飞的信羽中传来: “怪不得它竟然能够借灵,原来是有灵性的!” “顾虞,干什么拉上我!你踩着我了!你带我去哪里?” “嘘——,别说话!会被发现的。” 所谓借灵,就是借用魂灵,时间只有一柱香。 只见这只羽毛飘啊飘,穿过后山树林,一路沿着竹林小径,接着在教堂转了个弯,见到三三两两的仙童此处谈笑攻研典籍。然后复又飞向竹林深处,可再往前就是桂殿,那是白让的寝殿! 白纤尘眼看越走越不对劲,小声轻呵道:“你要带我去桂殿?被师尊发现我们可就真的死定了!顾虞!停下来!” 纵使白纤尘如何的心急火燎,可也不敢贸然动作出声,因为此刻已到桂殿,信羽正躺在那走廊杵出一节的房檐瓦砾上,从此处恰好可透过窗户,看向室内! 白纤尘紧张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晨读已过,白让刚信步走至寝殿坐下喝了一杯清茶。眉头紧缩像是隐忍着什么,接着起身走至床榻前,褪下了外衣,露出白色里衣,可那白色里衣竟是被一道长长的血渍给侵染。 顾虞本来就是无聊,突然想来看看白让晨读之后都会干些什么,却没想到竟是看到了这个!在白让刚脱掉里衣,露出里面的血肉之时,他一个施法带着白纤尘复又乘着信羽飞走了。 白让察觉有异立马穿上衣物,扭头看了一眼刚刚信羽停留的那片瓦砾,空空如也!心中也是有些诧异,可能是自己多疑了。 而这边顾虞深呼一口气,想着幸亏自己跑得快! “白让身上的伤哪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顾虞终是没能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平时为何就丝毫看不出异样? “你以为我们师尊能和你一样!养尊处优的云坛千叶真人的二弟子!从小被父母师尊捧在手心。处处有人照顾,事事有人上心。灵山境虽然是仙门小户,但到如今的崭露头角,立足于世,是要付出代价的。单单师尊当年继仙首之位就需承受三千的法尺,以警自身,身居此位,不得妄为!” 顾虞一言不发,因为他想象不到,灵山境的三千法尺,加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是个什么景象。是不是挣扎在生死边缘,周而复始,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循环往复! 自此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顾虞很是消停,晨读,攻研术法,清心打坐。 可他那放纵撒野惯了的性子,时不时的倒腾出来点乱子也是正常。 比如修习法术时如何悄悄的将中堂之上,白让面前茶斋饮具给移至自己身边,独自饮净,再归还原处,令白让口渴之时无茶可用。又或许干脆忘记归还,令其最终抓住那偷茶之贼原形毕露。 更有演练书法之时,将他人之字偷龙转凤,移花接木之事。 “顾不二,是不是又是你把我刚写的文章给变走了?”教堂之内一仙士对于刚刚自己潜心书写的文章不翼而飞而怒形于色。可声音却压的极低,因为怕打扰到中堂之上自家师尊的清净。 这边顾虞看着那篇文章低低嬉笑,在上面遂画了几个圈,扭头将文章竖起让那名仙士看其所画。只见顾虞圈圈之处皆是有误,只见那“灵怪异兽”被写成“异怪灵兽”,“英雄不问出处”则是“英雄不问出路”。也算奇葩手笔,难怪顾虞腹痛忍笑。 每每如此顾虞总会迎来一记白让凌厉的目光,如此他才略做收敛。 日子摸爬滚打,耀武扬威的呼啸过着,这就到了八月会。 猜灯谜,赏花灯,看月亮,喝桂花酒,蓬莱山下洛城街道好不热闹。更有年轻男女们私会赴宴,共赏风月美景,或者于洛城河边共祈福灯。各家的公子小姐,才子佳人归于此日,内心难免波澜涌动,自是不管高门大院还是小门小户都不得消停。 一白衣仙士穿梭在闹市之中,腰间的殷红公鸡挂坠跟随着脚步上窜下跳好不欢快。 很快他瞄准目标停留在了一摊贩那里,花红柳绿的荷包,香囊,还有编制有玉器的红色绳结,花絮,朱翠,各式各样,琳琅满目。遂拿起一条甚是精致,带有白色玉饰的红色扇形绳结,接着另一只手又拿过一刺绣精美的香囊侧转身向刚刚自己途径的身后的人群中望去,垫了垫脚,错过人流终于瞧见了那个距离他数步之遥一身墨青衣衫正徐徐走来的男子,于是大声喝道:“白让!你看这些东西好不好看,不如买些回去,挂于你那桂殿如何?” 白让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没做理睬,竟是转弯向另一条街市走去。 “诶——!你倒是说话啊!”眼看白让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我不是看你桂殿过于冷清单调么,这么吉庆的日子点缀点缀,竟然还不领情!”话说顾虞也是好心,看着那些挂饰低低咕哝几声,遂又朝着那已没人影的转角处大喊一声:“你不吭声,我就当你是同意啦!”说着转头向那摊主:“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顾虞手忙脚乱的一通每样拿了几个,放置摊主面前。“这些我都要了!” 惊的摊主下巴颏没得掉在地上!可随即笑逐颜开道:“看不出来公子好生的福气,不知都是要送给哪家的姑娘啊?” “什么哪家的姑娘?什么意思?”顾虞这下疑惑了,八月会图个喜庆,难不成还有个说法? “公子不必羞涩,怪老夫多嘴了,就祝公子达成所愿,与姑娘们情投意合了!呵呵呵呵呵”说着将包好的东西送到了顾虞手中。 顾虞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是说——这东西是用来送姑娘的?” “这八月会,才子佳人买来互送以表心意,难道您买这荷包香囊不是要送给心上人的吗?”摊主摇了摇头,以为顾虞在故弄玄虚,洋装糊涂。 顾虞脸部抽了抽,难怪白让一副被吓到的表情。可话又说回来,不知者无罪,他这千里迢迢至此,哪里来得及了解所谓的民俗风情。挂饰而已,买都买了,难道扔了不成。况且这男女之情是情,师友之情也是情,不能厚此薄彼不是。思绪至此,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点适当的理由。于是就拿上东西放于里衣之内,疾步同往白让消失的那条街道而去。 其他蓬莱子弟,亦是四散洛城各处街道,好不欢快热闹。只见白纤尘刚用一锭银子买下一块通体洁白的玉佩,放在手中渗出满眼的喜欢。 “师兄,好漂亮的玉佩。”说话的是小他一些的成林。 白纤尘转脸看向来人,迅速的将玉佩收起,貌似并不想被人看到。而白成林只是笑意盈盈,遂又看向别处,没做多过问。 洛城河边,放灯的放灯,划船的划船,河对岸街旁茶馆说书喝酒唱曲儿的亦是不胜枚举,更有才子佳人嬉笑热闹,传花赏月。 白让立在水边,微风吹拂着涌上岸的河水湿了他的衣角。 顾虞刚刚一瓶桂花酒下肚,手持另一壶递给了身前站着的白让,没想到他这次竟是接过酒壶,也品起了这八月会特有的桂花酿。 人头攒动的街道;被花灯映着的流光溢彩的洛城河;河边迎风而立,衣衫翻飞的两位男子;满天飘动的孔明灯;还有那晕染大地的皎洁月光!俨然一幅制作精良,浓淡相宜的洛城月宴图! 而这八月会,转眼,也就这样过去的了无踪迹。 此去经年,日子过得如脱缰野马! 一日,灵山境教堂内!大家在争论各种场合,不同身份行跪拜之礼的讲究与说法。 “我来问你,臣子拜见君主,手在膝前,头在手后,是什么礼?”顾虞身旁一名仙士首先挑起。话刚出口,顾虞就觉无趣至极,悄悄退身至教堂门口,背靠墙壁,两臂环于胸前,席地而坐,看向了堂外清凉庭中两个正在摆放茶具的仙童,只见两人摆放过后开始窃窃私语,可是距离太远,听得不甚真切。 “这个简单,乃九拜之礼!” 刚好堂内讨论之声入耳,顾虞遂闭目凝神发力,一缕神思漂游至清凉庭转而又至教堂阁楼。 “移花接木!”顾虞接着又道:“开——” 接着两位仙童的声音就传到了教堂中: “唉,你知道我昨晚值夜遇到了谁?” “谁?” “纤尘师兄!” “怎么了?” “他在梦游——,我也不敢吵醒他,只见他双手捧着寝殿外的那根梨枝上的一朵梨花说道:玉妆,你知道我的寝殿外为何种着你喜欢的梨花吗?因为我喜欢你。”这名仙童声音抑扬顿挫,尽显夸张。他更不知道此刻的一番言论已传至教堂,声音被放大了数倍,而此刻教堂研究学问的一干仙士,都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听得甚是认真—— “哈哈哈哈哈……还有没,还有没…”另外一个仙童乐不可支,从顾虞的视线看过去,此刻的他已笑得前俯后仰,顾虞强忍笑意,可身体还是忍不住轻颤。 “那年入世道化,你我同行,降妖除怪,戮力同心。途经一片梨树林,那时梨花正盛,不时洒落在你的身上,好美!只是不知你心意如何——,故来相问——” “哈哈哈哈,大师兄莫不是把那梨枝认作那玉妆仙子了?” “正是,只见他未听到回应,一脸神色黯然转而又回寝殿中去了。呵呵呵呵呵……” “我说大师兄言语之间对玉妆仙子总是特别关注,原来是心有所属啊!” 此刻,教堂众人也是喜不自禁,个个满脸写着四个大字:“原来如此!” “顾虞!” 这边顾虞正喜不自胜,满脸痴笑,忽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起身站立整了下衣冠,转脸便见走廊处立着的白让,心想不妙,不知他是几时立在那里的?看到了什么?听到了多少?遂闭目凝神发力道:“移花接木,收!” 顾虞整好衣冠,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向白让,并立在两步之遥处抱拳弯腰行礼:“白师叔!” 没错!他很恭敬! “胡闹!” 此情此景,应该是被发现了。顾虞眼神左右飘忽,想溜之大吉。 “明早来桂殿,背诵《道德礼学》,需一字不差!” “师叔——”顾虞一脸的不情愿。而白让并不理睬,转身走向清凉庭。“白让!”顾虞有点恼羞成怒,让他背书,简直要命啊—— …… 清凉庭。 白让冲两位仙童道:“抄写《道德礼学》一百遍,明日交由纤尘查看。” 两仙童面面相觑,一副不知祸从何而出的茫然。“是!”可是仙首发话,不得不从。 “你们下去吧!” 两名仙童闻言退身离去,其中那位刚刚说的甚是欢快的仙童抓了抓脑袋,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明所以。 而教堂这边,众仙士听闻外边动静,自知刚刚所闻,定是顾虞惹出的猫腻,为了不招惹是非,惹祸上身,此刻都个个的端坐堂中,手捧书籍,看的极为认真。 将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戏码上演的淋淋尽致! 顾虞亦是移步堂中,端坐其位,捧起《道德礼学》道:“万物伊始,生而有畏。需心虚而以授学,行仁义功于道法。礼至大道之所向,法至仁义之能容。为德者,勿背后妄语他人,勿窥他人隐秘。言善之于人,可造繁荣鼎盛;言恶之于人,可至民不聊生。言……” 刚读片刻,顾虞便将书本丢至一旁,抬眼看了看四周此刻端坐如初的一众师兄弟,遂又立即拿起继续诵读道:“心善渊……” 读的累了,顾虞停下翻了翻书本,靠!足足百十来页,全部背会,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顾虞将掌心狠狠拍向脑门,自言自语道:“自作孽,不可活!” 教堂。 深夜子时。 顾虞在读书,顺便打了个哈欠! 丑时一刻。 顾虞在读书,打了个哈欠一并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 寅时三刻。 顾虞趴在桌上已呼呼大睡! 卯时已到。 晨起钟声响彻了整个灵山境。 顾虞睡眼惺忪,强忍睡意,伸了伸懒腰,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扭头望了望门外,天已微亮,心想白让应该已经起床。而他也该去交差了! 桂殿门外,一人窸窸窣窣,一会儿做推门之势,一会儿又将手收回。接着索性目光扫向门缝,开始偷瞄。正对殿门的墙壁是一副挂画,画着一古亭,亭内一子抚琴,周围是一排竹林,还有一条幽径通往远处。顾虞心想:切——,这白让该不会画的就是自己吧,看不出来这么自恋。挂画下面是一方几,摆放了几个精致物件。方几向左就是张红木椅子了,左边椅子脚旁边放着一双黑色的靴子,不,不对,顾虞眼神向上瞄看到了墨青色衣摆,接着看到了腰间的方形竹叶纹挂件,他知道那是能够出灵山境的通行令,可惜自己没有,待遇可真不是一般的差。继续沿着衣襟向上看是一片有些干涩的嘴唇,然后是一双凌厉漆黑的眼睛,而此刻正盯着他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让:不要把你的那些个坏毛病带来灵山境! 小鱼儿:哪些?这个算吗?(顾虞一个猝不及防上前,嘬了白让一口) 白让:...... 第8章 赌气 “白师叔,我可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是怕——你还没起身,打扰了你休息。” 顾虞态度很是恭敬。 白让坐于方几旁边椅子上,顾虞从进门就站在距离他足足两米处,举动略显唯唯诺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堂堂云坛顾氏二弟子,是不是上辈子欠了白让的,被发送到灵山境这么个小地方看人脸色不说,还时不时的会受点罚。而此刻的顾虞见到白让怎么看怎么像是老鼠见到了猫! 白让端起旁边方几上的茶斋,小口泯了一下。转而看向这边立着的顾虞问道:“我问你,来灵山境已多少时日了?” “一…二…三…四…五…”顾虞这边开始掐起手指算的有模有样,“师叔,整整六年了!”顾虞表面平静无波,其实心里已波涛汹涌:六年啊!他六年的大好青春就被灵山境这个小破庙给活活糟蹋了!还摊上这么一个动不动就斜眉冷对的“小师叔”,恐怖的是时间久了,他这娇滴滴的身躯竟还被其给作践习惯了! 唉—— 叹只叹世道无常,他当初就不该跟他抢那几棵灵草! “那你此间作何感受?” 白让继续追问。 顾虞心想:如果我说不好,那他会不会以为我故意与他作对,日子更加难过!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番思虑过后慎重的答到:“甚好,甚好!” “前日顾仙首传信于我,问起你的近况,既然“甚好”,我这边就如实回复了。”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支信羽,右手指尖飞快几个字:“顾仙首宽心,顾虞言:甚好!”几笔下来行云流水,遂封锁进了信羽之中,信羽躺于掌心,白让施以灵力,它便穿过屋门飘向了千里之外,一路西去—— 动作一气呵成,顾虞这边也不过是晃了晃神,看向那已飞远的羽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像是中了套! 白让让他过来不是准备兴师问罪吗?不是要背《道德礼学》吗? 师尊来信问他近况为什么不早说? 什么“甚好”? “甚好”个屁! 他每天明明可以睡到巳时起,却总被卯时的钟声震的仿佛自己此刻就想要原地仙身故去。 还有他喜欢吃肉,吃肉,吃肉——灵山境他妈的太穷,清汤寡水真的快将他逼疯了—— 还有他不喜欢背书,背书,背书——不是应该怎么开心怎么过吗? 为什么我不想为难我自己,却总有那么一些人看不过去要替我为难我自己! 还有就是,师尊:我很想您啊!让我回去好好孝敬您吧! 不得不说,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顾虞一脸凄凉的望着白让……有苦说不出。 “过几日就又是六年一次的仙修弟子入世道化之行。你且准备一下,与纤尘他们一同下山。” 入世道化!对啊,他怎么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那这不就是说,他有机会回云坛了!顾虞一时喜出望外,溢于言表。心想:白让这小子,卖什么关子,应该早点说! 所谓入世道化,就是各大仙门弟子集结走访民间,各凭本领,降妖除怪,度化苍生。所有功德都会以仙册记载,流芳百世。成绩突出者自然受众人景仰,光耀门楣。 “那白让,入世结束我能不能在云坛小住一段时日再回来?”可惜入世期间不得回归仙府,不然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去云坛,去看看顾清明那个狠心弃他于此处的小老头才是! “其实这六年间,关于诗书礼仪方面我自知你已精进不少!千叶真人每每过问我也都会细细说与他听,对于你的进益,老仙首很是满意。至于道行术法,你自幼天资聪颖,不消努力,也会突飞猛进,自成一枝独秀。关于这点千叶真人也确切的知晓,无需我做过多的讲解。”白让顿了顿,端起茶斋径自轻饮了一口。 顾虞心中狐疑,这白让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的罗里吧嗦,还都是对他的赞誉之词,莫不是着了什么道吧? “此期间,因蓬莱灵山境规法流传千百余年,不曾因故更改,所以可能让你清受了些委屈。书信往来间,我也都曾与千叶真人详说过,自上古以来,所谓历练都会以历经已所不欲,磨练技所不达。大道使然,都是有所裨益的。” 顾虞站的老实本分,又是一阵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就里。心想,不就入世道化个几日,何至如此?! “事实,我已与千叶真人商量妥当,你此一去,就不必再回来了!” 这句倒是听得明白! 白让叫他不必再回来了! …… …… 靠! 这不应该是天大的好事么? 为什么这句话,他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 不是早就厌倦了灵山境的条条框框? 不是早就看不惯白让那张冷脸? 对!他早就受不了了,此一去应皆大欢喜! 对于灵山境而言,是送走了一个瘟神! 对于他顾虞而言,理应是皆大欢喜才对! 顾虞拧眉注视了白让一眼,突然觉得,如若他不在,那白让此处不是愈加冷清孤寂了! 可是白让他应是喜欢清静吧…… 若不是当年师尊所托,他应该也是极不情愿将这份清静打破才是! “没其他的事,你暂且回去吧——”白让再次端起方几上的茶斋,放在嘴边小泯了一口。待顾虞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去,他竟是将那扇顾虞推开走出去的木门注视了良久。 …… 而这边顾虞在回去的一路上都是哼哼唧唧: “白让就是个大骗子,说好的让我背《道德礼学》!怎么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背不下来对不对?切——” “说什么和千叶真人商量妥当了,我学业有成。说白了不就是要赶我走么!” “什么破灵山境,谁稀罕呆在这里。赶明儿我在景遥也建一个一模一样的,求我我都不过来!就叫景遥灵山境!切!” “还赶我走——,我走了你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回来!不要后悔!” …… …… 顾虞沿着竹林小径,一路骂骂咧咧,越想越气。 可是到了入世出境这一天,顾虞依然是快活的! 觉得这境外的空气就是新鲜! 只见他一路小跑至断桥再御剑至对面的山顶,甩了灵山境其他弟子几十里,简直不要太快活! “纤尘师兄,你们怎么走的那么慢?”顾虞身立崖顶大声向断桥处喊。 此刻灵山境弟子已陆续走至断桥边,为首的是首席大弟子白纤尘,体格挺拔,浓眉俊脸,人中龙凤! 接着众人一起御剑同往了对面的崖顶。 看到御剑过来的白纤尘,顾虞走上前问道:“纤尘师兄,不知道其他各仙门弟子会首先去往何处?” “你应该是想问云坛的弟子会去往何处吧?” 白纤尘一语戳破他的心思。 “诶——,还是你懂我————!不是我非要找他们,我只是不想在降妖除怪之时分你们灵山境的一杯羹而已!不然凭我这实力,肯定会全部包揽,你们怕是要饿死的。你看,我是不是很为你们着想?”顾虞振振有词。 “我家师尊说了,你若愿意,便和灵山境仙士一起道化,所得成绩可仍然上云坛仙册一页。若不愿,就随你的意愿。”白纤尘将白让下山前对他的交代向顾虞重复了一遍。 “他果真这么说吗?”顾虞心想,他不是心急火燎的要赶他走的吗?怎得还想让他随灵山境弟子一起来着! 不用再回来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他才不领情! “你说呢?——师尊的话,我敢乱说吗?” “那我也不要,我可是想家想的要紧,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顾虞说道,“再说,我那一群师兄弟们,还等着我回去管教呢!” 灵山境一众弟子闻言纷纷垂眸低笑。 其实说想走是假的,不想走也是假的。虽然日子不长,短短六年,但对景遥的想念,肯定错不了! “那——如果我去寻云坛的师兄弟们,你们呢?要去哪里?”顾虞转而狡黠一笑瞄向白纤尘:“纤尘师兄,昭阳如何?” 白纤尘耳根突然一红,清了一下嗓子,一脸别扭的表情扭向了别处。 其他一众仙士更是低头交耳暗自一番耳语低笑,当然表现的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顾虞为何别的不说单提昭阳,自然是有原因的。昭阳乃沈家地界,既然是沈家地界,那沈玉妆,可不就在昭阳。 白纤尘不知,他的暗恋事迹其实早已传遍了整个灵山境。 “对,纤尘师兄,咱们去昭阳吧!” “去昭阳,去昭阳。” “我听说最近那里一带不是特别安宁。” “的确是,我也听说时常有妖兽出没百姓人家。” …… …… 白纤尘身后一干师弟,你一言我一语。 切—— 你们可真会听说—— 顾虞暗自嘲笑一并摇了摇头。 果然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好好好好,这样,师兄弟们,你们暂且讨论着,咱们就此别过,入世途中一见高下!”顾虞手握配剑,面朝白纤尘一干人等抱拳作别于崖顶之上。 “还望虞兄到时候手下留情啊!” “见了可不要装作不认识啊!” “呵呵呵呵……” …… 灵山境弟子亦是个个齐声回应。 “那入世见!”顾虞再次抱拳作别。 一道白色身影飞身直下,转眼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 景遥城数十里开外一荒野村落,群山环绕。 “你听说没,隔壁宁山村连续几天都有人在后山惨死!” “死了?” “是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死的。死状实在吓人!” “咬死的?” “对,咬死的!都说是附近山上的灵怪晚上饿了出来寻食,竟还有人亲眼看见过!” “那宁山村离我们这么近,我看晚上咱们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谁说不是呢!” “哎呀,不好,这天也不早了,我家那位上山猎牲畜去了,还没回来呢,这可如何是好!” 对话的是两名妇人,其中一位刚想到自家男人还没回来,此刻心急如焚。 而她们的对话刚好让路过找寻云坛师兄弟的顾虞给全数听了去。 吃人灵怪?呵,这么巧,他到要看看,此物为何方神圣!敢在景遥之地作乱! …… 夜已深,山间丛林深处一棵高木枝丫在静夜中一阵晃动。 砰——的一声,接着掉下来一个重物! 此物滚落在地,团在一起,显然摔的不轻。 接着此物立身而起,竟是一俊美男子! 此男子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尘土,一个飞身复又将身子挂于高枝之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 顾虞心想:真是睡个觉都不让消停! 还掉床! 刚稳好姿势准备入睡,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林中灌木丛中传出。 顾虞一个抖机灵睁开了眼睛,心想:好啊!你终于来了! 顾虞遂立身蹲坐在那棵高高的枝干上,双眼盯着身下那一丛涌动的灌木不放。心想,这东西在干什么?怎么也不动作,看那灌木叶抖动的频率,此刻它倒像是冷的发抖啊! 不管那么多,先捉了再说! 顾虞用手抓了抓腰间的道化袋。遂拔剑飞身而下直直刺向灌木丛中! 而所谓道化袋,正是困锁那些因作恶多端而需要渡化的灵怪灵识的仙家法器,入世弟子,人手一个。 可顾虞飞身向下,剑锋所指之处的那团漆黑突然露出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而这张惨白的人脸瞪大着双眼看向头顶拿剑指着他的不速之客,突然头向旁边一歪,连同整个身体就倒进了林木丛里面。 顾虞先是吓了一个机灵,看见此物没入丛中,收剑一个旋身落地站稳。心想,什么东西胆子这么小? 接着拿剑拨开挡在眼前的灌木叶。此刻才看清了面目:竟是一名中年男子。 此男子已晕倒在地,身体羸弱不堪,满身沾染着泥土,十分狼狈,像是被什么东西一路追赶至此。 嗖—— 一物从顾虞身后迅速闪过,快的像一道闪电! 不好—— 道化袋! 顾虞摸向空荡荡的腰间—— 此妖物偷了他的道化袋! 好啊,来历不小啊!竟然识得道化袋! 既然本事这么大,速度如此之快,怎么连面前这个凡人也抓不住,岂不是很奇怪? 难不成……它在逗着他玩? 顾虞所思不假!此妖物乃稚尤,长了一张孩子的脸,却是狮兽的身。传言此妖为历经三世,因不被世人所爱而枉死的怨童所化,此世为妖,游戏人间,爱憎与否,全然无关。心智依然如孩童,喜与人追逐玩耍打闹,世人却因其形态怪异而倍受惊吓而死,吓人而不自知。 其实村中两妇人所言不虚,人的确是被咬的,但不是生前被咬,而是死后被林中觅食的走兽咬的。 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婴孩爽朗的笑声传来,随着骤起的微风,萦绕在顾虞整个四周。 在漆黑一片的林子里,如银铃一般悦耳!瘆人! 为免受其扰,顾虞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闭起了双眼,竖起耳朵辨别声音具体方位。 可是,还未等他确定位置,笑声却停了下来。四周又安静的只剩下了风吹树叶的声响。 顾虞睁开双眼。 啊啊啊——心中一阵惊呼,脸色泛白,但是表面却是淡定异常。 一张惨白的婴孩脸庞倒挂其眼前,两眼珠子扑闪扑闪正直直盯着他看。 这大半夜荒郊野外,半空中突然多出一张倒挂着的脸是多么惊恐的一件事情,关键是它还直直的盯着你看。 也难怪顾虞会吓的一脸惨白。 等他弹开立在远处,才发现原来这只小妖不过是倒挂在一根树藤之上,人脸兽身。 他堂堂一个得道仙士,竟然让这样一只小东西给吓成这样,说出去老脸怕是要丢光了! 咯咯咯咯—— 稚尤看到顾虞的反应,像是捉弄得逞一般复又笑了起来。小东西笑得动静有点大,一个支撑不稳,竟是从树藤上给掉了下来,地上打了一个滚,复又跳起爬到树藤之上,依旧盯着顾虞看。 顾虞此时也发现它没什么伤害力,不过是会吓唬人罢了。 可是道化袋还在它那里,怎么拿过来,把它给收了呢? 正在此时,小妖举起握在爪子上的道化袋,向他这边甩了甩。转而旋转抓着的藤蔓,借力咻——的一下迅速闪到了一边不见踪迹。 靠! 这是要和他玩捉迷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一日小鱼儿懒懒散散的躺在镜湖草丛中一太阳地儿里晒着太阳,突然就想到了当年在灵山境的苦逼日子。一脚便落在了旁边端坐着的白让身上,蹭了两下说道:“白让!你当年将我赶出灵山境是一种什么心里?是不是嫉妒我的盖世才华,不想让我有更多的进益,然后怕我把你给比下去是不是?” 白让:没有......应该是不想让你吃太多的苦...... 顾虞:......【讨厌】 亲爱的们,求评论,求鞭打,留言前300名有红包掉落哦~ 第9章 道化 “小东西,看你还跑!” 顾虞瞅了瞅此刻因刚收了小妖而闪着字样光圈为“稚尤”的道化袋,心想,原来这就是稚尤,之前只听师尊给他提过,想不到这东西还挺可爱,他不过是拿着剑在它面前晃了晃,小东西就索性把道化袋给直接丢了转而过来抢他手里这把剑…… 不但长了一张孩子的脸,连性情都是孩子模样! 这下好了,看你还出去吓人! 一入道化袋,恩怨两相清。 愿你经过一番道化,来世生而为人,投胎个能够善待你的好人家吧! …… 昭阳城,若水河畔,天色渐晚。 白纤尘一行仙士此刻被不远处村落各家各户逐渐亮起的灯光惊的大气都不敢粗喘一下。 明明午时片刻他们刚刚经过这里,可是情形却是完全不一样。 他们刚至此处,就被扑面而来的尸体腐臭气息萦绕四周。 河畔礁石上,草丛中,还有不远处村落里横七竖八的躺的全是腐烂的尸体,整个村庄应该是经历了一场瘟疫。 一女孩口唇泛紫,面容还有几分完整,白纤尘捂着鼻子走至她的身边查看了她的死状,瘟疫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而现在,若水河清澈见底依稀还能听见水流的声响,礁石上,草丛中,尸体全部消失不见,仿佛他们之前看到的全部都是幻象。 可是他们知道,那绝对不是幻象。 他们当然也不相信这些人会死而复生,此刻正端坐在各自家中喝茶饮水,谈笑风生。 附近一定有妖物作祟! 白纤尘等一行仙士,此刻俯身在村落旁一土丘低洼之处,静静观察,准备伺机而动。 接着“吱——”的一声开门声响打破了四周寂静的夜,街道上走出了一位小姑娘,服装头饰白纤尘都甚是熟悉,他手用力抓了抓身边树木的枝干,不小心弄出了声响,小姑娘惊觉的扭头看向了这边,那是一张已经泛青,生有白斑,开始腐烂的脸,眼睛更是石化没有任何灵动,可她此刻像是从新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白纤尘眼睛瞪的更大了,这不就是白天他曾仔细查看的那名得瘟疫死去,但面容还较完整的女孩吗? 只见女孩盯着白纤尘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动静就将头扭了过去继续往村落深处行走,胳膊肘上似乎还挎着一个篮子。 不消片刻,陆陆续续又有不少禁闭的房门打开,打破这安静的夜色,这些四肢僵硬的死尸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的驱使,一路同去村落深处,个个都手里提着东西,像是去赶集市一般。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村落复又安静下来,白纤尘知道他们此时可以行动了,这些腐尸该动身的显然都已经动身前去村落街头的深处。 到底这村落深处是什么在等着他们,白纤尘等人快步跟上,但是又不敢跟的太紧,怕被他们发现。 进了村庄,他们原路跟随上去,发现村头深处是一座破败的庙宇。供奉的哪路神仙也未可知,看庙宇情况,多年未曾修缮,应该早已被遗忘弃用了。 而此刻庙宇里面竟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那些腐尸原来都聚集在这里! 隐约竟还泛着丝丝火光。 白纤尘他们脚步轻轻挪动,此刻已到了庙宇门口。 一阵烟雾缭绕混杂着香火的气息传了过来,而这时白纤尘他们才终于看了个仔细真切。 这些腐尸竟然在此处供奉香火! 而且还带有贡品! 还不停的磕头跪拜! 而庙堂之上放着的不过是一方已落满灰尘,肮脏不堪,用来磨墨写字的砚台! 他们竟然给一方砚台供奉香火,当神灵般叩拜,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白纤尘身后的一众师兄弟们见此情形,强忍着笑意,似是要憋出内伤。 白纤尘竖起无名指,立在嘴边,示意他们禁声继续观察。 接着,那方砚台竟是动了动,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人形! 靠—— 原来是砚台成精了! 还竟然驱使死尸为其供奉香火! 砚台精怪施展法力将所有香火尽数收下。 “收——” 而就在他将要再次收身化为一方砚台的时候,白纤尘立即施法于腰间的道化袋,将其收入袋中。 而庙里前一秒还在不停叩拜的那些死去的腐尸,此刻因被施以的法力消失而尽数倒下,复归死状! “纤尘师兄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呢,你这就给收了!”身后距离庙口较远的一位小仙士咕哝了一声。 “等你看清楚样貌那就晚了!这灵怪需得它现身时候收才行。”白纤尘解释到。 “我来告诉你吧成林,那是一只女精怪,美貌无比!她当时所有人不看,就只盯着你!”其中一位靠前看真切的小仙士故意对这个名叫白成林的仙士进行一番调侃。 “哈哈哈哈哈哈……” “去去去去去去,鬼才信你!” 刚刚沉闷的氛围顿时欢快了不少! 成林望向庙宇里躺了一地的腐尸问道:“师兄,这些尸体怎么办?” 白纤尘道:“把他们弄出来,放把火烧了吧!”得瘟疫死的,尸体也已开始腐烂,实在不适合埋葬。况且非正常亡故,容易招来一些邪祟作怪! 还是灰飞烟灭的好! 尸体被尽数处理干净后,白纤尘复又走进破败的庙中,后面跟着白成林小仙士。他进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到底这里供奉着哪路神仙,为何庙宇如此破败! 庙堂最后面是一块牌位,可惜灰尘太多,上面字迹已不甚清晰。白纤尘上前用衣袖轻轻抹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尊若水封朱之灵位”。 “原来这里供奉的是若水的土地公。” 成林看了一眼牌位说到。 接着两人都注意到了牌位旁边的一本记事簿,这是一本仙部,世人应是看不见上面所写的内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本记事簿的旁边就是刚才那方砚台。 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白纤尘翻开那已经泛黄的书本。施以法力,字迹逐渐显现。 第一页写着:同道五十六年,若水河干,天气干旱少雨,百姓颗粒无收,众人跪于庙中祈雨。本小仙遂遵从黎民意愿,上仙界求拜此间神座以解众人于水火,却被一门童呵斥一番,撵了出来。 第二页写着:润泽三十二年,河洪泛滥,民不聊生,众人跪于庙宇之前再次祈求上苍保佑,本仙亦再次拜求神座,却被堵在殿门之外不得入内,等待数日无果,只得返身而归。 第三页…… 第四页…… …… …… 只记载到崇宁第五年就没再记录了… 庙宇破败,无人修缮打理的原因应该就是这个了—— 没有达成民意愿景! 次次都没有。 简单点说,这是个失败的神仙!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小仙也是尽了力,他尽了最大努力,只有这方经常被他用来磨墨写字的砚台知道。 它长年累月被怨气渲染,有了精气,幻化成怪。 这方砚台为当年已经仙逝的主人意难平,当全村之人因瘟疫而死之后它终于迎来了为主人获取香火的机会,在它看来,这些都是应得的—— 道化袋同样感知了一切,并呈现给了一众白家弟子周知。 虽为怪,却并非恶怪。 四海内外不平之事简直多之又多,即生为怪,便会被世人所难容,亦会闹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所以还是要收,而且是必须要收。 万事万物,都应有其所归属。无论人,神,妖,怪,有意识之时便有了归途定论,任谁都改变不了。 …… 禹陵万叶山,医仙游厉的地界。 此刻正在经历一场厮杀。 几个着灰色衣服的仙士正于一恶灵缠斗,此妖物攻势甚猛,几人同时牵制竟是还有些吃力。 从服装穿戴上看他们应是景遥云坛的弟子没错了。 “大师兄,这恶灵被我们从景遥一路追杀至此处,竟没有一丝被削弱的迹象,好生厉害!”说话的是顾小司,顾氏仙门中年纪最小的仙士,生的白白嫩嫩,师兄们见了都恨不得想要上去用手给拧一把。 别看他年纪虽小,修为术法却是练得不俗,深的大家的喜爱和照顾。 他口中的大师兄自然是顾平。 “关键是道化袋对他起不了作用,收不了啊!”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此恶灵定然来头不小。 当时他们刚下来云坛,走至景遥城中,打听着附近是否有灵异怪像发生,突然一老人从一巷子里出来沿街对所见之人大喊:“大家千万不要去城南小镇,那里有妖怪,已经被它祸害死几十口人了!” 他口中的妖怪就是此时正在缠斗的恶灵。它附身于一已死去的凡人身上,一直被追赶至此。像是被喂了什么灵药,斗志勃勃。 眼看就要降伏不住了! “让我来跟它周旋一下!” 说话的竟是顾虞,不知从哪个地方突然就冒了出来! “怎么样?惊不惊喜,是不是都想我了?哈哈哈哈!”顾虞看到大家略显惊讶的表情继续追问道。 只可惜众人虽心中欢喜,但正和恶灵缠斗,竟是有些顾不上同顾虞打招呼。 “不二师兄,你来的正好!”说话的是顾小司。 “这恶灵什么来历,竟是厉害到需要劳驾一群仙士出手吗?”顾虞拔出佩剑,迅速挥舞,几道寒光夺目而去。 “话那么多干什么?降了在问!”顾平这边一路追杀至此,此刻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我就再问一句,你们想不想我?”顾虞几剑过去立身一众人群中继续厚着脸皮问道。 “想!” “我们都想你好久了不二师兄!” “你可回来了!” …… …… 哈哈哈哈哈—— “看为兄帮你们把它打趴下!”只见顾虞又是飞身一道凌厉的剑气飞过去,直击恶灵头颅! 可惜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半炷香之后。 “哎呀!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啊!” “啊啊啊啊啊……” 树林中飞窜的是顾虞,而追赶他的是恶灵。而树下一群立着的小仙士们都在观战! “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不和你们纠缠,单单追着我跑呢?” 顾虞不太明白。 大家亦是不明所以,只知道现在整个树林子被他们这一追一赶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它该不会是喜欢不二师兄吧?”一个小仙士用极低的声音咕哝了一句,可还是被大家给听见了! 对啊!这么多人不追,只追顾虞不放,难不成真的是喜欢这么可笑又滑稽的理由? “可它喜欢虞师兄的什么呢?”顾小司看着林中被追的上窜下跳的顾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他妈的你是不是跟我有仇!为什么就只跟着我不放? 恶灵:你猜? 第10章 蹭饭 “虞师兄,你的衣服,你的衣服上有好大一片血渍,他闻到了你的血腥味,快脱!”顾小司回想起了刚刚顾虞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所觉察到的一丝异样,现在再次想起,那是血腥味,没错!虞师兄身上沾染了大片血渍。 正在林中上窜下跳的顾虞听到顾小司的喊叫之后立马开始解衣服,脱衣服,一件,两件……脱掉就随手扔到了身后,有的挂在身后的树干上,有的被风刮飞,挂在了被恶灵附体的尸身上。 不消片刻,那具被恶灵附身的尸体果真停了下来!迷迷糊糊的抓着顾虞的衣服就是一阵的撕扯。 而顾虞也脱的只剩下了一件里衬! 此刻正狼狈的将剑当做拐杖,慢悠悠的拄着走了出来,他虞美人能被恶灵给欺负成这样,还真是头一次! 顾虞刚步履蹒跚的走出林子,眼前立着的一道身影就让他晃了晃神,心中竟是露出一丝莫名的欣喜! “白让,怎么是你!不过才几天不见而已,怎么就寻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白让手握佩剑,默不作声,看着顾虞轻皱了下眉头。 “好好好,我又错了,师叔!白师叔——”顾虞故意拉长了尾音,眯起眼睛,可能刚刚消耗过度,只见他一手拄着佩剑,另一手掐腰,模样十分狼狈,接着又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真的不是因为想我才过来的么?”但是看的出来此刻他心情倒是不错。 “路过此地!”白让盯着脱的只剩一件里衬的顾虞,盯了片刻,方才说道,说话间那眉头也是越来皱的越深了。 “路过?” 好巧的路过,确定不是故意来看他出糗的吗? 白让问道:“怎么如此狼狈?” 顾虞这才注意到,原来方才白让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的是这个,于是赶紧拉了拉衣服,又用手抓住了那敞开的衣襟说道:“那个,是个很厉害的恶灵,你不知道,真的太厉害了!” “往哪里去了?”白让接着问。 他们……顾虞扭头来回望向四周,诶,人呢?都去哪儿了? “不二师兄,快来呀,这里呢!” 林中传来的是顾小司的声音。 白让闻声,一个飞身就进入了那片丛林中。 诶—— 顾虞将伸出去停留在半空中想要拦着他的手又收了回来! 心想,白让神通广大,一门仙首,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白让也的确不是碰巧路过,蓬莱灵山境仙士入世道化动身前都会被仙首附上一支被施过法的灵羽,这支灵羽可在主人临危时刻将消息准确传达。 而出发前,白让在顾虞身上也附了一支。 不过是没告诉他而已。 这边白让与恶灵缠斗几下便知问题所在,此恶灵怨气重,已被有心之人施了咒。 而那被恶灵附上的尸身脖子喉部隐隐泛红,应该就是这里了,白让抽出流光挥向他的脖子。顿时咒印裂开,封印被解除,尸身被流光抽的亦是身首异处。 “收——” 顾平遂取出道化袋适时的施法将刚从尸身上飞出的恶灵给收入囊中。 “多谢玉卿子出手相助!” 顾平手握剑柄抱拳以至谢意,其他云坛一众仙士同样纷纷道谢。 白让点头示意,接着便飞身离去。 而顾虞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仙士们各自随意的坐在林子里的地上休息。 “白让呢?” “走了!” 说话的是顾平。 “什么?”他就这样就走了?顾虞心中似乎有点不是滋味。走都不打个招呼的吗?好歹他也在灵山境呆了五六年,这一朝分崩离析,就这么不讲情面的吗? “不二师兄是有话要对玉卿子说吗?” 说话的是顾小司。 “那倒没有!”他跟他能有什么话要说。纵然没什么话可说,可既然他人都来了,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也太不给面子了。“恶灵降伏了吗?” “你说呢?!” 顾平向他翻了一记白眼。 “不二师兄!你的衣服!”说着一位小仙士将衣服从后面扔到了顾虞手中。 顾虞两手将衣服撑开罩在头顶,隔着衣服看向天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像是被万箭穿了心一样! 确定这恶灵不是属狗的么?怎么可以将他这如此美丽的仙衣给撕扯成这个样子,咬的吗? “哈哈哈……” “哈哈哈……” …… 一众小仙士们看到此情此景,大笑不止。 顾虞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竟然还笑得出来!” 一番打斗过后众人身心疲惫,就起身前往城中准备寻一歇脚吃茶的地方。 …… 禹陵城中,一家医舍门口,坐着一位美貌女子。 该女子刚珍完一名病人,此刻正坐于桌前休息。 “姑娘,看病!” 进来一男子将右手臂随意的放在了脉枕上。 女子遂搭手诊脉并未抬头看向来人。 珍了片刻,女子眉头紧锁,对脉象似乎不甚明白。 “脉象如盘走珠,往来流利……” 此人闻言麻利的收回了正在被诊脉的手臂。 “诶!等等” “等等什么等等,重锦妹妹,我要是再等你莫不是要给我珍出个孩子来吧!”顾虞一脸无奈,什么如盘走珠,往来流利,他也是对医术略知一二的,他一个大男人竟是被这小姑娘硬生生的给珍出了“喜脉”!简直不要太好笑! “美人哥哥,原来是你呀!”游重锦这时才抬头看清了来人。 “什么美人哥哥,游相见那么好的医术你没学会,这坏的倒是一学一个准啊!这么久不见,你这医术还是那么不负众望的惨绝人寰啊!我劝你还是回去你们楚山,不要出来祸害苍生了!” “重锦自认天资愚笨,的确不如相见哥哥医术精湛。可楚山仙士包括相见哥哥都同你们一样入世道化,府内太清净了,很是无聊,所以我闲来无事,也就跟出来了,又让美人哥哥见笑了!” “又来!别的没长进,嘴倒是变得伶俐了!” 游重锦嘴角弯起,轻轻一笑,看着顾虞坐这里心不在焉的东瞅瞅西瞅瞅,心想怕不是寻人来了。“美人哥哥是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你的那些个云坛哥哥们都在那边茶馆吃茶!我呢,没事出来走走,这不就遇见你了!”顾虞眼神依然左右环顾在眼前的闹市中。嘴里碎语道:“不应该啊,这里刚好顺路经过,怎么就见不到个人影啊!” “美人哥哥在寻谁啊?” “没谁,就一亲戚,说了你也不认识!” 亲戚—— 重锦仙子心想,他来的哪门子亲戚她会不认识?云坛她也是去过很多次的呀! “行了行了重锦妹妹,不管他了,你且再给我珍珍脉吧!”顾虞打断她一脸的疑惑,复又将手臂放在了脉枕之上。“说实话,我们一行仙士,刚刚同一恶灵进行了一番恶斗,场面那个激烈,损耗严重。”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那让我来再珍珍看!”重锦仙子复又搭上了顾虞的脉搏,细细诊治。 片刻过后。 “脉象有点虚浮无力,病因尚未理清!不如我唤相见哥哥过来与你诊治一番,你看怎样?” “不用喊游相见!我来告诉你病因!” “……” “我其实是饿了!” 嘿嘿嘿嘿……,顾虞心中暗自狡黠的一阵狂笑。 “……” “美人哥哥还是老样子,就会拿我玩笑!重锦不开心了!”说着果然落下了脸,将头扭向一边,不做理睬。 “好了好了,哥哥错了,但是我是真的饿了。这谁都知道出生医仙世家的重锦妹妹,厨艺一流!”说着顾虞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游重锦向他翻了个白眼。 “我真的是来蹭饭的,顺便——还要打包一份,嘿嘿!” “相见哥哥说的果然没错,美人哥哥不但油嘴滑舌,脸皮子还很厚,他让我离你远点儿,看来是对的!”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单从游重锦嘴里听到游相见编排他的几个字,就能想象到游相见当时说话的样子。定是——扇不离手,来回踱步,表情夸张,但总是一针见血!“重锦小仙子——,就算哥哥求你了,还不行么?” 可是纵然游重锦如何的不情愿,还是抵不过顾虞的盖世神功之——“软磨硬泡”! “重锦妹妹,你这发饰真漂亮!” “重锦妹妹,你把药盒子放那,哥哥帮你来拿,莫弄伤了手!” “重锦妹妹,你这灶台锅铲子再不用,怕不是要生疏了吧!” “重锦妹妹——……” “重锦妹妹——……” …… …… 不消片刻,美食就已经被他唠叨的上了桌。 开吃了! “这个排骨好吃,好吃好吃!” “这个也好吃,真香!” “这个了不得啊,简直世间之极品!” “嗯——,妹妹手艺真棒!” …… …… “嗝——”顾虞酒足饭饱打了一个饱嗝。 “我吃饱了!打扰妹妹这么长时间,实在是不要意思,我想我也该走了,谢谢妹妹,代我向游相见那家伙问好,咱们就后会有期!”说着顾虞还不忘带上已经打包好的食盒,一溜烟儿的就已经跑了个没影! 只剩游重锦坐在那里似乎还沉浸在一连串赞誉之词中没回过来神儿! 等到再扭过头看着那空空如也,貌似还有着热乎劲儿的凳子,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而这边走至一街道宽敞地段的顾虞,轻吹一声口哨,唤来一只飞鸟,此鸟羽翼庞大,竟是蓬莱灵山境的灵山雀!只见它叼起食盒直飞蓬莱而去。 而那食盒飘摇空中,盒身一侧红纸封盖竟书有两个大字:“谢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鱼儿:白让,我当年给你远方邮寄了一份绝世佳肴,你可顺利签收了? 白让:你说的是那个写着“谢礼”的空盒子吗? 小鱼儿:不是空的,里面有绝世佳肴——(他亲眼看着做的) 白让:被鸟吃了!(反正他收到的时候就是个空壳子) 小鱼儿:...... 第11章 人渣 禹陵清泉寺。 “你想干什么?这可是禹陵地界,不是你们岑家的蜀山!有你这么明抢的吗?入世道化讲究的是先来后到。亏的你们蜀山官渡还是诗书礼仪之家。”说话的是顾郎之,手握腰间佩剑,面红耳赤,竟是有要打起来的姿势。 “我就抢了,你还能怎么样?你一云坛小小仙士也配给我说话!抢你的东西那是你的荣幸!”这个语气耀武扬威,貌似谁都惹不起的仙士名叫岑方侵,乃蜀山官渡岑夫子的大公子。因为每次入世道化云坛仙士们总会技压他们官渡一头,成绩灼灼,令人欣羡。同属仙家名门,却凡事总被云坛顾家风光占尽,怎么能够让他们事事如意。 “你,你简直是不要脸!”顾郎之此时胸中怒火中烧,难以熄灭。那可是他追了半天的灵怪,降伏之际,竟是进了这岑方侵的道化袋,怎能不气。他这样捡现成的,简直比明抢还要可恶,简直就是欺负人啊! “你再叫,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割了喂狗!” 说着岑方侵拔剑作势就要开打。 “郎之,原来你在这里啊!大家都找你找不到,怎么了?”来的是刚从集市这边过来的顾虞,循着听到的争吵声就走到了这边。 “不二师兄!他抢了我的灵怪。” 旁边的顾郎之见到顾虞过来这边,就道出了心中的委屈。 岑方侵看到来人,遂将刚刚拔出的剑又收了回去,面露轻佻之色,说道: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云坛虞美人顾不二么!闻言千叶真人顾老仙首狠心的把你放在了蓬莱灵山境那个犄角旮旯的荒山之上修行什么礼仪道法,几年不见,你这也没怎么变样啊,礼仪道法修习的怎么样了?白让那个幼子,毛都没长齐,不知道他能教你什么礼仪道法啊——哈哈哈哈哈!” “哦!难不成岑公子想要领教领教不成?素闻岑公子也是大名远扬啊,据说这**掳掠,胡搅蛮缠,以强凌弱,插科打诨可是你的招牌礼仪道法。如果你说的是这些,那蓬莱可是真的没有授业于我呢!”顾虞双手交叠放于胸前,一脸不屑,风起撩动他的头发,但一双眼睛却像是利剑,看上去有丝丝危险。 “怎么,我在说白让,你这扯到我身上做什么?这就不让说啦!我看那蓬莱灵山境整日的清规戒律,白让又是血气方刚!看你这么护着他,指不定你们会做出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呢吧!暗夜缠绵悱恻之时,他有没有给你说过,当年还曾可怜兮兮的给我下跪磕头啊!”岑方侵继续挑衅,此刻已两手背后,慢步走到了顾虞面前,洋洋得意,满脸写着:不知道吧,你此刻景仰的那位一门仙首,曾经狼狈到给岑氏公子屈膝下跪。 下跪?顾虞紧握了下手中的拳头。 而白让给岑方侵下跪,却有此事。 当年灵山境仙门本就是一介仙门小户,根本不被人放在眼里,然而又遭家门不幸,将所有的重担压在了一个孩子身上,别人就更不放在心上了。在扛起家门大业的压力下,还要面对挑衅,嘲笑,压迫和种种**。不仅需要铲除同门异己,还要对外平衡各方权势,顾全大局。 而岑方侵从小被其父亲岑夫子纵容溺爱,因是独子更是视为珍宝。纵然岑夫子重己真人从未逾越君子行径,办事稳妥,顾全大局,但他这个儿子却是猖狂至极,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可纵然如此,他也是舍不得对其进行敲打,只会在其闯祸之后给他擦擦屁股,做一些善后事宜。 那是白让刚上位不久,四海之内各大仙门都遣人过来朝贺。岑氏来的就是岑方侵,带着一个小仙童,捧着一方岑夫子交于他的木盒子,说是岑夫子亲手书写的字画。 就是这幅字画,被白让身边的小仙童接手之时不甚掉落在地上给撕裂了一角。而恰巧被岑方侵看到,怒火中烧的喊了一声“混账东西,敢亵渎我爹爹的贺礼!”接着一脚便将弯腰整理画册的仙童踢倒在地。如此还不甚满意,竟是拔出佩剑作势就要将其击杀! 此时白让移步挡在了小仙童身前道:“岑公子消消气,他第一次出来做事,手脚不甚伶俐,就暂且放过他吧!算是给我个面子!”说着两手抱拳弯腰向其作揖。 “你说的轻巧,这副画,怕是你们整个灵山境都将赔不起!别以为你是他们的仙首,我就会卖你这个面子。你他妈的在我眼里就是个屁!”接着岑方侵将剑收回,立正身姿,拍了拍衣服说道:“除非,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头——” 其他仙门派来送贺礼的仙童见状都面面相觑,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关键是官渡的这位公子横行霸道是出了名的,谁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他说话。 白让紧紧的捏了把剑,咬紧了牙关! 岑方侵见白让只是低着头迟迟没有动作,手又扶上了剑准备拔出,一并说道:“那好,我现在就杀了他,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一袭白衣终被世态炎凉所屈服,衣角开始缓缓接地。“仙首!不要!”在身边刚刚犯错仙童的一声羞愧低呼中,白让的整个身体在岑方侵面前开始慢慢下移,直到双膝落地。 据说事后岑夫子深觉有愧,为了他这儿子还曾亲自跑了一趟灵山境,登门道歉。 当时的仙童也因自己的过错,自觉心中有愧于白让,长跪在桂殿门前一天一夜不曾起身。 …… 顾虞虽难以辨别其口中言语的真假,但单看着面前这张得意忘形到扭曲的脸,还有那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便怒火中烧的低吼了一声:“闭嘴!” “哈哈哈哈哈,这就不高兴啦!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么!如果我说当时的白让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我的脚边——”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我仁慈,没让他舔——” 只见顾虞未等他把话说完,一记拳头就向那张扭曲到至极的脸面挥了过去,岑方侵瞬时鼻血直流后退了几步。 岑方侵退后几步立好身姿,将剑拔了出来,立刻大叫道:“你,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我还要打的你连狗都不如!” 说着顾虞也是不甘示弱,拔剑就要与其开打! 而立在一旁的顾郎之,伸手要拦,可是哪里会拦得住,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想着这事也愿自己,吃亏就吃点亏好了,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境地。 因为岑方侵出身仙门大家,所以他的横行霸道很多时候大家都是能躲就躲。可要是真交起手来,他的修为灵力和术法还真不怎么样! 刚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开始节节败退,可是顾虞依然攻势很猛,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当然他也不是非要夺他性命,不过是心中不平,想要让他长长记性! 正当顾虞追着赶着他不放之时,岑氏一位仙士不知从哪里杀了出来替他们家的大公子解围来了!岑方侵眼看脱身的机会来了,自知抵不过,倒是也不恋战,随即撤了出来御剑跑的飞快!最后还不忘愤愤的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我等着呢!你倒是别跑啊,你跑什么!” 顾虞收起佩剑之时,不禁打眼望了一下蓬莱方向。 刚刚岑方侵的污言秽语依然萦绕在他耳边,或许白让这个“亦师亦友”的师叔他也不怎么服气。也想着他不过就是当了个仙首,有什么好了不起!甚至有时候会跟他赌气,明着暗着的和他过不去。在灵山境过去的几年里,他故意捣乱,触犯门规,还不时的制造一些小插曲,那是因为明明差不多的年纪,他却要喊他“师叔”。可是他再怎么不乐意和愤愤不平,也容不得别人如此的侮辱于他。至少在他眼里,白让比他们好过太多,哪怕自负如他顾虞,在他面前都有着一丝不可言说的自惭形秽! “师兄,都是因为我,这可怎么办啊?我可听说那家伙不好招惹。”顾郎之搓着两手掌,挪步到他身边,像犯了错似的看着顾虞。 “怕什么?放心吧,有我呢!”顾虞收起剑,顺手拍了拍顾郎之的肩,让他宽心。 …… 昭阳城中。 “玉妆仙子,这么巧啊,我们又见面了。”白纤尘嘴角上扬,眉眼之间难掩欣喜之情。 沈玉妆看向来人,模糊不清的记忆中,面前喊她名字的仙士音容笑貌的确是有点熟悉。因叫不上来名字,笑容有点尴尬,放下手中刚从摊贩那里拿过来赏玩的饰品。微微张了张嘴,正想着说些什么! “在下是灵山境的白纤尘啊,不记得了吗?”白纤尘此刻依然有点手足无措,抬手抓了抓脑袋。 “哦,对对,纤尘仙士,我们的确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呢,真的见过吗?看他此刻的样子,应该是见过的吧!可能,她只是忘了! “玉妆仙子这是准备去哪里?此次也是入世道化的吗?”白纤尘问句接二连三。 “对,和如月姐姐一起来的,你看我这这玩心太重,成绩都不是很好,几天后就是入世终期,成绩入仙册公布天下之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爹爹交代呢!”话语间沈玉妆复又拿起刚刚放下的蝴蝶簪子,仔细看了起来。 白纤尘见她爱不释手,试探的问道:“喜欢吗?” “嗯嗯,喜欢,只可惜我没带银两。”说着就要放下。 “没事,我带了。”说着白纤尘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摊贩摊子上,拿起她刚刚放下的簪子复又塞到了她手里。“算是我送给你的!” 沈玉妆一脸错愕,看了一眼手中的蝴蝶簪子道:“那……那谢谢你了!不瞒你说,今日是我姐姐生辰,看到这个簪子她肯定很喜欢的,她最喜欢蝴蝶了!” “你是说——,这是给你姐姐买的?” “是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白纤尘心底浮起丝丝失落。可满脸还是堆着笑意,没有显露分毫。 “那白仙士,没什么事我就去寻我姐姐了,咱们后会有期!”沈玉妆手拿蝴蝶簪子轻轻向他挥手作别。 “后会有期!”白纤尘愣愣的站在那里,一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 几天后,池幽仙境。 各大仙门入世道化弟子都回归此处等待校验最终结果,一同来此的还有各仙门主位的仙首。 整个池幽仙境坐落在孤岛之上,四面环水,景色绮丽无比,乃仙门世家共同议事的去处。 景遥云坛,为首的是大弟子顾平。 蜀山官渡,为首的是岑方侵。 禹陵楚山,为首的是有天界“第一医仙”美誉的游相见,轻摇折扇,风度翩翩。 昭阳兰宫,为首的是沈如月,人称“飘渺仙子”,洒脱随性。 蓬莱灵山境,为首的是白纤尘。 …… …… 还有一些个零零散散叫不上名字的仙门小户,都在其中! 此刻立于禹陵楚山首位的游相见突觉背后一痛,扭头见一石块落地,四周环顾一番,就看见了顾虞那厮此刻正冲他嬉皮笑脸,手里掷着几块石头子把玩。几日前还听重锦给他诉苦来着。心想着这小子几年不见,竟还是那样欠揍。 此刻,各门仙首入座! 分别是:云坛顾清明,官渡岑夫子,楚山游厉,兰宫沈清壶,灵山境白让等等等等…… “在公布入世道化成绩之前,借今日如此好的机会,大家都在场,容本仙宣布一件喜事。”说话的是昭阳仙首池望君沈清壶,外号被称为“司仪上仙”,各种仪式发言过场,其深谙其道,也因此成为了仙界御用司仪。只见他满面春光,用手捋着小胡子,眼神微斜,余光越过身旁坐着的游厉瞟向了岑夫子,只见重己真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这边他才接着说道:“就是小女玉妆仙子同官渡方侵仙士已定姻亲,喜结连理之好,择日完婚,婚期届时会公布于世,届时还望大家都来吃小女的喜酒啊。呵呵呵呵呵……” 向来两家交好喜结姻亲也都属常事,可都是娶方公诸于众才算不失了女方体面,像沈清壶如此心急火燎的昭告天下,唯恐旁人不知的行径还的确少见。是怕大家不知道他已经攀上官渡这棵大木桩了吗?若说官渡是大木桩,那景遥云坛岂不是棵参天大树?为何就没想过攀云坛这颗大树呢? 如此,置玉妆仙子的脸面于何地? 众人心中一阵唏嘘! 独独白纤尘此刻却没得心思理清这些个弯弯绕绕,因为他心里的那些个盘综错节,千丝万缕,已经是乱糟糟! 而众人更是没有发现,这沈玉妆今日压根就没来这池幽仙境!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白纤尘真是可怜,喜欢个姑娘都还是要嫁人的那种—— 作者想说,他这还没到最可怜的时候【坏笑】 第12章 庆功 谁人不知,昭阳兰宫的玉妆仙子,貌美柔顺,心思甜善,是众仙家女眷中的翘楚。可如今竟是许给了臭名昭著,人品败光的浪荡世家子岑方侵,犹如羊入虎口,惹的众人一阵唏嘘不已。 而此刻最为伤心的莫过于心仪沈玉妆已久的白纤尘。他刚与她邂逅而过,也不过是一天前的事情。可是现在,那个明眸善睐的姑娘却永远也不可能是他的了,他得该有多难过啊! 顾虞此刻站的地方与岑方侵不过一臂之遥,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拔剑挥将过去,恰好能够将他了断。 可是,这也是心中臆想而已,泄泄私愤。穿过立着的人群,看到了一脸难过的白纤尘,又越过白纤尘望向了坐在边上一排主位上的白让,却也恰好看到他投向这边的目光,顾虞心想,白让在看谁?又想,肯定是看自己了,不然这边也没有和他相熟之人,接着他向白让挥了挥拿剑的那只手,意为“我也看到你了”。这一挥,白让竟是扭过了头去,看向别处,任是他挥断了臂膀,白让也没再瞧他一眼。顾虞这下不痛快了,放下酸痛的胳膊,恨恨的跺了跺脚,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脚尖蹭着地面一并自言自语“真是没良心!” 此话恰好传到了前面立着的顾平耳中,“你说谁没良心?”又看了一眼顾虞此刻气急败坏的模样,想了想刚刚沈清壶宣布的喜事,像是突然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遂凑到顾虞耳边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原来喜欢玉妆仙子!” 顾虞闻言白了顾平一眼:“你才喜欢玉妆仙子!” “嘴硬!”说完顾平偷偷的瞄了眼此刻身为当事人之一,就站在自己隔壁的岑方侵。而岑方侵对刚刚这边的动作也有所察觉,顾虞此刻的愤愤不平让他自以为是在欣羡于他,竟是两手背后,抬头挺胸,一脸的得意忘形。并同时居高临下似的看了看周边立着的仙士们,意为:我在这里,我是这件事的主人翁,没错,你们此刻都理应欣羡于我。 “好了,这是本仙家的一点私事,占用了大家一点时间。现在我们开始宣布此次入世道化的成绩。听说这次大家表现都不错,成绩灼灼。当然仔细到各家仙门,肯定是有好有坏,有先有后。咱们呢还依照往年惯例,只公布前三甲的成绩。现在就让道化仙簿来验收你们的成绩吧!”虽然只是简单的公布一下成绩,可是在坐的心中都知道,这是各大仙家门户之间地位高低悬殊的一次较量。众所周知,神君之位空悬已久,各大仙门虽嘴上不说,可这心里都暗自较劲呢! 一仙童从侧面一条小径走出,双手呈着**化仙簿,所谓道化仙簿就是门派弟子将自己道化袋置放自家仙门所属页面,道化袋内所容灵怪类别,数量,由来过往,均会尽数被录入其中以文墨形势跃然纸上。 仙童手捧仙簿立中间站定,各家弟子不分先后,可前往取出腰间道化袋录入仙簿。 首当其冲的是自认自己风光无限的岑方侵,接着是官渡其他弟子,景遥云坛,蓬莱灵山境,兰宫,楚山等等仙士亦紧随其后。 顾虞磨磨唧唧,蹭到了游相见的身边。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身体,游相见见是顾虞抬起折扇就要对其进行一番敲打,这边顾虞自是连连讨扰。 “需不需要我抽出银针,为你扎上一扎,治治你的“死皮赖脸”!”游相见说着作势就要从衣袖里面拿。 顾虞见状遂将他那只作乱的手捉住,还不忘来回抚弄一番说道:“不知在下几时和游兄结了怨,让你这般恨我,不是应该几年不见,甚是想念吗?”说着紧缩眉头甚是疑惑之际还不忘掏出自己的道化袋置于仙簿之上。见游相见嫌弃的抽回了被摸的那只手对他不做理睬扭头离去,这边他也将已经录入的道化袋收起紧跟其后,恨恨的又道:“游相见!我是给你结了仇还是结了怨!” 眼见顾虞摆脱不去,游相见转身看向他道:“你也知道你我即无仇又无怨,为何欺负重锦!” “哦~,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我那哪是欺负,我叫实话实说!” “她医术纵然不好,你作为长辈不是应该鼓励的吗?”游相见开始对其一番说教。 “我也夸她厨艺好来着!你冤枉我了!”顾虞开启一番强词夺理同时环顾四周见众仙士开始各归其位,又恰好迎来上方主位白让的一记冷飕飕的目光,他一脸无辜的踱步到自己的位置,立正站好,很是乖巧。独留这边游相见一个“你——”字之后,也不知道再能够说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嘴角抿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的笑。说归说,闹归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是不会变的。 众人各归其位,沈清壶拿起仙簿翻了翻,眼睛眯起,脸部紧绷,似乎结果并没如他的意。可是纵然如此还是需要宣布,他双手背后,视线看了一圈,特意瞅了一眼岑夫子,而重己真人两眼紧眯像是睡着的样子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这次——入世道化,成绩最好的是云坛后辈子弟顾虞,人称虞美人的顾公子。不管是精怪异兽,还是妖物恶灵,成绩俱佳,真是景遥云坛的骄傲啊!”说着瞅向坐在第一位置的顾清明继续道:“千叶真人的得意门生,真是不可小觑啊!” 顾清明小老头此刻一脸的傲娇,用手习惯性的捋了捋那嘬下巴上的毛儿,显然对此次入世之行结果甚是满意,更是意料之中。 这边沈清壶见其没做理睬,顿觉一丝不快,却也并未表现出来,接着宣布第二名。“仅次云坛一步之遥的是官渡的岑方侵,岑公子!”此结果一出,下面所立一众弟子议论纷纷,这顾不二向来天赋异禀,大家也都无可厚非,可这岑方侵,众人可是身受其害,什么规矩法则,道德礼数到他那里统统都是放屁!可那又怎么样,除了景遥云坛谁又敢跟他叫板!这景遥云坛次次夺得魁首,人家才不管你后来的公不公正,只能忍气吞声! 这第三是医仙世家的游相见,大家也都无可厚非。 景遥云坛一直位居仙界各门首位,况且谁都知道顾老仙首对他这个弟子顾虞疼爱有加。 而顾虞刚听到结果就无比欢快的跑到了顾清明的身边邀功请赏去了!没大没小的模样,让这边望过去的沈清壶连连唏嘘摇头却也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而岑方侵听到结果后,是直接甩袖子走人的,倒也真是他的做事风格。 “师尊,我可想死您了,如果不是入世道化期间不得踏足仙门,我早就回去看您了。其实我刚刚就一直在看你,你都没有理我!”顾虞似乎有点气鼓鼓。他刚刚的确是一直在台下向这边瞄来着。 “是么?我怎么看着你是一直朝东边瞄来着!”老头子才不吃他那一套,他是看见这小子不断的朝这边瞄,可那余光怎么感觉像是瞟着别处。东边坐着白让,别以为他老了就成了老糊涂! “师尊——,你冤枉我了!那只是余光,这眼睛余光撒到哪里,我这不是也控制不了么!顶多也就是在看您的时候捎带看了一眼不是!” “呵呵呵呵呵,好好好,不管怎样这次成绩这么好,看来把你送往蓬莱灵山境受教一段时间是正确的。你这成绩可是较之前几届都要高出甚多啊!”顾老仙首用手抚了抚顾虞的头发,欣慰的笑个不停。 “师尊——,都是您老的决断好,看你笑得牙都快掉出来了!”顾虞一副撒娇的小儿模样。 “额,是么,咳咳,嗯嗯!”顾老头立马合上那咧的大开的嘴,顺便还用手摸了摸嘴唇,像是真怕把自己的几颗老牙给笑掉,那可就不好了。 顾虞其实对这些东西本就是无所谓的,从未刻意争取,也未有意避让,既然顾老头喜欢,那他何乐而不为! 景遥云坛择日便设宴款待了各家仙门。可顾虞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是主角却又不好推脱。宴堂转了一圈下来,酒喝了不少,有了几分微醉。左瞅右瞅,总觉得堂内少了个人,遂走至门外看到桥边立着一男子,背向着他,手扶栏杆,一身墨青衣衫,可不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么! “白让,白师叔!”顾虞小跑过去,挨着白让所立之处,背靠栏杆,两臂随意凌驾而上,眉眼含笑,醉酒微醺,竟有几分女子才有的娇媚。 接着他觉得姿势不甚舒服,屁股一抬,直接坐于栏杆之上,而高度也恰好能居高临下与白让对视,白让看他须得抬头,不错! 白让看了一眼此刻挨他甚近的顾虞,一脸荡漾的笑意竟是有些晃神。明知道他是来此寻求夸赞的,可他就是不愿说出口。 “那灵山雀带回的食盒你可吃了?”顾虞一副讨巧的模样。 “嗯!”白让轻应一声,可只有他知道,那食盒被他发现之时已经尽数被那灵山雀给吃了个精光。 没错,顾虞千里迢迢送来的食盒的确被鸟吃了! 还有被它那锐利的长喙,戳的稀巴烂的写有“谢礼”两个大字的红纸封盖。 顾虞自是不知真相,此刻一脸笑意盈盈。 桥下湖面水波荡漾,倒映着两人的身影,白让手扶栏杆正面而立,顾虞则貌似风情无比,坐于栏杆之上一脸微醺的望着他。腰间的公鸡挂坠夸张而显眼,微风拂过桥头,将他头上缠着的那条红色发带吹的波浪起伏,似乎将要搅动满城风雨。 眼看顾虞看他的眼睛越来越发迷离,距离忽近忽远,近的时候口唇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酒味,惹得白让唇耳之间尽是一阵热乎。远的时候又笑意盈盈,貌似要勾魂夺魄。 顾虞在打瞌睡,而桥下是湖水! 白让还是觉得有必要的提醒他一下。“顾虞,你醉了,回屋歇息吧!” 白让一开口,顾虞险些眯上的双眼又睁了睁,“我没醉,我其实还有话要对你说——想给你说什么来着?”顾虞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袋,长长“哦——”了一声继续道:“我想说——,我其实一点都不讨厌你,我喜欢——啊——”只见他朝白让嬉笑着一脸的不正经,可一句话都没说完,屁股一个坐的不稳整个上半身体就向湖中仰了出去,幸亏白让右手飞快的拦上了他的腰,可惜用力过猛,竟是将顾虞一把拉下栏杆,揽进了自己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抱了抱了~~~~~~离亲亲还远么 第13章 降祸 三个月后,蓬莱灵山境。 “白让,我回来了!”只见顾虞大步跨入桂殿,却并未见白让身影。 殿门大开,殿内却没有人,显然是走的比较匆忙,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难怪他入境内之时,大门牌坊处连个门童都没有,一路上也没见什么人。正当他转身准备去往别处一看究竟之时,一白色身影跑的飞快穿过竹林向北而去。顾虞一眼望去,看身形应该是白成林,立马紧跟上去。不觉心中慌乱,果然是出事了! 一路跟了过来,视野越来越宽敞,这个地方他有点熟悉,没错!他好像偷偷来过,可是不过是一面湖水,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啊!刚刚他一路跟着的白成林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了人影? 他遂走至水边,一立着的石碑上写着“浅湾”两个字。他蹲下用手撩起一把湖水,顿然明白,这水面原来设有结界!可这结界似乎对他并不起什么作用,难道是因为自己腰间的灵山境腰牌吗?只记得这个灵山境腰牌他当时醉酒醒来便放置在自己的床边,起初他讶异着会不会是哪个灵山境子弟掉在了他这里,可转念又一想觉得不应该,如此贵重的东西可不是能随意掉的,虽然不明就里,但他还是拿过来挂在了自己身上。心想,管他谁的,有了这个可是可以自由出入灵山境的。白让虽然说了他不用再回去,可他心情好了去看一眼老朋友总是合情合理的吧,话说这方形竹叶纹腰牌,当年白让为了不让他出去灵山境可是死活都不肯给的。 说到上次醉酒,顾虞想到自己是第二日日上三竿方才辗转醒来,宾客都已尽去。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喝的那么尽兴,记忆犹新的是不省人事之前他是见过白让的。貌似还聊了些什么!可是具体聊的什么内容他就不清楚了! 顾虞四面看了下,石碑旁边的结界下面就是入口,他轻松飞身进入湾底,下面竟是别有洞天。走至湾底门前,顾虞发现此门禁闭,用蛮力是打不开的。况且同样设有结界,而这个结界貌似他有这腰牌,也是进不去!什么情况? 顾虞突然灵光一闪,破口大喊:“白让!白让!你在里面吗?”说着还将耳朵贴在门上,可惜什么也听不到,两手又试图扒开一道门缝眯起眼睛往里看,可惜还是徒劳。只得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白让,白师叔,你在里面吗?我是顾虞,我回来看你来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偷偷想过我?” 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会不会附近有什么机关?想到此处顾虞左右环顾,双手不停的在大门周边的墙壁乱摸。每块石块都砌的齐齐整整,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肯定是被施了法术的。 “开门,能不能给开个门!” “白让!你是个不要脸!”顾虞声音略小一点,像是自顾自的调侃,觉得别人应该听不到。可一语毕,那门竟是晃了晃。 顾虞心中窃喜,原来是欠骂啊,接着又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你个挨千刀的浪荡子!你个……”只见他一句话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量破门而出,连带着顾虞也被这股力量给打的飞身而起狠狠的撞向了背后的石壁上。 那是一股强烈的寒力,而这股力量正是来自此处镇压的冰翼魔龙。这只上古凶兽突然惊醒,此刻整个灵山境所有弟子都在里面列阵施法,试图令这只发狂的凶兽震静下来,可就在刚刚,顾虞在门外的大呼小叫更是激昂了它的斗志,所以他的破口大骂惹到的并非白让,而是这冰翼魔龙才是。里面布阵的一众弟子也已被这股力量给冲散,刚刚做的一切努力,还有几乎费尽全力设下的阵法都白费了。他们此刻对于这突来的状况,以及门口的外来之人只能心中恼怒,却也没得时间过多理会,只能立马挺身而起,重新列阵。 而此刻的白让因持续与之搏斗,灵力的不断消耗,开始体力不支,筋疲力竭。肩背一条醒目的血痕贯穿了整个背部,鲜血侵染了衣服正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顾虞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 在白让记事时起,只记得这只凶兽曾苏醒过一次,但是那次父辈们都在,哪里轮得上他如此这般。他自继位以来还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可竟然就这么突然的来了,他们灵山境世世代代需要镇压守住的冰翼魔龙,难道真的要在他这里出现差错吗? 他不想,也不可以! 这不过是一只被镇压而苏醒的凶兽,如果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了向四方求助,那整个灵山境该如何立足于世! 白让复又强打起精神,领一众弟子继续列阵。 而此刻的顾虞也踉踉跄跄的爬起身,看到此情此景,了然于心,他们定然是在安抚这只凶兽,而刚刚自己的大呼小叫定然使它凶性大增,致使他们前功尽弃。心想:他这不是来帮忙,反而是在添乱了。顿觉心中有愧,飞身进去。 一众仙士列阵冰翼魔龙之前,整个湾底寒意骤增,侵骨入髓。 顾虞开启攻其左侧,准备侧面入手。 此凶兽甚为聪明,见顾虞形单影只立其左侧,只听对面白让一句“小心!”刚脱口而出,凶兽那长长的尾部就甩向了顾虞。而顾虞也不甘示弱,飞身竟是骑上了那只尾巴,拿剑正要动作,却听白让喊到:“顾虞,不要激怒它!我们只需要让它沉睡就行。”顾虞闻言,收起佩剑,坐它尾巴上竟是开始与其逗玩。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冰翼魔龙四肢都被牵制,但尾巴却没有。只见它左摇右摆,将坐在尾巴上的顾虞一会儿就转的七荤八素,摸不到北,一阵眩晕,顾虞只得将这尾巴抱得死死地,紧紧抓着它的毛发,避免自己被狂甩在地,摔个面目全非。 可这凶兽晃啊晃,晃啊晃,这尾巴上奇怪的东西貌似粘到自己身上一般,它也似乎有要把自己给晃晕的节奏,渐渐的速度放的缓慢,貌似在同顾虞玩耍。 这边的白让和一众弟子见状也纷纷将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 此刻白让吹起玉芦,丝丝音律缓缓而出,而魔龙来回摇曳的尾巴此刻带顾虞竟转至自己面前,目不转睛,像是把玩一件玩偶,而早已七荤八素的顾虞见此情形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再粗喘一下,他怕它会突然一个心情不好尾巴一甩将他丢进自己的嘴里!就在此时,那魔龙张开嘴巴深呼吸似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晃了晃脑袋,喷了顾虞一脸的口水,黏黏腻腻的在脸上甚是难受!它似乎在强打着精神,它似乎想要再玩一玩,此刻看起来并没有众人所想的心情不好,反而像是心情不错,想要陪着顾虞玩耍一番,但是伴随白让吹出的音律,此刻应是已困的要命。 接着在众人始料未及之时,它吐出来了一颗深藏魔龙体内的寒破珠,寒破珠乃经冰翼魔龙极寒体质所炼,冰寒彻骨,其能量非一般人身体所能承受。而此物也只在古籍中有所记载,却没想到还真的存在! 此刻它竟像是和玩伴分享自己物品一般,拿了出来,却又极其霸道的吹出一阵寒力送进了面前顾虞体内。用意似乎是“我困了,给你分享个我自己的宝贝先陪你玩会儿!”随即便闭上双眼,沉沉的睡去。 呼噜声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来! 而吞下寒破珠的顾虞此刻全身竟是撕裂般的疼痛,接着便已不知身之所在,伴随着凶兽收回蜷缩起来的尾巴,顾虞也从高空摔落,像是一片没有生命,即将迎来寒冬,脱离枝头的殷红枫叶,没有一丝挣扎,只有那“佟”一声与地面接触的闷响。 所有一切的发生,不过在转瞬之间,甚至从察觉异样就已飞身过去的白让都没能来得及阻止—— …… 时过境迁,同样的地方。 此刻白让已换好衣服坐于宴堂之主位上,眼神不自觉的瞄向了右手一排宾客位上最后坐着的与一旁众人正谈笑风生的身影。 这个人,他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和当年的顾虞一样,体内都有寒破珠。陌生的是,除了这点,哪里都不甚相像,莫非只是巧合?可这顾消如此削弱的身体是如何承受这寒破珠的极寒之力的? 还是……他真的回来了?可是他体内牵制寒破珠的炙根草又在哪里? 可他书房里的七星琉璃盏,并没有任何异动。 而顾虞体内的炙根草,是他为保其性命亲手种下的。 这个人并没有。 那个当年昏迷了半个月后,清晨起身又可以活蹦乱跳的顾虞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那年寒破珠入体是本该命绝的! 救了他一命的是灵山境万年才生得一株,日子比白让来这世上还要长久的炙根草,外加白让的半世修为—— 万年的炙根草是有灵的,只生于蓬莱山易顶峰,与世世代代的灵山境子弟同为一体,如果是顾虞,那自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入浅湾,因为有了炙根草等同于成为了灵山境的人。 可这顾消体内没有,却也是进去了! 当年为了让顾虞活命,白让将唯一的一棵炙根草种其体内,包裹了那颗寒破珠令那极寒之力被束缚其中不得发散,护住了心脉灵力,如此才不至于损伤他的身体。 可是让炙根草完完全全的和一个人融为一体,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况且当时自己刚降伏了魔兽,本就重伤在身,即使现在想起,也会心有余悸。 这边正在吃酒的顾虞更是想不通,为何刚刚还对其纠缠不放的白让,却又为何突然就转变了思绪放了他,而且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那个浅湾可是前前后后去了两次,第一次整个灵山境子弟合力才将那冰翼魔龙镇压驯服,只知道自己睡了一大觉,醒来后就不见了白让,众人皆言他闭关了。 那次闭关,貌似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可这次他与那魔兽单打独斗,虽受了些皮外伤,看他此刻如此正经的端坐中堂,可见并未伤及内力。 思虑期间突然感觉到一双眼睛似乎在向自己这边看。 正当他要抬头看向那目光之处之时,从宴堂门外匆匆忙忙进来一仙童,着急麻慌的样子直奔中堂坐着的白让。 只见仙童在白让耳边低语几声,似乎话还没说完,宴堂门外就又陆陆续续进来几名仙士,身着金黄刺龙爪纹衣衫,气势汹汹,手拿一道烫金的仙旨。 见此阵势,众人纷纷起身,拱手作揖,白让亦是走下中堂,低头作揖。 来者竟是那神君岑夫子右翼神将戴之义,他拿着仙诏出现,必是发生了什么有违仙道的大祸之事! 众仙家皆知,神君左翼神将冥恩,是问功行德的喜君。而这右翼神将戴之义,就是那论处是非正邪的刑君。 当然像小虾米无名修士等身份肯定是配不起这刑君亲自诏书的,除了像累及白让这样的仙首。 只见戴之义信手将那仙诏一点一点拨开,开口道:“蓬莱灵山境座下仙士白青人,有失仙身,失德违义,为己谋私,入世期间,为得佳绩,施邪术私引灵怪入世,已祸降清泉寺,邻里百姓众生,深受其害,现以天规九十九道雷电劈身,除去仙绩,永世轮回人间疾苦!” 他口中的白青人,是这次宴庆的主角。一袭白衣,名如其人,皎皎君子,风华万千。 第14章 支援 “呵呵呵呵呵呵——” 仙诏刚宣毕,寂静的宴堂竟是从门口处传来一阵低笑。酸涩而又轻飘,似有似无。 “谁在笑?”戴之义收起仙诏向身后望去。只见唯有一男子仍端坐其位,而那貌似轻蔑的笑意此刻扔荡漾在嘴角未曾散去! 正是那名声远扬的逍遥君! 但零星的笑意很快消失,让人难以捕捉。听到声音立马起身的顾虞呈现给大家的却是一脸的迷茫困惑还有眼睛里那一抹不可察觉的狡黠。 “诶呦!实在不好意思,小仙无意中竟是冒犯了将军,初来乍到,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听那仙诏真是说的词句俱佳,一语中的,一点也不笼统含糊,真是让人意犹未尽,一时沉浸其中,难以自拔,没能忍住情绪,失了礼数,还请见谅!”顾虞起身抱拳作揖。 众人皆是一脸鄙夷,心里道: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戴之义见是一介初出茅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仙,就没再留意,复又将身子转了回去,看向白让! 可是这背后悠悠的又传来了声音: “可是小仙有一点不甚明白,刚刚将军宣读的仙诏说作乱清泉寺的主谋是这为己谋私的灵山境白青人仙士,是他用邪术招来了灵怪!可大家怎么都说是一群怨念深重,从地狱爬出,前来索命的厉鬼呢?这灵怪和厉鬼——好像不是一回事儿吧!小仙见识短浅,只是有这么点疑问。” 的确,这灵怪和鬼怪之说定然不是一个层面的。这灵怪乃万物幻化亦或是已历数道劫数怨念丛生的灵识所化,大多皆可渡化,可鬼怪不同,怨念深重,或是被恶毒残害的修士,或是世间被无辜摧残至死的凡人,无法渡化,不能够渡化,除非怨念根除,或大仇得报。当然鬼界有鬼界的自然定法,凡是能打破这定法的,那定是有着天大的怨念了! “你听谁说的?”戴之义复又看向此人,双目已冒出怒火。 “不是,神将,您不要发怒,我只是听大家都这样说,听清泉寺附近邻里百姓也这样说而已。”顾虞一脸嬉笑的解释道。 “是啊,的确是这样的!我也听说这清泉寺索命的是一群厉鬼!” “对对对,还接二连三的有人失踪!” “失踪的都是小孩子!” “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 …… …… “既然此事广为传言,众口不一,恳请神将禀明神君,容白让将此事彻查清楚,再做决断!”白让字字坚定,丝毫未留情面。 这边的游厉本来就此事是灵山境门下白青人所为而怒意中发,心想灵山境弟子作乱清泉寺,如果不是已查出祸首,岂不是这后果要他顶包不成!将发未发之际,出乎意料的是这逍遥君冒了出来,三言两语,竟是搞得此刻众口铄金,事实真相不甚明了,就又暂且将怒火给压了下去。 “奥——,那看来战神殿下对此决断是有异议了?说实话,我也只是个跑腿的,有什么问题还是您亲自登顶光明殿同神君讲的好。这白青人么——,本座定是要依诏带走的,也请战神殿下不要为难于我才是!”说着招手示意身后两名仙士,上前押解此刻立于白让身后,未置一词的白青人。 白青人从事发到现在未曾给自己辩解一分,这也让一众人等颇具疑惑,是不是真的与他有所干系。所以除了刚刚顾虞挑起的一阵喧哗,也就再没人说些什么。 白让再次开口说道:“那恳请戴将军告知神君,青人可以带走,但需容我两个月时间入世勘察,待将此事彻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罚不迟!” “可以,这个要求我替你禀明神君便是,两个月就两个月。”在来此之前神君岑夫子就已经将此事可能有的情况给他提到,自知白让肯定会再做彻查,不会让其灵山境弟子如此轻易的蒙此污名,束手就擒。可是亲眼目睹的证人,口述都在,事件也的确已经发生,造成了严重影响,查又能查出个什么名堂!唯一令戴之义不明白的是,如此短的时间里祸乱传言为何又突然转变了,风向似有倒戈的趋势,他需立即折回,将此事禀明于神君,查出背后捣鬼之人才对! 如此,戴之义带走了白青人! 当天夜晚,白让便起身前往了禹陵清泉寺。在寺院附近山下的一小镇上的一家酒馆歇下。他倒要看看,是何物在此作怪! 如今的九州大陆正是逐岁五十六年,初春的晚上已甚是凉爽。 白让轻掩了下门,透过窗纸看了一眼窗外,外面街道果然甚是冷清,没有喧嚣街市,各家各户紧闭门窗,整个大街几乎漆黑一片,没有几家亮灯。 “笃笃笃——”寂静的大街响起一连串的敲门声,不疾不徐。 “笃笃笃——”依然是敲门声,估计是没人应声。 “笃笃笃——” “笃笃笃——” …… …… 吱—— 门开了,窸窸窣窣似是收起折伞的声音。“老板,还有客房吗?”竟也是来投宿的客人。 “还有,还有,您快点进来吧!”小二似是急着关门,有些急切的催促。 过了一会儿。 噔噔噔—— 一阵上楼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近,竟是走到了白让的门前,两道身影映在门上被白让屋内散出的灰黄灯光拉的老长,“吱——”,门又响了,接着那映着烛光的其中一道身影转瞬消失,听声音应是进了隔壁包房。接着就是小二下楼的声音,再接着就又是无尽的寂静,白让挥袖施法灭了不远处的灯,和衣躺上了床。 寂静漫无边际的蔓延,整个小镇此时已彻底陷入了黑暗。 等待的时间总是会感觉特别漫长,白让亦是如此。 桀桀桀桀桀…… 终于寂静的大街,时远时近,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怪异笑声!但又不像是笑声,又像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 接着又是哭声,这又哭又笑的,一会儿声音似乎就在窗外,一会儿又似乎远到听不见。 果然邪门! 白让起身轻步走至窗前,将窗纸戳穿,空旷的街道依然漆黑一片,声音此刻竟也像是消失了一般,除了家家户户门窗禁闭,并没有别的奇怪之处。 接着一直到天亮,那奇怪的声音都没有再次出现。 白让清晨起身刚推开门,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又是你?” “嘿,战——”此人“神”字还没喊出口,就迎来白让一记警告的眼神,自知所言不妥,“白兄,好巧啊!” “顾兄,你确定只是凑巧吗?” “嘿嘿嘿嘿嘿,就是,想来跟着白兄见见世面而已!”顾虞一阵心虚。“咱们毕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老朋友了,朋友有难,我来支援支援!” “……”如果搁置从前,白让铁定会用“不需要”三个字立马回绝。可这次他什么也没说,竟似是默认了。“你想跟……那就跟着吧!” 顾虞本想着自己舔着脸的这样硬上,会遭多重坎坷,却没想到他答应的竟如此痛快,心中不禁犯了一丝疑虑,抹了自己一把脸,表情略显生硬的顿了顿。见白让不再对他多做理睬,才转而笑逐颜开,轻车熟路一般,跟着白让走进了屋内。 白让扭头看向来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径自走向旁边临窗方几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同时示意顾虞可坐其对面。接着打开窗户,漫不经心的向此刻已有人来往的大街上瞄了一眼。 “听说顾兄不过是几年前才立了景遥镜湖仙门一支,可是属实?” 白让将目光收回向对面投来一记深邃的眼神,看的顾虞不自觉的想要躲闪。心想着这白让以前可不是这么爱管闲事,怎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的问了这么一句。 “额对,为了光耀门楣,光耀门楣……” “噢——,那不知顾兄师承何门何派,家师我是否识得?” “呵呵呵呵,家师是……是云落山,凤鸣峰的落失山人,已归隐多年,不与世事再有纠葛了。”顾虞硬着头皮,愣是胡诌一通,但是也有模有样。“白兄,可是有听说过家师?” “不曾。”白让复看他一眼,接着端起旁边的茶斋轻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你听说过才怪!顾虞又想:真是一点都没变,喝个茶还是蜻蜓点水似的。然后他径自倒了一杯茶,仰了下脖子,咕咚的一口将杯中水喝了个干净。 其实白让心中有诸多的疑问,就比如他是否有听说过六百年前景遥云坛的顾清明千叶真人,可是他又怕此人如若真的是顾虞,这根刺不免又要扎痛了他的心。“感觉顾兄对灵山境挺熟悉的,是不是之前有来过?” 又来! “没有没有!不瞒殿下,小仙昨日是第一次去。” 嗯,第一次去就闯进了里面最大的禁地浅湾。 白让还想问他可否知道云坛这个地方,可是关于云坛的一切无疑都是顾虞的噩梦。还是不提的好。 如若真的是顾虞,总有一天会露出点蛛丝马迹。 毕竟这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就不信抓不到。 可如若不是顾虞,他一个小小的逍遥君,在他白让的眼皮子底下,想来也搞不出什么大的花样。 白让没有再做声,复又将头扭向窗外,他们所在位置为二楼,这白天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无比,情形俨然没有传闻中那么恶劣。 “白兄,我觉得,咱们干坐在这里也找不出这厉鬼来,不如一同出去转转如何,我知道附近一家饭馆做了一道叫“神仙手”的菜特别有名,我呢,也只是听说,还没来得及去吃过,不如……” “走吧!”白让竟是没等顾虞将话说完,爽利的起身,径直门外而去!独留顾虞圆瞪着双眼,神情甚是意外。 第15章 玄虚 迎仙阁,大堂内。 这里人头攒动,生意甚是红火。宾客往来,外加来此处听说书唱曲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顾虞白让对面而坐,一同欣赏着这道名为“神仙手”的佳肴,却是下不去筷子。 这神仙手,顾名思义,状似一只手,一只肥嘟嘟婴儿般圆润的手,连同小半截的手臂,直愣愣的立在盘子里,形象逼真,风格别具。 “小二,来来来,你过来!”顾虞向立在柜台前面此刻正在抹桌子打杂的伙计招了招手。 伙计走到桌前,看了一眼二位道:“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顾虞拉着小二衣袖,离自己近了一些道:“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这道“神仙手”是怎么个说法,难不成就是因为它形似手而取的这个名字吗?为什么不叫小儿手,婴儿手呢?” “两位客官应该是初来此地吧!”小二左右瞄了一眼两人,顺势旁边捞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两位有所不知,从咱们门前这条路一直向上走,到半山腰处有座寺庙,叫清泉寺,里面供奉着九天圣母神佛。那个圣母神佛所供宫殿前面有个很大的香灰井,前来烧香拜佛,膜拜祈愿的人每天来来回回络绎不绝。也就是如今怪事频发,所以才冷清了些,话说这个香灰井……” “小二,结账!”正当这小二说到兴头上时,竟是被其他前来吃酒要结账的给唤了去。这边顾虞望了眼白让,刚巧碰撞上白让也投过来的一记目光。 “白兄……这‘神仙手’要不……我们尝尝?”说着顾虞拿起筷子,戳向了面前这只手,刚碰到那小拇指之时,对面一双筷子竟是速度的将其打向一边。 “诶,白兄,你不吃,我还不能吃啦!”顾虞一脸不满。 “听他说完,再吃。”白让复又将筷子放下。 顾虞无奈也将筷子放到一侧,看了看周边,此刻隔壁大堂内说书的先生正说的情绪激昂,吐沫横飞。只听他道:“传言说仙界那位死去的,神君殿下唯一的亲生儿子岑方侵的仙配,就是那沈玉妆还有个旧情人。你们道这人是谁?” 众人摇头。 “竟是当今的战神殿下白让……” 顾虞:“……” 白让:“……” 顾虞心道:靠!这么能扯? 只听旁边有人呼应道: “什么?就是那个身残志坚的战神殿下吗?” “他不是有隐疾?” “你们听我说完,是战神殿下白让,蓬莱灵山境的首徒白纤尘。”说书先生接着说道。 “真的假的?那白让是修了几百年的老神仙了,你这凡夫俗子哪里听说的这档子的陈年旧事!况且那岑方侵不都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吗?” “是啊!” “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也不是我能窥探天机,而是我认识一人,也是求仙问道之人,他说这些在修仙界是广为流传的事情,算不上什么秘密。况且咱们凡间世代也是有修篆仙府野史的文官儿,百年的事情而已,还不至于销声匿迹。”说书先生解释道。 “那这白纤尘和沈玉妆到底发生些了什么?” “就是,不是说这沈玉妆当年是殉情随那岑方侵去了吗?” “对啊,我怎么听说虽然这岑方侵名声坏透了,可他这仙配可对他忠贞不二呢!” “你们说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我说的自然是你们闻所未闻的。”说书先生继续道。 “那你说,你说。” “这要从沈玉妆死后,白纤尘一朝灰飞烟灭说起。当年岑夫子大义灭亲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岑方侵,这沈玉妆传闻钟情,其实不然,试问谁会钟情于那样行为不端之人。当初婚嫁许配都是沈清壶一手包办,哪有征求过女儿的意见。这沈玉妆曾因婚事多次找父亲哭诉,可惜未能如愿。这岑方侵死后,沈玉妆却是也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倒是奇不奇怪?” “沈玉妆死后,白纤尘就疯魔了。据说最后是灰飞烟灭,同那沈玉妆一同去了。我说他们有私情,那是有凭证的,那沈玉妆生前一直珍藏着一枚玉佩,就是那白纤尘所赠,上面刻有一个尘字,死后就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可是无论如何都掰不开……” …… …… 顾虞和白让听得真真切切!相对无语! 对于白纤尘的事情,顾虞是知道一些的,可是他知道的,跟传言的无论哪个版本貌似都不甚相同。 转眼那小二就又闲了下来,被顾虞唤至他们桌前。眼睛却是被白让刚刚放在桌子上一不算小的碎银子给吸引了去。 “将刚刚的事情说仔细些,这块银子就是你的。”白让接着说道。 “诶,好的客官,你们且听我继续说。不过,刚刚……说到哪儿了?”小二不好意思的瞧了白让一眼。 白让道: “香灰井。” 小二道:“对,香灰井,这神仙手由来就在这香灰井之中。话说这个香灰井长有百十步,宽也有四五十步的样子。” “这么大?”顾虞吃惊! “可不是么,这清泉寺远近闻名,每天烧香拜佛的人不计其数,别看香灰井有那么大,可是往往不到半个月时间都要清理一次。香火旺的很!” “可是,这和你们这道菜有什么干系?”顾虞表情一脸疑惑。 “几年前的一天清晨,一村民刚请了愿,烧过香,突然呐,透过这烟雾缭绕的香灰井池内,隐约的看到一只手立在他上的那柱香后面。直愣愣的立在那里,和那神佛架势一模一样。刚开始这村民被这古怪的情形给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什么魔障。就慌了心神般,逃也似的回家了。可是奇怪的是,此人很快飞黄腾达,竟是从一介平民做到了朝廷官员。”接着这店小二说的口渴难耐,就径自倒了一杯茶水,咕咚给喝了个干净。 顾虞白让相视了一眼,复又扭头看向这店小二。 只见这店小二清了下嗓门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当初这村民在这香灰井旁边许的什么愿吗?”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当官发财之类的吧!”顾虞道。 “你猜的也差不多!这村民当初许的愿就是希望下个月的科考能够金榜题名,让其摆脱这穷困之身。”小二继续道。 “于是应验了对不对?这归功于他当初在香灰井看到的那只手吗?”顾虞接着问道。 “那是神仙手,明白不,那是神灵保佑你升官发财呢!嘿嘿……”说着那小二抓起桌上的那块碎银子就装进了衣袖里,一脸的喜笑颜开转身就想要走。 “诶诶诶,伙计等等,我再问你,这神仙手其他前去烧香拜佛的人可有看见过?”顾虞拉住小二衣袖复又问道。 这小二扭了扭头扔了一句:“那自然有了,这神仙手代表福气,好运。肯定不会单单他碰到了,只是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说着小二走向了柜台,拿了块抹布,开始继续擦桌子,干活去了! 顾虞和白让两人复又看向这道菜,顾虞这次并没有要急着下口去吃,抬眼看了看白让道:“白兄,你说这神仙手之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本就没这回事,是他们本地之人为了聚集外来客人,编排胡诌的一个故事而已吧!”,他一个老神仙,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真的有普渡众生,让凡人得偿所愿的“神仙手”! 这不是十分神奇,而是十分诡异! “有没有,上去一看便知!”白让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这菜——我们还要不要吃。”顾虞拿筷子戳了几下那手指头,竟是觉得软软的还有弹性,复又多戳了几下,那直愣愣的手臂突然就从盘子里倒向了白让那边,一并手指头也给摔断了两根。 靠—— “呵呵呵,呵呵呵……看着这手,模样和真的无异,竟然这么脆弱啊,呵呵……” 白让表情由刚刚看向手指摔断时的惊恐转变为此时对顾虞的一脸嫌弃!斜瞄了他一眼,不复言语。 顾虞看了看这断了指头的“神仙手”复又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此处的老百姓口味如此独特,既然是能够祈福带来好运的神仙手,可为什么非要吃了它!”接着他扭头看向邻桌客人,此时正津津有味儿的享用着此菜,吃了一根手指头,接着吃了第二根手指头,三根手指头…… 啧啧啧啧啧…… 顾虞撇嘴摇了摇头,把筷子赶紧放下,现在如此隔应,真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突然就想着去尝尝。 “这里有个习俗,就是凡是能够带来好运的东西,都可以做成其模样,食之。意为福像加身。”白让开口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岂不是这佛像也会被做成白面馒头,一口一口……” “对,的确有这种事!”白让继续道。 “……” 如果不是亲临此处,被供奉香火的神佛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可能有那么一天会因为地方的奇葩习俗被吃了。什么世道? “白让,你有没有发现个问题?”顾虞道。 “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小镇似乎并没有被鬼怪叨扰的迹象?”白让道。其实这也是他心中的疑问。难不成是因为白天?还是——找错了地方? 其实顾虞前些日子就已经过来了解过一些旁枝末节,只是不太清晰,但是知道要出事。接着添油加醋的又找人编排了一些其它的,于是这才有了昨日灵山境宴堂他的那一番说辞。 至少……顺利争取到了时间。 顾虞接着说道:“对对对,原来你也发现了!你看他们平平静静,营业的营业,逛街的逛街,摆摊的摆摊,只有晚上才……”只有晚上才有一丝异样。 “你也听到了?”白让问道。 “原来白兄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我幻听呢,呵呵呵……”顾虞尴尬一笑。 “昨夜住隔壁的,是不是你?”白让追问。 “呵呵呵,我发誓,白兄,我绝对不知道你就住在那里,我只知道你来清泉寺了,闲来无事就跟了过来,没成想怎么就这么巧……呵呵呵呵呵……”顾虞顺手拿起酒杯,将其中残留的酒水下肚,试图压下一丝尴尬。 白让未置一词。 “那——,白兄,请问我们何时上山呢?”顾虞思忖道,白让不是急着要调查吗?怎么还不动身。这调查得有个调查的样子不是! 顺带转移话题。 “今天上去太迟了,已日上中天,我们明天一早清晨起身前往。”白让掏出银钱置于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顾虞见势同样起身,两人刚至闹市,顾虞就被迎面奔来的一小童给撞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亏拽住了旁边立着的白让,才稳住了身姿。 这小童一边跑一边口中胡言乱语:“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而顾虞抓着白让的手臂一时忘了撒手,直到看见白让投过来的眼神,方才有所觉察的赶紧松开。 第16章 中毒 蓬莱,灵山境,断桥边。 大约一二十名仙士从大门石牌坊慌里慌张的涌出,而此刻断桥边立着一身墨青衣衫的白让,和一身青白相间长袍的顾虞。 就在一柱香时间之前,白让和顾虞在清泉寺附近镇上街道闹市边收到一只飞来的信羽。上面写道:“灵山境有异,速回!”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有着十分的迫切之感。白让心想,自己出来查案也不过才过去一天的时间,短短时辰,会发生什么事情?转而看了一眼旁边的顾虞。 “你看我干什么!是——舍不得我?”顾虞嘴角上弯,“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随你一同走一趟如何?”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这个疑问白让已经酝酿好久了。至于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也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才容忍到此地步而已。这句话也并非是要赶顾虞走,只是想要单纯的试探。 “因为我喜欢你啊!哈哈哈哈哈……”顾虞又开始为自己寻一些破烂理由,满口胡诌,可一句话出口却是内心一片沸腾。“有些事情就不瞒战神殿下了,其实小仙不喜欢府内的一众姬妾,她们都是被我拿来做幌子掩盖我这特殊的龙阳之癖的!而且我的一些传闻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不过我也听说战神殿下因身有隐疾,回拒了所有如花似玉的仙子姻缘,或许——他们都猜错了呢,或许殿下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同我一样,而是喜欢男人呢?不如——我暂且将就一下好了!” 顾虞声音极小,侧身于白让身后耳边,刚好能让他听见。 “胡言乱语!”白让没多做理睬,轻甩衣袖走向街头偏僻少人之处,准备御剑向东而行。 “诶,白兄,你等等我,你倒是说我刚刚的猜测对还是不对啊!你觉得我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口味啊——?”顾虞紧跟白让脚步,轻拉了下白让衣袖,继续道:“白兄,你倒是说话啊!”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白让一张黑脸,甩开被顾虞拉着的衣袖,“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吗?” “嘿嘿嘿嘿嘿嘿……”顾虞一脸坏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不想再给你废话!”白让一脸无奈,“我且问你,可否听说过寒破珠?” “那是什么东西?”顾虞心想:前一句还说不想给我废话来着,立马就又变了,真的是善变的男人!不禁摇了摇头。 “……”白让心中道:寒破珠是冰翼魔龙的产物,而冰翼魔龙千万年来被镇压在灵山境浅湾深处。且不说你的体内有没有炙根草庇护,单单寒破珠…… 白让内心深处其实在慌乱中就已确定他就是那个人!即使证据有点那么的不确切,有点不甚明朗,他也愿意相信。因为等这一天,等的如何迫切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哪怕是个假象,是个陷阱,他也愿意跳,也愿意溺在其中永远不出来。六百年,暂且不论其如何归来,现如今为何又对他若不相识,是真的忘了,还是假的敷衍,有何顾忌,是何目的,又是怎样的泼皮和无赖,这些于他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在,其实就足够了! “怎么不说话,寒破珠是什么?定情信物?”顾虞依然紧紧追问。 “你且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白让深知此刻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那就是没错了,那……能不能送我一个!” “……” “你倒是说话啊?” “……既然你都说了是定情信物,岂可胡乱相送!” …… …… 两人啰哩啰嗦,转眼已御剑飞至断桥。 刚落稳了身姿就看到一众灵山境的仙士从内涌出,为首的是白成林。 只见他慌里慌张的道:“师尊,您可回来了!您刚入世不到半天时间,后山就开始蔓延起数十公里的迷雾,而且此雾应是有毒,后山虫鸟一阵骚动,哀鸣,死伤不少。而且有向前殿蔓延的趋势。” 白让道: “查清楚起因没有?” 白成林道:“还没有,事发的太过突然,没有一点征兆,我们看情势有点危急,不得已才传信于您的。” “你们且候于此处,我进去看看。”白让大步直奔竹林深处而去。 “我也要看看,诶!白兄,等等我。”说着顾虞紧跟其后却被立于其身前的白成林一把拦下。 白成林道: “这位应该就是逍遥君吧,此为灵山境内务,恕在下不能放您进……” “成林,放他进来吧!”白让停下步伐,转身看向白成林,捎带着瞄了一眼被其抓着胳膊的顾虞说道。 “是,师尊。”白成林虽是有点不明所以,却也是不敢多问。 白成林所言不假,黑色毒雾已蔓延至教堂,顾虞和白让沿着竹林一路下去,越向里走越是浓重。既然是从后山而来,那源头就应该在那里才是。可是整个后山如此广阔,查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人一路向东,转眼已到蓬莱后山。林中飞鸟走兽死伤无数,尸身遍野。死装皆是怒目圆瞪,似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生生被闷死的样子!因雾气浓密,令视线也变得极其模糊。 不消片刻,顾虞喉咙开始酸涩,眼睛胀痛泪如泉涌。 艹!他这糟糕软弱可欺的身体…… “白兄,我觉得……我也中毒了!”说着体力开始有些不支,声音嘶哑,此刻他停下脚步,立于原地,两手臂扶于腿部膝盖,支撑身体不至于倒地,心中懊恼着自己可真是不争气。 渐渐的,顾虞终是支撑不住,抬起泪汪汪模糊着的双眼,看着前面急走的白让突然转身奔向他,看着他那俊逸的脸庞上的嘴巴一闭一合似是喊了他一声顾虞——! 不禁自嘲,真是没用! 接着就已不省人事。 …… …… 灰白色的蔓帐顶处拐角挂了几个艳红的香囊、荷包还有串珠的红绳结节,在这黑白灰的房屋陈设格调里显得甚是突兀,生有莫名的喜感。如若这围床蔓帐改为红色,才更显得相得益彰。 顾虞记得当年他买了一些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被自己藏在了卧室,没送出去。第一是白让不喜欢,第二也的确是听了那摊贩一席话觉得甚是别扭。 想不到,此去经年,这白让也变了路数,喜欢起了这种东西。 顾虞睁开眼睛,由一片模糊开始变得明朗,环顾四周确定这里就是白让的寝殿桂殿。接着转眼又盯上了那几串鲜红喜庆的挂饰,越看越是眼熟,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他当年买来藏于室内那几对! 正当狐疑之际,室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你醒了!”白让于门口处站定,眼睛直盯踏上的顾虞。 “白兄,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你这么猴急的吗,直接就把人给摁在了床上。”顾虞洋装糊涂道。 “这是桂殿,我的寝殿。”白让走至入门正对的方几旁边的椅子边落座。“你刚刚晕倒了,我就把你从后山带了回来。” “那毒雾呢?现在什么时辰了?”顾虞刚要起身,顿觉脑门血涌而上,头痛难忍,复又坐在了床榻边。 “你昏迷没多久,毒雾就开始自行消散了。”白让也是奇怪,明明来势汹汹,似是要掀起一番波澜,却只是残害了一些虫鸟走兽就消散没有踪迹,不了了之。 “消散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顾虞复又将刚刚的问题提出。 “你已经昏迷三个时辰了!”白让道。 “这么久!白兄,此事发生的如此蹊跷,难道你会认为是天降灾难吗?”那毒雾不仅能够毒害生灵,而且他猜的没错的话,应该还可以使中毒者致幻。因为他刚刚昏沉梦里,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和一个人耳鬓厮磨了一番,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对方脸庞,但可以确定那是个男人!想到这里顾虞赶紧拉了拉身上甚是完整的衣物。“我觉得,应是被人施了法术!” 顾虞将猜测说出。 “可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白让道。 “可能他们需要这些时间,去做些别的!”顾虞慢条斯理的说道。 白让起身,走向门外,准备立马动身前往禹陵清泉寺。因为他觉得此言的确不假,可能是真的有人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些其他手脚,来干扰视听,混淆真相。 “等等,白兄,等等我!”顾虞复又起身,几步走到了白让身边,而这次头也没有刚刚那么的眩晕和疼痛,接着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我是猜的!” 白让戚眉,手背后,双眼眯起,心中其实对顾虞的猜测不置可否。 “去清泉寺!”白让遂抬脚出门,准备出发。 可刚动身,这边的顾虞一个踉跄没站稳就直喊:“白兄——,头晕!” “拉紧我,别松手!”白让一把将顾虞那轻飘飘的身子骨抓起放到了自己的佩剑之上,飞身而去。 而顾虞还尚未及时反应过来就已被悬置高空,此刻他头更晕了…… 只能紧紧贴着白让后背,双手死死地拽着他腰间的衣襟,姿势煞是一言难尽。 第17章 厉鬼 黎明时分,天未大亮。 初春里的天气,寒气湿气其实很重,衣衫如若再单薄些,可能都会被这湿气浸透。特别是这晨起远在山腰的林中雾气,还有脚下每棵都带着晶莹露珠的青草丛,那露珠,趁着还未完全褪去的星光一闪一闪,一脚下去都会尽数沾染到鞋子和衣衫上。迎面而来的雾气,拍在脸上,不仅湿润,更是粘粘的。 顾虞和白让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走的煞是费力。况且天色太黑,顾虞头重脚轻,几乎整个身体都是被白让拖着走的。 貌似是来逃荒的! 顾虞摸了一把此刻粘粘糯糯的脸,觉得有点不对劲。清晨水汽过大是正常,可为什么这么粘腻。将手指放于鼻间闻了下,咦——,好大的腥臭味儿!应是长久腐烂的**的味道,那是该有多少腐烂尸体才能让其浊液弥漫掺杂于整个林中!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似乎都不怎么好了! “白让,这鬼地方确实不太正常啊!整个半山腰阴气这么重,不会真的有鬼吧!”顾虞说着,双手抓着白让胳膊改为直接搂着,贴着,害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落了单一样。 “怎么,你还怕鬼?”白让瞅了一眼自己被拽的肉疼的胳膊,斜瞄了一眼身后之人。 “笑话,我堂堂一个得道的仙士,怎么会怕这些个没有名头的小鬼。”顾虞心道:他哪里是怕鬼,而是一想到他们也曾欢歌笑语在这个世上,不曾想有一天竟是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身首异处,成了找不到冤家的厉鬼! 不是所有东西,见得多了就会麻木,有些东西,见多了,那是惊恐! 从来道、义分两边,何为道,所谓大道正统,本就不是繁花铺就,得道者,不见得都会悲悯苍生,反而有些是踏着苍生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上去的!而为“义”者,或许有时候也可能会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也未可知! 迎面一阵风划过。 喋喋喋喋喋—— 呜呜呜呜呜—— 声音时远时近,一刻似在耳边,下一刻又似远在千里。 顾虞道: “那个东西又来了!” 白让道:“没错,和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一样!” 这个声音是一下笑一下又哭,笑似划破长空般沙哑尖锐,哭似浪拍海岸般汹涌悲恸! 哗哗哗哗哗—— 林中树叶沙沙凌乱作响,似是又一次狂风暴雨前的骤雨初歇。 是你吗——? 是你吗——? 是你吗——? …… 几声轻飘的音色入耳,模糊不甚清晰。 你来了——! 你来了——! 你来了——! …… 又是几声模糊不清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来! 好想你——! 好想你——! …… 接着迎面飘来一个一身白衣,黑色长发遮面的东西。 “拔剑!”白让一声令下,顾虞也及时的松了他的手臂,两人腾空而起齐齐拔剑飞向来物。 几个回合下来,此物却只是同他们两人周旋。 此刻天已逐渐明亮,有日光通过丛林枝叶间隙透了过来,照在了脸上。 那穿白色衣物的东西正直愣愣的悬在两人对面的上空。此刻竟是清晰明朗的看了出来他穿的竟是蓬莱灵山境弟子的灰白教服。 一道五彩霞光闪现,白让手持流光腾空而起,直劈其面部而去,可在流光卷起的一股风潮将此物面前长发尽数吹向其脑后,露出整张面容之时,白让竟是又将发出的光线极速收回,可还是刺破了其一层灵肉,胸前衣服撕裂了长长的一道口。 白纤尘—— 他是白纤尘——顾虞心中大喊! 原来众人口中作乱清泉寺的厉鬼竟是白纤尘! 白纤尘此刻看清来人,眼神由迷糊变为惊吓,立刻转身飞速离去,逃也似的没入林中。 独留此刻白让一脸的伤痛。 那个当年朗月清风的少年,终是为爱化为了厉鬼! 世道无常,终有各自的走向,或东或西,或天或地。殊途同归,都有自己所期盼的,和自己所守护的。修道时做不到,为鬼也未尝不可! 是好是坏,自是也不用别人定论。 “我认为伤人的可能不会是他!”白让语气极轻,却有着无比的确定。第一是过招几下看的出来他也就只是周旋,从未出手。傍晚间虽然镇中门户紧锁,但也没有听闻哪户人家被闹得鸡犬不宁,白天也未有人提及哪家遭了祸事。或许是背后有人拉他出来,来做挡箭牌,掩映一些事实真相而已。而所谓厉鬼,宿怨只会找当初祸害他致死的原罪之人,原罪死,则为结怨,自此他才会重新轮回于世。而对这些与他无冤无仇的老百姓,是绝对不会肆意祸害的,除非背后有人操控。 他可是那个光风霁月,就连说话都带着阳光的白纤尘! 白让早已看透一切,刚刚他逃也似的离开,说明,他依然是放不下心结,面对不了他这个师尊!但是他也察觉到,纤尘似乎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虽为厉鬼,可似乎心智有些过于单纯。 “我也这么认为!”顾虞无理由随声附和道。他真不知道这厉鬼是白纤尘,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在宴堂之上那样子说的。 左右都是白让的徒弟!这可如何是好?这背后之人的手段,也真是高明! “你也认识他?”白让斜睨向顾虞,一本正经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少有的狡诈。 “我怎么认识他,哪里的没名没姓的小鬼也配让我认识,我也就不过多看了他两眼而已,你凭什么断定我就和他认识。我——”顾虞都不知道为何如此较真莫名其妙的啰嗦一堆,发现不妥之后,却发现身边的白让并没有说什么,小心的将头抬起,用余光偷瞄了一下他的侧脸,越来越亮的日光映在他的脸上,如此仰视的角度看过去白让的脸庞有些微微泛红,眼角微微弯起,为什么他此刻竟是觉得白让在笑—— 顾虞晃了晃神,确定,他真的在笑——! 一个“我”字梗在喉咙处,硬是再也说不下去,到最后顾虞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竟是让自己生起了闷气,满脸气鼓鼓的,将手中的剑一甩,抗在了肩上,大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将白让甩了老远一段距离。 怎么看怎么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脸的委屈。 话说当年的白纤尘也是众所周知的皎皎君子,时常素白衣加身,风度翩翩。可自从得知这昭阳的沈玉妆被沈清壶强行许配给了官渡的岑方侵,眉宇间就从此多了一点郁郁寡欢。从来儿女情长,纷纷扰扰,谁又能左右其中。 池幽仙境,入世道化之事议毕后,这官渡和昭阳两大仙门私下关系就开始尤为交好。明面上是姻亲相连的亲家,暗中这两大仙门势力融合,也是不容小觑。虽然景遥云坛依然繁华似锦,声势不减当初,可禹陵的游厉世代神医,独树一帜,从来不与他人为伍,此番竟是云坛有被孤立的迹象。本来唾手可得,只需顾清明招招手,稍稍努力一番,就能尊享的神君宝座,竟是一时间成了被悬置空中的衡器,此刻几乎已不偏不倚。 说来这都得归功于昭阳沈清壶这一明智之举,那就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沈玉妆推进了岑方侵这个大火坑! 这岑方侵是自幼被岑夫子捧在手心,为所欲为的霸王神,就连修道之路都可以说是他的父亲岑夫子一砖一砖亲手铺的。小小年纪,姬妾丫头都已经满庭堂的和他乱搅和一通,花红柳绿,环肥燕瘦,什么货色没见过,那沈玉妆在他眼里真的算不上是个能够看的入眼的极品! 不过就是有个能干的爹,才攀的上他这样的高枝,当上了那枝头的凤凰。 这自然是岑方侵心中所想,他那种从小就被安排的周周道道,养成的那种自认自己所向无敌,可横行四万万里都不带转弯的性格,自然是不知这四方六界,上天入地,仙门小姐,闺阁佳人,其实早已闻其大名,唯恐避之而不及! 昭阳城,骊宫。 “玉妆,你这姻亲既然已定,也不要太过纠结,你要知道,爹爹也是为你着想,那官渡乃仙门大户,也不是谁随随便便想进就能进得去的。”沈清壶踱步在女儿宫门前,有些无奈的长出一口气。“你也知道,神君之位已悬置四百年之久,如今各各仙门都日益壮大,哪个不想搏一搏。四方六界总要有人上去的,咱们可不能失了先机,到时候受制于他人麾下!这顾清明向来清高自诩,独占鳌头,惹得不少人眼红,也定然是瞧不上咱们的。” “可父亲,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并不想要掺和这些事情,我即使要嫁人,也会找个我喜欢的人才是啊!那个岑方侵,还用我给您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沈玉妆自从知晓父亲有意将她许配给岑方侵,已经好多天没踏出过房门了,完全的闭门谢客。 “你看你这孩子,唉——!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够明白!”沈清壶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听到离开的脚步,沈玉妆悄悄的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歩出殿门,走至一棵梨树下,花开的正盛,白白的,煞是好看。正要转身离开,一阵风吹来,凌乱的枝叶间竟有一红色绳结左右飘摇,下配一通体洁白的玉坠,在整树的梨花面前显得格外耀眼。 沈玉妆走近,将那个随风飘摇的挂件从枝叶间解了下来,上面刻有一精致的小字“尘”,她不禁念出了声。抬头左右看了看,没有任何人。转身离去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背后有人喊了她一声:“玉妆仙子!” 沈玉妆转身看向来人,此人一身黑黄相间的裙衣大氅,鬓发高高束起,眉毛上挑,眼睛斜眯,嘴角大大上扬,整个神情透着一股轻浮。 “是你?”沈玉妆恨恨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随手扔到了一边。 “哟!玉妆仙子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把我都给吓到了!”岑方侵大步走上前,越来越近。 “站住!谁让你进来的!” 岑方侵停下脚步道:“你看,我说不来吧,你爹爹非得求着让我来,说是培养培养什么感情。我寻思着感情哪里还需要培养,睡一觉不就什么都有了么!可再怎么说他也是我未来老丈,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我就来了,可现在怎么倒觉得来错了呢?”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沈玉妆心想:不能就这样让他走。 岑方侵收住脚步站定道:“怎么,又不舍得我啦?” “你且先坐那边亭子里,我去给你沏壶茶。”说着沈玉妆走进了屋内。 岑方侵扔下一个“好”字就大步向院内亭子方向走去。 不消片刻,沈玉妆就提了壶茶,拿了个杯子出来。迎着那双死盯着她不放的一双眼睛,迈着那极不情愿的步子。 “玉妆仙子,你这骊宫怎么就这么大点地方,还比不上我那芳菲殿的十分之一!” “我一个人,自然要不了多大的地方。”沈玉妆道。 岑方侵道:“也是,你一个女人,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我就不一样了,呵呵呵呵呵!”只见他笑着笑着眼神飘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极为欢乐的事情,复又“哈哈”大笑起来,神情于沈玉妆眼中,俨然像头正在意/淫的畜牲! “岑公子坐也坐了,不如今天就先到此,先行回去吧!”沈玉妆不想再听他污言秽语起身要走。却是被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了胳膊,力道很大,拉的她一个踉跄。 “诶——!我做什么了?我们不是——什么还没开始做呢么?”岑方侵起身抓着她的胳膊一把拽到自己身边,拦腰抱住,嘴一撅,上去这沈玉妆细白的脸蛋上“啪叽”就是一口。 “啊——!你个流氓!”沈玉妆拼尽全力双手将他要来轻薄的一张脸打向一边,挣脱了出来!却见这岑方侵并不罢休,又扑了上来,嘴里还不停的道:“我可是你的夫君,我们这叫合情合理!”可这次他扑了个空,只抓住这沈玉妆一只手臂,正要上另一只手拽其衣服,“咔嚓”一声,院落墙边竟是传来一树枝折断的声响。 “谁?谁在那边?”岑方侵大喊,“他娘的,敢坏老子好事!” 这边沈玉妆立马挣脱他的禁锢,飞身到自己的房内,两扇门“啪——”的一声紧紧合上! 岑方侵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冲着那关上的两扇门大声吆喝道:“玉妆仙子,别说我对你做出什么无礼的事,就是老子刚刚把你扒了个精光,你那疼你的爹爹也不敢多放一个屁!多说一个字的不是!”说着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向出口走去,将要走出大门之时又回转身扔了一句:“没事,咱们来日方长!”心中不免愤愤:老子若不是图你个新鲜,才不会有那闲工夫过来搭理你呢! 这岑方侵刚走,一院墙拐角处就走出来一个身影,黑色的长靴,素白的长袍教服,腰间还有一方形竹叶纹挂饰。 第18章 喜宴 一年之后,蜀山官渡的喜宴是盛大的。 所有过往的喜怒哀乐都被淹没在这一场豪华的盛况当中! 大红的灯笼,大红的蔓帐,还有那喜娘手中的凤冠霞帔,煞是好看耀眼,却又讽刺! 岑方侵神情趾高气昂,一身红袍加身,洋洋自得。端着酒杯,在官渡这吉星苑大大的宴场中来回踱步。 “游仙首,来,我敬您!” “恭喜恭喜!”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百面道人游相见,游神医嘛,好久不见啊!” “恭喜恭喜!”游相见不想与其多加言语,寒暄过后,转身向走廊处那清静之所走来。 只见走廊扶手栏杆之上坐着一人,身穿蓝衣,红花相映其中,煞是艳丽,正是顾虞! “虞美人何故闷闷不乐呀?”游相见走近调侃道。 “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闷闷不乐了!”顾虞抱住双臂放于胸前,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闷闷不乐了!你们景遥云坛不会就来了你自己吧!”游相见环顾四周左右看了看。 “喏!还有一个小朋友。”顾虞眼神示意左前方礼桌旁,此刻正在吃点心的顾小司。接着又道:“其他人都忙,没有我这闲情逸致,可想着我自己过来吧又没个说话的,太孤独,太寂寞,于是就把他也捎上了!反正这小子也是闲着没事干!” “噢!虞美人不是应该有着忙不完的风花雪月,诉不完的花前月下的么,怎么还会孤独寂寞呀!”游相见眉毛轻挑,手中折扇戳了戳顾虞的臂膀,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滚!少编排我!”顾虞将身子向边上侧了侧,懒得搭理他。 “诶,那不是蓬莱灵山境的白——” 游相见折扇遥指前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立马从围栏上蹦下来的顾虞给打断,“谁?灵山境的谁?”说着顺着折扇所指方向看过去,可竟是—— “——纤尘!”游相见一脸讶异,“我说,刚刚你还不死不活的,怎么我一说灵山境你就这么提劲!”,接着又道:“怎么,日久生情啦!” “滚!”接着顾虞复又躺坐在了那栏杆之上,同样的姿势,眯着小眼,故作瞌睡。心里纳闷着,怎么白让没来,这么久了,还在闭关? “这玉卿子闭关可是有些时日了。”游相见道。 “你怎么知道他闭关?”顾虞纳闷。 “怎么,只许你知道,我就不能知道吗?就不告诉你。”游相见边说边寻了个位置坐下,接着说道:“我不但知道这灵山境的白让闭关了很长时间,我还知道这灵山境的白纤尘,爱慕今天的新——” “娘子”两个还没吐出口就被一旁的顾虞再次跳下来伸开手一把捂住了他的那张嘴。“嘘——,不可大声喧哗!” “我哪里大声了!这声音小的也只能你听得见了吧!”游相见扒开捂着他嘴巴的手掌,一脸抱屈。他刚刚明明是侧身只说给他听的,声音低的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再说他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默念也不许!想都不许想!”顾虞霸道的恐吓道。 “你!好好好,我走!”游相见有点负气的起身就要走。 “游兄,游兄,游相见!”顾虞拉他不住,在他抬脚要走的背后急得跺脚。 “干什么?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游相见立在原地,扭头一脸丧气的瞅着顾虞。 “你过来!过来!”顾虞招了一下手,看他不动,直接两步上前用手抓起他的胳膊拽了过来,两手压其肩,游相见就复又做到了刚刚的位置,接着顾虞挨着他也坐了下来,附在游相见耳边轻声道:“你们家,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在重伤后,我是说很重很重的伤那种,可以让人很快恢复灵力的丹药?” “没有!”游相见利索的答道。“就是有我凭什么就得给你?” “因为——,我们是好兄弟啊!”顾虞道。 “这个理由没有说服力!”游相见摇了摇头。“再说,真的没有!我知道你求药是给谁用的!可是,真的没有!” “……”顾虞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向来医术都有进程,丹药也只是能够固原根本,想要彻底恢复如初也是需要日子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可以这样想,即使我是神医,也是做不到让神魂具散的人重新复活的!” “你干嘛说这么严重,不给就不给,你才神魂具散!”说着顾虞竟是起身,向人闹里走去。 “诶——!我就打个比方,你怎么又生气了!”游相见接着也站起身,看着离开的背影,一脸无奈,可自己明明说的是事实啊! 身体受损都还需些时日将养,更何况是身体灵力都受损。游相见轻叹一口气,也向那人群中走去! “小司,从咱们进这个门,你这嘴就没停下过,一直在吃!怎么,还没吃饱?”顾虞拎着顾小司衣服后领,从礼桌旁拎到了一边。可那顾小司嘴里还是在不停的吃着手里的点心,身体离开桌案前,还连忙另一只手也抓了两个。 “不二师兄,我还在长个儿!”顾小司一边解释一边又将点心不断塞到嘴里。 “好好好,你还在长个,吃,继续!”顾虞无奈,自己将手伸向桌案拿了几块点心一并又塞给了顾小司。心想,他怎么以前没发现顾小司这孩子这么能吃! “纤尘兄,近来都在忙些什么?”顾虞两步并做一步跨到白纤尘所在花坛边的石头上,坐下说道。 “没忙什么,读书,睡觉,修炼术法而已!”白纤尘道,此刻他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纤尘兄,这喜宴结束,你随我去我们景遥玩两天如何?咱们去那钟鼓楼喝酒,一并听里面的姑娘唱小曲儿,如何?”顾虞道。 “可是我时间不多!还得及时赶回蓬莱。毕竟师尊在闭关,我需要——” “顾全大局,对不对?我知道,我知道。那咱们就说定了!”等下喜宴结束,咱们不见不散! “顾虞!太不够意思了吧,请喝酒,为何不带上我!刚刚——是谁说好兄弟来着!”游相见刚走至这里,一并听了个仔细, “我就还没得空给你说呢,怎么会少了你,喝酒不就是图个热闹!”顾虞解释道。 “算你有良心!”游相见道。 转眼已至正午,该是新娘新郎拜堂的时候。只见几个仙女儿同样一身艳丽仙衣,簇拥着一头盖红盖头,戴高高凤凰冠,一身大红绣花华服,金光闪闪,尽显华贵的丽人出来,正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沈玉妆。右手边搀扶着她的是她的姐姐沈如月,数年前就已出阁嫁给了瓜洲杨氏一仙门小户的大公子,听说是两情相悦,为此和沈清壶差点断了父女情分,可终是得偿所愿,现下貌似生活也还如意悠哉。头戴一蝴蝶簪子,活泼生动。对于妹妹这桩婚事,如若是她,死也不会肯嫁的,怪只怪妹妹性子太软,容易被人拿捏。 正堂之上坐着岑夫子还有他的夫人刘氏。 仙家修道门庭的喜事,不若寻常百姓人家的一般,各家都有各家的规守。 这官渡,入门的新娘礼成后十日内,日日都需手举岑氏的顶戴衣冠,长跪于祠堂之中,意为心中必为官渡是尊,以数日俯首跪地感受之。 景遥云坛是入门新人需同侍女一起,洗衣做饭月余,意为虽为尊者,但应感同身受。 禹陵楚山则是需日夜诵读医书盛典,熟记各色药材药理,可协助夫君,同时也能快速的融入这陌生的环境,生活气氛会更加融洽。 至于蓬莱灵山境,众人尚且不知其约束规法,一是因为刚刚崭露头角,过往陈规无人去考究知晓,二来这灵山境仙首白让年纪尚且不足,还未娶妻。 回看这吉星苑婚宴很快礼毕,一众仙童侍女将来客送上来的礼品都尽数移至堂内。正堂之上的岑夫子竟是早已不知去向,直到宾客即将散场才复又出现。 白纤尘手握着主家回赠的红色喜帕,上书一个大大的双喜之字甚是刺眼,正在看的出神之时竟是被背后伸出的一只手给夺了去,扭头看去竟是顾虞。 顾虞将白纤尘的喜帕抢了过来,同自己的那块交叠在一起,都塞进了自己怀里。“我说纤尘兄,我看这喜帕你也没什么用,送我得了,刚好凑一对!” “可是——” “哎呀,可是什么可是,走吧,游相见公子可是在前面等着我们呢!喝酒去!” “还有你给我说说,你们师尊怎么样了?” “自从他开始闭关,你就没再见过他吗?” “他一日三餐都谁给他送的?” “还有还有,你说——,我这做朋友的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 “诶,你倒是说话啊!” “你问这么多,我回答哪一个?” …… …… 第19章 屠城1 沈玉妆大婚六个月后 杨氏瓜洲之地一名叫君邑的临山小城,一夜之间竟是被人给杀了个精光!全城无一人幸免,一时轰动了整个四方六界。 此事一出,站出了很多人辩解,说不是人做的,而是难以渡化的恶灵妖邪!不知从哪里逃了出来,祸乱苍生!一时令四海内外人心惶惶,日夜难以安然入眠。 为追其原尾,每个仙门都各自派出了自家几名仙士,前来此地查探,以安民心! 瓜洲杨氏仙首名叫杨柳风,乃一排不上名号的仙门小户,因事情出在自家地界,所以他亲自出马随同各大仙门派来的仙士们一起勘察此事。 他们分别是云坛的大弟子顾平,顾郎之;官渡的岑方侵外带一小侍童;禹陵楚山的游相见;灵山境的白纤尘和白成林;昭阳弟子沈邵;还有就是这瓜洲的杨柳风,还有一些人乱七八糟叫不上名号的来自一些仙门小户的仙士们,他们此刻聚集在离君邑不远处的卢家镇的一家酒馆里。 “诶,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卢家镇距离这君邑这么近,怎么就安然无恙,没有人被伤!”说话的是沈邵。 “不如,我们喊个人过来问问。”白成林道,接着拉住刚好前来倒酒的伙计,问道:“小二,你知道隔壁君邑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知道。”说着甩开被拉住的衣袖就走开了。 “我说,你会不会问话,你应该问,这君邑的人是不是真的都死光了!是都变成鬼了,还是化成灰了!”岑方侵坐一挑高大椅子上,脚蹬在一方凳子上,身边侍童不停的给他揉捏着大腿。接着又说道:“这什么破差事!我都说了我不来,这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着了,还非得让我来,嘁,也不知道这抽的哪门子风!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看,问这些老百姓也没用,他们即使知道,也会因为惧怕不愿意说的。”坐在另一桌的一名仙士说道。 这仙士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进来一身穿黑色印红花长衫的人,只听他道:“我知道,君邑全城无一活口,全部被撕咬而死,并且魂魄也一并被撕碎。” “你怎么也来了?师尊不是说让你在家好好修习礼法的么!”说话的是顾平,只见他看到来人站起身问道。 “就只需你们做些有意思的事儿,让我成天抱着一本《礼仪规法》又是读又是看的吗?太无聊了,还是你们这刺激。”顾虞说着找了一方凳子坐到了游相见身边,一并挤了挤。 游相见没多做理睬问道:“你怎么知道君邑无一人幸免?还被撕了魂魄!” “因为——,我从那里刚过来!”说着顾虞径自倒了一杯茶,饮尽,解了解途中奔波的干渴。“他们这死状!这乍看之下的确挺像邪物所干,可我吧又觉得太像了,不太对劲!” “像不就对了,传闻不就是说恶灵妖邪所为么!这、这不就是对上了嘛!”一旁的杨柳风急着说道。 “有道理!” “那关键是,这妖邪从哪里找!” “对啊,关键是我们从哪里入手!” 众人纷纷发言。 “我看我们单单坐在这里肯定不行,干脆起身去君邑亲眼看看不就行了,说不定还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对!去君邑。” “对!” “那走吧!” …… …… 众人连声附和,说着就已纷纷起身,准备前往君邑。 “诶,我说,我这刚落地,凳子都还没捂热呢,你们,你们真是,唉——”说着顾虞拿起那茶壶,一个猛劲儿的向嘴里灌,接着起身,也准备再次同他们一起前往。 一行人赶至君邑,天色已经渐晚,整个小镇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灯光,有点瘆人。 他们每人点燃一束火把,照在这黑漆漆的街道上,像是这无边黑夜里突然冒出来会窜动的鬼火。 “这是什么?”只见白成林用火把照向刚刚拌了他一脚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火光所到之处竟是一面目全非,鲜血淋漓,应是被恶物从一身体上撕扯下来的人头。眼睛已被扣去了一个,而另一眼睛布满血丝睁的老大! 接着其他仙士接二连三的有人踩到了一支胳膊,有人踢到一只脚,还有被撕扯已辨不出哪个部位的一块带血的骨头连着肉,还有阵阵的腥臭味,似是时间久了,已经开始腐烂。 “诶!忘了给大家说,现在天太黑,据我所知,这一整条街,咱们越往前走会有越来越多的尸体碎片,等下咱们就会只能踩在上面走了,所以不建议大家在街道行走,不如咱们都上去楼顶,你们可以打火把照一下,就知道我说的对还是不对!”顾虞一个飞身上去了小镇街道一旁的高阁之上,“我可先上去了!” “等等我!”接着是游相见。 “走吧,我们也上去!” “走!” …… 然后是顾平,顾郎之,接着众人也都纷纷上去,有的是立身在了对面阁楼顶。 他们上去之后顿时莫名觉得变开阔不少,至少没有在下面街道里那般拥挤,刚刚似乎周围,左边右边,前边后边都站满了人。 事实的确如此,只不过那些个都是死人而已。 火把聚在一起照向街道处,映出一大片四散零落的肢体躯干,向前照去,也的确是越来越多,像是这些人被什么东西从家里给拖了出来,都放在了这大街之上!然后又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统一被撕扯了断,连魂魄也没放过,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任何可以说出真相的机会。这样的死装,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首,如果不是妖邪所为,也的确无法想象会是谁能够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 “我的天,这么多!”顾郎之有点吃惊! “被屠城了,人死绝了,你说呢!不多的话才更恐怖吧!”岑方侵压着嗓子说道。 可他这句话虽然不中听,倒是挺有道理,整个君邑人都死了,如果没有多少尸身,那的确只会更恐怖,因为,可能尸身都被吃了,或者尸体自己起身走了! “这些个尸身就算多啦!你们要知道,这可是一座君邑城,不是一个小山村,也不是一个小镇,我进去过这里面房屋,都没有死去的人,都是空空荡荡,还很干净,那说明这诺大个君邑城,就只有街道上这些个零零散散的残肢,乍看上去,是挺多的,可如若均分到每家,一户也就只能分出一两个残肢断臂而已吧!整个君邑城起码也要几千户人家了,一户不说多,算三四口人,那另外的那些人去哪里了? ” “不二师兄,不要说的这么可怕行不行,那你说那些个尸体都去哪里了?”顾郎之道。 “那可能性就多了,可能都被吃了,也可能尸体自己走了,还有可能——” …… “可能什么?你能不能把话说完?”岑方侵听了半截,接下去没声了,顿时心情有点急躁。 “不二?”顾平竟也是有点耐不住了性子。 “看你们一个个的,还得道的仙士。吓成这样,好意思吗?”顾虞调侃道。 “顾虞!”游相见道:“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哦,好好好好好!我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些人被同化,也成了这吃人的恶物!” “对,没错!和我想的一样!”游相见道,至今为止的确没有发现活人,那说明人应该都死了。可死人数量不对,那消失的另一部分人很大可能就是被同化成了妖邪! 或者被吃了!可如果被吃了,数量过于庞大,有点难以令人信服! “那还等什么,站这么高有什么用?进城找线索啊!难不成等着它们屠下座城啊!”说话的是岑方侵,接着他又道:“咱们麻利点,你们几个去城东,我们几个去城西,赶紧抓住它们,好回家睡觉!” “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毕竟这妖物数量,战斗力都不明确,如果我们分开,实力会被分散各处!到时候怕反而不好对付。”游相见道。 “行,听你的!”岑方侵也并未做过多争执,只想着赶紧了事! “那我们走吧!”说着顾平就要飞身下去。 “大师兄,等等!我们可以先从房屋里面下手。”顾虞这边已经开始将房上瓦片掀开了一些,马上就可以容下身子下去房内。 “你不是都说屋里都很干净么?既然那么干净,会发现什么?”岑方侵道。 “正因为太过干净,才不对劲!”说着顾虞就已经下去,点燃了室内的蜡烛。独留一众人等个个从房顶那洞口探着头向这屋里面看。 “你们下不下来!这推开房门就是街道,你们想查看尸身,照样可以啊!”顾虞心想:也不是他非要我行我素,只因为白天那些个尸身他已大致看过一遍,没什么重大发现。 接着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挨个儿开始下来,直到差点把这屋内中间客厅给填满。 “屋子太小了!”有人抱怨,“站都站满了,怎么查?” “走走走走,去别的人家。”说着大家纷纷出门挨家挨户的进去勘察。 “大家都不要离的太远,发现什么问题和动静要立刻通知大家!”看到他们纷纷走出去,游相见背后叮嘱道。 现在这户人家就只剩下顾虞和游相见两个人,只听顾虞道:“相见兄,不是我非要来屋里查看,你看看这干净整齐的陈设,这完整安好的茶水杯,哪有一点像是一家人已惨遭分尸街头的迹象。”说着将从桌子上拿起来让游相见看的那只水杯复又放下。 游相见道:“你这么说,似乎他们给人的感觉是自愿的,没有任何犹豫和挣扎的,并且有秩序的都纷纷走到了大街上,然后被妖邪给撕碎吃了!” “没错!我也认为他们都是自愿的!” 第20章 屠城2 “的确很干净!”游相见用指尖摸了一下桌面,置于灯光下看了看,也只有轻微的浮尘,估计也就这几日才没人打扫。 “相见兄,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有意而为,引我们来此的?”顾虞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可是引我们至此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我们查他们吗?”游相见道。 “不对!如果真的是有人有意而为之的话,肯定不会让我们轻轻松松查到他们的!可就像你说的,目的是什么?没道理啊!”顾虞走至正门所对的礼桌前,上面还摆放着几盘贡品,但看颜色,应该是出事之前摆上的,食物均已开始腐败,墙上应该挂着被供奉的神位画像的地方却一片空白,不对,是较之其他地方的墙色格外的白,貌似此处供奉的神佛画像被人给拿下来了。 噹—— 隔壁房屋一阵声响,将顾虞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妈的,谁家的破铜烂铁,放的这么不是地方,疼死老子了!”骂人的是岑方侵,只见他踉踉跄跄的从隔壁屋内走出,随地在门口坐了下来,抱着脚一副咬牙切齿,恨恨的模样!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接着就是他的随身侍童慌慌张张的从隔壁另一屋内跑了出来,连忙走到这岑方侵身边,抱着他的脚就是一阵揉捏。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你她娘的能不能轻点!”说着竟是抬起另外一只脚,直直踹向那侍童胸口,那侍童仙力微薄,这一脚竟是被踢到了街道一堆断肢残臂里。只见他手掌落地,刚好按住了一只断了指头的断掌,吓得他一个哆嗦的就抽了回去,立马起身复又哆嗦着走向岑方侵身边道:“公子,我错了!” “你错了,你错了,就只会说你错了,会不会说点别的!”岑方侵臭着一张脸,独自揉捏着那只脚。接着又骂道:“一屋子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给老子照照亮,老子养你有什么用?你他娘的你跑去哪儿了?没一点眼力见儿以后别跟着我!” “不是公子,我刚刚一直在您身边来着,跟着跟着,一转身就找不到您了,然后就听到,听到……”听到您老人家大呼小叫来着。 “停停停停停!别说了,一堆废话,诺,给我好好捏捏!”说着又将脚移到这侍童身边,让他接着揉捏。 呵—— 顾虞开门看到此番景象,心中暗自对其嘲讽,竟觉得甚是好笑,心想着这侍童是做了什么孽,跟了这么一个主人。 “诶!虞公子,相见公子,是你们啊!可有查到什么线索?”侍童看到从屋内走出的两人,竟是主动开口问话,一扫刚刚脸上的阴霾。 “没有!我们哪能发现什么线索,倒是你们,这大呼小叫,锣鼓喧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发现要宣布呢!”顾虞一阵嘲讽。 “怎么说话呢!你小子是不是皮又痒了?”岑方侵站起身,在这阴风森森的气氛里骤然**味浓郁,恩怨前嫌一并又占据了他们的大脑。只见岑方侵抓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走到顾虞身边似是就要立马干架。 “我皮痒?你打的过我吗?还我皮痒,到底是谁皮痒了?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顾虞说着伸手就抓住了岑方侵脖子间衣襟,另一只手拳头已抡起却被身后的游相见给拦了下来。 “顾虞!岑公子,你们行了!要打也不能现在打,眼前事情查清楚后,我请你们来我们楚山后山的法术场打,随便你们怎么打,没人拦着!”游相见一边说着,一边上手将他们拉开一段距离。接着拽着顾虞向对面的房屋里面走去! “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这游相见拉着顾虞边走还不忘一边说教。 “哎呀你别拽我!”顾虞拉开拽着他胳膊的游相见的那只手,接着继续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虽然语气不好,倒是很听话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接着两人就一并进入了对面的另一户人家。 同样的干干净净的屋内陈设,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还有贡品,同样一桌子上放着开始腐烂变质的贡品,可贡品上方墙面空白一片,没有供奉任何神佛。不对,应该是和刚刚那户人家一样,也有可能是供奉的神佛画像被取了下来! 的确很奇怪! 接着顾虞一连走访了几十户人家,并且都是同样的情形,不得不让人怀疑。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发现了!我发现了!”一不知名号的仙士在大街上指着一堆血淋淋的肢体开始叫嚣。 “他娘的,吓死老子了,你叫什么叫?”说话的是岑方侵。只见他刚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就被扑面而来的吆喝给吓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旁边的侍童则是十分长眼色的连忙扶了一把。 接着顾虞和游相见听到声音也是一并都从屋内走出,来到那名喊叫的仙士所指的一堆肢体前,用火把照了照,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其他的仙士也陆续从别处走来聚集此处。 顾平问道:“怎么了?” “你们看那被残肢压在下面的那颗头!”说着那仙士露出一脸惊恐。 “人头怎么了?”顾虞将火把向人头一侧照了照。 这下看清了,这头不论尺寸大小,还是形状,尽管已血肉模糊,但确定不是人的头! 站在一旁离顾虞较近的白成林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头颅?” “不会是那恶物的头吧!” “会不会那些邪物在争抢食物的时候,也一并自相残杀啊!” “你说这有道理啊!” “对对对,有道理!” …… 此意见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 “那咱们就照着这头颅形态找那妖物不就行了!” “对啊!” “说得对!” 可顾虞迷茫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此刻天已开始慢慢变亮,整条街道遍布的鲜血淋漓,更加的刺眼,狼藉一片。残肢将整条街道铺满,有大人的,还有孩子的,如此恶邪,简直丧心病狂,不除不快! “公子,你看这边,有毛发!啊,好多,前面也是!”说话的是岑方侵的侍童,正指着临近街道尽头的一条还算干净的小路哇哇大叫! 岑方侵一脸嫌弃的叫道:“你大叫个什么!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怂样,丢人现眼!” 说归说,岑方侵还是向着那侍童叫唤的那条小道走了过去。走过去一看,对眼前景象也是甚为吃惊,小道两边杂乱的草丛里,石头缝里,小道泥土中,路边树干枝叶上面,或多或少,或稀或疏的都有毛发缠绕,掺杂。 “这什么鬼东西!”岑方侵禁不住疑惑的说道。 一行人等听到状况也纷纷來至此处,见到眼前景象也都很是惊讶。 整个小道弯弯曲曲,绵延山体而上,继而消失,草木树丛遮盖的让它不甚显眼,如若不是一团团的毛发,还真的不那么容易引起注意。 顾虞心想,他昨天白天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些东西,是太隐秘了吗?真是无语,他一介得道仙士,竟还不如一个侍童。接着他蹲下身子,从草丛中拉出一根毛发丝,很长很细软,分辨不出是人的还是什么妖物的!抬眼一直向前看,这条路竟一直延伸到了前面深山老林中!“你们有谁知道,前面的这座山是什么山?” “这座山叫渠沟岭,因为进山后皆是坑挖沟渠,路也不好走,一直也都荒废着,更是没什么人在上面居住。”说话的是杨柳风,瓜洲之地的掌事仙首。 “那你上去过吗?这条小路通往哪里?”顾虞接着问道。 “几年前入世来过一次,印象已不是很深刻,像这样的小道,渠沟岭周围附近应该不下十来条,都可以通往山里,看这条路的走向,应该就可以上山,没问题。”杨柳风答到。 岑方侵道:“我们还等什么,已经都这么明显了,这恶邪铁定是吃了人,上山回他的老巢歇息去了!我们上去把它逮下来不就行了!” 游相见和顾虞相视一眼,同样觉得事情简单的有些蹊跷,难道是他们想的太过复杂了吗?说不定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恶邪出世,祸害了一方生灵而已,并没什么弯弯绕绕!有时候想的太过复杂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反而也会错过简单明了的真相! “我们现在上去,还是等到晚上!” “你傻啊,白天那恶邪它也不会出来啊!当然是等到晚上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一晚上的又累又饿,不如——,临近镇上吃酒去?” “走走走走走走,吃酒去吃酒去,酒足饭饱,晚上过来好和那恶邪大战一场!” “对对对,说的太对了!” “走走走!” …… …… 说着一众人等就要走,顾平跟在他们后面,转身看了一眼立身不动依旧看着那条小道思绪万千的顾虞和游相见,说道:“顾虞,游兄,你们愣着干什么?走啊,这大白天,也的确不是抓恶邪的时辰,况且咱们一晚上没休息,的确需要停停脚才行!” “来了来了!我也饿了!”顾虞听到前面的喊声回过了神,与身边的游相见相视一眼,两人同样快步走上前去。 跟上了前面一行人等! 第21章 邪灵 越是接近这渠沟岭,雾气越是浓郁。脚下也似乎被什么牵绊着一样,走的愈发艰难。 “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难走!”岑方侵不禁开口骂了一句。 “把缠在你脚上的东西,用手摘除个干净就好走路了!不用感谢我!” 顾虞从其身边速度的走过轻轻的丢下一句话。 “自大!别以为我会信你!更不会感激你!”可岑方侵的手还是听话的伸向淹没在草丛中的两只脚的脚踝处。 这毛茸茸的一团,缠在两只脚脖子上的是什么鬼东西! 岑方侵心中骂道,一边想着一边利索的用手将其撕扯下来,接着拽出来借助微弱的火把灯光将手中撕扯下来的一团东西看了一眼,立马甩了甩手仍到了一边,他娘的,竟然都是毛发! 不过这路,接下来果然好走多了! “大家把缠在脚脖子上的毛发都扯下来,路就不会那么难走了!”这边的顾虞一边向前走挨个追上前面的仙士,一边说道。 “这草丛中牵绊的是毛发,咱们一路走来都缠到了脚脖子上,你们把它给扯下来,路就好走多了!”顾虞害怕他们没听明白,接着又重复的说了一遍! “我说这是什么东西,总觉得脚下沉沉的,竟然都是那毛发!” “可这也太多了!”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到底会是个什么怪物?” …… 一众人等边扯着脚上的毛发,边唠唠着。 眼看众人都已走进了这深山之中,突然为首的一名仙士向大家摆了下手,喊道:“你们快过来看这里!” “怎么了?”白成林急走两步过去。 接着众人循着声音都很快都聚集到了一起。 眼前是个大沟渠,无法向前走,想再上去一点只能绕行。沟渠并不深,脚踩边缘处比较潮湿,说明里面有浅水。奇怪的是这沟渠火光所到之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但能感觉到沟渠并不深,但到底绵延多远,因为光线太暗,看的不甚清楚。 “这里漂着一个人!”喊叫的是沈邵。只见他所站之处地势比较低,前面坑洼中已有浅水滩露出,上面漂浮着一披头散发的尸体,身上衣物已破损不能避体,露出的皮肉也已发黑发青。 “这尸体没有脸!”顾虞用佩剑拨弄着披散在其身上,脸上的毛发,可是发现根本拨弄不开,看其穿戴,尸身应该就是仰面漂在上面的没错! “不是没有脸,而是脸上长了毛发!”白纤尘走向前说道。他这一路都闷不做声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思虑着什么,不过他的这句话说的的确没错! “他下面还有一具尸体!”顾虞略施法力将其身体翻向一边,却在其下面又露出一双尸体的脚,不用想,这尸体的其他部位一定是埋在这浅水里了。火光所到之处可见这双脚上也长满了不算短的毛发。 “那里面还漂有一具尸体!”接着顾虞身边的仙士指着刚刚第一具尸身的上面喊到。 “你们过来这边看,这边更多!”向地势比较低的地方走了两步的杨柳风,指着面前的沟洼之处说道。 “这里也是,上面漂的应该只是一部分,他们下面可能也都是尸体!” “不是应该,是肯定!”顾虞道。 “那岂不是这整条沟渠被这尸体都给填满了不成!” “而且,我们并不知道这沟渠原本有多深,绵延到哪里!”游相见道。 “你们说,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君邑失踪的那些!” “应该是没错!”顾虞道。 接着一阵风迎面吹来,将整个山间林木吹的哗哗作响。 “他们都还活着!都站起来了!看那边!”白成林手中火把所到之处皆是从沟渠中已立身而起的尸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向着他们走来,就连距离他们最近处的几具尸身也都已从浅水中站了起来。 “把火把扔了,他们感受到了我们手中的火把!”游相见率先将火把仍向他们,飞身置于空中。接着一众人等都将火把扔掉,纷纷拔出佩剑。有人已开始施法,将迎面而来的行尸给一一斩杀! 虽然从沟渠中走出的行尸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都向他们走来,不过倒是没什么战斗力。 但是给他们的感觉却是,似乎怎么杀都杀不完,源源不断。 周围已是浓聚了一团黑气! 你们来啦!哈哈哈哈哈!抓不到我!哈哈!抓不到我! 来啊!来啊!我等了好久了!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 …… 一阵一阵的风声伴着似有似无,飘忽不定的妖言妖语不断的传入大家耳中! “那恶邪来了!” “对!我也听到了!” “大家留意瞅准时机,这东西一旦现身就把它收了!”游相见道。 “好!” “好!” …… 众人连声附和。 “妈呀,这东西咬我!”只见一仙士被一满头满脸长满毛发的走尸给拽住了腿脚,拖在了地上,这走尸上去就是一阵撕啃。 “送离术!走!”顾虞飞身而起,一道光从指尖流出直击走尸,只见刚刚还在撕啃的走尸被光线拍打至了一边!那名仙士也慌张的起身,跑在了众人的身后。 “大家都小心点!那恶邪可能就附身在某个行尸上面!不然,这么多尸体,不会说起来就都从水里爬出来的!”游相见道。 “对!这些走尸明显是被其控制了,可是这恶邪我们又看它不见!应该是个邪灵,没有踪迹可寻,既然是邪灵,必然要附身,那最大的可能它就是在这群走尸中!”顾虞一边挥剑将他们打倒一边说道! “可这行尸这么多,我们该怎么找,难道真的要挨个杀光吗?”顾平道。 “杀光又能怎么样!你们没看见后面倒下的尸体,已经又开始一个个的站起来了吗?”白成林道。 “那……那也就是说我们这是要杀不完了!” “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必须要找到那邪灵附身的那个走尸啊!一群笨蛋!” 岑方侵不耐烦的一脸愤愤的道。 “对,把那邪灵收了就行!” “说的倒轻巧,这么多走尸,怎么找?” “你们都他娘的给我闭嘴!吵吵吵,吵吵吵,烦死了!”岑方侵一边打着走尸,一边骂道。 …… …… 此刻只剩下了打打杀杀,众人施法,飞上飞下的声音,不知不觉他们竟是已被走尸逼退到了山根地方!而倒下的走尸还在不断的站起来,似乎真的是无穷无尽! 这边顾虞火把一挥,竟是将他面前这个走尸脸上垂着的毛发烧了个精光,露出了已腐烂的脸面和呆滞空洞的目光! 对!眼睛!突然他就想到了什么! 被邪灵附身的尸体,眼睛定然不是呆滞的,应是有灵的! 可是这邪灵说不定狡猾的很,还不能让它听见,对,那就跟大家通灵! 顾虞想着解决掉面前的行尸,开始施法通灵! “我给你们说,你们先不要吭声。”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将目光投向顾虞! “有什么话,快说!老子忙着呢!”岑方侵通灵道。 “是这样的,刚刚我无意中用火把将一行尸的脸上毛发给烧了,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行尸眼睛是呆滞的。大家都知道如果这行尸被邪灵附了身,眼神绝对是有灵的。所以,把这些行尸脸上长的毛发都给烧了,看它的眼睛!”顾虞继续同大家通灵道。 “对!不二师兄说的有道理啊!”顾郎之通灵道。 “因为这邪灵过于精明,所以,我这边才和大家通灵,私下给你们说一下,不能让它听见。”顾虞通灵道。 “那我们别等了,赶紧把他们毛发给烧了!” “有些脸上毛发生长的并不多,稍微看仔细些,也是能看到眼睛的。为了不让这邪灵发现,我们不能太刻意!”顾平通灵道。 “对,平仙士说的有道理。” “不给你们说了,我可开始动手了!” “这漆黑漆黑的,拿着火把还要和行尸一个一个对眼看,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可是想着在一群死鱼眼里有一双囧囧有灵的眼睛在盯着我们看,如果不把它找出来,滋味岂不是更加的不好!” “别废话了!都她妈的赶紧给我找!” 通灵的是岑方侵! “……” “……” 接着大家在继续动作的同时都纷纷重点攻击这些行尸的头部。 行尸太多,而且都是从浅水里爬出来的,身上头上还都湿淋淋的,一个个像是索命的水鬼,破烂的衣角边还滴答滴答的滴着水。此刻放眼望去,整个斜斜的山坡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而顾虞他们已被逼退到了君邑城边。 只见这沈邵将手上的火把不停的扫向行尸脸部,一个眼神泛白呆滞,两个眼神泛白呆滞,第三个,第四个…… 天虽然是黑的,可灯光所到之处看到的每双眼睛都是清晰无比!连同皮肤上的毛发毛孔也都能看见,只要离的足够近! 这边的顾平更是确定了行尸眼神后,再一剑一个将其刺倒! “大家用行火术!这样即能将他们脸上的毛发给烧了!还能不被这邪灵发现!”游相见通灵道。 接着仙士们一个一个双手交叠,默念咒语:“星火燎原!”,接着一手直指面前走来的大片行尸,火光迸发,攻其面部而去! 杨柳风四周已被行尸围困,一行尸更是已伸出青黑的双手抓向其背部,就在它刚刚触碰背后衣物之时被杨柳风察觉将手中火把甩手向其面部挥去,他一个转身,火光在其脸上瞬间划过,可他分明在一闪而过的灰黄火光下看到一双囧囧有灵的双眼盯着他看! 他一个踉跄滑倒在地,同时嘴里大喊道:“它在这里!在这里,我看到它眼睛了!”一并拖着身体倒退着,一并将手中的剑直指刚刚的那具行尸。 顾虞听到声音立刻飞身至此,扶起倒地的杨柳风,刚好与那具行尸站个面对面!他将手中火把扫向其面部,凌乱的发丝下不仅有双邪魅的盯着他看的眼睛,还有此刻已微微上扬并泛着青紫的嘴角。 它明明是看着他在笑! 好聪明的小伙子!哈哈哈哈给哈哈! 你们这些蠢货,原来比想像中要聪明——哈哈哈哈哈哈! 越来越好玩了! …… 恶邪嘴巴未动,声音却从空中飘忽而过! 那具行尸飞身而起,竟是高高的将自己挂在了树枝之上! 顾虞他们此刻也都已飞身而起,将其团团围住。 第22章 套路 一阵风吹过,整个林间风声涌动! 空中一众仙士,已施法将邪灵牵制其中。 游相见道:“你们谁带了道化袋!等下它出来,好立马将它收了!” “我带了!” “我也带了!”说话的是顾郎之。 “好!有人带就行!” 困邪阵是仙界有名的困邪灵阵法,只要修为能力不算特别低下,正常都可以使出,即使不过关也是可以配合其他人施法,毕竟是修道入门基础术法。 只见那邪灵已开始反抗,两只手准备抓向其身边仙士,但是困邪阵也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这边的游相见已瞅准时机一剑刺入了其身体,然后利索的拔出。只见那黑青的皮肉被剑刺伤的地方竟是会自动愈合,还长出了丝丝毛发,看上去无比恶心! “有没有谁知道这会生毛发的邪灵有何出处?”游相见通灵道! “我倒是翻过一本古籍,传说有一种无法渡化的邪灵,喜爱毛发,乃被贬而永坠轮回之苦的情真女所化,因其为情所困一夜间掉光了所有头发,更是为情发狂做出了有违仙规之事,被不容而贬,却心有不甘而成了邪魔!报复众生!”通灵的是白纤尘。 “原来是这样!”顾虞道。“那我们就来谈谈它的伤心事如何?” “就谈——这位女子,是不是还记着当年所恋男子的名讳啊!”转脸顾虞已置身那行尸对面,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或者咱们来说些别的,比如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当年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你被他抛弃了?是你爱而不得?还是他做了什么丑事被你撞破了?” 邪灵果然被话语激怒了,本就怨气深重,被这么一刺激,尸身周围黑气浓聚,像是它此刻压抑的怒气! “于是你一怒之下,是杀了他?还是杀了他的女人?还是将他们都杀了?或者是杀了他们全家?更或者——灭了他们的种族?”顾虞继续说道。 啊啊啊———————— 一声撕裂的长鸣似是要划破整个夜空! 一缕魂灵从行尸头顶窜出直冲云霄! 你给我闭嘴——! 空中更是传来一声空旷的回音。 遍布山野的行尸纷纷倒地。 “顾郎之!”顾虞一声大喊!这边顾郎之速度施法飞起道化袋直追冲上天的那缕灵魄,银光闪现,只听顾郎之道:“收!”那道化袋便直直的又从空中坠落,落入顾郎之手心中,环光乍现,道化袋显示其来历过往,果然是情真女没错! 无法渡化! 那只能送往浮洲之境! 这样的邪灵多年未见于世,理应是被镇压着的才对,每个仙门世家都会镇压牵制一些凶兽或者邪灵!而邪灵如果渡化不了是可以送往浮洲之境的。 所谓浮洲之境,是囚困无法渡化的恶灵,邪灵,妖邪的地方!古往今来,四方六界无法渡化的邪魔恶灵都在此处。无论外界如何斗转星移,变化万千,这里永远千篇一律,不受时间和空间的影响。传说这是开天辟地之时,一位法力无边的大罗神仙,设下的与世隔绝的结界!只能进,不能出!地处天地之间的一方孤岛之上,远远看去,似悬浮在空中。故后人将其命名为浮洲之境!这个地方是人神鬼都不会想着要进去的地方,除非不想活了!或者是个傻子!传闻数百年前曾有一神位仙士误闯进入了此地,同他一起的伴侣立刻伸手准备将其拽回,却只抓到了他的几缕发丝和一片被风吹出来的已被撕碎的衣角! 此种事情之后也有所发生,还有一些类似的传闻。所以近些年来仙门各派,在修习法术,学习礼仪和讲究学问之时都会将“浮洲之境”单独罗列出来,对弟子们警醒和告诫!而且现在那里常年都有人把守,还设有结界,除非别有用心,不然误入浮洲之境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些尸体怎么处理,这么多!还有城中的那些残肢,怎么处理?”白成林道。 “我看那边山根处是一片空地,不如把他们都埋在那里吧。”顾郎之道。 “等下我去找个木桩,刻个墓碑!”顾平道。 “我跟你一起去!”顾虞道。 “那我们都去抬尸体吧!” “对对对,抬尸体!” “这也太多了吧,这得抬到什么时候?” “那也得抬啊!” 说着一波人开始将满山坡,满城的尸体抬向山根处的那片空地。 “我们来挖坑!”沈邵向一边的杨柳风示意道。 “又是一个没睡觉的晚上,我要躺下先睡一觉,累死老子了!”岑方侵抬头瞅了瞅有点蒙蒙亮的天,席地躺下,闭眼就睡。 “公子,这里有点脏啊,咱们换个干净一点的地方休息吧!”侍童道。 “滚!” …… …… 顾虞和顾平这边已找到一块看似相当不错的木桩,拿着剑左坎又砍,已经有了模样。 “你说,我们刻什么字好!”顾虞道。 “就刻:君邑万人塚,如何?”顾平道。 “还非得加个万人?怕别人不知道是被屠城了吗?”顾虞看了看顾平,接着又说:“说不定几百年后,后人又会来此定居,繁花鼎盛,这些尸体也已经是一杯黄土了。” “那你说!”顾平道,“明明自己想起,道理一堆,还非得问我!”接着便向左手拿着木桩,右手拿着佩剑,已做好姿势准备刻字的顾虞翻了一记白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给你,你起,我不管了还不成吗?”说着顾虞就要将那木桩硬塞给旁边立着的顾平,而顾平已将两臂环于胸前,转身不搭理他,直接向那边抬尸体的人群中走去。“交给你了,这边更需要我!” 这边的墓地挖好时已临近中午,太阳照的睁不开眼。尸体也已经一排一排的放入这四方的墓地之中,每放一层,都会填埋一层土,然后再放置一层,一直到与地面持平。 墓地旁立一碑,上面写着:灵安苑! 希望他们都能安息吧! “师兄,你说我这名字,起的是不是很有水平!”顾虞道。 “嗯……”顾平轻轻应了那么一声。 顾虞尴尬一笑,转而走到了游相见身边,暗戳戳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边的顾平虽然嘴上不愿搭理,可对他起的这名字其实还真挺满意!想不到平时这小子神经粗。大条,原来也有靠谱的时候。 “好了,我们走吧,去浮洲之境!”顾虞道。 “对,这邪灵也只能送那个地方了。” “那走吧!” “岑仙士!该醒醒啦,又一波行尸,从水里爬出来啦!”顾虞向着此刻正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岑方侵大喊道。 “他娘的又来了!在哪里?”岑方侵忽的坐起了身,左右前后看了看。 这边的一众人等忍俊不禁,有的见状还轻笑出了声。 岑方侵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戏耍了,目光锁定顾虞,就他笑得灿烂,一群人里,也就他敢挑衅他岑大公子了!“顾虞你小子等着,迟早我要收拾了你!” “好啊,我等着啊!” 说完顾虞没再搭理他,径自向前走了。而岑方侵的侍童也已经不知从哪个嘎啦里钻了出来,归入了队伍! 浮洲之境地处东南方向的孤岛之上,路途遥远,众人需御剑而去。 穿过君邑城,来到城郊的一空旷草地处,众人准备施法前去。 顾虞此刻蹲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草丛中,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神情极为认真,丝毫没注意到这边众人已要离去。 那是一幅有些残缺的画,上面画着的不知是人是神,只见它上半身是人,下半身类似龙尾。纸张甚是厚实,画工精良,虽然被遗落在草地里,沾染了一些水汽,可竟是没怎么晕染,依然清晰。画像应是被人带出,无意中掉于此处的,这让顾虞想起了陈设干净的君邑城中屋舍,还有那摆放着贡品却消失的神佛画像…… “顾虞!你蹲在那里干什么?要走了!”喊他的是顾平。 “哦,来了!”这边的顾虞被听到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慌张的将那幅画折了折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起身就同他们汇合了。 浮洲之镜。 这个小岛雾气缭绕,山清水秀,如果不是有着浮洲之境,定然也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这个地方好漂亮啊,水这么绿!”白成林惊叹道。“以前总在书本上看,都说是禁地,没敢来过,原来这地方这么美。” “没见过世面!那你住这得了!”岑方侵走过他身边向他翻了一记白眼。 “成林——,你呢,越是慢慢长大就会渐渐发现,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危险!”顾虞道。 “虞师兄,你这比喻,不是怎么恰当吧!”成林用手骚了骚耳根,心想,这明明是个岛,不是东西那么简单吧! 游相见道:“‘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危险!’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受过什么情伤!” “对对对,我听着也像!” “呵呵……” 顾平闻言则只是低头讪笑一番。 “………懒得理你们!办正事!郎之——,道化袋!”接着顾虞转身走向顾郎之,拿过其手上刚从腰间解下来装着邪灵的道化袋。接着自言自语道:“这里才是你的归宿,这青山绿水的环绕着,可别说我们亏待了你!” 顾虞将道化袋对准浮洲之境的入口,施法,一道亮光掺杂着丝丝黑气穿过了面前的那层阻隔浮洲之境与外世的雾气,没入其中,没有了踪迹! “大家过来这边看,这里竟然还有鱼!五颜六色的!”一小仙士蹲在一小河沟边,招手让大家过去。 “是么?我看看!” “我瞅瞅,我瞅瞅,哎呀,好可爱,怎么它们长的和平时的鱼好像不太一样啊!” “就是就是,脑袋太圆了,哈哈……” …… …… “一个个的,没见过世面!”岑方侵依然立在离顾虞不远的地方,没有过去。当然顾虞也没有过去。 正当他们讨论的尽兴,突然眼前的草地绿色变暗,树影,人影被拉长,刚刚还好好的,此刻竟是似乎要变天! “诶,这天怎么这么暗?”白成林道,“这是要下雨了吗?” 呼———— 只听他话音未落,一阵大风刮起,席卷着地面而来,直刮的人睁不开眼,草木枝叶凌乱飞起,来回摇曳的树干似是也快被连根拔起。 “这是什么破天气,变脸这么快!”不知哪位仙士喊了这么一句,可惜一句话被风吞去了大半,大家也都听得不甚清晰。 顾虞刚送邪灵进了浮洲之境,此刻就立在其入口处,本就立身不稳,缓慢的向前移动。正准备找个能够离这入口远点,又能立稳脚跟的地方,突然腰间被谁用力推了一把,这一掌力气大的令其飞身而起,加上迎面而来的狂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子就直冲浮洲之境而去,一句若有似无的“救我!”也被狂风刮的不知去向! 第23章 风起 两个月后。 蜀山官渡仙首岑夫子宣布已找出了为历练禁术而释放邪灵,祸世作乱的真凶,那就是自己的独子——岑方侵。准备于这个月中,还大家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震惊了四方六界! 于是众人纷纷各执一套说辞: “他可是岑夫子的独子,宠爱的不得了,难不成还真会把他杀了?” “那岑方侵坏事做尽,终于闯了大祸,这次怕是连他爹都救不了他!” “听说这件事是联合各大仙门共同彻查找出的结果,当时浮洲之境回来,众人纷纷说那邪灵是有名的情真女,此言一出,各大仙门有资历的老仙都知道这情真女可是镇压在蜀山官渡,世代由岑氏看管。至于为何没送往浮洲之境,传闻说是这情真女乃岑氏先祖岑记事凭一己之力所捉拿,一时荣耀万丈,为了记住此事,激励后代子孙,就将这情真女留在了蜀山!” “岑方侵这小子可是刚刚娶了那沈玉妆啊!这么一来,岂不是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给拖累了!” “那岑方侵即使活着,对于那玉妆仙子,不也是添堵和拖累么?!” “……额——,你这样说,倒也没什么不对!” “可惜了那玉妆仙子……” “你们应该不知道,还有一件大事,被顾家封锁的严严实实!” “什么事?” “那去往浮洲之境的一行人中,回来的时候,少了一个!” “少了谁?” “顾虞啊!你们最近见过他吗?” “没有没有!那他去哪里了?” “听说是进了那浮洲之境了!” “什么?那不是死了么?一旦进了那里,可是**魂魄都要被撕成碎片的吧!” “那云坛的顾清明老爷子,岂不是得伤心死!” …… …… 他们说的不错,顾清明的确伤心过度,侵入肺腑,已经躺在床上一个多月了! 云水阁,是顾虞和顾平的居所。而此刻只有顾平独坐在窗边,目光看着远处。 他记得那天的那场风刮了很久,足足有一个时辰。风过后,一切归于平静,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愤愤的还骂了一句:“果然是个鬼地方!” “哎呀,平师兄,我终于能够看的见你了!”说话的是顾郎之。 “你不二师兄呢?在哪里?” “他不是在那边吗?”说着顾郎之反手指向顾虞立身的地方。 “没有啊!”顾平突然就有些心慌的走了过去,站到了刚刚顾虞站立的地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浮洲之境入口,此刻更加的心慌了!忙拉着众人一个一个问道:“你看到顾虞没有?” “没有!” “你们看到顾虞仙士了吗?” “没有啊!” …… “虞师兄,不会出事了吧!”顾郎之道。 “顾虞喜爱玩闹,我们再找找!”说话的是白纤尘。口中虽然安慰着顾平,心中却也不免打鼓。 “顾平,顾虞去哪里了?他刚刚不是还在那里站着呢吗?”游相见从众人后面走出,觉察出了顾平脸色不对,事情也定然不简单!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升起,慌乱的跑到浮洲之境入口之处,那里如今为避免有人误入设有一层结界,不略施法力,是决计进不去的!他望着那片迷雾,似乎想要望出一个洞,望出顾虞从里面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刚刚的风,纵然再大,也不会无缘无故将一位得道仙士刮进去的,况且那个人还是顾虞!他的术法修为,也不允许!除非——,有人要害他! 是谁? 他看了一眼此刻离他最近的岑方侵,眼光异样,闪着珠光! “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岑方侵甩了一张脸,转身走了! 顾平也走了过来,看向岑方侵离开的身影,眼睛泛红,似是也要看出些什么!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一柱香时间过了! 两柱香时间已过! …… 天色已黑! 顾平同游相见一起发动众人,寻遍了整个岛屿,依然是没有一点踪迹和线索! 他们也不是没怀疑过,也许顾虞只是给他们开了个玩笑,自己先回来了,等下回到家,他呼的一下现身,会死皮烂脸的笑着说:“刚刚风太大了,我这一不小心就被它给吹回来了!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毕竟他总是那样的无理取闹,从来不顾及别人感受。 可惜当顾平回到景遥,回到云坛,脑中所想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整个云坛都没有他的身影! 一日,两日…… 整整过去了两个月,都没回来! 直觉告诉他,顾虞真的出了事,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而现在,私放邪灵,祸乱苍生,这个大大的罪名,还有所有证据直指岑方侵!众仙门各派都看着,估计他的下场也不会多好。虽然他也希望这样,虽然他的心底一直都认为顾虞的死就是他的作为,可他这报应来的如此之快,也不免让他觉得有点意外! 千秋殿,这是顾清明的居所。 此刻老头子虽然身体不好,可一双眼睛漆黑如洞,看着殿外此刻正在觅食的那只鸡,在思考些什么。 老头子虽然貌似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可活了这么久,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过!心里清楚的像明镜似的,不惜代价动这么大阵仗,这是有人坐不住了,要翻天啊! 毁了他的得意门生,让他这个仙首一怒之下,气血攻心!不得不说,下了一步好棋!可是拿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为耳,也真是有够卑鄙!枉为神位! 妙妙仙鸡!那是顾虞那小子在他那年生辰的时候送的礼物,寓意“鸡”祥如意,虽然记性不是甚好,可这件事,他却都还记得!那孩子,从来都不会让他省心,到处沾染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如今—— 顾清明转而抬头望向天空,云卷云舒,微风浮动,一派祥和,似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 又过了半个月,岑夫子宣布将岑方侵压往镇仙台,刑以三百根刺仙钉!这无疑就是要他的命! 众人无不拍手叫好!都道这岑夫子是非分明,不罔顾私情。纵然是他捧在手心的亲儿子,在闯下弥天大祸的时候,也绝不心慈手软! 岑方侵死后没多久,这昭阳便传来了沈玉妆的死讯! 再后来,大家都说,这蓬莱灵山境的白纤尘也失踪了! …… …… 禹陵,清泉寺。 此刻顾虞看到了面前的白让,骤然回神。过往像一幅画卷般充斥在脑中! 心中一阵莫名酸涩,不禁低声道:“如果……那个时候,你在我身边该多好!” 第24章 妄语 顾虞心想:白纤尘他认识,他承认!不但认识,并且还很熟悉,关系匪浅。可关于白纤尘是如何成为了这人人口中的“厉鬼”,他是真的不清楚! 此刻白让把他看穿了也好,没看穿各种怀疑也罢,如若他死咬着就是不承认,他应该也是没办法。 “对不起!” 可……可是……白让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他刚刚是说了什么吗?再说他对不起自己什么了? 他们不过是坐下小憩了一会儿,而他也不过是恰巧出了一会儿神,似是眯了一阵,刚刚不过是想到了他那段时间里的暗无天日,还有生死未知,睁开眼又恰巧看到了白让的这张脸! 顾虞是完全忘了刚刚出口的那句感性的话。 “你刚刚是不是趁我睡着,占我便宜了?”顾虞开始口是心非,胡说八道!“占我便宜其实不用说对不起,我可是很乐意——让你占的!”接着他又道:“谁让我喜欢你呢!嘿嘿!我都说了我喜欢你。”说着竟是拍拍屁股起身,向白让抛了个媚眼,继续向前走了!辨不出口中言语是赌着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的随口一邹。 可没走几步,悲剧发生了! “哪里来的臭水沟?妈呀,好臭!”只见这顾虞踩到了湿地,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就顺着斜坡滑到了一水沟中。衣服鞋子,脏的,一言难尽! 刚刚光想着装大尾巴狼了,都没注意脚下。 “白兄——!能不能拉我一把!”他可怜兮兮的舔着一张脸,伸着沾满泥巴的一只手,瞅着立在高处,此刻看着他的白让! 本以为这白让爱干净,不会碰他,他也不过是那么随意说了那么一句,刚想着自己起身爬上去,那粘腻的手就已被人抓得死死地,一个用力就将他整个身体给拽了上去。 “哎呀,白兄,脏!别动!白兄——!”这边顾虞连忙搂起自己衣摆干净的地方就去擦白让拽他的那只手!可却被他从自己手心里抽了出来,转过身没做理会就向前走了! “我没事,倒是你,这边也没有什么干净的泉水,等下办完正事,你回客栈再好好清洗吧。” 远远的,白让扔下来一句话。 顾虞:“……” …… 清泉寺。 这远近闻名的清泉寺也不算是一个很大的寺庙,但的确就在这半山腰!大门直冲山下的小镇,门头上是十分醒目的三个黑色大字:清泉寺!字体工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大清早一个两个的,已有人前来烧香拜佛。但是人并不多,显然是最近盛传的流言蜚语劝退了那么一大批。 进去大门正对着他们的应该就是传闻中被供奉着的九天圣母神佛。 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香灰井。 近处看,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特别之处,就是太大。 这九天圣母神佛像乃石头雕刻,工艺精巧,栩栩如生,端坐在正对大门的庙宇里,从工艺细节方向来看,修建这座庙宇的人很是用心。四周一并建有几间屋舍,应该是供奉着其他仙位。虽然地处深山,但地面干净整洁,应该经常有人打扫,整体风格乃青石青瓦,垒砌香灰井的青石也似是被打磨过般的光亮。从整体风格和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建了有些年岁。 再看面前这香灰井,里面香灰满满,旁边刚好有一人正叩拜上香,烟气袅袅升起,味道扑面而来。 “诶,这位大哥,能否借你几柱香?”顾虞厚着脸皮凑上前去。 “什么?借香?”男人瞅了瞅顾虞,又看了眼他身后的白让,从衣着打扮上来看,也不似是那平常人家,诗书文墨,道德礼数,庙堂规矩应该都会受教,可怎么就不知道出门拜佛要带上香火纸钱呢。不带买点也行啊,哪里还有借的道理。这男人将面前二位上下打量一番,接着道:“你们也是奇怪,竟然还有拜佛不带香火的!”虽然面露不齿,目光鄙夷,甚是不甘愿,可想着如此打扮之人,也并非平常百姓人家,必然不好招惹,于是男人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来几根,说道:“给你。”接着就递给了站在身前的顾虞。 “嘿嘿!谢谢大哥!谢谢大哥!”说着顾虞接过递过来的几柱香,走到香灰井旁,将香头竟是对上了那男子刚在香灰井里上的那柱香,转而嬉皮笑脸的对那已经黑了脸,似是怒火中烧的男人道:“不好意思,我再借个火。” “……” 眼看这几柱香,火也借着了,顾虞转脸对着那个男人道:“嘿嘿,好了,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 只见这个男人在被借了香、又被顺便被“借了个火”之后,瞅着身边两位人模狗样的大男人,一脸愤愤的甩袖走了!这都什么世道! 此刻,被顾虞借过来的香火也安好端正的插进了香灰井内。其实顾虞自己都觉得此刻太过不要脸!借别人的香火……真真的是……太过不要脸!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的确、没带不是。可是却又想拜那么一拜啊!好不容易这么如此的正儿八经一回,原谅自己了! 一旁的白让似是一副看戏的面相,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没有指责,当然更不会有夸奖。 “白兄!过来吧!你怎么杵在那里不动!”顾虞将那柱香插进了香灰井后,扭脸看向白让。 “上香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来祈愿的。”白让闻言走上前,一股不甚好闻的气味传来,恍然才意识到,原来是顾虞身上那烂泥的味道。 “你没听山下那小二说吗?这九天圣母神佛是很灵的,我这一介小仙,给她上柱香,权当敬仰了,也不为过!” 话说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仙外有仙!拜个佛而已,有何不可!顾虞想到这里就要拉着身边的白让一起拜,可惜了白让扭头就走向别处,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 算了,自己拜! 顾虞心中默念:“圣母娘娘,世人都说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如若您老人家真的有灵,能参透这世间纷扰,天地万象,那就圆了我这心中所愿吧!也不枉,我这死皮赖脸的又走了那么一遭!” 礼毕,起身,顾虞一脸显摆的走到白让身边道:“白兄,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不想知道!”白让脑中突然就浮现了刚刚顾虞许愿时的一脸虔诚,心中蓦然的其实也是很想知道,可是说出去的话,却是完全相反。 “我就对她说,让她成全了咱们俩这好事!” 话刚说完,就遭了某人的一记白眼! 好吧!神佛面前不可妄语,是他的错,顾虞话刚出口,其实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这边白让却并未对其多做理会。 转而白让盯着此刻烟雾缭绕的香灰井,忽然眼睛就睁的老大,说道:“神仙手!” “什么神仙手!我可没问你什么神仙手——”顾虞突然意识到白让说了什么,接着确定的问了他一句:“你说什么?神仙手?”接着将眼神从白让脸上慢慢移开,顺着他眼睛所看之处,看向了那香灰井,烟雾缭绕中,那只手似真似幻,似有似无,连带着半截手臂直束束真的立在那里。顾虞伸出手,轻拽了拽身边白让的衣襟,不疾不徐的道:“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刚刚许的愿,会实现了?” “……”白让眼睛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相信这是什么神仙手?” “……鬼才相信!”接着顾虞拔剑,一个飞身过去,直直刺向那只手掌,可还未触及,那手竟是意识到危险来临一般,突然消失了! “它跑了!”白让道,“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只精怪!向庙后面去了,我去追。”说着白让绕过香灰井,刚走两步,像是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接着稳住身子停下脚步转身对顾虞说道:“你……别乱跑,在这等我!” 顾虞点头示意,白让飞身没入了庙宇后面的林中。 那只精怪着实跑的快,白让虽追的及时,可转眼还是没了踪迹!但是他发现,原来这庙宇后面竟是有着另一番天地,山清水秀,梨花遍地,零落着几处村庄,映于这山水之间,俨然像个“世外桃源”! 这山前山后明明离的这么近,景象气氛,差别也太大了些!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正想要下去看个究竟,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往回走了! “抓到了吗?”顾虞鲁起袖子,右手拿着被抗在肩上的剑,身子蹲在香灰井旁边那用石头砌的台面上,看到从庙宇后面走出来的白让随口问道。 “没有!”白让道。 “还有战神殿下抓不到的妖魔鬼怪,那也是稀奇啊!”接着顾虞拿剑指了指香灰井里面,接着说道:“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白让闻言走上前去,看到,原来这诺大的香灰井里面装的不只是有香灰,竟然装满了死去小儿的尸首! 看个头,大的也不过是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小的也只有两三岁!脸上甚至都还有些气色,应该是刚死了没多久。可到底会是谁,能够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青人!或是纤尘?白让心中是极力否认的! “知道那个神仙手为何那么像小孩子的手吗?说不定有些人看到的或许就是真的小儿手。”顾虞起身从石台面上跳下来,走到白让身边,接着又说道:“你刚刚过去追那精怪,我本来也要过去的,可这两脚塌在这香灰里面,觉得很不对劲儿,有的地方很虚,有的地方却很实在,我这不过是用脚这么踢了几下,竟然露出来一只手臂,如果说刚刚那个是会跑的神仙手,那这个就是实实在在的死人手了!然后……你也看到了!累死我了!” 顾虞看着白让,满脸写着“我是不是很能干!” “你认为这些小孩尸体会是从哪里来的?”白让问道。接着又问:“难道这些就是他们所说的青人引来的妖邪所干的事情吗?” “哪里有妖邪?就刚刚那只落荒而逃的手吗?还是我们在途中看见的那只白衣厉鬼?!”顾虞道。 “应该都不是!”白让心里清楚,灵怪作乱,哪里还会想着把尸体这样规整的给埋在一个地方,况且这个地方,还是寺庙。“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要把这些尸体埋在这里,这里不是更容易有人发现吗?” “因为这里香火鼎盛,能够压制住这滔天的怨气!让这些死去的灵魄更好藏身。或者说,这是有人在用另一种方式来为他们超度亡魂也说不定!”顾虞道。可这些都是猜测,真正的事实是什么,他们谁也不清楚。 “……”这边白让手臂一挥,清泉寺大门“咣当”一声,关了个严实,一并设了结界。 “诶,你这样,附近的人还怎么上来烧香啊?”顾虞道。 “你是让他们过来拜这些小儿尸首的吗?”白让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又走向了庙宇后面,见顾虞还愣在那里,喊道:“过来这边,我们到山后面看看!” “哦,好。”顾虞看着那些尸首,似乎出了一下神。接着跟上白让在其耳边小声说道:“白让,我们就这样将他们暴露在这青天白日,你说——,会不会引来埋他们的祸首?” 白让看向身边的顾虞,嘴巴离他甚是近,似乎马上就要贴上了他的脸面。不禁移开步伐,稍微离他远了一些,轻声道:“我已经设了结界!他们怎么过来?” “所以,我其实就是想让你把那结界给撤了!事情就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才好,知道的人越多,那真正祸首为了不让事情发酵牵扯出更多的祸事,才更加的会坐不住不是?还是你也认为这些怪事都是你那好徒弟倒腾出来的!” “不会!”白让语气称不上肯定,但是却是发自内心深处。 思来想去,白让觉得这逍遥君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接着就施法收了结界,两人方才离去。 第25章 偷香 正是人间初春的好时候,也是万千芳菲斗艳斗狠的好时节,这半山梨花开的如此猖獗,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 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美! 还有一条蜿蜒其中的小溪流,清澈见底,鱼虫游走,还有鸟儿河边饮水嬉戏。 除了半山腰的大片梨林,零落在村落间的还有各色芳菲。桃树,杏树,苹果,海棠。各色花卉,像山茶,水仙,牡丹,芍药,迎春花,它们开在溪边,开在屋舍房檐下,开在草丛中。 房屋茅舍,陈设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床铺干净,被子被褥更是软软的,暖暖的。厨房灶舍,干净整洁,米面充裕。 这是他娘的什么人间仙境!顾虞心中大喊! 转身走到一处房舍内,说道:“白兄!管它这里有妖魔还是鬼怪,反正我不走了!我要在这里睡觉!”接着顾虞鞋子一褪,踢到一边,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那软软的铺了被子被褥的竹子做的大床上,头上竟还插着一支艳红的海棠,模样甚是妖娆。 “……”白让没做理睬,走向此间卧室的窗台边,向外望去,一派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白兄!过来!躺这边!”顾虞将枕着头的双手伸出一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对白让说道。 “……你自己睡吧!”白让几步走到门边,出去客厅里去了。 “忙活了大半天,你不累吗?我是好心,想让你休息休息……不躺拉倒,我自己睡。”说着顾虞朦朦胧胧,眼皮沉重,竟然真的睡着了。 此刻白让坐在客厅的茶台边,喝了一杯茶水。一路走来,此刻的确有些疲乏,屋外斜阳西去,照的屋内灰黄一片,屋外树影映在白让身上,脸上,斑斑澜澜。 “白师叔——,等等我,别走那么快……”里屋卧室低低的传来一声梦中呓语,入耳不甚清晰,却是让拿着茶斋的白让愣怔了良久。起身又走进那间卧室,看到被床上之人分别踢在里面窗边和他所在门边的两只鞋子,附身拾起一只,又走到窗边,将另一只鞋子拾起,然后一并放在了床边。 床上之人似乎睡得不**稳,整个身子将被褥压在身下,竟是没有盖上分毫,衣服上还有上山之时沾染的已经干了的泥土,真是有够邋遢,其实应该褪下才是。白让拽了拽顾虞的衣角,轻声道:“顾消,逍遥君!”没有应声,似乎睡得很沉,接着又喊了一声:“顾虞……”,当然……还是没有应声,这一声喊的倒像是轻声低喃,像是喊出了内心深处的一种期盼。见床上之人没有动静,白让就准备出去,可刚要转身抬脚走,就看到顾虞翻了个身,滚到了床边,露出了大片的被褥。于是上前拉着被子一角,遮盖到了顾虞的身上,刚要将手移开,竟是被顾虞一把抓住,白让一个踉跄没站稳就真的被他那么轻轻一带拉上了床,黄昏朦胧里,他睡眼微睁,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在梦中,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白师叔,一起睡吧!”。接着顾虞就复又闭上了双眼。 哪怕这句话,声音再怎么的轻,可是恰巧的就响在了白让的耳边,所以……他听的再清楚不过了…… 此刻之于白让而言,应该没有比面前此人口中的一声“白师叔”更美妙动听的话语了! 好久违的一个称呼! 他记得顾虞从来不怎么喜欢喊他师叔,第一次改口,还是被自己所迫。那时候的他年纪虽和自己相仿,可玩心很重,到了灵山境很久,都没能适应每天重复枯燥的术法研习,道德礼仪受教等。因为怕顾虞私自下山,就没有给他灵山境的通行腰牌。为了想得道一块腰牌,他还耍过不少小把戏。还记得一次他偷拿了别人的,可惜依然出不去,因为他不知道灵山境的通行腰牌都是被种了灵的,也就是说,它们认人。 或许他的秉性就是这样,灵山境待了六年,虽好过之前,但总体还是依然顽劣。时间长了,他也会感觉到顾虞有时候的不开心,可能生活过于单调,日子过于平淡,过于了无生趣。并且还因为他时常的要排遣自己无聊的情绪,总会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就和云坛的千叶真人顾清明商议了让顾虞回去。 直到多年以后,甚至百年,几百年后的时间里,他都在一遍一遍后悔着当初的决意。虽然,他终归一天还是要回去,该发生的事情也终归要发生,可是如若时间再晚一些,或许被安排命数的那个人就不会是他…… 再或许,如果当时的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震慑整个四方六界,那也将会是另一番局面。 怪只怪自己太过后知后觉,却又无能为力。 不过,还好…… 白让将顾虞头上插的那支海棠花取了下来,放在了床边,那是他们刚到山下村庄时,在一片海棠花丛边经过时他随手摘下的,此刻白让突然就想起了顾虞他当年曾喜欢穿的海棠印花衣衫,那么的浮夸,又那么的相得益彰。 白让将身体翻转平躺,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刚刚被身边男人死死拽着的手臂此刻已力道舒缓,也被他给轻轻的抽了出来。这样舒服多了,白让不禁轻舒一口气。两眼盯着头上密实板材修筑的屋顶,没有一丝睡意。 这个地方,简单的说,处处都很正常,处处又都不正常。正常的是村落,陈设,花草林木,虫鸟溪流,可是因为没有人,所有的一切又全部变得不正常! 天色已黑了个透彻,屋内没有一丝灯光的情况下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正当白让在漆黑的夜里睁着两双眼睛盯着头顶的木板像盯着无限的黑洞一般之时,身下两条腿竟是被第三条腿给攀上了。接着腰间位置也被那个人的胳膊给全部占领了,此刻顾虞俨然像是趴在了白让身上一般,鼻间呼出的热气扑散在白让脖子里甚是觉得痒痒,距离如此之亲近,近到白让一个扭脸嘴唇就能触碰到顾虞的额头…… …… 第二天一早,顾虞坐在厅堂里摆放茶水的桌子前,眼神愣怔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厨房里传来“噔噔噔”,竟是菜刀砍切菜板的声音。 “白兄,你说——,这个奇怪的地方晚上是不是会有女鬼出没?”顾虞瞧着那道一成不变的墨青色身影,在厨房里时隐时现,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将心中疑问脱口而出。 白让稍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疾不徐的说道:“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顾虞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笑话。我是觉得我昨天晚上可能被一个女鬼给睡了!她……她还亲我!” 白让脊背僵直,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说道:“你确定……不是你先亲的那女鬼吗?” 顾虞疑惑道:“是吗?难道是我一觉起来忘了些什么?是我把她睡了?” “……”白让一脸沉默的从厨房出来,手中还端着两个盘子,里面竟是满满的饭菜。接着走到桌边,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自己随即坐在了顾虞对面的那把椅子上。 顾虞惊讶的说道:“看不出来啊白兄,你竟然还会做饭!沾酒脆酥鸡,景遥万象楼的名菜啊!”接着一脸欢快,伸手就要抓向盘中的鸡肉,却被对面递过来的一双筷子逼得停下了手中动作,接着尴尬一笑,接过筷子,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白兄,你哪里弄来的鸡?”顾虞一边吃一边问道。 “后面院子里的,抓了一只。”白让道。 顾虞道:“我说一大早你就在那厨房不出来,原来是倒腾这个啊!嗯,好吃、好吃好吃!”心中嘀咕,白让什么时候手艺变这么好了! 接着白让将自己盘中的又夹给了他一些,这边顾虞大喊着:“够了够了,白兄,你吃吧,我有这些就差不多了。” 顾虞吃了片刻,觉得口渴,于是端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此刻感觉甚是心满意足。将饱未饱之际,就又是想起了刚刚思索的那个问题,不禁开口道:“白兄,你不知道,昨晚那女鬼,嘴唇软软的,滋味竟是还不错……” “……”白让起身,手伸到了顾虞面前—— “唉——白兄,你怎么端走了,我还要吃呢!”顾虞看着面前一片空空,他明明还没吃太饱。可说出去的话也是没有回应,于是起身追了过去,却是看到已被当做垃圾处理倒掉的他的沾酒脆酥鸡,不禁露出了满脸的可惜。 “白兄!我都说了我还要吃,你怎么就倒了!你简直……浪费!”顾虞丝丝嗔怒跺脚,架起紧握的两只拳头,却又无可奈何。 心想:这白让的脸怎么说变就变,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向他碗里夹菜。难不成是他说错了什么话? 对啊!他刚刚说了什么?他说……:“昨晚那女鬼,嘴唇软软的……” 噢—— 白让羡慕了!顾虞确定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对的!刚刚恼怒的情绪一扫而光,嘴角上扬,露出一脸的狡黠,心中酝酿,准备调侃一下此刻正在清理灶台的白让:“我说白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魅力不够大——晚上没有女鬼过来找你,所以很伤心?” “……” 白让已整理停当转身离开了厨房,将他无视。 这边顾虞后脚跟上,对着走向院落里的白让喊到:“你说,你是不是羡慕我了?” 接着,顾虞又跟到了院落里,一直跟着白让走出了这座庭院的大门,这才意识到,白让这是要走。 “我们这就走了?”顾虞小跑跟上问道。 “不走,四处看看。”白让边走边说道:“这个地方,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我也很好奇。”顾虞左看右看,转而看到了白让的侧脸,光溜溜的,摸上去手感应该会很不错,接着顺口说道:“好奇……昨天晚上那女鬼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白让此刻心里似是被什么堵住了,看上去平静无波的脸庞,却是皮肉紧绷,眉头上方隐隐青筋蹦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接着他停下脚步,侧身看向顾虞,一并瞪了他那么一眼,说道:“……你还有完没完!”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呵呵呵呵呵……”说着顾虞径自向前,独自走的飞快,因为他怕白让发起火来,等下会不会揍他。 接着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就走到了一片花田旁边,这是一片很大很大的牡丹花田。顾虞打滚躺在了里面,两脚一登,两眼一闭,道:“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牡丹花,还真是开的漂亮,名不虚传!” 白让没搭理他,还是径直的往前走,很快就走出了那片花田,来到了一片山泉旁边,河水清澈见底,白让蹲下伸手进去摸了摸,更是清清凉凉的,很是舒适。 “啊!好清澈的河水!我要洗澡!哎呀,终于可以洗澡了……”这边从花田里钻出来的顾虞一眼便也看到了这边的清泉,不由分说,腰带一解,外衣褪下,接着就要去褪裤子,而此时泉水这边的白让竟是起身离开,走向一边,顾虞不由得说道:“白兄!一起洗啊!” 白让道:“你自己洗吧,我在这边等你。” “……哦!” 白让走远,这边顾虞衣服也已经脱了个干净,泡进了水里。泉水刺激着皮肤,似乎有点冷,不由得令顾虞打了个喷嚏。 顾虞将洗了一下,环视四周,是不高不矮的山壁,一阵风吹过竟是将他岸上的衣服也一并吹到了水里,湿了个透彻,顾虞心道:“这下好了,可以一并将衣服一块儿给洗了。” 四周安静的只剩下了水流的声音,连虫鸟鸣叫的声音也都似乎销声匿迹了。突然的安静,令泡在水里的顾虞一阵心慌,不由得喊了一声:“白兄!” 无人应声。 “白让!”接着顾虞又喊了一声。 可是依然没人应声。 接着顾虞将湿漉漉的衣服胡乱的穿到身上,然后上了岸,走了几步依然不见白让。呼喊也无人应声。 此刻顾虞才注意到了四周的景象,和刚刚竟是已大不相同,哪里还有那片来时的牡丹花田,他回转身,连他刚刚洗澡的泉水竟也一并消失不见了,难道是他记错了?难道自己刚刚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不对! 突然迎面扑来一阵黄沙,顾虞放眼望去,远远的,那竟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 第26章 幻境 虽然知道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不对劲,但一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村落不少,可是根本没人,花草树木,山清水秀美的不成样子,简直让人流连忘返。可是现在顾虞知道了,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个幻境,有些人为了困住他们,设下了这么一个逼真的幻境,真是好大的手笔! 可惜了,他顾虞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找到白让。 但眼前和身后此刻都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这要走到何年何月? 需要先把这幻境,给破了才行。 可是,怎么破? 顾虞伸出食指,放到自己的嘴边,用力咬了一下,鲜红的血液涌出滴到了脚下沙漠之中,瞬时没了踪迹。一切依然如常,眼前还是漫无边际的沙漠,滴血俨然破不了,顾虞继续前行。不知走了有多久,似乎是很久很久,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树丛林,终于走到了一片绿洲,顾虞此刻似乎已筋疲力尽。 还说要破什么幻境,他到现在才发现,在这里,竟是连法术都用不了。尤其拖着这副不甚凌弱的顾消这书生躯体,哪哪儿都不好使。 此刻,太阳那毒辣的日光照的他两眼泛混,眼前晃动的重重树影里似乎立着一位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像又不像。然后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接着那个人影好像在向他走来,可惜还没等那人走到自己身边,顾虞眼前的一切就已归于黑暗。 “顾虞——醒醒!顾虞——醒醒!不要睡!” 顾虞耳边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貌似来自遥远地方的呼喊。声音很远,很远,远到自己感觉差点听不见。 他似乎依然行走在这沙漠之中,但是走着走着,似乎离刚刚呼喊他的声音近了些。 “顾虞——醒醒!” 声音好像真的有点近了。 “顾虞——顾虞——” 声音越来越近,他还要不停的走,要更近才行。 “顾虞!” 而此刻声音就在耳边! 顾虞睁开眼,看到的竟是满脸都是汗水的白让,汗水密密麻麻,一滴一滴,沿着他的脸颊两侧,甚至鼻间,顺着发丝,滴到了脚下的土里,顾虞脖子里,衣服上。 他刚刚那是怎么了?昏迷了? “白兄!你怎么来的这里?”顾虞问道,接着做起来直起了身子,靠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我听到你在喊我,我就顺着你的声音过来了,但是一直没有见到你的人影,找到了这片绿洲,我想着你肯定会朝着绿洲过来,所以就在这里一直等你。”白让道。 顾虞又问道:“那你来这里多久了?” 白让道:“大概一两天的时间。” 顾虞道:“可是,我感觉应该我在前面才是,怎么你先到。” 白让道:“你准备洗澡,我这边走了没有几步,就已经找你不见了!” “那你有喊我吗?” “喊了!” “我为什么听不到?” “不清楚,但是你喊我,我听得见。”白让道。 “等等……” “怎么了?” “你刚刚……喊我什么?” “……”白让坐在地上,盯着顾虞的那张脸,迟疑了一下,其实有些事情他还是想要等他愿意说的时候,亲口对他说。“顾消,逍遥君。”白让说道。 “是吗?”顾虞有点疑惑,心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白让道: “是!”接着又说道:“不要问这个了,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个幻境给破了才行!”接着他立身起来,看向四周。 顾虞道:“连你也都说是幻境了!那应该是没错了!我想的其实和你一样。” “嗯!” “我好渴,有没有水喝?”顾虞问道。 “前边有一条小溪流。”接着白让扶了把顾虞站起了身,两人一起走到了小溪流边上,顾虞则是大快朵颐的将水猛喝一阵,瞬间清醒万分,更是有了力气。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血?”顾虞看向小溪流,里面这水经他这么喝了几口,竟是成了血水?可是,不对,顾虞顿觉着衣袖贴着皮肤甚是粘腻,低头一看,整只青白色衣袖都被血给浸染透了,他扒开看了看,胳膊完好无损,又摸了摸脸,胸膛处,并没有什么异样,那这血—— 顾虞忽然惊觉扭头看向身边白让,他脸上,甚至脖子上依然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刚刚他还在奇怪,明明他呆在这绿洲境内,为什么这汗出的比他还多。他能感觉的到,此刻的白让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白让!白让!你怎么了?”顾虞拽了下他的衣袖,他的整条衣袖竟然都是湿的,黏黏腻腻,不是水,顾虞放开抓着的衣袖,摊开双手看着满手的鲜血,两眼瞳孔被映的血红。他穿着墨青色衣衫,他满身的鲜血将衣服几乎渲染成了黑色,他神色如常的和他对话,如果不是沾染到了自己身上,白让大概是想要一直这样,一直这样的平静如常。 “没事,受了点小伤。”白让故作轻松的起身走向一边,与顾虞拉开了一段距离, 小伤吗? 顾虞两眼泛着猩红,看着白让走向一边。看着他一步两步,一直走了很远,背影如常,可他就是不相信那是什么小伤,因为他明明看见白让踩踏过去的每一处青草都沾染了血迹! 这幻境里纵然环境变化万千,可至今为止都没碰到什么凶险,幻化这样漫无边际的幻境,施法者大多只是想为了困住他们而已。白让受伤,如果不是遇到了邪物,那就是他动用了破魂术。任何境遇都不受控制可以施展的破魂术,对修习者修为条件要求极高,可以在特定空间里迅速通晓自己想要寻找的任何方位的位置和事物,但是,施法者会遭到数十倍的反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动用此术法。 白让想知道什么?找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这片绿洲吗? 等等!突然顾虞又想到了什么,刚刚白让说——他是循着他喊的声音来到这边的,可自己明明什么都听不见,他又怎么真的能够听见? 呵—— 明明是自己太好骗了! 顾虞疾步跟了过去,他走的很快,而白让似乎走的更快。 “白兄!你去哪里?”顾虞步伐更加的极速,直接小跑过去一把将白让拉住。那湿湿黏黏的感觉复又回到顾虞的手心里。顾虞心道:“白让浑身上下都被汗水和血水侵染透了,这样不是办法,得让他先坐下休息。”可惜他灵力已无法施展,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草药可以用,之前跟着游相见,对于医道,他还是了解一二的。“我们先来这边坐下歇息会儿!”说着顾虞扶着白让走到了一棵木墩处坐下,自己转身准备寻些药草。 “你不要乱跑,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清楚,这里变幻无常,还是不要分开的好。”白让看向已走了几步过去的顾虞说道。 “我知道,放心吧,我就在你视线范围之内。”顾虞左脸微侧,余光飘向身后一些,不用看,也能知道此刻的白让正盯着他的后背方向。 顾虞蹲在草丛中开始左右寻找,不消片刻,还真的被他找到一些。走到白让面前,右手伸向他胸前,抓着白让胸前的衣襟就要往下褪。可很快抓向衣襟的那只手就被白让抬起的手掌给抓住,他手心贴着顾虞手背,看着蹲坐在自己面前的顾虞缓缓说道:“我自己来。” “行。” 接着顾虞有点慌张的松开手,白让抓着他的那只手也一并松开。 白色的里衣几乎全部被鲜血染红,顾虞手中的药草,简直就是杯水车薪。里衣尽数褪下,前胸一道一道全部都是口子,像是用刀片一下一下割的一样。顾虞拿着被捣碎的药草,停在那里竟是无从下手。 “没事,都是皮外伤,就是流了点血而已!”白让径自拿过顾虞手中的草药,敷向胸前最深的那道伤口。 “这药草,太,太少了,我再去寻些过来,你等着!”顾虞手心冒汗,看着那些个伤口神色略显慌张,站起了身,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白让说道。 “不用了!过来这边坐下吧,休息一下,我们好想办法把这幻境给破了!”白让看向顾虞立着的背影说道。 “好。”顾虞听话的转过身,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这么没用。 “顾仙首,麻烦帮我把这边里衣角扯下来。” 顾虞这才晃过了神,这草药要缠到身上才行。他一把拽过自己里衣,扯下来一块,接着就从白让的胸前环过,缠绕一圈在前面打了个结。 白让将衣服穿戴整齐,闭目靠向了后面的树干。 顾虞看向这边,已没有任何动静,想着他应该是睡着了。 于是自己也将眼睛眯起,这两天的路程走的实在太累了! 是以深夜,空气凝重,丝丝凉风吹过,有点冷。顾虞不自知的向白让身上靠了靠,如此才暖和了些。 耳边窸窸窣窣,似是风吹树叶刮起的声响,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周边游走。此刻白让已睁开了眼睛,推了推靠在他肩上的脑袋。 顾虞虽然眯着眼,但其实并未深睡,刚刚的声响他也听见了,白让触碰他时,其实他已经有所警觉,立马直起了身子。 他早应该想到,这些人不单单是想要简单的困住他们,在他们筋疲力竭之时一举击杀,这才应该是他们的目的! 幽暗的夜色里顾虞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还真是要故技重施啊! 第27章 神力 这是一只被人操控的凤凰,可又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凤凰,它有尾巴。 “有本事就出来,我们过两招,放只飞兽出来,算什么本事!”顾虞与白让背向而立,一边招架随时攻击而来的妖兽,一边向漫无边际的林木丛中大喊道。 眼前那黑暗一片的林木丛中,突然传来一声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暗处之人接着说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闻名四方六界的镜湖逍遥君顾仙首啊!既然进来了,就不要怪别人,怪只怪好好的路你不走,非得要淌这潭浑水。” “呵呵呵呵呵呵……那我想问,你口中所谓‘好好的路’又是什么?是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杀人放火,荼毒苍生?还是看着你们为了权利地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而无动于衷?难不成这就是好好的路了?” “小子,不要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只知道,你们今天就会死在这里!而且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们是怎么死的!” “是么?”白让从一边上前走了几步,剑指左边。“本事那么大,废话少说,我的命就在这里,过来取吧!” “哟——!原来是战神殿下等不及了?不是我非要对您下这般狠手,谁让您,不识时务呢!” 此话刚落地,几发乱剑就从顾虞和白让头顶袭来,那假凤凰妖兽更是扑棱着翅膀飞向了这边。来人就是看准了在此幻境中,他们无法施展灵力术法,才会如此的嚣张。 三尺神台,有着权利和威望,同样有着践踏和杀戮。 顾虞和白让双双拔剑将飞来的乱剑一并打散,直击那假凤凰的脖子,可惜并没有击中。顾虞施以白让眼色,独自跑向一片林木丛中,可那假凤凰并没有追着顾虞过去,而是攻向这边落单的白让。打斗之中,正当白让手持佩剑,抵挡于那假凤凰向其啄来的利嘴之时,顾虞从侧面灌木丛中突然现身杀出,直击那假凤凰侧面的一只眼睛。 顾虞手中的剑直接从那假凤凰的一只眼睛戳穿到了另一只眼睛。 不过是一只飞兽而已,没有灵力又何妨,配合着一边的白让,顾虞手起剑落,直接斩下了它的头颅。 “还有没有更大的招数,不要拿只麻雀来糊弄我们!”顾虞四周环顾,为诱其现身,对暗中所藏之人开始大放厥词。 高高林木环绕的空中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 “真是一只没用的东西,竟是我小瞧你们了!” “难道不是你更没用么?你就不怕等下败在我们手中,幻境被打破,而你遭受反噬魂飞魄散?”顾虞这是在套他的话,他想知道这幻境是不是他施法所设,还是背后另有其人,他也不过是那人的一条狗。 “怕啊!所以你们才得必须要死!” 话音刚落,周边绿洲顷刻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尸横遍野的山岗,怨气极重,随时有恶灵出没撕咬蚕食。 “顾消,这是幻术,幻术之所谓为幻术,其实就是所有一切皆为虚幻,你当真了便是自掘坟墓,不当真……”白让轻声说道。 “我明白,如果我们不当真,那这些恶灵就是一个屁!”顾虞道。 山岗深处,一缕缕黑色灵魄向这边袭来,静谧的空间,顿时嘈杂无比。 白让道: “闭上眼睛!” 顾虞将眼睛闭上,四周依然是嘈杂的声音,有哭的,有笑的,有叫的,他们在面前,在耳边,在头顶,在脚下……他突然觉得胸中憋闷的要紧,像是什么堵在那里,想出却出不来,十分的难受。 “虞师兄,你看,这是大师兄刚刚做的桂花糕,大家都分吃的快完了,我给你留了一块儿。”这是顾小司的声音。 “顾虞!你是怎么回事,又闯祸,师尊在戒律阁等你呢,快点去吧!”这是大师兄顾平的声音。 “你个死小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心。”这是师尊的声音。 “虞美人!虞美人!” “美人哥哥——” 越来越多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顾虞双手紧握,青筋暴起,胸中憋闷,脑中凌乱,似乎就要就此窒息,突然就觉得手背一暖,右手被一只大掌紧紧攥在了掌心。他胸中的那阵憋闷,一鼓劲儿涌到了喉咙,强烈的血腥味儿袭来,顾虞身体一个前倾,右胳膊因被白让拉着才没能倾倒,同时一口鲜血喷出,溅了一地的深红。 “还好吗?”白让拉着他的手心微微冒汗,神情紧张。 “没事,这样反而好受多了!”顾虞抬起左手一抿嘴角残留的血迹,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些恶灵都不见了!” 此刻白让亦是环顾四周,除了依然满山岗的尸首,那些恶灵真的是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刚刚顾虞吐在地上的那滩血迹! “他们把你的血分食了。”白让无比肯定的说道,“如果没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喜欢你的血。” “是么!原来是这样,喜欢就好。”顾虞拉开白让抓着他的那只手,小声道:“你身上也有伤,坐下不要动就行!”然后走开一段距离,向四周大声喊道:“诶!那谁?我看我们也出不去要死在你这幻境里了,可是呢,我们又不甘心这样死的不明不白,起码得让我们知道,这是死在谁手里的吧!我们又没有灵力,用不了术法,不如您大发慈悲,就此一刀给个了断,也不要再让我们在此苟延残喘!刚好也能死个明白!” 四周复又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坚持不住了?我还想着再陪你们玩玩呢!那战神殿下呢?这样轻易死去,岂不是要毁了那一世英名!” “谁让你这么卑鄙,白让本就重伤在身,况且我们是君子,哪里经得起你们这些小人用如此卑劣低俗的手段这般的肆意折腾。”说着顾虞将剑插入地面,用来支撑他那似乎摇摇欲坠的身体。 那人又道: “不但白让吧,我看逍遥君,情况似乎也是不容乐观呀!” 顾虞强撑着将脑袋抬起,说道:“托你的福,还没死!” “噢——!谁让我心肠好,那就让我随了你们的愿吧!” 话音刚落,一把利剑随着忽然大做的一阵狂风,穿过无尽的黑暗,铺面而来,直指顾虞脑袋,这边白让略有些惊慌的起身,却被微微扭头过去的顾虞施以眼色。接着一张惨白的假面在黑暗中显现,黑衣长发尽数被风吹到了后面。 灰面道!暗中之人竟是灰面道!那个自称不与任何人为伍,逍遥九天的灰面道! 这个面具,就是他的招牌啊! 正当那迎面而来的剑距离顾虞还有不过几步的距离,顾虞微微抬头,那带有丝丝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黑暗中露出一道邪魅狡黠的微笑,右手剑起,直划左手掌心,鲜血骤然涌出,他大手一甩,尽数洒向了那灰面道一张惨白的脸上,身上,接着黑暗中无数个恶灵齐齐而出,随着那灰面道的一声惨叫,尽数将其分食—— 刚刚他不过是吐了一口血而已,那些个恶灵,定然是没吃饱!他不吝啬,再施舍给他们一些。 其实顾虞早就知道身上的秘密,这一切还多亏了浮洲之境走的那一趟。至于这神秘的力量他也不知道,暂且,就叫它“天赐神力”好了!而且具体威力多大,他也不清楚。之前不清楚,现在就更不清楚了,毕竟只是原体的一缕魂魄,这神力也定然会大打折扣的不止一星半点吧。 …… 其实灰面道的传说由来已久,有人说他是一位得道神仙,黑衣白面,常常黑色头巾遮盖着脸上的面具,满脸的惨白透过黑色成就了灰色,看淡世事无常,九天冷暖,潇洒四方,是个恣意磊落的神仙,偶尔帮扶贫弱孤苦,降妖除却一些小怪。 他之所以世事看的如此淡薄,是因为他无依无靠,无牵无挂,行走随心意,脸上挂的永远是一张惨白的人面。用他的话说:“身在黑暗中什么都是黑的,连穿的衣服都只能是黑的,我不甘愿,唯有这张脸,为我所主,我想要它白,它就只能是白。” 从来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也没有人想要去深究探讨。也没人知道他会在何处出现,即将要干些什么,但是口碑不差,只是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容。 有人说因他面相极为丑陋,所以才总带个面具。有人说他性格古怪,孤僻自傲,所以才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他人为伍。还有人说,他救世扶弱,是个难得的世外仙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听说。顾虞心道:“原来人人口中潇洒恣意的灰面道,竟是他人争权夺位的杀人工具,简直可笑至极,又可悲之极。” 顾虞走向那掉落在地上的那张白色面具,捡起来拿在手中,这张面具做的好生精致,嘴角微微笑,栩栩如生,眼神淡淡,似乎什么都融不进去。或许他做的是他向往而不得的样子吧!可面具之下的面容表情,谁又能看得见呢!而如今,更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长相了。他死的是痛苦,亦或忧伤,还是不甘愿,或是吃惊,都无从知晓。 顾虞将面具翻转,凹凸不平的棱角中,明晃晃的,泛着滴滴湿意,顾虞拇指摩挲此处,清清凉凉,沾染到了手上,汗水也好,泪水也罢,终究他的迎来过往就此停留此处,被消失殆尽! 第28章 异象 “禹陵游相见给战神殿下行礼了!不知这位是?” 顾虞同白让相互搀扶着刚从那清泉寺后山一堆荒草丛中走了出来,就遇见了游相见这小子。只见他带着几位仙童,不知在此处做什么,不过几百年未见,倒还是老样子没变分毫!这个地方遇到他,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这清泉寺就是他们禹陵的地界。 白让道:“这位是景遥镜湖的逍遥君顾消,同我一起来此处查青人的案子。” 游相见将顾虞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原来您竟然就是那鼎鼎大名的逍遥君顾仙首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和传言似乎相差的……有点远。在下禹陵楚山游相见,这厢有礼了。” 顾虞本来见到他时,脸庞是略带欢喜的,可在听到他的一句“鼎鼎大名”之时,一张老脸突然就有点挂不住了,实在不知,他这是在赞美还是在诋毁。 “游——”兄字还没出口,顾虞自觉不对,他现在可实实在在比他高那么一个位分,于是随即改口说道:“游仙士不用如此客气,我们来此查案,才是多有叨扰,还望你们作为清泉寺的主家,能够见谅才是。”此刻顾虞绷着一张脸,将一本正经装的煞有介事。 白让将眼神从游相见这边移到了顾虞身上,一切看在眼底,嘴角微扬,眼睛眯起,泄露出来一丝不容察觉的笑意。 游相见看了一眼白让看向自己身边这个逍遥君的眼神,心中有着丝丝的异样,但是说不出道不明,复又看向面前端着姿态,人人口中一屁股风流债的那个镜湖的逍遥君缓缓说道:“逍遥君客气了,查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本就是我们该配合的份内之事,况且事发禹陵清泉寺,我们和你们同等的迫切想要知道,这件事发的实情原委。” 白让复又看向游相见问道:“不知百面道人到此处有何作为?也是清查此案的吗?” 众所周知,游相见雅号百面道人。 游相见道:“的确,我近日入世也是有不少传闻入耳,身为禹陵的主家,理应早早的知晓此事才对,此时走到了你们后面,自知还是来迟一步。甚是惭愧。”游相见一番话说的不轻不重,轻飘飘的似是暗讽。明明这是灵山境在他们禹陵造下的祸事,此刻他倒是“惭愧”起来!这是何说辞? “你惭愧个……”顾虞脱口而出,那个“屁”字绷在弦上差点就一发而去,突觉画风不对,继续说道:“……什么,此事本就因青人仙士而起,应是我们给你招了麻烦才是。”顾虞从背后交叠的双手抽出一只,缓缓抬起到眉头,用衣袖轻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心道,他可真是装的不容易! 一句“我们”让游相见甚是诧异,他可从来不曾听闻,这战神白让竟是和这流言蜚语满天飞的逍遥君有这般密切的关系,似是情出一家,简直让人有点嗔目啊! 心中虽这样想,可是表面却未曾有任何表露。游相见瞟了面前两位一眼,衣衫褴褛,都有破损,隐隐还有不少干涸的血迹粘在上面,应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但他此刻也不便多问,于是说道:“我看两位都甚是疲惫,需要修整,不如我们到前面酒馆歇息片刻如何。也好将我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说与你们听听,看看是否有所帮助。” “好!” “好!” 顾虞白让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 梨园镇。 这是地处清泉寺所在后山深处的一座山间小镇,镇上不算热闹,人也不是很多,相比之前经过的那个小镇,差之甚远。此处有一澄阳酒家,顾虞他们就歇息在这里。 这个地方的人十分古怪,你不主动上去说话,没人搭理你,即使你主动上去说话了,人家也不见得会搭理你。 本来以为是风土人情所使,可交谈过几个人你就会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他们一个个神情恍惚,有的甚至不知所云。 “我认为,他们都不是活人。”白让坐在凳子上,将面前的茶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说道。 “我的天,这不会又是个幻境吧?”顾虞环顾四周,眉头紧缩,看到此种情况就会想到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不是幻境!”游相见无比肯定的说道。“此处为梨园镇,只是因为地处偏远而鲜为人知。几年前我曾入世路过此处,风土人情都很朴实,人也很热情,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还有这等奇怪的事,那这些奇怪的人和青人会有什么关系?”顾虞问道。 “没有关系!目睹白青人作案之人说是那天晚上看到他立身清泉寺,左右环顾,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又似乎和什么人说了几句话。接着狂风大作,林中一阵乱叫,那人吓得仓惶逃走了。第二天就开始谣传有白衣仙人在清泉寺施禁术引来妖怪作乱,样貌衣着穿戴说的没有任何差错,而且那几日里,入世道化的白青人白仙士的确就在此处抓精怪妖邪。重要的是此处本就没有什么事端,的确是青人仙士过来后发生的,并且第二天的确是发现了不少死亡的村民,那些村民来历此时也无从知晓,只是此事一经传出,清泉寺周围百里街镇,一到晚上无一不房门紧锁,不再出行,因为他们怕晚上会有被引来此处的妖邪作乱。不过,白天还是照旧如常。大家虽然闭口不言,但都心知肚明。”游相见将所知详情一一道出,然后坐正身姿将手中折扇打开,扇了两下,又道:“所以,青人的事情,就传闻看来,我敢肯定,和这个梨园镇没有关系!” “你这样认为,但别人不会,可能和他相关的事其实只有一桩,甚至所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和他无关。但事情出来了,重要的是已经谣言四起,一旦出事,那就只会想到他,谣言止于智者,谣言也可以杀人于无形。即使后面发生的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大家首先想到的依然还会是他。”顾虞脸色凝重,他自知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这种心情。“你们难道真的单纯的以为,他们就只陷害了白青人就会善罢甘休吗?”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白青人可能只是个开始,他们想要的可能是整个蓬莱灵山境的覆灭。也就是说,他们的矛头所指,可能就是白让。”就像当初的景遥云坛,首先舆论倒戈,让你无地自容,然后让你累及全族,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在收获赞誉的同时还达到了目的,一举两得,而你却百口莫辩。世人都只看到了表面,却怎么也不会弄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不得不说,手法真的是高明!顾虞苦涩一笑,“白让,还记得幻境中那灰面道给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白让道,他说自己不识时务! “如果当时我们两个死在了里面,你知道罪魁祸首会是谁吗?”顾虞又问。 “青人!” “青人仙士!” 白让和游相见一起说道,白让也似乎终于理清了一些什么事情,两眼盯着顾虞不放,心想,他说的不无道理,他们的目标可能从一开始都不是青人一个人,而是整个蓬莱的灵山境。可能是他这个“战神殿下”的名号过于响亮了,让一些人生出了忌惮!而现下发生的一切,也让他有点说不上来的似曾相识—— 像极了……当年的云坛! 当年他眼睁睁的看着云坛千年铸就的辉煌,几天里被毁于一旦,一切来的似乎让人措手不及!他是年纪小,有些事看的不够透彻,当时只是知道,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一件事情。 强大的够多,那是因为……失去的够多。 是什么教会他强大的,白让看了一眼身边的顾虞,除了有“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有个疑问!”游相见看了一眼顾虞,让顾虞心下暗叫“不妙!”,接着听他说道:“不管刚刚我们所讨论的是真是假,逍遥君推测的有无道理,我现在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逍遥君对蓬莱灵山境的事情如此的上心?” 接着游相见又看了一眼白让,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小酒,完全一副看戏的表情。 “咳——!”顾虞清了清嗓子,“要你管我对谁上心!” 话一出口,游相见没有诧异,也没有看戏般的饶有兴趣,而是愣怔的出了神。他突然就觉得,刚刚逍遥君说那句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人!而后,这个话题他也没再继续下去。 而这边的顾虞用手捂了捂嘴巴,自知说错了话,将脸扭到了一边,抬眼又看见了双眼此刻盯着他看的白让,不自然的将头向上抬起,看向了楼顶,视线转了一圈,眼一闭,起身道:“不好意思两位,我有点累了,你看这嘴都开始不听使唤了,想先上去阁楼休息,你们先随意!”接着他在两道诧异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了楼梯,又转弯走向里面的阁楼那间已订好的包间! …… 是以深夜,梨园镇整个街道安静异常,顾虞、白让和游相见三人对坐在阁楼那没有掌灯的黑漆漆的包间里。 而游相见所带来的那一行仙童则住在隔壁房间。 “这梨园镇里面的人,到了晚上,举止更加的奇怪!你们过来看!”游相见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一丝缝隙,刚好可以俯瞰楼下街道,顾虞和白让对视一眼,同样起身走了过去。 他们看到,远处有三三两两的人向街道深处一片丛林中走去,虽然林木有些阻碍他们的视线,但是还是可以看的清楚,那白色的,一具一具,前宽后窄,前高后低,排成几排,被草丛深埋进去大半的东西,竟然全部都是棺材,然后过去的人,一个一个像是各进各自的家门一般,躺了进去! 第29章 炼术 “我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走吧!”顾虞转身向门边走去,又扭头向立在窗边的两人说道:“要看,咱们也得去近处看个仔细才行。” 白让和游相见其实也正有此意,于是随顾虞一起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隔壁游相见带来的几位仙童听到门开的声音,同样打开了房门,露出了几只脑袋,看向他们的主人,却被路过的游相见一把给塞了回去道:“你们都老老实实的给我在这呆着!” 于是几只脑袋复又钻进了门内,一并将门关了个严实。 三人依次走下楼梯,整个阁楼下去,一直走到大堂,都没有再见到一个人,空荡荡的,安静的过分。白天在店里忙活的伙计们应该也都去往了那片林木丛中,此刻可能也已经躺在了其中的一具棺材里。 打开店门,“吱——”的一声在这寂静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尖锐。又是“吱——”的一声,是走在最后面的游相见已把门关上。 虽然是深夜,但是头顶的那盏月光,却是将地面照的亮堂堂的,尤其再照到那一排排隐在草丛中的白色棺材之上,将那白色渲染的愈加的死寂。 “他们晚上都睡这棺材里面,难道,真的都是死人?”顾虞不解的道。 “不见得,睡棺材,反而不见得就一定是死人了!”游相见道。 “那是什么?死鬼?”顾虞竟是不自觉的望了眼白让,没有被对方理睬,自知又说了句白痴的话,什么死鬼?那鬼哪里还会有死的活的。 “不会是鬼,你有见过大白天有鬼在街市里营业做生意的吗?”游相见又低声道。 顾虞想了想,也对,就连一些走尸大部分也都会选择在夜间出没,更别说这鬼了。 “那他们是什么?反正我看都已不是人了!”顾虞接着又说道。“你说呢白让?”又转脸问了问身边一直不吱声的白让。 “我们过去近些,掀开一具棺材,看下便知。”白让看了看顾虞和游相见,又道:“你们说呢?” “看是肯定要看,不看又怎么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们虽然一个个进去的是人模人样,可不见得现在躺在里面的依然是人模人样。”游相见道。 “走!咱们从侧面最边上的那具棺材下手,一旦有个突发状况,也好应对。”顾虞说道,接着从他们躲避的那堵墙后走出,走前几步准备过去。 接着一个身影跟了上去,顾虞拍了一下身边之人,轻声说道:“白让,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这些人大多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小孩子,那孩子们都去哪里了?会不会就是清泉寺香灰井里的那些孩子?”顾虞没有听到回应,复又拍了拍身边之人,却依然没人回应,于是扭过头看他并且一并说道:“怎么不说话……” 这一看不要紧,可着实将他吓了一跳,身边之人哪里是白让,竟是一神情呆滞,因为他的拍打此刻正盯着他看的,被他们称为不算活人的人。此人竟是张嘴正要准备说些什么,顾虞一个机灵,施法将其晕倒。然后准备向后拖进暗处,并且看见了此刻依然在那堵墙后面的白让和游相见,只见游相见面露尴尬的笑了笑,似乎是在说:“情势所迫,实在是没法,真是对不住你了顾仙主!” 其实这边的白让和游相见当时的确是准备动身出来的,可是刚要抬脚,却见一被月光映照下的影子缓缓的,从他们身后走出,接着完全从他们躲身的那堵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暴露在了月光下,表情呆滞,不像活人。步伐当时大致同顾虞相同,并肩而行。白让和游相见眼见那人同顾虞一起却又不好大声的告知,因为怕惊扰到他而坏了事情。 那具身体被顾虞拖进了暗处,三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出,地上之人从整体面容上来看没有任何异样,此刻像是睡着了一样。白让施法摸向他的天灵盖,说道:“它有灵气,是活物,但这灵气不属于人的灵气。更像是……” “妖气!”游相见接上白让的话语道。 “你们意思是说,这人灵识已被毁灭,被人妖化了?”顾虞问道。 “没错的话,就是这样,你看它的眼睛。”说着游相见掰开它闭着的一只眼睛,暗夜里竟是有一丝幽光透出,黑色瞳孔莫名的很大。之前是白天,光线充足,看起来不甚明显,但是现在,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不正常。“如果这些人却实都被妖化,那也就说的通,他们白天为何还是可以活动于街市。这条街市,简单说来,其实已经没有任何人气,完全是个妖市无疑了。” “但是,他们目前没有任何杀伤力!”白让道。 “对,可能是因为还处于炼化阶段。但是现在没有杀伤力,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我们应该找出炼化他们的背后之人,并且还要弄弄清楚,炼化这些妖人有何目的。”顾虞道。 “这些人如此有规有矩,背后之人势力不容小觑,我们也要小心。”白让这下也更加肯定了这梨园镇的异象同他灵山境的白青人没有任何干系!如果说他们都是已经炼化成功的妖人,还说的过去,可这些明明都还是半成品,而青人已被他们扣押,这些妖人却依然处于炼制状态!如顾虞所说,如果这些妖人将来出来祸世乱民,有死有伤,第一个想到的,都会是青人!认为这都会是他当初使用的禁术,引来的妖邪所致。哪怕到最后殃及自家师门,覆灭倾覆,魂飞魄散,谁又会来为你追究根本。 “那我们现在还过去那片棺材林吗?”游相见问道。 “当然要去,不去怎么能摸的清楚他们的底细。”顾虞看了一眼游相见,复又说道:“就像你说的,他们进去的时候人模人样,可躺在里面的时候不见得依然是人模人样!况且……这些个白色棺材里都有些什么,你们不想知道吗?他们在这些棺材中,是如何被逐渐妖化的?不想知道吗?我们不能简简单单的就把这一切毁掉,我们重要的是毁灭制造他们的罪魁祸首!不然,谁都不能保证,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多少,因此而死伤的无辜之人还会有多少!” 白让盯着此刻的顾虞,手心附上他的手背,说道:“我们走!” 面前的这片白色的棺材丛林,规模着实的大,近处来看,这些棺材上面都雕刻有各式各样的纹路。而且每具棺材纹路都不一样,有火型纹,水波纹,云卷纹,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花纹。似乎眼前的每个棺材代表的都是不同的一个故事,根据纹路来看,里面的世界应该也会有所不同。 他们从一排白色棺材面前依次走过,走到了最边上的一具,这具棺材外面没有雕刻任何纹路,材质摸上去很光滑,和普通的棺材没有什么区别。 顾虞同白让和游相见眼神示意,他们点头,然后三人齐齐拔剑,顾虞用手一个用力,向后将那棺材盖推了出去。倏的一个身体从里面直立身体坐起,顾虞正要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施法,却被立在一旁的白让伸手拦下,眼神示意两人看此刻端坐棺材中的人,其实那人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静静的依然端坐着,惨白的脸上洋溢着近乎幸福的微笑,虽然此人紧闭双眼,可那两边嘴角大大的上扬,露出一排光亮的牙齿,在月光的映射下凸现的更加光亮,这笑意爬满了整个面部,此人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眼角因笑容过大都生出了层层的褶皱。 接着那张露着一排白牙,洋溢笑容的嘴巴一张一合竟兀自开了口:“圣尊!您老人家可还安好?今天终于轮到我了是吗?真是等的好着急。我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开始了!” 话毕,此人又恢复了刚刚一脸幸福的神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游相见用手伸向此人的天灵盖处,停留片刻,然后又缩了回来,对顾虞和白让摇了摇头,接着施了通灵法术,同他们通灵道:“这人还没完全妖化,只是意识模糊,迷失了心智。” “他刚刚说了,是不是要轮到他了,说明,一直以来,都有人过来此处,应该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圣尊。”顾虞通灵道。 “这样来说,像这种没有任何纹路的白色棺材,应该都是他的这种情况。”游相见通灵道。 白让点头赞同。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等施法之人过来,还是将其他一些有纹路的棺材再查看一下。”顾虞通灵道,一并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让和游相见。 “让他还躺进去,我们等他口中的圣尊过来!”说着游相见衣袖在其面部轻抚而过,此人再次躺下,棺盖复又盖上合了个严实。 “那如果,这圣尊今天不来怎么办?”顾虞通灵道。 “我们先暂且等等看。”白让道。 接着三人走向了一边林木深处,可他们还没稳下身形,远处竟有一人东张西望,慌慌张张,一路小跑的直直向这边而来。 第30章 怒火 那人从梨园镇另一方向过来,一路小跑,一张略显幼稚的小脸映在月光下似乎有点着急,在到达一灌木丛边时,竟是被突然从里面伸出来的一只胳膊给拉到了林木深处,还没等他开口呼救,就被另外的一只大掌捂住了嘴巴,只留下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清拦下他之人的面容时,似乎紧张的神情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尊,原来你在这里啊!你让我真是好找啊!我还以为,以为你丢了……”顾怀思貌似一脸的委屈需要倾诉,谁让他的师尊就那样将他丢在了客栈,说是等他一会儿,可……可他这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人影。 顾虞尴尬一笑,何时他的记性变得这么坏,竟是把他的大徒弟给忘在了客栈。“那个……怀思,为师有点急事,你看这过来之后吧……”顾虞打眼撇了一下身边的白让,又道:“……一直在忙,就把你还在客栈的事情……给忘了!为师的错,不怪你。” 这师尊的脸面在顾虞说完那句“为师的错,不怪你”之时,看了一眼盯着他看的白让和游相见,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枉为人师,太过丢人! 记得那天从灵山境出来后,他带着顾怀思一起就直奔了清泉寺山下的小镇,他自知不久之后,白让安排妥当境内事宜之后就会也到此地,他就先找了一家客栈同顾怀思一起住下了。然后第二天晚上,察觉到了白让到达此地,就给顾怀思交代了一下,自己独自住进了白让所住客栈隔壁的厢房。他当时给顾怀思交代的什么来着?难道不是让他先回景遥镜湖吗?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承认,他是真真切切把他给忘了。 “怀思,为师当时没有交代你什么吗?”顾虞似乎依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您交代了什么啊?您一声没吭就出去了!”如此这般,顾怀思更加的委屈了。 “……”顾虞无言以对。 白让同游相见一样看了一眼顾虞,复又透过林木看向了那片棺材。 而顾怀思,此刻才意识到他们都隐匿藏身在此处,顺着他们的目光过去,一片惨白的棺材,映在眼底,没见过什么大阵仗的他瞬间瞪大了双眼,这边顾虞复又将其嘴巴堵上,以免他发出什么刺耳的尖叫。 可是顾虞还是心中存有疑问,这孩子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找到这里来了,要知道,梨园镇地处偏僻,很难误打误撞到达此处。可是显然现在不是审问他的好时机,等此事消停了再来寻根究底也不迟。 夜色越来越深,这边的顾怀思似乎累坏了,躺在那草丛中开始呼呼大睡。不是他如此安心,实在是,有自家师尊陪伴,有战神殿下坐镇,还有一位禹陵的大医仙,真真的这条件,不安心让他们情何以堪。 喋喋喋喋喋…… 又是这个声音! 顾虞同白让相视一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各自心道:白纤尘来这里干什么? 三人放眼远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是还没有看到白纤尘的身影,就看到远处围绕梨园镇的整个四周,梨花竟是全部盛开,在月光下开的甚是灿烂! 原来这梨园镇是因着这漫山遍野的梨花而得名,他们这一路过来,直奔目的地,竟是将这整山的梨树给忽略了。顾虞忽然就想起来,他们进去幻境之时,那也是有着大片的梨林,梨花开的正盛。现在想来,或许那片梨林本就不属于幻境之中,是真实存在的。 喋喋喋喋喋喋喋喋…… 白纤尘并没有出现,声音也逐渐的变远,然后消失—— 顾虞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刚刚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刚刚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游相见道,“我怎么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你们没听见吗?” “什么声音?”顾虞故作迷糊,是要他承认蓬莱灵山境那位化为厉鬼的白纤尘终日里在他们禹陵的地界里乱飘吗?“没有啊!白让应该也没听见,你说是吧白让?” “……”白让不置一词,他做不到顾虞这般一本正经的颠倒黑白! “那你们刚刚个个神情专注的看什么呢?不是找发出声音的东西吗?”游相见继续追问。 “我们看——看那边有个棺材似乎动了一下,是吧白让!”顾虞看了一眼白让道。 “……”白让依旧不置一词。 “动了吗?哪个?”游相见半信半疑,望向远处的棺材道。 “没看见吗?就是那个!中间靠上那个——”顾虞看着游相见眼神示意,接着又道:“它现在好像又不动了!” “……”游相见此刻也是无言以对。什么叫现在又不动了!这顾不忘师尊,莫不是框他的吧! 游相见看了一眼白让,又看了看顾虞,心中依旧思忖着:这逍遥君到底是真的没听见,还是假的没听见!思量之时突然就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将此事抛在了脑后,那脚步声音繁杂,来者不只是一个人,倒像是一行人。踩在晚间露水深重的青草地上,伴着踩上那被白日烈阳晒的干脆的残枝落叶中,不断的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而这次,那些个棺材,是真真切切的开始动了。接着一个一个被炼化的妖人将盖子掀开,然后挨个儿的走出,很是规整的站成了一排。 “若要成仙,必先除灵;大道所成,必弃今生。” 未见来人,声音先至。 “若要成仙,必先除灵;大道所成,必弃今生。” 这些个被炼化的妖人,将此话重复了一遍。 “为仙渡众生,杀生即造生,毁灭即修成。” 那人声音又至。 “为仙渡众生,杀生即造生,毁灭即修成。” 这些个妖人,又将此句重复了一遍。 接着黑衣蒙面的一行人终于从阴暗的灌木丛中走出,为首的黑衣黑面,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众。 果然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顾虞心中暗自叫骂。 那些个排成排的妖人此刻个个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怪异而惊悚!同他们打开的那具棺材里面立起来的那个人一样,满脸洋溢着别样的幸福。 当时他们不理解,这怪异的笑容源自何种原因,但是现在清楚了。他们刚刚说“若要成仙,必先除灵;大道所成,必弃今生。” 他们这是以为自己要得道成仙了! 这蒙面的究竟是谁!竟冒天下之大不韪,炼活人为妖! 一道寒光滑出,那人将手持的佩剑拔出,盈盈月光里,那剑柄之上,明明镶嵌着一块墨绿色的宝石,和那人周身的一切极不相配。 那是一块墨绿纯色的宝石!椭圆形,通透程亮。顾虞双眼泛着殷红,手心里紧紧抓着腰间的佩剑,似乎呼之欲出。因为没人比他心里更清楚,那可不是什么宝石,那是“碧水生花”,是当年云坛藏宝室里被镶在一方明镜之上的木头,没错,那是一块经过打磨的木头,师尊亲口给他说过,那是“碧水生花”,是天地万物伊始,从开创云坛的先祖手里传下来的东西! 强盗! 顾虞因怒火攻心,脸部甚至有些扭曲,让转过头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的游相见见状,竟是一时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直道:“顾仙首?” 顾虞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盯着那蒙面之人,目不转睛,似是要把他给盯穿。 看顾虞没有反应,游相见用手中的折扇轻戳了一下他,这一戳不要紧,却是碰到了顾虞手持的那把剑柄上的配饰,“叮”的一声响,伴随着寂静的夜色,很快传到了那一众带面具之人的耳朵里。 “谁?” 那一行人齐齐扭头看向这边,其中一随从拔出佩剑,已走了过来。 游相见向另外的两人尴尬一笑,自己惹下的事自己承担,只见他作势就要起身,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将他欲起的身姿一压而下,这边的顾虞飞身而起,拔剑直指那位走向这边的随从,一剑刺喉! “来者何人?敢在圣尊面前如此放肆!”一众行人中又一随从大声吆喝道。接着拔剑就要刺向顾虞,这边顾虞一个回转身,越过那人身体,将剑从其背部刺穿。 一行人见来者不善,纷纷拔剑,那为首的所谓圣尊飞身竟是准备向哪些个妖人施法,顾虞立马挥剑,一道寒光过去,将其术法打断。 “移神!”口令下,顾虞将手指咬破,一道血光从众妖人面前一闪而过,众人顿时眼睛齐齐紧闭,纷纷倒地。 这边的游相见看的一阵眼花缭乱,暗自思忖道:“这逍遥君什么来路?为何这功法他从来没有见过!”转眼看了看身边的白让,只见白让只是紧紧盯着顾虞的身影,丝毫没有分神。 一众人等纷纷齐聚而上,顾虞几个利落快击,一并将他们斩于剑下。 此刻除了为首之人,一众随从只剩一人,顾虞剑指其脖颈之处,望着此刻立在另一边准备攻势的那个“圣尊”说道:“说!你们何方人士?受何人指使?” 只可惜此随从闻言竟拔剑直刺自己身体腹部,吐血而亡。 “真是养的一条好狗!”顾虞说着走向那为首之人。 “战神殿下,我看咱们俩就只管看着就行了!怪不得这逍遥君短短几年就能立足于一方仙门之主位,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同当年的——”这边的游相见看了眼杀红眼的顾虞,复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让,眼神微闪,流出一丝黯然,接着说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白让依然盯着顾虞那边,手握腰间的佩剑,未置一词。 只见那黑面之人一个飞身而下,从衣袖中抽出了一件法器,那竟是一面铜镜,镜面光线直射飞身剑指于他的顾虞,镜光直射顾虞双眼,顾虞原本两眼抹黑的双眼却见身后一道七彩流光直击那道将要刺进顾虞喉部的刀剑,连同那手持刀剑的黑面之人一同击倒在地,还没等顾虞回转过神,那人竟是飞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顾虞转身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白让,语气中似有一丝抱怨的说道:“白让,你应该相信我,我可以把他抓住的,这倒好,你这战神殿下一出马,立马就把这混蛋给吓跑了不是!况且——” “谁说不是,我说白仙首,就我来看,顾仙首的实力足够能将其拿下,虽然刚刚情况略有不妙,但我认为,以顾仙首的实力,绝对可以应付!”游相见从林木丛中摇着折扇,一步三晃的边走边说道。 “……”白让依旧没有任何言语,转身走向林中那熟睡的顾怀思身边。 “你看看我,逍遥君,我是不是很有眼力见,是不是丝毫没有扫你的兴?”游相见见这边白让没做理睬,复又转脸问了问顾虞。 却只见顾虞越过他的身边冲白让而去,边走还边说道:“白兄!你别听他说,我刚刚可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看你身上伤没……” “我知道。”白让直接堵住了顾虞没说完的话,接着说道。 “……”这边的游相见望着两人走过去的背影,一阵瞠目,这两人什么意思?什么叫别听他说! 能不能尊重一下后辈?我是透明的吗? 正当游相见这边哭丧着脸看向两人之时,只听背后“咣当——”一响,竟是那棺材盖落地的声音,惊的他立马转身回头看向身后! 第31章 异门 一眼望去,一白色棺材板掉了下来,刚好担在另一棺材板的棱角之上,此刻还依然摇摇晃晃。 游相见走到那具棺材旁边,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那贴的满满的,已经被风吹的一片凌乱,而此刻正沙沙作响的符咒。他左右望了一圈下来,连同前面空荡荡的街道,还有周边的林木丛,目光所到之处并没有发现什么活物,除了那块棺材板,没有别的任何异常,于是就又转身向顾虞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这时白让已将顾怀思那孩子喊醒,此刻正揉着他那迷迷糊糊的双眼,一路跑着走来,这孩子的确是疲惫不堪,此刻睡了一觉似乎精神了不少,接着看到那边倒了一片的死尸,瞬间就更加的精神了! “师尊,他们是都死了吗,那咱们是不是该回镜湖去了?”顾怀思向顾虞身边挪了挪说道,他这一路下来,累的要死,突然发现在镜湖,没事练练剑和术法,种种田,其实也还不错,总之,是比这个鬼地方强多了!不是他自豪,他们镜湖虽然屋舍简陋,可是却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一派的和谐清明,绝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你这孩子,我都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顾虞两手交叠环在胸前盯着顾怀思问道。 “我本来是在客栈一直等来着,可是几天了,您老人家一直不回来,我就着了急,觉得在那干等着也不是回事儿,所以就出来找了,问了问伙计,那伙计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说是这山上的寺庙甚是灵验,说您可能过来拜佛来了。我瞧了瞧这清泉寺也不是很远,就想着过来看看,可这天色一黑,不知怎么的就迷了路!七拐八拐的于是就拐这里来了,不过,还好,呵呵!”顾怀思一边说着一边傻笑了两声,还好的是,师尊还真让他给找到了,心里还一边嘀咕道:我若不出来寻您,看您这已经把我给忘了的样子,大半是准备让我待在客栈过年了吧! “那你可真是幸运!”可不是么,这七拐八拐的还能将他找到,也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缠身,不是幸运,会是什么! “诶!那边的两位仙首殿下,我且问下这些个妖人尸体该怎么办?”游相见立在一高高凸起的土丘之上,禁不住向这边的几位问道。他一身的青白衣衫,衣冠领带被这林间的清风吹的翻飞起来,手摇折扇,盯着这边此刻说道个没完的顾虞和白让还有那个小跟班,心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好说的,这天大的事儿在眼前放着不赶紧处理。 闻言,立在顾虞身边的白让走了过去,衣袖一挥,地上那些个妖人的尸体尽数化为了一缕烟灰。 游相见禁不住赞叹,能将“化术”运用的如此收放自如的,也真的不愧是战神殿下! 而所谓“化术”,就是将一些东西物品,甚至尸体,总之是一切没有灵识,没有灵魂,灵气和生命的东西化为乌有的一种仙修术法。 “这里还有几具表面没有纹路的棺材,如果没错的话,里面可是还躺着几具不甚清醒的人呢吧!”游相见一阵暗自赞叹过后,看到那几具此刻依然完好的棺材说道。 刚刚那些个人都是从有纹路棺材里走出的妖人,游相见已查看过,和他们猜想的一样,确确实实已被彻底妖化,只是还在初期,幸亏他们来得及时,不然一旦成了气候,后果不容小觑。 棺材纹路的不同,预示着妖人的能力也会有所不同,显而易见。 而这些个,此刻棺材盖依然盖的死死地,纹丝不动的这几具,不用想,就如他们一开始打开的那具没有纹路的棺材是一样的,里面躺着的人还没有完全被妖化,只是意识有点凌乱和模糊,尚有挽救的余地。 “不用管他们,不躺在这些个被施了邪咒的棺材里面,不消时日,就会自己清醒了。”白让说完,再次挥了一下衣袖,面前所有的白色棺材也尽数消失,本来躺在没有纹路棺材里的几个人,此刻正直愣愣的躺在那草丛之中。 这边的顾虞则是几步走到了一被其斩杀的黑衣蒙面人身旁,想要发现些什么。这个人刚刚被他一剑给刺穿了喉部,血迹斑斑的浸湿了他身下的草丛。顾虞蹲下身,摘了他的黑色蒙面罩,脸色灰白,双眼微睁,口角处也有流出的斑斑血迹,从尸体面容上来看,分辨不出任何同寻常之人的区别。 “发现了什么没有?”白让同样走到这边,蹲下身子看着尸体问道。 “没有!”顾虞一边回答,一边摸向此人周身,除了一把佩剑,衣服里也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顾虞站起身,冲随他一起站起身的白让摇了摇头。正当白让挥起衣袖想要摧毁这些尸身之时,此刻正要转身离开的顾虞,眼神在不经意间扫过尸体脑袋后面之时,似是发现了一丝异样,立马用手抓住白让准备施法的手臂,说道:“等等!”白让会意收起未施之术,这边顾虞两步过去,复又蹲下身子,将那人的头部向右翻转,露出了耳后,映在草丛中红红的一点,不甚显眼,却也看得出,那里分明长着一颗红痣,但是那痣生的太过规则圆润,不像先天所带,应该是后天形成的。顾虞起身复又走向其他被其绞杀的尸体,如同他想的一样,耳后都生有一颗红痣。模样,大小,颜色,相差无几,类似一种门派的特有标识。 这边的游相见和顾怀思也走至这边,游相见开口问道:“不知逍遥君,这边有什么特别发现没有?” “你们过来看!”顾虞扭头看向走过来这边的三人说道:“他们这些人的耳后都长有同样的一颗红色的痣,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属于一个不为人所知的恶邪门派!” “即使是一方恶邪门派,但看他们口中那个圣尊狼狈而逃的样子应该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吧!”游相见道。 “你怎么就能够确定,那人就一定是他们真正的圣尊!”顾虞道,接着他起身走向身后的三人身边继续说道:“从身手来看,招式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杀伤力极弱,唯一值得忌惮的就是他手里的那面铜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够构成威胁之处,况且施咒于整个梨园镇,用禁术炼制妖人,你觉得就以他刚刚的身手,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吗?” “……”游相见顿了顿,觉得这逍遥君说的倒也是挺有道理。 顾虞向白让点头示意,只见白让挥了一下衣袖,地面上所有的尸体就已被尽数摧毁,化为了一缕青烟。 “师尊,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镜湖了!”顾怀思走到顾虞面前再次问道。 顾虞提起手指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心想着这孩子怎么总是想着要回去。“不如这样,想回去的话,你自己先回去吧!师尊我可是还有正事要办。你看怎么样?” 顾怀思却说道:“那我也不回去,要跟着师尊长见识。” 顾虞道:“好,那你跟紧点,别跟丢了!” …… “那是个什么东西?” 正当顾虞同顾怀思这边嘀咕之时,不知是谁叫了那么一声,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他们几人面前瞬间飘过,接着沿着梨园镇那寂静的街道不再漂浮,竟是停下身子开始在街道之上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 “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见!”顾虞以为又是那白纤尘,继续打他的马虎眼。“我这眼睛离的远了,什么都看不见!” “师尊,我怎么不知道。”顾怀思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顾虞道。 “顾仙首,那不是男人,是个女人!”白让悠悠开口,说着提脚就跟了上去。 游相见跟上白让的后脚也一起同往。 “女人?” 只剩下这边的顾虞和顾怀思,顾虞不禁自言自语。 “师尊,我们不过去吗?”顾怀思道。 “走!”当然要过去了。 虽然顾虞在最后,可是步伐极快,不消片刻竟是已然走到了众人前面。 白让说的没错,那的确是个女人!窈窕的身段,头上还别有珠钗,在月光里,那漂亮的朱翠随着她慢悠悠的步伐旋转打圈。 那女子步伐极慢,他们不消片刻便已追赶而上,此时就跟在她的身后。 顾怀思走在最后,此刻竟是连大气都不敢粗喘一下。 顾虞心中思忖:“这空荡荡的小镇,飘来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他们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此女子的不正常,他们在其身后动作不算很大,但是按常理来说,应该早被发现才对。可这女子步伐依旧慢慢悠悠,不疾不徐,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顾虞跟上她的脚步立于身后,请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形顿住,却并未转身。 白让他们已止步立于原地,顾虞一个飞身旋转站到了女子面前,见其面容瞬间睁大了双眼! 第32章 人偶 沈玉妆! 这个深夜飘在梨园镇街道之上的女人是沈玉妆!她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灰飞烟灭了吗? 顾虞大惊失色! 沈玉妆那苍白的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不真实。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明明在看着他,却又好似看的并非是他。 白让同游相见还有顾怀思见顾虞表情惊讶没有言语,此刻也走到了此女子对面。 除了顾怀思,白让和游相见也感觉有些匪夷所思。沈清壶之女沈玉妆灰飞烟灭的事情是全天下人都知晓的! “这不是玉妆仙子吗?”游相见道。 “对!” “对!” 顾虞同白让异口同声。 游相见狐疑的看了一眼顾虞说道:“逍遥君——,也认识?” “不,不认识!我以为你是说的漂亮!这女子真是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说着顾虞一副被其迷恋的神情。 “看逍遥君刚刚那表情,让在下都以为,您跟她认识。”游相见继续说道。 “我这大名在外的,你应该有了解。”顾虞自嘲一番。惹得游相见面容一阵抽搐,心中道:您也的确是大名在外! “她不是沈玉妆!”白让悠悠开口,“你们看她的脖颈处。” 闻言众人皆将眼光瞄向了女子脖颈之处,那光洁的脖颈中央分明有一条线,似乎这头和下半身原本是分离的,只是被重新组合到了一起。 白让接着说道:“你们听没听说过一种幻化人偶的禁术!” “略有耳闻!”游相见道。 “幻化人偶只需一木刻之人,将其音容笑貌用木头雕刻出来,然后施以法术,便可将其幻化为真正的**。但是只有**,没有魂灵,没有思想,简单来说只是一具供人操控的傀儡,就如同此女子一样。”白让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顾虞暗自寻思着,他也终于弄明白了那白纤尘为何总在此处飘着。竟是有人在此处,放了这人偶,引诱他至此。再加上此处命案频出,本就容易招惹一些怨念深重的鬼怪邪灵,让那白纤尘过来,就更是容易了! 此处引来了白纤尘,那这入世道化的白青人在这里遇到了师出同门的师兄长,自然是要停留一番,厉鬼又怎样,无论是鬼还是人,情感上可是不输分毫。引来了白青人,那后续之事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按照所安排的发生了! 真是用心良苦!顾虞不禁心中苦笑一番。转脸看了看白让,此刻白让也刚好看向了他,两人心中都各自已经明了! “那这个东西我们该怎么处理?”游相见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看了眼此刻已是一动不动的女子说道。见两人都没应声,接着又说道:“逍遥君不是说喜欢吗?不如——您收了,就放在你那镜湖怎么样?” “我们镜湖根本就没地方……”只见这顾怀思话说了半截就被顾虞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游仙士这心意的确是挺好的,可我这镜湖吧,单我那些个三千佳丽都无处安放了,哪里还存的下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人偶!”顾虞心中嘀咕,这人偶不单是只能看不能用,而且还招鬼,到时候这白纤尘就不是在这清泉寺飘了,而是要跑去他镜湖飘去了!他可不想半夜打开门,看到立在门前的是一长发披肩的白衣厉鬼!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摧毁,让她彻底消失。 顾虞抬起右手,轻点了下人偶眉头,那抹艳丽窈窕的身姿,瞬间缩小为一方木人,应声掉落在了地上!顾虞弯腰将其捡起,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白让道:“你说的果然没错!” “咱们接下来去往何处?”游相见问道。 “当然首先去客栈啊!你的那些个小跟班不要了吗?况且,我觉得我需要睡一觉!”说着顾虞调头一甩,向他们之前休憩的那间客栈走去。 白让,游相见还有顾怀思一众人等也跟了上去。 转眼已经到了客栈,还没等他们走上楼去,那几个游相见带来的小仙童就已经听到声音走到了楼梯口。 一小仙童看见来人,连忙上前同游相见说道:“相见师兄,我们刚刚从窗户缝里瞧见一穿白衣的男人飘着飞了过去!我们还以为是同你们一起的!”接着小仙童向顾虞几人的身后瞧了瞧,又道:“看来是没有!” 游相见随着他们边上楼梯边问道: “看清楚长的什么样了吗?”接着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他们的包间。 “没有看清楚,他一晃眼就过去了。”另一仙童答道。 游相见面露狐疑,看了一眼此刻立在他身后的顾虞,仿佛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知道,逍遥君应该是什么都没看见!”这次游相见直接替顾虞说了出来。 一边的白让眉眼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荡漾出的一丝笑意恰好落在了顾虞眼中,竟是让他一时的移不开眼睛。 “百面道人你——不是也一样什么都没看见!”顾虞身子靠在那门栏之上,两只手环于胸前,姿势好不悠闲自在。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没从白让身上离开,就连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接着顾虞看着白让又说道:“白让!咱们俩去睡隔壁吧,这里人太多,挤得慌!” “好!”立在门外的白让闻言,看了看顾虞,随口应了声,接着就抬步走向了隔壁房间。 “那师尊,我也要去隔壁睡。”说着顾怀思这孩子一步并做两步,还没等顾虞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内。 “游仙士,那你们好好休息吧!咱们明天一早再见!”说着顾虞退身出去,捎带着将他们的那扇门也一并带上。 几步走到了隔壁,眼见那顾怀思已独占了一张一边的大床,哈欠连天的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这边的白让则坐在窗边的方几旁边的椅子上,正喝着茶。另一边是一张空着的大床。 顾怀思看到顾虞进来,悠悠说了一句:“师尊,委屈您只能过来给我挤挤了。”说着自己向里面挪了挪身子,左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去!瞧你呵欠连天的,赶紧睡你的吧,不用管我。”顾虞随口说道。 这顾怀思被一通不明就里的训斥之后,抓了抓脑门,复又躺好,也不管他的师尊到底过不过来睡,就只管留了空位,自个儿翻过身去,开始呼呼大睡了。 顾虞信步走到方几边上,坐在了白让对面。右手拿过茶盘里一酒杯,左手附上茶壶手柄准备为自己斟杯茶水喝,却不料白让先他一步已抓着那茶壶手柄,两人刚好手心贴着手背。白让的手,凉凉的,软软的,同顾虞那有些炙热的手心形成强烈的反差,此刻顾虞抓着白让的手背,觉得甚是舒适,不禁揉搓了一番。白让不动声色,而顾虞不知白让此刻正盯着他看。 “师尊,我好累!师尊……” 那顾怀思一阵梦中呓语,惊的顾虞这才缓过来神,将手触电般的给收了回来,说道:“战神殿下先请!” 这边白让先给顾虞面前的水杯斟满,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要是有酒喝就好了,咱们这干喝茶水,多没意思!”顾虞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有些不甘愿的说道。 “明天一早,还有事情要做,不适合过多饮酒,逍遥君暂且忍耐下。”白让道。 “哦,那听你的!”顾虞此刻看上去还算听话乖巧。接着他打了一个哈欠,望了一眼此刻已睡得很沉的顾怀思,又看了看这边空着的一张床,接着三步并做两步躺了上去,然后向里面挪了挪身子,同刚刚顾怀思姿态一般无二,开口说道:“白让,我给你留了地方,瞌睡就过来一起睡吧!”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夜已深,白让也的确有些疲惫,他起身望向床上此刻正安生躺着的顾虞,另一边是已经熟睡的顾怀思,未做丝毫犹豫就走到了顾虞的那张床边,坐在床沿,将鞋子褪下,将床尾的被褥一并拉了过来,给顾虞遮了一下,然后自己也和衣躺了下来。 此刻隔壁游相见这里睡相就简直不堪入目了。只见这游相见独占一张床,睡相很是精致,而另一边桌子上,椅子上,还有另外的一张床上,横七竖八坐着,躺着的都是人。这床也的确够大,小仙童们如果挤挤的话,其实也真的能够睡得下。 夜风吹的窗户呼呼作响,那顾怀思的呼噜声已开始了此起彼伏,伴着外面的虫鸣吟唱之声,有着别样的和谐。 外面的风此刻刮的似乎格外的大,外面树干更是敲打着门窗“啪啪啪”作响,响声似乎有点太大,向来睡觉有点轻的顾虞,也不知自己睡了有多久,竟是已被吵醒。 “啪啪啪” 风吹打窗户的声音依然在继续,顾虞不得不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与他共枕同眠的白让,心中暗戳戳的笑了笑,眉眼间也流露出些许笑意。 “啪啪啪” 又是风拍打窗户的声音,顾虞越过身边的白让,望向放置茶水的方几上面的那扇窗,这一望,他那荡漾的笑意此刻已僵在了脸上,什么是风拍打着窗户,那窗户透过月光之下明明飘着一个人影,并且正抬着一只手挥舞拍打着! 第33章 迷离 白让沉睡迷蒙之中,觉得似是有人在撕扯他的衣服,只觉得腰间衣带稍松伸进来一只作乱的手,脑中瞬间清醒了八分,将那只手一把按住。刚刚不甚清醒,不知身在何处的他看了眼头顶床围修饰,便知自己是睡在客栈而非蓬莱灵山境,那这只手是顾虞的,没错了! 其实顾虞这期间自是清醒着的,因为——他知道此刻窗户外边正飘着一个鬼,如此他那里还会睡得着,心中正思忖着要不要将白让喊醒。可瞧着他也是累了很久,身上还有伤,睡得正熟,又不忍打扰。可是这窗外之鬼也怕是只有他能解决了,这可如何是好。他望着一脸熟睡的白让,望着望着脸就越贴越近,月色朦胧中,虽无睡意倒也有些迷惘,鼻尖竟是已蹭到了白让铺在床上的发丝,接着刚似蜻蜓点水般碰到了白让侧脸部一点肌肤,凉凉的,就将他给冰醒了! “啪啪啪” 窗外那个影子伴着那只手依然在敲着—— 顾虞心一横,就想着自己下床,于是掀开压在身上的被褥,连带着白让盖着的部分也掀起一些,白色的被褥之上竟是渗了点点殷红,可想而知,白让这伤根本就没好,自古反噬之伤最难痊愈,况且他最近不得一刻休憩,更是不容易好了,可他竟然还似是没事人一般。顾虞全部将被褥从白让身上掀起,接着手就伸向白让的腰带,解开,手摸索着伸向里衣,可结果还没将衣服全部扒开露出皮肉,就被抓了个正着。 “你……干什么!”白让抓着顾虞的手问道。 “我……就是想摸摸……”顾虞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可黑夜中白让不吭声,心中有些打鼓,就转而说道:“嘿嘿,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眼看白让已醒,顾虞干脆将动作加大,另一只手也上去将白让拦他的那只手拿开,只见他快是挺快,刚撕扯一下里衣,碰到一丝皮肉,就被白让的另一只手给拦下了。接着白让起身坐了起来,将顾虞作乱的两只手全部都推送出去,整了整衣衫道:“没事!逍遥君不用太挂心上。” 顾虞眼看着白让整理好衣衫就又要躺下,心想着他这醒都醒了,再做些别的也不妨事,就比如——驱鬼! “啪啪啪” 还没等顾虞开口,那敲打窗户的声音复又响起,这下白让也听见了,刚躺下的身子复又起来看向窗台边,落入眼帘的就是那飘着的人影和拍打窗户的那只手,接着转脸看了眼身边的顾虞,问道:“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顾虞连连点头,表示你说得对,只是不忍心将你喊醒。 白让下床穿好靴子,走向那窗边,两手抓住把手一把将窗户打开,那复又准备敲打窗的鬼手停在了那里,略显惨白的脸看到来人受到了一丝惊吓还有一丝胆怯和惭愧,接着一声不吭的扭头迅速的飘走了! 顾虞不明白,这白纤尘怎么会跟着他们来到此处,白让出马果然不同凡响,不需言语,只需一个眼神。 接着白让将窗户关上,又走到床边坐下,褪了靴子,拉着被子一角复又躺了下来。顾虞自是也规规矩矩的躺好,可是眼睛却睁的老大,似乎此刻更没睡意了。 “白让,你说,这白衣厉鬼是不是同你认识,为何总是跟着我们。”顾虞掖了掖被角,说道。 白让用余光瞟了一眼躺在身边跟他打马虎眼的顾虞,开口道:“他是我蓬莱灵山境座下首徒,白纤尘。” “哦——”顾虞似终于明白的应了一声,却是一脸早已心知肚明的表情。 “你确定,他是在跟着我么?”顾虞声音未落地,白让接着便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顾虞心中狐疑,难不成这厉鬼还有透过**可以看透魂魄的特异功能不成。没有听到回应,顾虞接着又问道:“难道是跟着游仙士到此的?” 听到话语,白让绷了一张脸转身背对于他,闭上眼睛,不再过多理睬。 “白兄,你怎么不说话?白兄?”顾虞连喊了两声,白让依然没有理睬他。可能是他太累,又睡着了吧,顾虞想着。夜又恢复了宁静,过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顾虞依然醒着没有睡着,心中不禁回旋起了一句话:“白让……你说,善恶要如何去定论,都说善恶终有报,我觉得,可能真的有这么回事!” 而这边的白让,侧着身子,其实也是双眼大睁的没有丝毫睡意。 名望天下,功德位权,道途年寿,命活于世,所追逐之事多之又多。伴着欢歌,伴着杀戮,伴着欲望,伴着鲜血,伴着修途,应运而生。 …… 转眼已是翌日清晨,顾虞也不知自己何时又睡了过去,睁开眼之时,躺在身边的白让似乎早已起身出去了,摸了摸他身边的位置,出去的时间应该不算短,被褥都已经没了暖和劲儿。 至于那顾怀思依然在睡着,时不时的还会发出阵阵的呼噜声。 顾虞下床,走至窗台边,将窗户打开,向外边望了望,虽然清晨那湿蒙蒙的雾气还没散去,可是万里无云,远处青山尽收眼底,依然可以看出,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不远处昨晚放置棺材之处,此时已空空荡荡,连同那几位不甚清醒之人也如白让所说,已尽数消失,估计早已回神,只是可惜物是人非。 那街道的尽头此刻立着一人,正远望着这梨园镇所处之地正对着的一面山脉,此人正是白让。 顾虞转身走向门边,将门推开,刚巧碰到从隔壁出来的游相见,寒暄道:“游仙士睡得是否安好啊!”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您比较好吧逍遥君,我怎么听说,昨天晚上你们那边在闹鬼!”游相见一双不算很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不知,游仙士听谁说的?”顾虞暗自叫骂:多年未见,这游相见骨子里透着的灵敏,还真是丝毫未减,他如此的料事如神,不了解他的还真的会以为被他给瞧见了!可是,他顾虞是谁,还真的不怕他乍。“我那大徒弟到现在还睡的鼾声如雷的,你竟然说我们那屋闹鬼,嘁!” “噢,这样么?那或许是我听岔了。战神殿下呢?怎么没看到。”游相见向顾虞身后望了望,又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白让在下面,我正要过去,对了,把你屋的那些孩子们给喊起来,对了,还有我们屋的那个,麻烦了,我们在下面等你,麻烦了!”这边顾虞一边抬腿要走一边同他客气的说道,接着一路跑下楼梯头也不扭的一并向身后的游相见拜了拜手,接着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楼梯间。徒留游相见瞪着双眼睛,话都没来得及说,看了看自己屋的几个仙童,又走到隔壁屋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顾怀思,垂眸将手中折扇抵在脑门,接着用折扇尾又敲了敲那光洁额头,一脸的绝望!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起床了——!” 接着已走到楼下的顾虞就从那门窗缝隙里,若远若近的听到了这么一声压抑中带有一丝嗔怒的喊叫声! 从客栈门口一路走向街道尽头,整条街走下来可以说几乎不存在人气! “白让!你在看什么?”顾虞走到白让身后,此刻这条街道安静到发慌。 远处的山脉此起彼伏,半山腰下来尽数白茫茫的一片尽是梨花。 “喜欢梨花吗?”白让问道,眼睛从远处收回来,转身看着立在他身后的顾虞。 “不喜欢!世上花卉千千万,艳丽芬芳的,婀娜多姿的数不胜数,我为何要喜欢这单调到毫无特色的梨花!”况且,梨花,离花!离!他平生最为讨厌的一个字,恨都来不及,更别提什么喜欢! 白让隐约中似是也觉察到了什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此刻突然就有点后悔的想要收回。 当年的顾虞他清楚的记得,那深色的衣服之上总是印着殷红的海棠花,肆意张扬的样子,像极了他当初的不可一世,傲视群芳。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白让问道。事情千头万绪,似乎一时之间根本理不清楚,他们还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如果如顾虞所说白青人之事有人在背后捣鬼,他们的目的是要的整个蓬莱灵山境的覆灭,那这个背后之人,必须得揪出来! “白让,还记得清泉寺香灰井里我们发现的那些个孩子尸首吗?”顾虞道。 “记得!”白让答道。 “你发没发现,这梨园镇的人数根本就不对!太少!”顾虞将心中藏的疑问说出,这个疑问自从他们到达此处开始就就已悬挂在了心头,一直没能得以解决。 “的确是少。”白让道。这个问题,他也有所察觉。 “如果说这梨园镇消失的孩子,就是那香灰井里的死去的孩子的话,可除了这些孩子,人数依然不对!”顾虞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要么就是已被杀害,尸体被处理,因为咱们一路上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要么就是有一部分已经幻化成功,成为了妖人,混杂在普通的世人之中!” 顾虞神色凝重,分析的很是透彻干脆。这些个消失的人,如果他们死就死了,暂且不说,可如果是已被成功妖化,赋有妖术,被人操控,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第34章 护短 那些个孩子尸首全部消失了! 当顾虞一行人等从梨园镇出发到达此处之时,一切都已恢复如常。竟是还有三三两两的,不少烧香拜佛之人。 “你们说的小孩尸首在哪里?”游相见走到他们口中的香灰井边上,转了一圈,左右观望了一下,香灰井里面盛满了香灰,什么都没有。 “这香灰井好大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香灰井。”顾怀思一脸的吃惊,从白让身后走出。 其他跟着游相见而来的几名仙童,自是各自跑开,来回观望,在这四四方方的清泉寺房舍屋檐下穿梭其中。 顾虞走向前,拔出佩剑在那香灰井里来回扒了扒,心道,还真的是没有了。难不成是逃脱的那个人见东窗事发,已来过此处不成! 不对! 顾虞走到放置尸首的那片空地,除了有一些从其身上抖落的香灰,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什么发现?”白让走到顾虞身边,轻声问道。 顾虞轻摇了摇头,道:“没有!”也正是没有任何发现,他才觉得不对劲!凡是有人过来处理,就不可能没有一点踪迹可循,除非——是那些个尸首自己起身走了! 顾虞被自己突然闯进的想法吓了一跳!狠狠自责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当时为何就没有想到,那些个孩子可能都还是活物!顾虞快步走出了庙宇,后面一行人等看其神色不对,也都跟了过去。他复又穿梭进入了庙外的林子里,因常年林木郁郁丛丛,阳光很难全部照射个透彻,在茂密的林木丛中和草地里,尽管已近中午,竟还是有些许的潮湿。 顾虞细细扒开每一处环绕清泉寺附近的草丛,终于在一处,出清泉寺大门右手方向的不远处,发现了什么! 那是一只孩子的脚印,周边的草丛还有散落的香灰,包括脚印周边都有隐隐的香灰掺杂其中。顾虞向深处走了几步,零零散散的全是脚印,一直延伸到了树林深处。 顾虞手扶身边的一棵树干,心中突生阵阵绞痛,仿佛此刻有东西一并要将他口中的一缕空气也全部给掠夺了去,难受的无法呼吸,身体摇摇晃晃只能靠身边的树干支撑。而恍惚之中,他还瞟见这根树干靠下面的位置,同样沾染的香灰,那是个小孩子的手掌印。一股子腥甜从肺腑之间涌出,吐了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白让见状大步走上前,两手分别抓着顾虞两边的肩膀,让他轻靠在自己身上。 “逍遥君,您没事吧?”游相见立于林木草丛边上,声音也有些颇为急切的问道。 “白兄!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该怎么办?”顾虞右手附上白让抓着其左臂的那只手,声音暗哑,似是有东西堵在嗓子眼里没能出来,微微抬头,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白让。 “没事,我在。” 白让的声音似乎格外的沉重有力,像是经历过风吹雨打依然屹立不倒的老木桩,稳固而又牢靠。 “……我以为那些个都是已经死去孩子,真的不知道,他们竟然都是活物!可能都是已被成功妖化的孩童。” “活物?你意思是说,他们同那些棺材里炼化的成年人一样,都是妖人?”白让明白过来,那这些个妖童应该是自己走了! “对,你看这是什么!”顾虞屈身将脚下的草丛扒开一些,露出了一只带着香灰残留的脚印,脚印很小的一只,一看就不是成年人留下来的。 白让循着顾虞所指方向望去:“孩子脚印!” 此刻顾虞已立好了身姿,白让放开顾虞,接着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前面零零散散都有不少,旁边树干上还有手抓之后留下的指印。接着又道“他们向这边走了,我们沿着脚印跟过去就行。” “……” 顾虞同样向前走了几步,扶着一树干立直了身子,刚刚的不适已经好了不少,跟着脚印,或者香灰的痕迹,的确是最有效的一条路。 而顾虞之所以自责,第一,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此事。第二,阻止了白让设下结界。一切都是他自己太过自以为是,是他! 当然,白让都知道。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的脚印,这么小!”游相见连同其他的仙童都走了过来,接着都注意到了这些大小不一,毫无规则的零零落落的脚印。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拿着折扇指着这些脚印说道:“你们不要说,你们口中的孩子尸首,他,他们自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香灰,然后从这里走掉了!” 游相见口气甚是吃惊。 “对,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没错!”顾虞看向游相见,缓缓道。 “……”游相见一时没能接上话。 “当时白让原本是设了结界,怪我,都怪我!”顾虞口气充满了自责。 “怪你,都是怪你,这么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算了事了吗?”游相见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青红交加。“活物!呵呵,他们都是活物,呵呵……那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好好的仔细的勘察一番?附近百姓的生命难道就是儿戏不成!即使没有发现,好,战神殿下设的结界你为什么要撤了?”游相见一句接着一句,甚是咄咄逼人。“逍遥君,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时大意,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为此付出代价!”游相见此刻激动的情绪,似是有将两日以来,心中憋闷的怒火一并发出的势头! “……对不起!” “这是一句对不起就能——”顾虞右手扶着身边的树干,背对于他!游相见说着伸手就要上前抓他的肩膀,能够让其正向面对看着他。可话还没说完,手也刚碰到顾虞的衣衫,就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停在半空中,顿了顿,来人一并冲那游相见低吼了一声道: “够了!” 声音不大,却落地有声!像是陈年的老木门,有朝一日,被人用力推开的感觉。沉重,压抑! 然后用力连带着游相见的身体被甩向了一边。 游相见被白让甩了一个踉跄,忙有仙童过来扶了他一下!他此刻一脸的不甘愿,看着面前的两人,有愤怒,有疑惑,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立稳了脚跟,游相见狠狠的将手中的折扇敲打在了身边的树干之上,以此来发泄心中压抑的怒火。 “我们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尽快解决问题,将那些妖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以免伤及无辜!”白让一手扶着此刻身体不甚舒适的顾虞,扭脸向游相见说道。“走!大家跟上!”说着扶着顾虞沿着那一排脚印走在了最前面! 接着就是跟在后面,手足无措的顾怀思,他就算年纪小,但是也是听出来了刚刚话语中的利害关系,根本就没有他插嘴的份儿。还好有战神殿下在身边,此刻走在他前面,阳光透过林木丛中枝叶的间隙,洒在了两位师尊相依偎的身上,尤其是战神殿下,瞬间更加的光辉伟岸了!他就觉得自家的师尊终于有了着落,竟然也会有人庇护,这种感觉美妙的简直难以用言语表达! 游相见自知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一直都知道什么是大局为重,可刚刚突然而来的火气就是收不住,他自认自己从来都不会如此急躁,如此的有失风度。但是,不知为何,碰到那顾不忘,自己竟是屡次怒火中烧,不发不快,这种情况即陌生又熟悉,陌生来自于那久违了的敏感,而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此刻有些焦虑。 “相见师兄,我们也过去吧!他们都走了很远了!”一位仙童走到游相见身边说道。 “对啊,师兄,我们过去吧!”又一仙童上前说道。 游相见扭头看向走远的三人,而那顾怀思竟还一步三回头的向他们这边看。 “走。”说着游相见手拿折扇,平复了下心情,双手背到了身后,转身抬脚向前走去。 这山路林木草丛交叠,郁郁葱葱,坑坑洼洼,甚是难走,还有的是那些个带刺的荆棘,将裸露在外的皮肉喇的更是生疼。 树丛中依然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腥臭的味道,连带着迎面而来拍打在脸上的空气,都有着一丝的黏黏腻腻。这感觉顾虞自然不陌生,同他和白让一开始过来此处的感觉一模一样。 后面跟着的几名小仙童走着也甚是吃力,游相见走一段路就要停下脚步向后观望一番,看那几个孩子有没有跟着过来。 这边的白让同顾虞依然走在最前面,脚下的路最为难走。 走到现在,香灰的痕迹几乎已经找寻不见,脚印亦是有浅有深,有的直接没有,只能靠旁边草木被踩踏的情况来分辨方位。 前面路途漫漫,似乎看不到尽头,又是一段艰难的跋涉过后,顾虞同白让一起立在了一方隆起的土堆之上。前方甚至连草丛枝叶都已规规整整,没有任何踩踏过的痕迹!顾虞四周遥望,尽是高高低低的林木尽收眼底,可就现在的情形来看,那些个妖童走至此处竟是消失了踪迹! 顾虞眼神示意后面赶上来的游相见等人注意戒备!以免状况突发! 但是有一点又令他们想不通,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山坡之处,那些个东西,能在此做甚! 第35章 失联 没有踪迹! 他们左找右找,左等右等,那些个妖童始终都没有现身,也没有任何线索,似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们不能就这样干等,说不定那些个东西正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行凶!”游相见说道,可是他们又不能漫无目的的乱找一通,眼下的情形的确有点棘手。但是如果等到他们制造出了动静,再有所行动,伤害已经造成,岂不是为时已晚。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很小很小。”顾虞蹲下身,距离地面非常的近,闭上眼睛,竖起耳朵用心去听,不知是自己心神不宁所致,还是真的存在,他总能听到若远若近“吧唧吧唧”,像是在咀嚼吃东西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听见!”顾怀思抬头望了望高高的林木,仿佛直穿云霄。 顾虞心中想到:难不成是自己判断有误吗?可是这脚印和香灰痕迹清清楚楚,应该就是他们没错!想着想着,只听“咕——”的一声,从其蹲着身子,被压在底部的肚子里传出,声音不大,估计也只有离他不远处的白让能够听到,不禁暗自叫骂一声:靠!关键时刻,他竟然饿了! 什么“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八成都是他在幻听! “我们先去下面的镇上,这荒郊野外,他们就算是作乱,也构不成大的威胁。况且说不定很有可能他们就混杂在山下的人群当中。”游相见又道。 “好!那我们就先过去镇上!”闻言白让向这边走了几步,表示赞同。 “那师尊,我们快走吧,说不定还可能会有新的发现!”顾怀思看向此刻已站起身,将脸转向这边的顾虞说道。 意见达成一致,很快一行人等来到了山下的小镇。这上山的路颇为难走,这下山倒是一路下来溜得很,似乎没过多久就到了。 走至街道边,这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简直和梨园镇是相隔的两种世界。 只见从人群后面步履轻快的走来一女子,女子鬓发黑亮,长至腰部,一甩一甩,上来就拉住了游相见的一只手,娇俏的喊道:“相见哥哥,这么巧啊,爹爹命我过来此处寻你,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游重锦一身的青白色炫彩仙衣,映着小脸粉红粉红,鼻嘴在说话间吐着呼呼的热气,让人感觉周身都是暖暖的,扬着一张小脸,煞是好看。 顾虞自然是一眼便将她给识了出来,上前两步一时忍不住调侃道: “哟!原来是游仙士的妹妹呀,长的可真好看!” 这顾虞在游相见面前可从来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转眼就将刚刚两人之间的别扭情绪抛在了脑后! 可游相见并不这么想,本就对这逍遥君的大名心有芥蒂,自己的妹妹更是不能让其染指分毫,闻言立马将那游重锦拉至自己身后,小声道了一句:“记住,离这个人远点!” 游重锦对于面前这个陌生的面孔更是无从知晓他的出处和来历,只是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当然也不甚明了其中原因。可是相见哥哥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她说这样的话,也不是第一次了,记得很久之前他也让自己离一位哥哥远一点,说那位哥哥太过狡诈无理,怕被他欺负,现在想想,那故去多年的美人哥哥样貌似乎在脑中都已不太清晰。但是对于面前的这位一身青白衣衫,眉宇之间更是文邹邹的仙士来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又不便多问。 但是顾虞心里清楚的很,自然也不会与其计较那么多。 接着游相见拉着游重锦走到白让面前,说道:“这个你见过的,战神殿下,玉卿子白让。” “战神哥哥好!”说着小姑娘屈膝行了行礼。 “什么哥哥,哥哥的!”游相见自知称呼有欠妥当,接着又说道:“这两位你都应该喊师尊或者师叔的!” “不妨事!”白让开口道。 “没事没事,小孩子给她计较那么多做甚!”顾虞说道。 游相见脑门一阵子抽搐,心道:他的这个妹妹可真的已经不算小了! “咕——!”的一声,不争气的肚子再次叫嚣,顾虞摸了摸肚子,瞅向身边的白让,面露一丝尴尬,接着伸出右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说道:“白让!我好像饿了!咱们弄些东西来吃吧!” 白让点头,说道:“那我们先去饭馆!” “好!” 说着两人抬脚就要走,顾怀思跟了上去。 而这边游相见同游重锦小声嘀咕着什么,他们一行人等并没有要一起过来的意思。 “游仙士,不一起吗?”顾虞问道。 “两位师尊先过去吧,我们等下就跟上。”说完游相见复又同那游重锦啰嗦起来。 “那你们快点啊!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就在前面等你们。”顾虞说完,便转身同白让和顾怀思一起向街道人闹中走去。 这个小镇就是他和白让第一次碰面的那个,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们在这条街上的一家饭馆里吃了一道“神仙手”!简直一言难尽! 其实那神仙手也是顾虞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他自知这清泉寺有人在做手脚,但是当时也不过是初露端倪,不过才一两起事件发生,还没受到大家的重视。闲来无事,那日他随意游荡间顺便调查到了此处,就看到了里面客人点的那神仙手。当时并不知道这神仙手的出处,只是觉得奇怪,因为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就暂且放到了一边。直到清泉寺事件闹大,果真出了这乱子,他那日寻了白让再次过来后,方才想起这件事,于是就带着白让一起过去了解了一下。 街市很热闹,三人闲逛着。 “白让,这家怎么样?”顾虞立在一家农家特色小店门前,准备就在此处填饱肚子。 “好!” 白让一贯的简单明了,没有过多的废话,像吃饭这样的小事,在他看来,听顾虞的就好。而顾怀思则已经踏进了店内,向屋外的顾虞激动的大声喊道:“师尊,这里有我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我们就在这儿吃吧!” 由于声音过大,引得店内的客人纷纷向这边侧目。 个个都对那句“师尊”露出满脸疑惑,在坐一众人等的眼神告诉了顾虞,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师尊?不就是一个玉面书生,怎的这等天资也开宗立派了不成?这修仙界的门坎也未免太低了吧! “你声音再大点,信不信我把你给红烧了!”顾虞心道:这顾怀思何时才能够长大,世面也没少见,可貌似依然那么的没出息! “……”被这么一通训斥,这顾怀思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白让率先进去坐下,喊了他,这才收敛了神色,走了过去,扯了扯自己衣衫,坐在那里不再吱声! 这地方好是好,就是酒太次,酒肉对于顾虞来说可是缺一不可。顾虞望了望街道对面,刚好那是一家酒庄,于是冲坐在对面的白让说道:“我去对面买壶好酒下菜,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说着起身就复又向外边走去。 片刻过后。 这边的菜眼看已经上齐全了,可顾虞这酒,竟还是没有买来。 白让正欲起身去看,却恰好看到游相见一行人等过来了这边,接着很快注意到了坐在饭馆里面的白让,于是一众仙童等随着游相见一起都进来了这家小店。 “逍遥君去了哪里?怎么就你们两个?”游相见脚刚踏进门内,就发现少了一人。于是他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冲坐上的两人问道。 “师尊买酒去了!”顾怀思瞅着满桌子的菜,有种饿了想急于下筷子的感觉,可他那师尊竟是还没回来。 “去哪里买酒?”游相见不禁疑惑,他从街道上一路走来,经过不少酒馆,可并没有看到他人。 “就是对面酒庄。” “没有啊,我进来之前还特意向对面瞧了一眼,哪里有逍遥君的身影!”游相见又道。 而此时白让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踏出了店门。看了一眼对面,零落着几个散客,但是并没有顾虞。他急走几步到了街道中央的人群中,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酒庄饭馆,都没有他的身影。 街道的行人从他的身边穿插而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是没有他熟悉的那一张面孔。白让那总是平静无波的面容,此刻已经开始神色慌张,双眼穿过来往的人群,仿佛要一个个将他们都看个透彻!忽见一一身青白衣衫,发冠竖起的男子背对于他正向前走着,他快步而上拉住了他的胳膊,那人扭头,看到面容,分明就是两张面孔,惹得白让一脸的失望。 此刻他正立在一巷弄口,那巷弄道路深远且狭长,抬手摸向腰间的佩剑,紧紧握住那剑柄。 “找到了吗?”这边游相见也向白让立身之处走了过来。 白让看向来人,摇了摇头,正欲抬起步子,只听“咣当——”一声响,竟是一脚踢在了一破碎的酒壶之上! 第36章 真相 镇外一荒野草地,立着一青白衣衫的书生,被几个黑衣蒙面之人围绕其中。 顾虞不曾想过此生竟还能再见到这个妖魔! 他竟是还有手刃此人的机会! 真是苍天有眼,不负我待! “不自量力!”黑衣黑面之人手持尖枪,那浑身见不得光的打扮独独漏了一双眼睛,那眼睛窄小狭长,最为显眼的就是那道横在眉骨之上又长又宽的疤痕,深且殷红,像一道长长的沟壑,直直穿入鬓发之中,似乎几百年过去了还能想象得到当初留下之时那深可见骨的血肉模糊。 顾虞怒瞪着双眼,死盯着他脸上的那道疤,他只恨当初给他留这道疤的人为何不下手狠一些,直接将他的脑袋戳破,也免于他后来如此作恶多端。 此刻,黑面之人手持的尖枪末端,丝丝的血迹沿着枪头的尖锐之处一滴一滴落下,殷红了地面。 顾虞手捂着肩膀,青白衣衫被鲜血尽数染红。他那凌弱而瘦削的肩膀,真是不堪一击,竟是被那尖枪连皮带肉,连同骨头都给一并刺穿了去。不知是不是他太过自傲了,还是自己太过轻敌?高估了自己。不过,这样的失误也只允许一次。 “噢,青月将人,不得不佩服,你还是这么的自信!”顾虞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脸的似笑非笑。 青月将人手拿着的尖枪,神情一僵,眯起双眼警戒的问道:“你——识得的我?” 顾虞在揣测,此刻这清月将人定然心中在想着,他这毛头小儿,在景遥镜湖一芝麻点的地方建立仙府,也不过是这几年的时间。人尽皆知的,也不过是他那些个烂透了的琐碎羞事。最重要的是他自己隐匿多年,从未现身过,怎么会被一眼看破!可是别人不知道,顾虞却是对这张脸再清楚不过了。 “呵呵——!”顾虞轻笑一声,悠悠的说道:“青月将人杀人无数,手法狠毒,我不该认识吗?” “……”青月将人眼睛透着一丝危险,面前此人不单单知道他的人,似是对他了如指掌,看来他能掺和进此事也并非偶然。 “你此刻应该正计划着如何将我给杀了吧!”顾虞放下捂着伤口的左手,鲜血一股一股的还直直的往外冒,整了整衣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一本正经的书生模样,脸上却总是荡漾着一副漫不经心,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立好身姿,接着又道:“正好!我也正思忖着要你们如何死去,才会更痛苦——” 一个字一个字,从顾虞口中说出来的每个字,似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听上去汗毛直立。青月将人的几个随从,左右相顾,紧紧抓着手中的刀剑,一个个神经绷紧,眼睛盯着顾虞不放。 青月将人的眼睛再次眯起,残忍中透着一丝危险。心道:这逍遥君果然有问题,可是耍威风谁又不会,实力到底如何,等到最后才能知晓。只听顾虞话音刚落地,这青月将人就举起尖枪扔下一句:“好啊!我拭目以待!”就直刺顾虞胸口而去。 其他随从见势纷纷抓着手中的刀剑同样刺向被围困在其中的顾虞。只见他一个回身旋转直冲而上,那些人见其跳出包围都纷纷散开,而青月将人则同样飞身而起,依然举着尖枪直追而上。顾虞飞身而退,手挥手中的剑,怒喊一声“破!”,只见一道白色寒光似一把弯刀直逼近身而来的青月将人。 “好强的力量!”青月将人大惊,只见这青月将人一面大惊失色,一面用手中长长的尖枪阻挡着那股迎面而来杀伤力极强的力量!可惜终究抵挡不住,被那力量打落在地,滑行甚远。而顾虞也因用力过猛飞身缓缓落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而这力量,又被顾虞称为“神力”,还是当年他在浮洲之镜,在他认为自己将死之时,被一好心的邪灵强制灌输到自己的体内的!也正是这股力量才得以让他存活了下来!当然也是因为他的毫发无损让当时所有祸乱的矛头都似乎更加名正言顺的指向了自己,他们众口铄金,他们颠倒黑白!所有人都视他为罪恶之源!大到胡须花白的老头,小到牙牙学语的孩童。那些个杂碎借他之名,杀他至亲!然后又将他这个替罪羔羊给理所当然的灭了口,世人眼中的魔头最终被灰飞烟灭,当真是欢欣鼓舞,好不痛快! 而刚刚的威力顶多也只有当年的十分之一,可惜了这具身体太过凌弱,自己也不过是一缕魂穿的魂魄。虽然此神力威力并没有得以完全施展,但是看眼前情况,解决面前的这个人,已是绰绰有余! 几百年不见,这清月将人似乎懒散的有些退步了呢! 可是这一击,似乎有些用力过猛,顾虞口吐鲜血,肩膀处伤口流下的血液已侵染了他大半个衣袖。正当他喘息之时,青月将人的几名随从,一拥而上,刀剑直逼顾虞屈身的背后。他立身而起,一个回转身,眼神凝聚,望向来人,轻轻的再次吐了一个字“破”,来人便尽数倒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青月将人见大势已去,已无回旋的余地,可似乎心有不甘,就算要死,也不想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顾虞转身,看向地上躺着的青月将人,一步、两步、三步,慢慢的走了过去,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你猜?” “……”青月将人一番愣怔,循着逍遥君所在的仙府景遥镜湖,用似乎难以置信的眼光看向他道:“你是当年云坛的人!” “呵呵呵呵呵呵……”顾虞笑声飘渺而凄凉,像一只断翅的鸿雁,狂放中夹杂着哀鸣。 “你果然是云坛的人!你是谁?你是顾平?不对!他已经被我挫骨扬灰了!况且顾平根本不会有这么高的修为。还是,那个聪明绝顶的顾小司?” “呵呵呵呵呵呵……”顾虞依然在笑,笑的似乎眼泪都要被挤了出来。 “顾小司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剁成了肉泥,做了花肥!”此位青月将人此刻似乎能够确定的是面前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云坛之人没错了,可具体身份并不确定,看他神情如此扭曲,在听到顾小司被他剁成了肉泥一双眼球更是火红似血,像是入了魔障一般停止了笑声,直盯盯的看向了他。 “……”顾虞未说只言片语,上去右手抓住他的咽喉,令一只手上去扯掉了他脸上的黑色蒙面纱,这面纱一去,顾虞似乎对这面纱下的面容有点惊诧,在未看到这青月将人面容之前,他从来都以为他会是个修道多年的年长之辈,因为他的狠戾,因为他的不择手段,可从来不曾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年轻,还长了一张妖娆的脸。年纪竟与白让和他一般无二! “逍遥君,知道顾小司当初有多痛苦吗?我……先砍了他的双……双脚,看他血流成河,看他……奄奄一息,又砍了他的双手……呵呵……呵呵呵呵……”顾虞死命抓着他的脖子,抓起置于半空中,可这青月将人虽脚尖离地,可似乎并无影响,依旧将一些恶毒不堪入耳的话语断断续续说出,来一点一点刺激着顾虞的神经!“接……接着砍了他的头!呵呵……” “闭嘴!”顾虞右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把这青月将人的脖子给扭断! “还有顾平,呵呵呵呵呵呵……那小子可真是个硬骨头!” “闭嘴——!” 顾虞嘴角被上下磨动的牙齿咬出了丝丝血迹,抬起左手准备将其一击毙命,可刚刚抬至半空中,便愣怔在了那里,青月将人的身体也被缓缓被放至地面,顾虞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柄尖锐的利器。 “呵呵呵呵呵呵……还不想告诉我你是谁吗?”青月将人又将插入顾虞背后的暗器向里面送了三分,一股鲜血瞬间殷红了他的整个背部。 “呵呵呵呵呵呵……”可顾虞依然眼中荡漾着泪花,嘴角弯起,似笑非笑! “我一直以为,云坛的人都被我杀绝了,却没成想还有你这么一个漏网之鱼!”青月将人自言自语。 “是啊,的确死绝了,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前来索命的厉鬼罢了!”说着顾虞将手伸向背后,抓住他握匕首的那只手,用力拔了出来,青月将人脸上,笑容尽失,眼看着一把利刃送进了他的一只眼睛,眼珠子赫然蹦出,换来他“啊——!”的一声凄厉喊叫!接着是另一只,两只眼珠滚落在地,沾染了泥土,像是两颗泛白的泥球,还渗着丝丝鲜血,最终顾虞将刀插入了他的心脏,鲜血一股一股冒出,流了一地! …… “顾虞!” 一声慌乱的呼喊伴随着一阵急切的步伐从顾虞身后赶来,白让跨过围墙,看到蹲在血泊之中的顾虞扭过头望向了自己这边,接着身子开始缓缓倒下,他嘴角上弯,接着慢慢的被放大,露出了一排牙齿,那是一抹明媚的微笑—— “顾虞!” 白让又喊了一声,疾步走至跟前将顾虞那即将倒地的身体佣进了怀里…… “白让,我好饿!”顾虞扬起脸,望向白让,一双眼睛此刻复又平静无波。 “……菜都上齐了,都在等你的酒呢,我们去吃饭。”白让一个弯腰而下,将顾虞揽入怀中抱起,刚转过身,就看到了立在墙围拐角处的游相见。 游相见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折扇似乎早已掉落在地。因为就在刚刚——他明明白白的听到了白让……连着喊了那人两声“顾虞”! 第37章 逃生 六百年前,顾虞从浮洲之镜出来的那天,已经是五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也就是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他足足用了五个月的时间。 顾虞出来之时,也刚好就在白纤尘失踪之后的第五日。 只见他一路摇摇晃晃走在景遥城的大街上,身上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头发乱糟糟的堆成一团,将整个脸面遮盖了个严实。当然也就里面的那张脸还算干净,因为刚刚他路过一个小水潭,不经意的照见了他这张黑漆漆的脸,这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叫别人如何认得出来,于是用手捧起两捧水到手心,胡乱的往脸上抹了一把。可就算是这样,除了一张脸,其实也没有多大改变,满身依然是脏、乱、差,这模样真真的就是亲娘走到跟前估计都不敢贸然相认,他顾虞何时这么的凄惨过! 奇怪的是,在去往云坛的这一路上都不断的听见有人在胡说一通。 “你知道这岑方侵死的有多惨吗?”街头露天酒蓬下面坐着一男子,端着一壶酒,扔了一粒花生米到自己的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不忘喝了一口小酒,慢悠悠的说道。 “切!搞得像是你亲眼看到了一样。”对面坐着另一男子,一脸的不屑。 这岑方侵死了吗?短短几个月,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他顾虞去了哪里到底还有没有人关心,难不成他名气还没那个混小子的名气大不成! “白纤尘在五日前就失踪了!听说失踪前,在蓬莱灵山境白让的仙居门前叩跪了一夜。”顾虞又走了一条街,街头一打铁的生意人对来往客人胡乱捏造道。对于他顾虞来说,真的算是胡乱捏造了。那白纤尘好好的,怎么就失踪了?他呢?他这都失踪了五个月了,到底有没有人关心。 “这沈玉妆死的好生蹊跷!”一农妇被一群农妇围绕其中,表情夸张的说道。 “怎么蹊跷?” “不蹊跷吗?这沈清壶竟是连个丧事都没有给他女儿办?” “你知道啥,可能仙家道门的不兴这个!” “呸——!就你会说。” “仙门小户的,没这个钱!” “兰宫还算是小户?” “……” …… …… 我去!这些个妇道人家想法真的是千奇百怪,无孔不钻,让人真真的无言以对。 顾虞继续向前走…… 路过一卖肉的铺子…… “那顾虞真是个笑话,怎么就掉进那浮洲之镜里去了,真是丢仙家的脸面,简直就是个棒槌!”一杀猪的大娘拿着菜刀,挥刀砍下一条子猪皮,扔到了一边,吐沫星子喷了那猪头一脸。 靠!好不容易听到一个谈论他的,正要喜出望外,可万万想不到前面都是可怜同情,怎么轮到他顾虞就画风突变,成了棒槌! 靠! 他心有不甘,于是双手按上她那杀猪的案子,头发撩起,喊了一声:“我可不是棒槌,老子从里面杀出来了!” 呸! 那成想那剁肉的胖女人打眼瞄了他一下,随即吐了他一口吐沫!接着就张开大嘴骂道:“滚远点!死叫花子,别影响我做生意。”接着就挥刀将那猪头一刀砍下,顾虞一个躲闪,满脸写着吃惊和无语。心道:怎么他就成了叫花子了!真是,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他明明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啊!那婆娘看顾虞还没走就举起鲜血淋漓的杀猪刀,在其面前扬了扬,又骂道:“我叫你滚远点,听没听见!” 顾虞怒目圆瞪,盯了一眼那血淋淋的刀刃!接着悠悠的说道: “好好好,滚,滚,我滚!”顾虞心想,还是算了,同他们这些个无知的老百姓计较做甚!他还是留些力气赶路吧! 顾虞转过身去还依稀听到背后那胖娘们嘴里嘟囔了一句:“杀出来了!我呸呸呸!那顾虞真要是能从那浮洲之镜杀了出来,那还了得,那不得天下大乱啊!” 顾虞心中纳闷,并未多想! 继续向前走…… “你听说没有,云坛这个地方,最近也有些个不太平!”身旁路过的行人边走边说道。 “又怎么了?除了死了那顾不二,还有什么?”另一人道。 “那里貌似沾染了一些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经常闹鬼!”那人答到。 “你莫不是说笑吧,仙家地界还闹鬼,嘁——!” “唉呀!真的,有不少云坛弟子都失踪了!” “不会吧!” “这世道最近乱的!真是……” …… 顾虞听到云坛,便加快脚步,循着声音,跟上了前面两人的脚步,想着能不能再听到些什么,同时心中也不免寻思着,这闹鬼一说定然是空穴来风,他诺大个云坛,泱泱几千年的历史,还从未听说过闹鬼一说,如果说是有人捣鬼,那还差不多。 走着走着,他又走了小半天,云坛那高高的,矗立云霄的高阁终于出现在了顾虞面前。 真是不容易,曾经他一个御剑甩身就能到达的地方,如今竟是让他一步一步的足足走了一整天。 不过虽然修为有损,总算是活着从浮洲之镜逃了出来,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他这一失踪就是小半年,云坛的一众师兄弟们应该着急坏了吧,还有顾老头,他今天的出现对大家绝对是个惊喜! 一步一步跨上通往云坛的高高的台阶,走了一段,顾虞竟是需要停下来歇息歇息,他娘的云坛何时变得这么高了,心中不禁咒骂。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台阶竟然有这么多,这何时才能走到头! 可是抱怨没一点鸟用,他还是要走。 又废了好大的劲,这才走到了那石牌坊处。顾虞背靠那石牌坊的柱子,身子骨出溜一下子就滑倒坐了下来。“累死老子了!” 顾虞轻舒一口气,心道:终于登顶了! “哪里来的叫花子?怎么坐在咱们仙门口这里。”顾虞自觉已经到了家,提着的那股子劲儿一经放松,此刻坐在这里竟然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有人在说话。 顾虞模糊着两只眼睛,透过脏乱的头发丝,眨了眨,看到竟是从里面走出来了两名仙童,另一个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接着另一个方才说话的仙童继续说道:“咦——!脏死了,咱们快把他赶走吧!” 顾虞心中将两人一番嘲弄:“小不点,敢诬蔑你鼎鼎大名的不二师兄,等下就让你们好好惊喜惊喜!让你们吆喝着,狂欢着,前来拥抱你们口中那所谓的叫花子!” “嘿!你醒醒!” 一仙童上去踢了他一脚,却见这人依然纹丝不动。 “老先生!这里不是您老人家睡觉的地方啊!快醒醒下去吧!” 又一仙童上去拽了拽他的衣袖。 顾虞依旧纹丝不动。 “这人莫不是死在这里了吧!” “呸呸呸,说什么呢!最近云坛还不够晦气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找云坛来死来了!” “……”小仙童眨巴眨巴眼睛,似是知道自己有错,便没再说话。 “我们喊师兄过来,把他给撵走!” “好!” 说着两人就要进去喊人,刚走没两步却听有人“咳咳咳”的咳嗽了两声。 “刚刚你咳嗽的?”一仙童停下脚步向另一个问道。 另一个摇了摇头。 接着两人都扭脸看向背靠柱子呼呼大睡的衣衫褴褛之人,一仙童向另一个使了一个眼色,另一仙童上前,先清了清嗓子,然后趴在顾虞的耳边,几乎扯破了嗓子,大喊一声:“您——老——这——是——醒——了——吗?” 顾虞皱起眉头,眉毛挤在了一起,用手掏了掏耳朵慢悠悠的扶着那柱子起身,然后看向此刻“哈哈哈哈哈哈……”笑的前俯后仰的两个熊孩子骂道:“小兔崽子!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啊?你难不成是阎王转世?要来索命不成!”接着这仙童再次“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呵呵!顾虞心中暗自好笑。心道,看我不吓一吓你们。 正当两仙童立在那里前俯后仰哈哈大笑之时,顾虞轻轻的走到两人旁边,吹了吹垂在脸前的头发,然后又用手搂了搂,接着向下弯了弯腰,低头将那张被自己从那一堆乱糟糟的头发丛里扒拉出来的一张脸放在了两孩子眼前。 “……” “……” 笑声戛然而止! 伴随着顾虞的一声:“我可不是阎王,我是你们死了的不二师兄,我来吃人来了!” 两孩子大惊失色,一路连滚带爬,口中还大喊着:“有鬼啊!有鬼啊!救命啊!” 接着就一溜烟儿的便跑的没了影—— “……我,我给你们开玩笑的,何时你们胆子这么小了,竟然吓成这样——” 顾虞一脸无奈,两手叉腰,然后挪动脚步向里走去。不禁摇了摇头,心中念道:这说好的惊喜,怎么就变成惊吓了呢? 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只见这顾虞刚走至内庭没几步,就从里面排成排的出来两行云坛弟子,个个一身灰色衣衫,手握佩剑,剑指顾虞,瞬间将其包围其中。 我靠! 顾虞不禁泛起丝丝疑惑……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不至于吧!何时他们云坛的一众弟子,成了这惊弓之鸟了? 第38章 初露 “我是你们的不二师兄,顾虞,再说一遍,我是顾虞,你们一个个没良心的,不欢迎我也就算了,怎么……怎么还架上刀子了!” 顾虞此刻瘫坐在地,两手摊开,将一张略带忧郁的俊脸完**露在外,两道漆黑的眉毛向上轻挑,往日那副慵懒般的英姿“骚”爽尽数扫地,换来的是目前一番撒泼打滚,苦口婆心! “放屁!你怎么可能是不二师兄,不二师兄已经死了!” “我如果说……我从浮洲之镜又出来了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从来没听说过进了浮洲之镜还能出来的!即使出来,那也是妖邪!是厉鬼!”另一拿剑指着他的仙士说道。 顾虞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放在大腿根部,一手扶额,很是疲惫。他真是太累了,解释一遍,再来一遍,何时是个头…… “我真的是你们的不二师兄……”我的天,云坛的这些孩子们都怎么了。 “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信的!” “……把你们大师兄顾平喊过来!我让他给你们证实,总可以吧!” “嘁!我们大师兄是你说见就能见得吗?” “……” 顾虞坐不住了,于是缓缓的站起了身。惊的一众弟子惊慌失措紧张的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就是,想干什么?” 只见他们个个抓紧手中的佩剑,时刻准备着出击。 “我能干什么?你们认为我这个样子,还能干些什么?” 正当顾虞一筹莫展的时候,眼睛飘向一边,远远的看到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莫名一股激动,心道:终于来了一位救星! “小司!这边!”顾虞冲来人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看向来人,接着其中一位仙士向那顾小司说道:“小司师兄,快来这边帮我们把这个妖邪给擒了!” “……” 说着顾小司就已经走了过来,看到坐在地上的顾虞也是有些吃惊,但是转而就是喜出望外,上前单腿跪地,一把抓着顾虞的双手道:“不二师兄!真的是你!” “……”顾虞抬头看着此刻无比可爱的顾小司,差点喜极而泣,心想着终于出来了个正常人。 顾小司本来在寝居,远远看见慌慌张张进来两个仙童,大声叫着:“不二师兄他化成厉鬼回来了!不二师兄化成厉鬼来云坛了!” 听闻此言,他就准备过来一看究竟。 在他看来,他们的不二师兄,即使化成厉鬼,那也是不应该过来云坛索命的! 况且眼前这个人,哪里会是厉鬼。再说,这大白天就出来晃悠的厉鬼,还真是不多,估计最近云坛出的几桩子事儿让大家失了心神,没了判断力。眼前坐着的这个人,他明明就是死里逃生的虞师兄没错啊! “小司,你不二师兄没死在浮洲之镜,竟是差点就成了这手足同门师兄弟们的刀下亡魂。”顾虞一边被顾小司扶着起身,一边不甘心的啰嗦道。 “……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怪只怪最近云坛的确是出了些乱子。”顾小司道。 “什么乱子?”顾虞心中疑惑,回来路上他就听说这云坛闹什么鬼,难不成真有此事? “回去再给你详说。” 众人眼看顾小司扶着顾虞就要向里走,不情愿的散开一条路,接着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司师兄,这人真是不二师兄吗?” 有人开了个头,接着就接二连三的人站出来一并问道: “对啊!你要知道,可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这浮洲之镜的!” “最近事情频发,以免混入云坛奸细,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对啊,是人是鬼还是弄弄清楚的好……” “是啊!” “是啊!师兄,要为云坛几千名师兄弟安全着想啊!” …… …… “行了!我敢拿我的性命担保,真的是虞师兄!” “……” “……” 说着顾小司扶着顾虞一直向里走,直直的朝那顾清明的千秋殿走去。 留下一众人等在此处窃窃私语,个个一脸的难以置信。 谁知刚刚那两名仙童,竟是短短时间,将此事几乎昭告了整个云坛。还没走到顾清明这千秋殿,整条去往千秋殿的道路都已经被围上来的不少云坛子弟给占领了大半,这东厢殿,还有西厢殿的,你一言我一语,指指点点,还有的干脆被吓得不敢直视,貌似真的把这顾虞给当成了厉鬼邪神。 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自古以来凡是进去浮洲之镜之人,不管是误闯,还是擅闯,从来没人能够活着走出来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几千年,几万年,无一例外。 如果这顾虞真的从那里活着走了出来,也当真是有点耸人听闻! 顾清明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有人喧嚣,就从大殿里也走了出来,一并走出来的还有顾平。 顾老头两脚刚迈出门外,就被一个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男人给扑了过去抱住了双腿,不能动弹。 只见这顾虞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莫不是要把他这几个月来所受的委屈都给倾诉个干净才肯罢休。 “……这,这,小司这是……”顾老头一脸吃惊。 “师尊,是虞师兄啊,虞师兄回来了!” 顾小司的一声“虞师兄回来了”,听在顾老头耳朵里似是千里传音一般,他多少次产生幻听,听到有人说他的二徒弟回来了,可脚总是迈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大堂外空空荡荡,哪里有个人影。于是原本就不开心的小老头,心情就更加的糟糕了。 “回来了?”顾老头喉咙有点沙哑。 一旁立着的顾平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惊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顾老头,是我啊!”说着顾虞将头发扒拉到一侧,跪在顾清明的脚边,仰起头露出一副凄楚又喜出望外的脸,往日那玉树临风的小伙,此刻嘴唇干裂,还渗着森森血迹,脸上布满了似是被抓伤的痕迹,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开着口子,露出里面的红肉。 “……顾虞?”顾老头老泪纵横。 接着顾虞就复又被顾小司搀着起来,一起进入了大殿内。 关上殿门,外面的熙熙攘攘尽数被阻隔在了外面,殿内静的可以听见地上掉根针的声音。 顾清明坐在中殿那太师椅上,盯着此刻正在被人梳洗鬓发,整理衣冠的顾虞。顾平立在其身侧,望着同样的方位。 “不二,我问你,当时是如何就进去了那浮洲之镜的?” 顾虞整好衣冠,终于收拾出来个人模狗样之后从一旁走了过来,一同走过这边的还有顾小司,顾虞立在中殿之下,同样的衣衫穿在身上,较之以往略显了些单薄。接着用手摸了摸肚子,吭吭唧唧的说道:“……师尊,能不能先让徒儿填饱肚子,再给您老人家说这个——” “……你,去拿些酒菜过来!”顾清明大手一挥,指了指一旁立着的一小仙童说道。心道,他真是老糊涂了,眼看孩子都快饿成这皮包骨了,应该先让吃饭才对。 接着没多时几盘子小菜和酒就端了上来,只见顾虞一阵狼吞虎咽给吧啦个精光,哪里还像个斯文有度,进餐礼数规整的仙门世子。 顾清明一张老脸纠在一起,眼看着顾虞一阵风的速度,如风卷残云般将所有的饭菜给下了肚,直至喝下了最后一口汤。而旁边立着的顾平,则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孩子,可吃饱了?”顾清明轻轻的问了一句。 “师尊,徒儿吃饱了。这就给您老人家详细说道说道。”说着立起身,抬起袖子在嘴边一览,算是擦了擦嘴,接着离开座位,就向这中堂下面走来,大概到了中间位置,停了下来。说道:“是这样的师尊,当时刮了一阵狂风,迷的大家都睁不开眼睛,这事情大师兄知道,大家吹的立在那里都不得动弹。我本来是想要挪挪身子,离那浮洲之镜入口处远一点,可没想到还没动身,就被一只手掌给施法推了进去……” “孩子,你确定是有人推你进去的是么?” “确定!”顾虞来回踱了两步道。 “那……这个人是谁,知道吗?” “……不知道!” “……” “你觉得会是岑方侵吗?”顾平悠悠开口问道。 “不是!”顾虞口气无比确定。 “你确定?”顾平还是有着丝丝的狐疑。 “我确定!因为我同他交过手,他没那个力道。”顾虞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人力大无比,修为法力绝对在岑方侵之上,就连他自己都不见得会是此人的对手。 “……” “……” 殿内一片安静,如果不是离他最近的岑方侵,那还会是谁? “不二师兄,当时就没有别的其他人在你们身边吗?”顾小司问道。 “不清楚,即使有也只会有一个人。”顾虞记忆有些模糊,大致也只能推测。 “谁?” “谁?” “谁?” “……” 顾清明,顾平和顾小司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急问之下,顾虞一时没接上去,抬头瞧见一众人等都在,还有不少其他仙士,仙童。顾清明领略到其中韵味,挥袖并退了其他人等。 此时,殿内就只剩他们四人,顾虞方才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即使有……也只可能是……岑方侵身边的那个侍从……” …… …… 第39章 救济 “……等等!我想知道,岑方侵……是真的死了吗?”顾虞紧接着又问道。 “……” “……” “对,被三百根刺仙钉,钉死在了镇仙台……”顾小司透过殿内大门旁边的那扇窗,眼睛瞟向窗外说道。他清楚的记得,那天莫名飘起了大雪,天气冷到不行,方圆几里内,包括整个镇仙台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这岑方侵侍童什么来历,难不成是有人特意安排?”顾平问道。 “师兄,我不能确定,我只能说是可能,我只是推测,当时他到底在没在,真的是丝毫没有留意。你给我说,你有留意吗?”顾虞问道。 “没有!”顾平心道:也是,谁会对一个侍从多加上心。可能对方就料定了这点,如今想想,那侍从的嫌疑真的是太大了。 “这是……一石二鸟?嫁祸了岑方侵,又弄死了你……折了两大仙家的翘楚……” “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顾虞泛着丝丝疑惑,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呀,大师兄,我也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顾小司说道。 “那你是怎么从浮洲之镜出来的?”顾平突然眼神犀利,看向顾虞。 “……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顾不二,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说了,怎么连你也不信我?我说了你可不要怪我,你的桂花糕做的一流,你穿裤子总是穿反,师尊关我禁闭你总给我带吃的,修练术法你总是记不住术语,晚上我归寝迟了你总是给我亮着灯,再迟你就上门上锁不让进,你靴子很臭,你上茅厕还总是不带纸……”顾虞叽里呱啦的,嘴巴似是开了闸,开始乱说一通。 惹得旁边的顾小司“呵呵呵”一阵低笑。 “停停停停停,你别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你了!我就是问问你怎么出来的,不是怀疑你。怎么了,不让问啊!”顾平满脸羞红,夹着一丝嗔怒。 此刻顾清明也是一本正经的看向顾虞,等着他的下文。 “噢,这就说来话长了……五个月呢,第一天,我走啊走啊,走到了一个山丘,翻过去,又开始走啊走啊……” “捡重点!”顾清明自知他这徒弟的泼皮性情,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时间紧迫,该知道的事情,他需要尽快知道。 “……”顾虞停下,挠头想了想,道:“别着急,马上到重点。” “我没走多久,平地冒出一股黑色的烟雾,整个浮洲之镜里面一直在下雨,整整五个月都在下雨。我走的很慢,我走到哪里那股黑气就跟到哪里。”想到自己在里面一路撒泼打滚,狼狈不堪,浑身是泥的样子,顾虞就是一股子道不完的心酸。可是为了找到结界最弱之处,他不得不一直的走。恶邪随时出没,他常常打斗到筋疲力尽,神情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要仙身故去。“就在我又一次倒下,被无数恶鬼撕咬的时候,那跟着我的那缕黑气竟是召来了一阵疾风,风沙四起激荡出一个大大的漩涡,将我围绕其中。渐渐的那黑气散了,我也莫名觉得体内力气充沛,打那些个恶鬼邪神似乎也不再费力。我想我可能……被哪位好心的,本性不坏的……邪神……给救济了……”虽然自己也不想承认,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事情实实在在的存在。 “顾虞,不要鬼扯!”顾平眼神夹杂着情绪,神情不悦的说道。 “师兄,我没有鬼扯,是真的。如果不是有灵救济,那会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了。”虽然他现在是修为损了大半,一时难以恢复,但是体内力道的变化,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的。 顾清明向顾平摆了摆手,示意顾虞继续说下去。 “……”顾平于是闭紧了一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再没说出口。顾虞说的这些,对于他来说,讲的的确是太过荒谬,和鬼扯一般无二。怎么他进去就会有灵救济,那别人呢?是人缘太差?之前进去的,死在里面的那些人,难道他们所有人都个个的运气不好,碰到的都是心黑透了的邪灵,不懂救济,只会吃人?难不成就他顾虞脸白?运气好? “之后,我就不断的,反复的打斗,赶路,打斗,赶路……找结界,破结界,赶路,打斗,找结界,破结界,打斗……” “……”顾平不明白自己为何此刻一听到这混小子说话就火气直冒三丈有余,心底难以平复。 “……”顾小司则一脸努力的替他师兄干着急。 “……”顾老头白眼已经向那个立于中堂之下的混小子翻了三翻。 顾虞不觉得有何不妥,继续说道:“……终于有一天,我结束了那似乎永无休止的打斗,赶路,找结界,破结界,终于在浮洲之镜一处似乎结界设的有点薄的地方,我用自己的惊世修为,一击而破,然后……就出来了!”顾虞想着自己终于说完了,轻舒了一口气。 一击而破!鬼才信!顾平两眼已经翻到了屋顶。若真的是一击而破,他哪里还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顾清明和那顾小司此刻面容平静,没有什么波澜。 顾老头深深的觉得,顾虞的此番言辞,听与不听貌似也没什么区别,到底也是没听出个所以然。虽然话不是出自他口,倒是听得有些个口干舌燥,于是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 话说这浮洲之镜的结界只知道多年以来困的住妖邪,因为结界外还覆了一层镇邪术。这镇邪术,自然对仙身是不管用的,顾虞能够出来,貌似也合情合理。 此事暂且至此,三人也并没有再次发问。 顾虞心道自己这算是解了他们的疑惑了,那他也该问问自己想知道的了。于是,上前走了两步,又上了几个台阶,转眼就走到了顾老头的跟前。接着端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解了解干渴,说道:“师尊,你看我该说的也说完了,您老人家能不能给我说说最近云坛闹鬼的事啊?” “……”只见顾清明并未吱声,将衣袖挥向了顾小司一侧,然后又将手放在了大腿上。 顾小司领略到意思,于是上前对顾虞说道:“是这样的不二师兄,就在一个月前,云坛后院的林子里,莫名其妙的死了一位咱们家的仙士,而且死状离奇。像是……中了邪!脸色惨白,双目怒瞪,没有伤口,四肢僵硬的立在一树干处,站的笔直……” “然后呢?”顾虞问道。心想着不会就死了一个仙士就完事儿了吧。 “现场找不到任何其他可疑的存在,然后我们将这个仙士的**给抬了出来,放进了灵棺里面,准备第二天带去永生河。可是奇怪的是,第二天抬棺的时候,竟然发现尸体消失了。”顾小司说道。而他口中所谓的永生河就是放置修道仙家**的地方,传言置于此处,灵魂方得以循规蹈矩的安然轮回。 “消失了?”顾虞不禁疑惑,仙家离奇而亡已经是怪事,竟然连**都会不翼而飞,不是有人捣鬼,会是什么。 “对,可是消失后的第三天就有云坛的其他弟子,说是总是会在夜晚之时看见他。”顾小司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接着就又出现了一桩这样的事,死状大致相同。后来师兄弟们怕**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都彻夜轮流的看守,可是第二天尸体依然照样不见。大家心里则是越来越是发慌,直到发生了相同的第三起,大家决意不做停留直接送往永生河。可是前往送棺的所有仙士都一同消失了,没再回来!”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顾虞无比确定的说道。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明显是有人在捣鬼,可是发生的次数多了,就不免人心惶惶,毕竟敌在暗处,我在明处,还需从长计议。” 一旁坐着的顾清明脸色凝重,其实顾虞回来后,他起先是心中无比激动的。可是现在,眉宇间又荡起了一缕忧思,似乎比以往更甚。 “顾平,封锁顾虞从浮洲之镜出来的消息。凡是已经知道的云坛弟子,尽数一一告诫,让他们务必对此事绝口不提。”顾清明看向顾平吩咐道。 “弟子明白!”顾平接到指令,向师尊作了一个揖,跨过顾虞身边直直的走向大门出口处。 “……师尊,为什么呀?”顾虞内心无比委屈,明明活着回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师尊这样,明显是认为此事见不得人啊! “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顾清明言语低怒,接着看向一边立着的顾小司说道:“小司,把他带回寝居休息。” 顾虞一脸懵的被带回了云水阁,刚刚踏进去,还没来得及转身房门就被上了锁。可是这锁哪里会对他有用,尽管修为有损,打开一把锁也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打开了之后,他发现自己果然太过天真,锁算什么,谁能告诉他这突然出现的结界要怎么破? 第40章 覆灭1 终究还是迟了! 当天夜晚整个云坛火光冲天,像是地狱而来的妖火,整整遍布蔓延了景遥的上半空。 顾平记得那天自己刚刚走出千秋殿没多远,天色也刚刚开始变暗。一路上旁边花坛里面的海棠开的正艳,不远处躬身在一片青草地里的妙妙,还在欢快的捉虫,不时地发出“格格格”的叫声。他脚下走的那条路正好通往教堂处,通常在这个时间点大多数的云坛子弟都会在此处做晚修。 顾平刚走至大门处,就见一人慌慌张张的从侧面走廊里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正要进门的顾平的怀里。那人因撞到了顾平这才稳住了身姿,将头抬起,顾平也才看清楚了来人竟是顾郎之。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顾平一声呵斥。 “大师兄,不好了,石牌坊大门处围上来了很多景遥城的老百姓,说要让我们交出不二师兄,说、说不二师兄是浮洲之镜出来的妖邪!城里许多的百姓都糟了他的毒手,如果再不交人,就要连同这云坛一起给烧了!” “他们在哪里?”顾平不免心中有些慌乱,可面容依然平静无波,接着说道:“你确定他们真的就是景遥城里的人吗?”顾平心想,顾虞回来的消息也就在刚才没多久,他们这些人是如何知道的。 “看穿衣打扮,应该是没错。就在石牌坊处被大家给拦了下来,现在已经聚集了几百人。” 说话期间已有不少晚修的仙士听到声响,从教堂里面走了出来,有的从门侧探出了脑袋。 “是真的吗师兄?”一人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另一人道。 顾平看向这边,穿过人群走进教堂大门,一路走上中堂处说道:“大家都拿好佩剑,先待在此处不要乱动。我去问下师尊,没有命令,谁都不能擅自行动……” 可是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仙士浑身是血的冲进了堂内,半边脸已被血糊的面目全非,进门就已经跌倒在地,满嘴鲜血的咕哝了一句:“师兄,鬼怪!好多的鬼怪!杀进……”只见他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接着几个人不人,鬼不鬼,满脸爬满黑色蛆虫的东西破门而入,立在门旁的一名仙士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被其直接咬断了脖子。教堂内众人纷纷拔剑列阵,顾平一个飞身,拔剑利索的斩下了一只鬼怪的头颅。 其他人等也纷纷上前,一同厮杀了出去。外面此刻已经一片狼藉,除了这些似乎已**控的鬼东西,还有不少黑衣黑面之人,术法诡异,剑法另类,从未见过。 “哟!我道这是谁呢,原来是云坛的首席大弟子顾平啊……”其中一立在众黑衣人后面一高冠竖起的蒙面之士语调略带嘲弄,缓缓的转过身,一双眼睛满是轻视。 “你是何人?我们云坛自问多年兢兢业业,从未做过违心违德之事,不知哪里招惹到了你。”顾平一边厮杀身边不断向其进攻之人,一边说道。 “是啊!这你都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们做的太好了呀,风头都让你们抢完了呀,这都理解不透,难不成你是傻子啊!”接着此人,仰天就是一阵“哈哈哈哈”的狂笑。 “你们受何人指使?”顾平一个飞身冲到他的身边,剑指其喉部,问道。 “精诚合作,金石为开,管他杀人还是烧山。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管他是黑还是白。”黑面之人说道。 “你是青月将人!” “哟,不错嘛,这都能猜出来。那你可以死而瞑目了!” “……卑鄙!”顾平挥剑直击其面,却被其身旁众多的忠士护了个森严。 传言青月将人杀人狠辣,不留情面。当然每次出手,必是有人佐助,胜算在握。他来出手,恶名他来背负,合作之人只需供给,不需出面。 此人据说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早就死了,作为可以任意更换主人的一条狗,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民愤。 虽然大家这么认为,可青月将人不这样认为,他自认自己活的相当的明白。在他看来,什么正道邪道,全部都是他娘的狗屁,一身正气,背地里来找他做些杀人放火勾当的名门正派可多了去了!他都懒得去记! 不过这次任务较之以往还有些个不同,听说这恶名竟是也都有人来顶了,他不禁暗自发笑,这玩的花样,还真是越来越多了呀!不过,他喜欢!不过就只需他出个手而已,好事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边顾平刚杀出一条血路,眼看那剑尾就要刺进了那青月将人的胸口,却不知一把尖枪竟是已经横到了他的眼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直直刺进了顾平的右眼,鲜血溅了一脸,好不鲜艳,尖枪伴着青月将人的一声“哈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又被拔出,这边的顾平用剑支撑了下身体才没能倒地。 “大师兄!”顾郎之一个箭步走到这边,扶住了顾平此刻摇摇欲坠的身体,道:“你怎么样师兄?”连忙将身上衣服撕扯下一条,缠在了顾平那不断冒血的右眼之上,沾染了两手的鲜血。接着将剑挥向对面岿然不动,眼神看着这边略带玩味的青月将人,只见还未触及他的身体,就被他扔下了一句话: “顾平,不是我耻笑于你,就你这两下子,还说是云坛的首席弟子,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有辱师门啊!”接着竟是拂袖飞身直直登上立在了那教堂顶,没再对顾平他们做过多的理会。月色已浓,他那已然登顶的高傲的样子,像是睥睨一切的暗夜使者一般狂放不羁。 就在此时一颗珠子在空气之中擦动着火花,直击那青月将人的面部,那珠子来势汹汹,力道非常之大,他为了躲避而向后飞身跃起,可就算是这样依然没能逃脱被击中的命运,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从裸露额头的眉宇处,直直划进了鬓发里面。他一个立身不稳,急转而下,复又跌落在地。显而易见,那颗珠子是冲着他的眼睛来的,如果没来得及闪躲,那现在他的头颅从右眼过去就是一个血窟窿! “青月!就没人给你说过,有时候站的高,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可能会摔得更惨的道理吗!”顾清明一身青衫,立在此刻一脸鲜血,单膝跪地的青月将人的面前。 “顾师尊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真是老当益壮,让青某甘拜下风!”青月将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慢慢的站起了身。又说道:“可是你要知道,我既然敢接这单生意,就断然不会怕折到你的手里。” “是么!老夫也还真是佩服你这勇气。” “呵呵呵呵呵呵……是么!那就接招吧!”说着青月将人手举尖枪,飞身而起,纵身旋转空中,顿时顾清明周身四面八方尽是他的身影! “幻身术!” “可以啊老头,眼睛还没花么!这都看出来了!” 青月将人此刻声音亦是来自四面八方,顾清明拔出佩剑,飞身直冲刚刚其立身的方向,可惜并未击中,那青月将人的幻影随身而至,复又将其包围,如此几个来回,都没能破除!顾清明毕竟年岁已高,经不住折腾,几番下来,已是眼花缭乱,干脆闭上了眼睛,用尽力气甩出一串珠子,击向周围四面八方,只听闷的一声呼叫,幻影消散,青月将人捂着肩膀受伤之处,虽然痛苦难耐,可嘴角依然荡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说道:“能和云坛的千叶真人交手两下也算值当了,不过——游戏到此为止,我也不想再陪你们玩了!” 咻—— 他冲天吹了一声口哨,瞬间云坛竟是火光四起,映红了半边天。 “怎么样老头,这火——烧的旺不旺啊!” “……”顾清明意识到,此刻云坛,除了青月还有其他人的造访,他们这是要一把火将这里的一切烧个一干二净!他们要的是整个云坛的覆灭,他早就知道有人这是坐不住了,可没想到竟是来的如此之快! 顾清明刚刚用尽全力已然有些体力不支,一把老骨头此刻已是摇摇欲坠,自知继续打斗定然撑不了多久。速度走到了顾平身边,抓起他的胳膊在其耳边说道:“你带大家离开,从暗门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顾虞在云水阁,这是珠子可以破那里的结界,把他也带走,听见没有!”接着顾清明从衣袖里掏出一颗琉璃珠,塞到了顾平的手中。 “那你呢师尊,我们一起走吧!”顾平说道。 “不要管我,快走!”说着顾清明一把将其推了很远,接着自己一步一步复又走向此刻背后尽是火光的青月将人面前。 “老头,你觉得,他们逃的掉吗?”青月将人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似是胸有成竹,不疾不徐的说道。 “能不能走,现在还不是你说了算。”顾清明的脸在漫天的火光中被映的通红,脚下,四周,全是尸体和血迹,眼看火势就要蔓延到了教堂这里。 就在顾清明一个晃神,那青月将人竟是不知何时已立身在了他的身后,尖枪已然从后背而入,穿透了他整个心脏。只听那青月将人只悠悠的说了一句:“那现在呢,该我说了算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顾清明应声倒地,两眼怒瞪,只见扑上来两只鬼怪,开始撕扯他的衣服,食之皮肉,扒开心胸,又对其五脏六腑开始撕咬…… 而一旁的青月将人竟是看的津津有味—— …… …… 云水阁。 顾虞刚躺在床上眯上眼睛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接着一阵的嘶叫声,叫声惨烈而痛苦,竟是还有打打杀杀的声音传来,自觉不妙,便起身推开了门,结界之外的不远处已是火光冲天,他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向那结界,却是没有丝毫动静。 “有人没有?让我出去!”顾虞开始慌乱的来回踱步,透过结界,望眼欲穿。 他只能等,等来的是浑身浴血的顾平。只见顾平破了结界,拉起他的胳膊,任凭顾虞一句接着一句的问着:“发生什么事了?”“你眼睛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要带我去哪里?”他都闭口不言。 直到走到一扇他从来不知道的云坛一道内殿里的暗门内,看到大概有几十个云坛弟子聚集在这里,并且个个带伤,浑身是血的时候,他意识到定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情。 “你们一直沿着这条通道出去,一直走,不要再回来,这里通往郊外的草原。” “顾平,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顾虞依然不甘心的问道。 “不要再问了!”顾平低吼一声,“你们只要知道从今天起不要说自己是云坛的弟子,隐姓埋名,好好活着!”说完顾平转身复又踏进了门外,顾虞一个机灵跟了上去,可惜顾平更加迅速的将门封印,然后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你们谁能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师兄,你回来没多久,大门石牌坊那里就来了不少景遥的百姓来闹事,说……”这个仙童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另一个拉了拉衣袖,似乎不让他说。 “让他说完!” “他们说你是浮洲之镜出来的妖邪,回来吃人来了!让把你交出去,可闹了一会儿他们就不闹了,散了,接着就上来许多的鬼怪,见人就打打杀杀。” “对!大师兄的眼睛就是被那领头的叫什么青月将人的给伤了!”接着又有人站了出来说道。 “还有师尊!师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有小司师兄,大师兄哪里都找他不到,眼看时间紧迫,就直接过来了这边。” “还有很多很多的师兄弟们,他们都死了……” …… ……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不停的开口说道。 “好了!不要说了!”顾虞大抵已经明白了一些,情况紧急,他必须要打破结界过去看个明白!“你们一直向前走,不要回来了,明白吗?听大师兄的话。” “那你呢虞师兄?” “是啊,你呢,其实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还是相信你的虞师兄!” “我也相信你!” “我们都相信你!” 顾虞喉咙里此刻像梗了一根鱼刺般难受,扯起嘴角拉出一个不能再过难看的微笑,说道:“谢谢你们,可是……”可是终究还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呀!“你们快走!”说着顾虞推了一把身边的仙童,众人这才挪动脚步,接着越来越快,直到最后跑在最后面的一个仙童大声喊了一句:“虞师兄,你也要小心啊!”,就全部消失在了顾虞的视野里。 如果说顾清明的结界顾虞打不开,但是顾平设的结界,他还是可以的。只见他用了用力,结界瞬间破碎,于是加快步伐,向前面的火光中走去…… 第41章 覆灭2 天已黑了个透彻,而矗立在云霄之外的云坛却火光冲天,熊熊的大火远远望去像是悬在空中的一支火把,弥漫的黑烟向整个景遥城扩散开来。 顾虞手中紧紧握着刚刚从地面拾起的一颗琉璃珠子,被火烧过的余温尚存,似是刚刚才从千秋师尊手里滑落。 离他不远处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小仙童,稚嫩的小脸映在火光之中,粉粉嫩嫩,一柄利剑直直的插在他的胸口上。他为之骄傲的云坛可是万千修徒曾经趋之若鹜的地方,如今竟是成为了这充满血腥的修罗场。 又走了几步,前面躺着的,青白衣衫,花白胡须,他是……顾虞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正要起身前去看个清楚,就被背后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接着拖着他躲到了一堵墙后面的阴影之处。 来人正是顾平。 一同藏身在此处的还有顾小司。 从他们这里远远望去,不断的有黑衣之人来回扒拉着地上的尸体,似乎在确定是否真的都断了气!青月将人独独立在一观景方形石头之上,四周环顾,一双眼睛在大火的影射下,像是在不断发射着血光,接着扭头直直的望向顾虞他们躲身的这边围墙之处,像是真的能够将这片黑暗穿透一般。只见他盯了一会儿,复又将头扭了过去,接着向他带来的那些个走狗说道:“都给我看仔细了!不能留一个活口!”右手又指了指一起过来这边的几个手下道:“你们几个在各个大殿里面都给我好好看看,找找,看有没有通往外界的暗道!”因为他刚刚分明听见顾清明吩咐顾平带人走什么暗道,他就不信几个残兵败将还能翻出这片天不成。 顾虞双眼泛红,盯着远处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泪珠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顾平拽了拽两人的衣袖,示意瞅准时机准备离开。顾小司似乎伤到了腿部,行动有些个不方便,需要搀扶。顾平搀着顾小司,还有顾虞他们一起沿着墙边一路向千秋殿后面的暗道出口处走去。 往日里几步就能到达的千秋殿,现在竟是觉得脚下的路遥远而漫长。况且就这样走了,顾虞心有不甘,他应该将那罪魁祸首千刀万剐,抽骨刨心。可是理智又告诉他,现在根本不是时机,以他现在的修为,过去就等同于送死! 还未手刃罪魁祸首,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的去送死! 三人从暗道出来已经接近黎明时分,这暗道通往的是一片荒凉的草原,周边散落着几户放牧的农家。 可是纵然地处如此偏远,他们依然不敢过去!他们需要远离景遥,去往更远的地方暂时安身。 前面走出来的那些个云坛弟子也已不知所踪,诺大个草原之上没有一丝他们的足迹。可能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某个安全的角落,也可能正在路途当中,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天很快大亮,他们马不停蹄的也不知道已经走了有多少路,看到前面是一个闹市,于是就停下了脚步。三人体力透支严重,急需停下身来休息和休整。 顾平掏出了身上带有的少许银钱,在路边买了几个白面馒头。三人啃着馒头,一路向东,前面一人闹里甚是惹人注目。顾虞跻身进去,发现原来被一群人围着的竟是一说书的。 “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个稀罕事儿!就是那云坛仙首顾清明极为宠爱的二弟子顾虞。话说这个顾虞虽然都广为所知的修道天分极高,但无奈性情极其顽劣不堪,这不就在几个月前,竟是入了那浮洲之镜。” 说到这里,下面有人附和道说:“你说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啊!” 接着还有人说:“就是,这有什么稀奇的!人都死了,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听我继续说!就是在前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就是那顾虞从浮洲之镜出来了呀!” “什么?出来了,真的假的!” “进了浮洲之镜,还能出来?” “你们都清楚,那浮洲之镜里有什么,妖魔鬼怪,恶邪,凶灵,什么没有!他从那里出来,那还能是他吗?” “那是什么?” “那定是妖邪呀!你们肯定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天的夜晚,整个云坛上上下下几千名仙士,全部被他给祸害了个干净!” “对对付,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据说云坛那火烧到现在还没灭呐!” “那这顾虞可留不得啊!” “谁说不是啊!同门都被他祸害了,别说咱们这平头老百姓了!” “……” “……” 顾虞悄悄退身出去,满脸隐忍的情绪似乎一触即发,接着就被后面站着的顾平一把拉到了街边,低声说道:“ 顾虞,听我说,这件事的发生,师尊从来都没说过是因为你,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用自责。他们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只是需要找个替罪羊,让这一切的发生更加的顺理成章!这个替罪羊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他们总要找个人担此不义名号,只是恰好这个人是你而已!” “……”是么?真的是这样吗?顾虞心中念道。可是说的人多了,连他自己都有些个意识混乱。他甚至刚刚在怀疑自己出来浮洲之镜之时是不是一并带出来了无数个恶邪,这些恶邪一路尾随于他,然后魂灭了云坛,会不会浮洲之镜的镇邪术已经失去了效用,是不是自己就应该死在里面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边的说书之人依然在大放厥词,说的神乎其神。这边的顾平撕扯下一块自己的衣物,将顾虞的脸面给蒙了个严实,只漏出一双眼睛。 “我要去云坛!”顾虞突然冒出一句话,引来路边一行人的侧目,顾平连忙拉着他走向别处。 顾虞认为,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他已经等不及了! “你给我清醒一点!”顾平训斥低吼一声,又道:“仇定然是要报的,但不是现在!” 顾虞双手紧握,他知道的,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这铺天盖地的情绪说来就来,难以遏制。一旁的顾小司抓向他的胳膊,无言的安慰到。 云坛此时定然是被人监视着,去了无非是等同于送死无疑了! 当天夜晚,他们入住了一家酒馆,顾平脸上的伤口一直在恶化,需要及时清理一下。那只右眼珠子当时已被戳成了肉泥,是决计无法再视物了。 “客官,你们的药酒。”一店小二敲了敲房门。 “就放在门边吧!”顾小司说道。 接着他们就听到一声盘子落地的声响,之后就是走向楼梯口下梯子的声音。 顾平走到门边,推开一道门缝,将东西拿了进来。顾虞上前接了过去,放在了桌子上。 顾虞将顾平蒙在右眼上的布条褪下,用些许棉布沾了沾药酒开始清理伤口。将一层一层已经化脓的血水褪去,直到露出鲜红的皮肉。 清理完成之后,顾虞盯着那个窟窿愣怔了片刻,然后扯下一块布缕蒙盖了上去。 这边的顾小司自行清理着自己腿上的伤口,此刻也已包扎完毕。 入夜,顾虞左翻右翻就是睡不着,干脆就坐在了床上。 当然睡不着的还有顾平和顾小司。顾平侧身向里,睁着一只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顾小司则是腿伤难忍,痛楚不已。 在顾虞和顾平看来,顾小司其实也还不过是个孩子。起初顾小司其实在云坛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屁孩,但是看到师兄们施展法术总是两眼放光,透着一股子的机灵劲儿特别的招人喜欢。他人虽小,但是天分极高,喜欢钻研,通常自创的一个有趣的小小术法,能把大家伙稀奇半天。顾清明起初注意到他也是看他小小年纪倒腾术法有模有样,透着机灵的样子大有顾虞小时候的模样,当然也有不同,就是没有顾虞的泼皮胡闹性情。当时顾清明就觉得,他们云坛到底人才济济,也算是后继有人。于是没过多久,就将顾小司的寝居挪至了顾平和顾虞所住云水阁旁边的一独立阁楼中,一来可以让其和顾虞还有顾平多多走动,熟识熟识,二来对其术法修为的增长也有益处。 久而久之,顾小司就经常的跟在了顾平或者顾虞的屁股后面大师兄,不二师兄的喊来喊去。不管是顾平还是顾虞,出来办个事有时候也都会捎上他去见见世面。 时间飞快,转眼就是好几年。他记得不二师兄被师尊遣往蓬莱灵山境打磨品性的时候他也才八岁,不二师兄那一去就是六年,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较之顾虞,他还是同顾平更为亲近一些。所以就像现在,顾虞一人独占一张大床,顾平和顾小司躺在一张床上。加上他本身就不是什么乖张的性格,跟着顾平,小小年纪,性子愈发沉稳的很。 其实顾小司知道,他的不二师兄刚走的那段日子里,自己也是很想念的。虽然顾虞有时候老是逗弄他,给他开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完全没有一个当师兄的样子,可是关键时候还是会站出来护着他的。顾小司记得很清楚一次在禹陵楚山遇到了一个趾高气昂的仙士,看他年纪小非要同他斗法,自己毕竟年纪尚小,斗的话,他大半是要输的,不斗人家又认为你不行,招都不敢接。一时站在那里斗也不是,不斗也不是。他其实很清楚,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一个,就是他要丢云坛的脸面。不二师兄上前就挡在了他的身前,口气十分不善的说了一句:“我看你这年纪,都可以同我斗法了吧,找个小屁孩来斗,说出去……不嫌丢人啊!”接着那人眼看无法得逞就眼一横,甩了甩袖子走开了。一番话说完,顾虞就扭头看向矮他一个脑袋的顾小司,悠悠的说道:“看见没有,遇到这种不要脸的人,就拿出你的气势,你的身后是整个云坛在给你撑腰,怕什么,直接怼他!” 当然,顾小司同顾平相处起来更为舒适。顾平的性格踏实稳重,典型的懂得照顾人,虽然术法修为方面比不上顾虞,但在顾小司眼里,再没人比他更适合当他的大师兄。 顾小司吃顾平糯米糕的次数可以说数不胜数,只要他说了想吃,顾平正常情况下就没有让他失望过。就连顾虞印象中也就只吃过一次顾平做的糯米糕,可想而知,顾平对他的这个小师弟是极为宠爱的。当然这并不代表顾平同顾虞的关系没他们好,只能说年纪有差,顾虞年纪和顾平相差不了多少,又事事出类拔萃,颇得大家的赏识,所以在顾平看来,他和顾虞都是做哥哥的,自然更为偏袒一些年纪小的顾小司,认为他更需要照顾。 顾虞不在云坛的那段时间里,顾平和顾小司一同出现在教堂做早修或者晚修都是经常的事。到最后顾平认为顾小司住的太远,功课辅导起来不是很方便,索性就让他也搬来了云水阁同他一起住。反正顾虞走后,云水阁就似乎一直空荡荡的,没一点人气儿,平时有顾虞时不时倒腾些新鲜玩意,虽说自己看不惯,倒也慢慢习惯了,顾虞那么一走,自己又是个不喜欢倒腾的人,瞬间就觉得这云水阁清静了不少,竟是有些个不习惯。 顾小司过来后,虽比不上顾虞在的时候热闹,可毕竟多了一个人同他做伴,至少不算孤单。时不时的顾小司那孩子左一声大师兄,右一声大师兄,喊的他心中无比舒坦。总之比顾虞那小子那左一声的顾平,右一声的顾平听起来更为美妙动听的多。 闲暇之余顾平会教顾小司练字,因为这孩子哪哪都好,独独写了一手的烂字,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于是云水阁院子里的凉亭也成了两人经常出没的地方之一,通常的情况就是顾平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看着书本,顾小司凳子上坐的端直,拿着一支毛笔,临帖着书法,一张接着一张的临摹,一个下午临摹下来会有个几十张的成绩。 可即使是这样,一旦不再临摹,那字体还是进步不大。慢慢的顾平认为这样的一味的走量也不是个好方法。然后就让他独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写,不要求量,要求精,果然效用不错,进益良多。 关于钻研术法方面,他就不多说了,顾平知道那是他的强项。 当然就是在顾平眼里这么一个事事优秀,并且听话的孩子,也有犯错的时候。 那是一次仙界各大世家组织的一次术法礼德交流宴上,前去的都是他们年轻一辈的仙门弟子。其中不乏一些个高傲不可一世之徒,顾平出发前再三叮嘱,要有大家风范,不可与一些无名之辈斤斤计较,有失身份。 顾小司自然也听话的点了点头。 交流宴就设在位于各大仙门经常议事的琉璃仙境处,每个仙门世家都提前交代有人过去打理一些事物。比如摆设,挂饰,方位,菜品,桌椅等等。因为交流术法礼德的宴会也是各大仙门仙士崭露头角的好时机,试问都同为修道之身,谁会不想被人认可。 交流会刚开始都挺好的,顾小司自己在一边吃吃喝喝没去凑什么热闹倒也挺好的。 可是他不凑热闹,不代表这热闹不去凑他啊,这不那边一堆人正谈论的正盛,突然那带头之人就手指这边,指着顾小司大声的吆喝道:“这位小童,咱们开的可是术法礼德交流会,可不是美食品鉴大会——” 说完旁边一众人等开始“哈哈哈”的对其嘲笑一番。 其实说这些个话倒也没什么,顾小司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大师兄出发前告诫过他,他也就没做搭理,想着只要他不做声,也没人会拿他怎么样。 可是他这不做声倒是把说话那人给惹毛了,说着就直直的走到顾小司身边,盯着他又道:“你是谁带过来的仙童,如果是想蹭吃蹭喝,劝你还是走远点!咱们可不伺候叫花子!” “我不是叫花子,我是同顾平大师兄一起过来的。” “哦~原来你是顾平带来的啊!” 顾小司以为亮出身份这人就会对他客气一点,然后离开,可是那人并不罢休,接着又说道:“饿成这副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师兄苛待于你呢。是不是……顾平平时不让你吃饭?” 其实仙门弟子长师兄们欺负小一些的师弟在有些个别的门派都是常事,有时候给师兄长洗衣服,洗袜子,铺床,叠被子,吃一些残羹冷炙都是常事,甚至欺凌,侮辱,或者强制苟合的肮脏事情也会时有发生。但是顾小司从小生长在云坛,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直到那人又说了一句话,彻底将他给激怒了,只听那人说:“告诉哥哥,晚上顾平是不是也会欺负你啊!看你也是长的细皮嫩肉的,不如跟了哥哥可好?”说着手还不老实的向顾小司屁股上给拧了一把。 第42章 覆灭3 “休要污言秽语,侮辱我师兄!” 可哪知顾小司一声低吼,一脚便将此人踢了老远。顿时周围围观了不少的人,那厮大呼小叫的躺在地上,闹得人人竟是都知晓了这顾小司在这个纯口头辩论的交流宴上小小年纪,目无尊长,狂妄出手的打了人。 事后顾平不由分说的将其训斥了一番,还命他给那厮道歉,但是一直听话的顾小司却硬是没低那个头,到最后还是顾平替他道了道歉,说他年纪尚小,有欠打磨,他必会带回去多加教导。 试问云坛的大弟子都出面道歉了,那人哪里还有咬着不放的道理,毕竟,云坛他们还是惹不起,于是这才将此事给了了。 回了云坛,顾小司则被顾平罚跪在戒律堂,跪了整整一天一夜。顾平气极的是,那顾小司依然不肯认错,接着又让他跪了一晚上。可到底顾平看着他小小年纪,身体凌凌弱弱,不免有些心疼,第二天就没再让跪了。 回来看着那肿了老高的小腿,难免又是一阵心疼,上了上药,于是此事就此作罢。 采摘灵草也是仙门仙士的活动日常,时而成群结队,时而单打独斗,两厢仙门遇到,又是难免的会生出麻烦,就比如一次顾平带着顾小司来到了景遥不远处同蜀山交界的云落山。 云落山地势较好,不算很高,这里夹缝山间的土壤都是深红的颜色,就是传闻中的滋灵土,所以这座山上的各种灵草尤为丰富。像千株之,紫藤,眉眼笑,一指草等都是可以有助于灵力的增长的,修道之人随着修为的提升,食之可以延年益寿。所以就有了修为越高,又有灵草的助力,寿命也会越长的道理。在仙界的历史长河中,能够活个十几万年的神仙,也是大有人在。云落山除了灵草,还有不少药草,较之禹陵楚山的药草种类虽然是比不上,但是寻常药草还是不少的。像寻常的云舒子,朱血翠,都是有止血功效的,夹蕊,还有梦里花则是可以消肿祛血污用。所以时不时的也会碰见一些禹陵楚山的仙士翻山过来采这边的药草。 顾平同顾小司一起过来了云落山,好巧不巧这蜀山还有楚山的仙士也过来了不少。这灵草,长出一波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再长,几个月上山一次,都想着能够多多的采摘,就怕遇到同行此处的别门仙士,一来二回仙草数量就会大打折扣。不过顾平不这样想,他作为云坛首席大弟子,日常可不是每天闲着没事来采灵草,事情多了去了!能来这里还不是因为身边的这个小不点,说白了就是让他来长见识来了。 “小司,过来这边。”顾平向跟在身后的顾小司招了招手,接着小孩一蹦三跳的走了过去,看向顾平手指之处,接着顾平说道:“看见这株草没有,叶子有的狭长,有的宽长,只长主干两边,这叫眉眼笑,可以有益修为的。把它拔了,放你背后的箩筐里。” 顾小司听话的上前两步,走到跟前,刚要伸手准备连根拔起就被顾平喊了一声“停”。顾小司手抓灵草停在了那里问道:“怎么了大师兄?不是要拔么?” “这个草,根部是有毒的,不能用,只需掐断其枝叶就行。”顾平说道。 “哦!好的。” “这灵草,药草采摘时候的讲究很多,需要分门别类,用的时候讲究更多。不过,我只能给你说一些日常必须要知道可以应急用的,毕竟咱们云坛也不专攻这个。” “嗯,我明白了大师兄!” 接着两人复又向前走,来到一斜坡处。这里长着几颗朱血翠。 顾平说道:“看到这朱血翠没有,这个药草你应该很熟悉,经常会用到,如果山里来找,就是找斜坡处,它们通常就生长在这里。” 顾小司乖巧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着小孩儿就屈身匍匐着开始下去采摘。还未采摘完毕,迎面从山下上来了一行人,来人并未看到置身草木中的顾平,看到采仙草的顾小司就大声的吆喝道:“诶!上面的,你谁家的仙童,怎么到我们蜀山的地界来采仙草,信不信我能打断你的腿,让你回不了家见不了娘!” 接着就是他后面跟着的一众人等“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出手了!” 顾平的声音从上面悠悠的传来,他们未见其人,只听得声音,吓的这一群小仙士心中一个咯噔。乱叫道:“谁?谁在那里?” “谁?” 顾平这才慢慢的用手拔开挡在身前的枝叶,上前走了几步。说道:“谁能告诉我,云落山什么时候归入你们蜀山座下了?” 众人一见来人,竟是云坛的顾平,纷纷都噤声不再言语。此时顾小司也已经拔了药草,爬了上去。 蜀山弟子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金边黑袍,其实也是很好认的。 “原来是顾平师兄啊!”那领头的讪讪一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他们身后又走来了一行人,墨蓝长衫,应该是楚山仙士没错了,顾平面部不禁抽了抽,暗自叹息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堂堂云坛的大弟子来凑这云落山的热闹来了!还遇到这么一群小孩子!简直是捅了孩子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多么的不务正业。 “这云落山向来没有归属,在楚山,蜀山还有景遥之间,从来没人敢说是谁自己家的,除非是想挑事儿!”禹陵楚山一小仙童,仰首挺胸,一本正经的娓娓道来,倒也说的合情合理。接着又看向顾平道:“顾平师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说得对!”顾平此刻觉得浑身不适,这个地方真是不适合再待下去。和一群孩子较真,这传出去莫不是要留人说笑。 只见这顾平那个“对”字刚落音,这蜀山岑氏刚刚领头的仙童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孩子其实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本来也就是看顾小司自己在这里,想要逞逞威风,没想到此刻竟是落了个两厢数落。哭着哭着,扭头就往回跑了,搞得顾平也是手足无措,深深的觉得今天日子不够好,出门应该是没看黄历。接着向游氏的几个小仙童作了一个揖,拉着顾小司也一并往另一边山下去了!边走边琢磨着他顾平会不会被人说“没品”,作为一众小辈的榜样,遇事应该追追教导他们才是,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不对,干脆不想,可说来这些还不都是因为顾小司这小子。 顾平这回去的一路上心里都甚不是滋味……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云坛不断的有新弟子入门,仙士们修习术法,学习礼德,听年长师兄讲学。每年都不乏有出类拔萃之辈得到赏识,云坛的门坎依旧很高,归入云坛根据传统还都需得改姓为顾,即使这样,也是人满为患,每年都要层层选拔,多数人依旧入不了这个门,依旧是有人欢乐有人忧愁。那些入了云坛大门的孩子们,就正式开启了漫漫修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往事一幕一幕,如过眼烟云,浮现在此刻三人脑中,转眼顾小司也长了这么大。自从顾虞从蓬莱灵山境回来后就又搬到了自己之前住的那个小阁楼,不过依旧是白天时间过来这云水阁蹦哒的机会多。但在顾平和顾虞跟前,也依然是小孩子心性。 顾平翻过来身,身边的顾小司已经闭上眼睛貌似睡熟了。越过顾小司模糊着眼睛望向另一张床,一把出鞘的利剑竟是映在月色里泛着亮光一闪而过,惊的他立马坐起了身——! 第43章 藏身 顾平一个机灵坐起来后才发现,原来那寒光竟是坐在床上擦拭配剑的顾虞所致。他一身的殷红大花深色长衫置身在那阴影之处竟是没能看得出来。 “怎么不休息?”顾平小声的问道。 “睡不着!”顾虞答到。手中并没有停下刚刚的动作,依旧擦拭着手中的剑。 顾平复又缓缓躺下身,睁着双眼,望着头上的床围,心想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同他一样的睡不着。 如此过了两三日,顾小司因为只是皮肉外伤,伤势已经大好,可以活动自如。顾平眼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要永远的失去那只眼睛了。 因为住在客栈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他们决定找个偏远的荒凉之地安置自己。 这天顾虞下楼,准备买几个包子带在身上就准备出发。他带着一顶大沿顶毡外带遮盖了半张脸,这顶毡确切的说只有一个大沿,头顶竖起的发冠依然是露在外面的,一并还将自己喜欢的印花长袍换成了一身素黑衣衫,在他立在包子铺等待包子之时特意留意听了听旁边茶水摊子上喝茶两个人的对话。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你听没听说那景遥城已经乱了套了!” 对面坐着的人问道:“怎么了?” “云坛没了,这景遥肯定要有人接管才是啊,我看等不到新的仙首接管,就会被顾虞那个畜牲祸害个精光!” “靠!你倒是说啊!到底是怎么了?是这顾虞又做了什么吗?” “云坛没了,这妖邪顾虞开始对这景遥的平民老百姓下手了。” “接着说!” “说是这景遥城不断有百姓无端惨死,死状凄惨无比。都说他们是这顾虞幻化出来的妖人,荼毒生灵来了!” “其他仙门世家难道就坐视不管吗?” “诶!要我说,这仙界神君之位悬置已久,是时候得选个人出来主持大局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啊!只是可惜了云坛千叶真人顾清明,那个老神仙最为深明大义,如果他在,神君之位非他莫属啊!只是可惜了,识人不明,养了顾虞这么一个祸害,云坛被灭了不说,就连他自己也被挖去了心肺,实在是可怜!” “……”对面之人摇了摇头,只是叹了一口气!表示赞同。又说道:“听说景遥已经不断有人站出来,呼吁推选神君,主持大局!” “要我看!谁能除了这顾虞,谁就有资格当这神君。” “你都这么想了,那肯定也会有别人这么想啊!妖邪顾虞如此棘手,谁除了他,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对对对!”对面之人点头道。 …… 这边的顾虞在听到顾清明被挖去心肺之时就已经将手中刚拿到手的包子抓了个稀烂,浑身上下似是血脉喷张,心痛的像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割着一般。 当神君就要除了他顾虞,好啊,尽管的放马过来,他才不怕!任他们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棋局走的再精妙,他顾虞,也誓死要把它给破了! 顾虞记得听顾清明给他们说过,上一届神君乃是福禄长老,足足活了十七万年。 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福禄带给了这片土地足够的安宁与康乐,无人能及。虽然后来不断有门派自立兴起,以至于形成了几方格局,但都戒备于福禄的威名和无上的位置都无人敢于声张,但心里可是都打着精妙的小算盘。直到福禄魂散,众仙门虽然表面上平静,然实则暗涛汹涌,但都不敢妄自提出,恐遭非议,落了个被人记挂在心,众人诛伐的下场。 如此神君之位竟然就这样空悬了多年,各大仙门或者小门小户也都在自己一片区域里各自安好的生活着。矛盾总归是有,但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到底还是有人坐不住,不动声色的开始了行动! 他们制造事端,又平复事端,以为这样就可以扬名立身,功成名就。本来打算徐徐图之,可竟是出了个顾虞从浮洲之镜又出来了这样的怪事,岂不是刚好合了他们的胃口,机会如此之妙哪里有不用的道理,制造非议,将整个云坛一刀了断,再将这帽子扣给顾虞,简直不要太合适。 然后再借势在民间制造点乱子,让大家声讨,再除了顾虞这个“祸害”,岂不是一举两得,即顺应民意,又得偿所愿。计策简直可以让人拍手叫好! 顾虞回到客栈时顾平同顾小司都已经收拾完了东西,顾虞将包子打包带上,这就准备出发。 若水河毗邻在景遥,够偏够荒凉,但是不够远,与他们最初的想法有点背离。意见是顾虞提的,一来可以了解景遥城的形势,二来也有助于藏身。 良渔村是若水河附近一个小渔村,村民纯朴,以打鱼为生。偶尔会有外来商贩,有些生面孔,顾虞他们过来这里也并不算突兀。 听当地的一些鱼贩说云坛的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事发几天后还有胆子够大的人爬上去偷偷的看过,只知道尸横遍野。更多的是一些有家人的那些个刚刚入座云坛的新晋弟子,一些父母都前来寻找自己孩子的尸首,场面简直凄惨无比。 至于顾清明的尸体,传闻却只是传闻,倒是谁都没有见过。 一日顾虞同顾平还有顾小司前往了一处荒坡,在隆起的一土堆前面那里立有一空白墓碑。顾虞清晰的记得当天夜晚,他和顾平一路疾行,复又踏进云坛时的情景。火光冲天,他们当时担心自己已经来晚一步,师尊的尸体已被大火烧成了灰烬。那是顾虞第一次见到那些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们意识已被完全的掌控,只知道杀人和吃人。他们压低身子,复又来到了教堂,青月将人已经不在这里,只有一些来回徘徊走动的属下。顾虞略施小计投掷一石块至对面制造出了一点声响,众人向对面走去之时,顾平打掩护,顾虞一个箭步过去背着尸体就走到了顾平藏身的墙后,接着两人沿着原路就出来了这云坛。 若水河边,顾虞将顾清明的尸首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然后两人就一起将尸首掩埋在了这处高坡。 顾小司看到墓碑,什么都没有问,心里清楚的很。因为当天晚上,其实他也没睡怎么踏实,大师兄和不二师兄跳窗出去客栈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他自知自己如果执意过去也只能是个累赘。 三人刚刚叩拜完就听到高坡下面传来一串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他们这边。只听其中一人说道:“相见师兄,这云坛一夜之间全门覆灭,这才过去没多久,听说景遥这边乱的很,时常有顾虞那个妖邪出没祸害百姓,我看这里荒凉的很,也没什么珍贵的药材可采的,不如咱们还是回去禹陵吧!” “闭嘴!”游相见一个眼神过去,尖锐而凌厉。他同顾虞一起玩到大,没人比他更了解顾虞。即使他真的回来了,这样的事情也绝对做不出来,他游相见才不信什么狗屁妖邪附身,不过是骗骗无知老百姓的烂把戏。说来这戏也真是做的足,竟然一些个小仙童也都尽数被他们忽悠了去。别家的他不管,可这自己手下的,他还是管的过来的。接着又道:“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凡事怎样?” “……”被呵斥的那个小仙童一阵愣怔,没反应过来,一旁貌似比较机灵的一个在他的耳边咕叽了两句什么,并怂了怂他。 此刻个个背着背篓的队伍也已经停下,游相见手拿折扇,一摇一摇就只等着那仙童的回话,也似乎有点等的不耐烦,只见他一张脸拉的老长,心中之气将发未发之际,听得那仙童开始娓娓道来:“凡事未亲眼目睹,不听信他人传言,更不能四处妄言。为人在世,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眼见亦有分辨不出的虚实,何况无端而起的言论!” 语毕,那仙童抬眼偷瞄了一眼游相见,复又扭向一边。而游相见直到那仙童一字不落的将他所授之言尽数背出,方才将目光从其身上收了回来,道:“其他人呢?刚刚他说的,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一众小仙童喊到。如此说完,复又开始赶路。其实即使他们挨了这批评,心中也是高兴的,毕竟大家伙儿都知道他们的相见师兄可从来没这么好心的带他们出来采摘过草药,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破天荒的头一次竟然主动要带他们出来,可他们更加不明白的是,那么多的大好河山不去,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他们的相见师兄果然是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 这黄土高坡的,荒凉的连只鸟都看不见,更别说稀有灵草了! “你们不是担心这里没草药么!我给你们说,这里的草药可是多了去了,等下就让你们大开眼界!”游相见信誓旦旦,一路向下,准备从前面绕过来,爬上这片破地。 “真的吗游师兄,那太好了!”其中一小仙童激动的应到。 可当他们看到眼前漫山遍野的车前草的时候,个个都傻了眼。心道,难不成相见师兄口中的药草就是这个东西吗?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采。不要小看这小小的车前草,它可是有清热解毒的大功效,药食同源,还能当菜吃。”游相见一字一句说道。 “……可是师兄,这东西咱们楚山乞不是更多,何必跑来这么远……”一仙童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在游相见飘过去的凌厉眼神下,这句话说到最后硬是没了声。 “楚山的车前草和这若水的车前草能一样吗!那肯定不一样了!楚山是石头山,这里是土山。自古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道理和这药草也是同样的道理!” 本来一众仙童以为他们的师兄在此胡说八道,可听到最后,竟还硬生生的给听出了一丝道理,于是个个开始弯腰伸手,向这满地的车前草拔去。 正当他们专注拔草之时,只听“吱——”的一声,分明是脚踩干枝树叶的声响。游相见转身看向背后,不远处不算多的几棵树此刻枝叶乱晃,一黑色衣角瞬间消失在了眼前,一众仙童纷纷望向那边,个个神情紧张。游相见示意他们呆在此处不要乱动,然后只身走了过去…… 第44章 稀客 “别看了!是只野兔子。” 游相见追了过去没多时就又回来了,甚是敷衍的扔了这么一句话。 没看到的暂且不说,可看到的仙童心里不免纳闷,刚刚那明明像是过去了一个人才是,怎么就成了一只野兔子,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事实是,并未看错。 顾虞他们本想着这游相见一行人应该只是路过,可那对话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转眼竟是人都已经上了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难免走的有点慌乱。不过还好,三人走进山后的一片密林之中,看到身后并无动静,方才深舒了一口气。 顾虞心道:相见兄,对不起了,我并非存心要躲避于你,而是现在并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游相见也并非什么都没看见,也自知那是何人。扪心自问,以他对顾虞的了解,虽然是来到此处碰碰运气,可他的运气从来没有那么差。尤其看到那一面无字墓碑的时候,他就更为确定了! 不愿见面,那就不见! 顾虞同顾平,顾怀思回到良渔村已经是傍晚,天色灰暗,虽然仍有陆陆续续归来的渔民,但已经不是很多。很快他们便到了住所,准备安顿就寝。 良渔村的生活是平淡无奇的,少了往日的风光恣意,浪荡不羁,更多的是忙着一日三餐,看着云卷云舒,日出日落,没有嘈杂的纷纷扰扰,谁是谁非,没有早修,没有晚修,没有人逼着读练书法,练习术法,学习礼德,没有这样那样的规矩礼数,日子倒也算清闲自在。 可唯一的不好,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魏叔!你这身行头,是又准备去河中捕鱼了吧!”顾平拿着渔网,准备也一起出去,捞几条鱼过来烤着吃。 “是啊,宋小兄弟。要想吃大鱼,就跟着魏叔我走就行,我让你在哪里撒网,你就在哪里撒网,我让你何时收网,你就何时收网,我保证你们兄弟三人今天吃到的鱼,个头够大,肉够肥美。” “好嘞!那今天就都听魏叔的,咱们走吧!我帮您拿着这个。”顾平说着接过魏叔肩头扛着的一竹竿子,放在了自己肩上。 两人一前一后,向那若水河畔走去。 顾平在这里通常是带着一顶大沿顶毡,同顾虞一样,只有大大的一个帽檐,没有顶。这顶毡顾平向右眼处压的足够低,如果不细看,也是很难发现被蒙盖的那只被伤到的眼睛,外人看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若水河畔的水流的异常缓慢,这也是能够养着大量鱼虾的原因。河水清澈见底,浅水之处都能瞧见飘在里面游走的大鱼或者小鱼。时不时也会有乌龟,螃蟹什么的爬上岸。 徒手抓鱼,也是当地渔民的一项拿手绝活。只见那魏叔两裤腿一卷,就趟进了河里,转眼就捞了一条大个的鱼甩到了岸上顾平的脚边。顺便用手指了指身边,冲顾平吆喝了一声:“你今天就把网撒在这里!保证都是大个的鱼。” “好嘞!”顾平说着将地上的那只鱼拾起来放进了桶内,然后拉着自己拿的渔网,就向魏叔所指方向撒了过去。 魏叔自己也一并撒好了网,接着就是等鱼上钩了。 两人坐在岸边,等待的时刻,无比的悠闲自在。拉拉家常,谈天说地。 而此刻待在家里的顾虞和顾小司已开始生火,准备做一些稀饭。 这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生火做饭,的确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顾平在还好一点,顾平不在,那厨房简直就像是一个战场。 “不二师兄,这柴是不是有点太湿了,怎么申不着火?”顾小司一头扎在那地灰锅旁边已经小半天了,抹了一脸的锅底灰,也没弄出个名堂来。 “我来!”只见顾虞走过去,右手伸向前,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口中同时念道:“火来!” 接着一丝明火悠悠的在那柴火堆里亮起,顾虞扭过头得意着一张脸看向顾小司道:“御火术都不会用啦!” 可顾小司此刻并没有看着他,而是两只眼睛瞪的老大看向了顾虞的身后,神色慌张的道:“师兄,火,火,快烧着你衣服啦!”只见顾虞得意洋洋的一张脸瞬间拉下,后背的确热乎的紧,他斜眼瞧了一眼身后,身体立马弹起蹦到了顾小司一边。 靠!顾虞心中大呼,他刚刚点的莫不是地灰锅外面的干柴,锅底的干柴依然还放置的好好的。火势越来越大,这可如何是好,得赶紧扑灭,不然这厨房可是要烧没的。“小司,快……”顾虞转头,却见身边的人已经没了影,刚要再喊,却见一小身板端了满满当当的一盆水,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顾虞连忙躲了躲身子,刚立稳脚跟一盆水就从脸前呼啸而过…… 火是扑灭了,可这柴火怕是用不了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接着齐齐上手将湿透了的柴火搬到了院子里。 “不二师兄,现在该怎么办?没柴了怎么做饭?” “那不是有圆木桩,再劈!” 顾虞这一句话说的倒是轻巧的很,可这得劈到什么时候!“师兄,我劈柴生火,你切菜,怎样?这样快,咱们尽量赶在大师兄回来把汤和菜煮好。” “好!” 意见达成,这就开始分工合作。 胡萝卜,切块还是切片?顾虞抓起一根,上嘴咬了一口,嗯,真脆真甜,好吃,果然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一口红萝卜愣是给他吃出了红烧肉的感觉。 思虑再三,还是切块吧,简单,还快! 当当当——!顾虞几刀子下来,完成。再洗洗,涮涮,等下下锅一炒,完事儿! 外边的顾小司依然在劈柴。 “小司,你这效率太差,我来吧!”说着走过去撸起袖子就要上手。却没想到顾小司拿着斧头,闪到了一边,并未给他。 “不二师兄,我这其实快劈好了,不如您到那边先歇歇,或者把谷米洗一下也行。”接着顾小司换了个方向,继续劈柴。 “……”顾虞双手掐腰,一步两步的又走向了灶台边。左翻翻,右翻翻,终于给他找到了一袋子谷米。拿过碗,双手捧了一些放进去,接着淘了淘。此时顾小司抱了一捆劈好的干柴走了进来,又开始了申火。 可能这柴足够干,这次竟是没怎么费力就点着了。 生火添柴,倒油,顾虞上前将切好的菜尽数放进了锅里,来回翻炒一番,不消片刻,味道就已经出来了。 顾平提溜着几条鱼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饭菜已熟的味道,再将这手中的鱼给蒸一条,这顿饭就可以开吃了。 顾平进去大门,看到顾虞和顾小司正围坐在饭桌前坐的端端正正。看到顾平进来,顾虞坐的更加端正了,顾小司则喊了一声:“大师兄,你回来啦。”接着上前接过顾平手中的鱼,丢进了旁边的水桶中。 “顾平,我今天做了你喜欢的谷米汤,还有清炒胡萝卜。”顾虞露出一脸求夸赞的小表情。 顾平满心狐疑,走到桌前,瞅了一眼,果然同自己想的一样。“你确定,你炒这胡萝卜熟了?能吃?” “怎么不能吃,生的还能吃呢。”顾虞说着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胡乱嚼了嚼就咽进了肚里。还不断的点着头,说道:“你看我说吧,挺好吃的,香。” 顾平眼看没有什么状况发生,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可情况截然相反的是他立马就给吐了出来。“你这是打翻了醋坛子了吗?还挺好吃,真服了你们了,倒腾了半天,搞了一盘红萝卜,胡萝卜块大的都能撑开一整张嘴了。”说着就提着手中的鱼进了厨房,然后就是一声大喊:“这厨房是怎么了?你们在这里打架了?还是练功了?怎么这幅德行!”靠!乱糟糟的一片,下脚处竟能踩出泥巴。 顾小司跟过去,本来想搭把手,可大师兄这样吵吵一通,一边又是虞师兄,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没有,我就是手误,将厨房给点了!”嗯,的确是手误!然后又浇了一盆水,然后就那样了。顾虞从院落外面慢条斯理冲屋内的顾平说道。一边还一脸的不屑的在纠结着他的那盘红萝卜,轻声咕哝道:“切!酸吗,我怎么觉得挺好吃的。”接着就又自顾自的夹起一块放进了嘴里,的确是有点酸,可是貌似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的好吧! 接着又去夹第三块,可筷子刚伸到半路就又放回了原位,然后自言自语说道:“算了,我还是等着吃鱼吧,谁让我本来就不喜欢吃胡萝卜呢!” 对,不是他做的不好吃,而是本身这胡萝卜他就不喜欢吃。 “……”顾平对顾虞的说辞也只能无言以对和无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是没有。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收拾收拾,还是赶紧做饭来的实际。 烟气缭绕,不消片刻,鱼的香气已经飘了一整个院子,接着就是上鱼,开始吃鱼,洗碗刷碗,一顿下来,又是折腾了小半天。不过因为有顾平在,倒是一切顺利。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个多月,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倒也没什么不好。习惯到有时候甚至都让顾虞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在这里生长了十几年一般,这样的习惯让他有点不适,直到那天他晃悠在若水河边,看到隔岸立着的一深青长衫之人,那人双手背后,迎风而立,两眼直直的望向顾虞所站的若水河对岸。那远远的模糊的身形甚至看不清楚面容,可就算只是一缕单薄的身影,顾虞也能确定来人是谁…… 第45章 傲骨 顾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同白让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一副情景,明明对面而立,而自己竟是连喊他一声“白让”的勇气都没有了! 分明有着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他说,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倾诉,可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他想说三年时间太长了,如果白让你再不出来,让他都以为此生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还有自己倒霉催的被人推进了浮洲之镜那个鬼地方,差点儿就没命回来,差点儿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你! 他还想说,云坛没了,他再也不能是当年那个人人口中称赞的潇洒恣意的云坛二弟子顾虞,再也不是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顾不二,而成了谁人一旦提起就想要将他一刀毙命的吃人妖邪。 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物是人非么?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怎么他顾虞就这么的倒霉,倒霉到……已经没脸见他…… 顾虞扭过身,背影萧条,眼睛躲闪的看向了一边,准备就这样离开。 他心里虽然有一万句话想要倾诉,却不得不像现在逃也似的立马消失在他眼前。 虽然他很想给白让说那些事都和自己无关,这些罪名都和自己无关。 可是空口白话,他还是不敢肯定,不敢肯定白让此次前来是不是要准备为民除害! 两人明明就只是隔着一条若水河,却像是置身在两个世界一般。看到顾虞转身,白让从岸边向顾虞所立方向追着走了几步,水势太大,接着便又停下。河水湿了他的鞋子还有衣衫的下摆,然后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白成林从一旁林木丛中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的师尊直直的依然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对岸的什么,他记得自己刚刚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姿势,回来了依然是这个姿势,不过是向前走了几步,可他向对面望了望,明明什么都没有。 “师尊,我四处看了看,这边并没有发现那些作乱的妖人,也没听见当地有人提起,应该没发生什么祸事。” “嗯。”白让应了一声。 白让出关其实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身体已经大好,算了算时间已经两年有余,虽然不长,可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始料未及。纤尘无故失踪,岑方侵和沈玉妆先后死去,顾虞误进浮洲之镜,出来后当晚云坛覆灭,一切快的如疾风骤雨。如此之大的变故,不是有人筹谋已久,还会是什么! 当然他过来若水河这边也是巧合,但是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竟是荡起了无边的慌乱。 “我看河对岸是个渔村,咱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白成林问道。 “不去了……” 可傍晚时分,两道身影,一高一矮还是出现在了良渔村。白成林从来没想过他们一言九鼎的师尊殿下,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师尊,我们……不进去吗?”站了些许片刻,白成林忍不住问道。明明是光明正大来查案的,一直站在这街巷口不动弹,也不怎么像话不是。 “站在这里,不要乱跑。”接着白让丢下一句话,独自一人向村内走去,被丢在路边的白成林此刻则目瞪口呆。 顾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白让竟然找上了门,当敦实的老木门被人推门而入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立在门边的会是他。 顾平同顾小司见到来人纷纷拔剑,一脸的戒备。 这个时候,无论真心还是虚情假意,或许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 “玉卿子?”顾平才不相信他是误打误撞找到这里来的。 顾虞立在一边盯着白让默不作声。 “顾虞,我有话问你。”白让没理会一旁的顾平,看向顾虞,他想要单独同他说话,意思十分明显。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就行,无论我们是如何的境况,都轮不到你们蓬莱灵山境在此颐指气使!”顾平一手拿剑,一手抓着顾虞的手臂,不让他靠近白让。 “……顾平,没事。”顾虞左手附上抓他手臂的顾平的手背,轻声说道。 “……”顾平眼神复又警戒的看向白让,连同一旁立着的顾小司,那大脑神经也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顾虞挣脱顾平的钳制,在顾平愤恨担心的目光之下直直走了出去,接着白让转身跟上了他的步伐。 晚风有点紧,吹的立在杨柳树下的顾虞和白让衣袖翻飞。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都不吱声。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顾虞。 “……不是,有话想问么?” “……”白让依旧没有吭声。 两人复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顾虞感到一阵寒风刺骨,已是深秋的季节,的确是很冷,如同他的内心一般。 远处黑暗里立着两个人影,直直的望向这边,不用多想就是顾平和小司。 “……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就先回——” “你最近……”眼看顾虞抬腿就要离开,白让缓慢的说道。 可一句话竟是没说完就又被顾虞给厉声截断道: “不好!” 顾虞心想,如果白让是要问他最近好不好,那他实话告知,不好! “你最近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知于我……” 白让自知他最近的境况,又怎么会问他好还是不好,他不过是想知道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骄傲,警戒的顾虞,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相信他人。 “……不需要,谢谢!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说着顾虞继续刚刚的动作,抬脚走向顾平和小司所站的的地方,走了没多远,他复又停下脚步,头也没扭的复又说道:“玉卿子日后还是不要过来此处了,与你还是我们都好,如此,就算是帮了我们的忙。”接着就大步的向前走去,一刻也没再停留。 独留白让在此处,复又站了良久。 白成林是个十分听话的孩子,白让走过去的时候,那孩子还真的一如既往规规矩矩的立在那里。看到白让过去就走向了他的身边,问道:“师尊,可有发现?” “回去吧!”白让说道。 …… 次日晚,景遥城。 这里依然不断的有人遇害,各大仙门也不断的派有仙士前来此处。 昭阳的一行仙士刚刚从一农户出来,里面说是死了个妇人,孩子哇哇啼哭声音从屋里传出,好不凄厉!这已经是附近的第五起事件。 顾虞同顾平还有顾小司躲在阴暗之处,待昭阳的人全部走完,方才缓缓的走了出来。 孩子一声一声的哭叫依然还有,顾虞抓紧了手中的佩剑。心道: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拿这些平民百姓开刀,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他们每晚出来,每晚都有人遇害,起初是一起两起,如今已经恶劣到十起八起,事情愈演愈烈,这明明是有人再逼着他们出手! 不现身,这样一直下去,遭殃的全部是黎民百姓,他们有什么错! 可如果现身,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请君入瓮,刚好让他们得逞。没有能力与其对抗,简单到无非就是送死,让他如何甘心。 他就是送死了,又会怎样,这样就可以结束一切吗?如果就这样成全了背后操控之人,同样的事情,难免不会发生第二次,甚至第三次。那岂不是还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遭其毒手! 正当顾虞思虑之际,从黑暗中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人影。三人复又躲身到了墙后的暗影之中,只见那个人影摇摇晃晃就进了附近的一个农户。 “刚刚过去的那个,不是人!”顾平压低声音说道。 “我过去把他擒住!”顾虞说着提剑就要前往,却被顾平一把拦下。顾虞看着顾平厉声道:“你干什么?再不过去,就要死人了!” “你看那边!” 顾虞看向路的另一边刚好走来一行人,看其服饰应该是楚山的仙士。接着顾虞拾起一石块用力的甩向了那鬼怪走进的农户,只听“怦!”的一声,那一行仙士齐齐跑向了这边。听到声响的仙士口中喊着:“快来这边!这边有动静!”接着众人就跟了上去,因那鬼怪走路缓慢,走在院落中,刚好被他们撞见,众人见状立马将其围起,一阵乱剑便已将它刺杀。听到声响从屋内走出的男女夫妇两人见状已大惊失色,三魂失了六魄,不禁大叫起来。 “晚上注意禁闭门窗,不要出来!”带头的一仙士叮嘱他们道。“明知最近这么乱,还敞开着大门,不是自寻死路吗?” “是是是,多谢义士相救,多谢义士相救。”只听那妇人连连致谢。 那仙士说完话就示意其他人抬起地上尸体,自己则一边将剑收起,一边加快脚步带着一行人走出了大门。 那男女夫妇则快脚步上前,将大门关了个严实,却听那妇人向男人小声的嘀咕的一句:“我刚刚明明将门关的仔仔细细的,怎么就开了?” “莫不是你记性不好,给忘了吧!”男人说道。 “……不该吧。”妇人心中疑惑,心道,难不成是真的自己记性不好? 农户刚禁闭房门,而这边,刚刚那妖人走出来的阴影之处,分明有着一双眼睛,此刻正泛着无比的精光!看着发生的一切…… 第46章 俱往1 回去良渔村的路上,顾虞思绪翻飞。 …… 那年顾虞初上云坛,年仅五六岁的他是被同为修道之身的叔父牵着小手一步一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慢慢的走着上去的。那时候就只是觉得云坛真的好高,台阶多的一眼望不到头。他累的两条腿都发麻了,抬起可怜的小脸望了一眼叔父,只可惜叔父并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他还是得继续攀爬。 终于在他登上了不知道是第几百个或是第几千个台阶的时候,一个高高的石牌坊出现在了眼前,顾虞眼前一亮,心中莫名欢喜,心道:“终于上来了!” 石牌坊旁边立着一个仙童,年纪同顾虞或许会大个一两岁,稚嫩的小脸,竟是无比的稳重,立在那里直直的看着一路走过来的顾虞。待到顾虞同叔父走到其身边之时,只听他抬起头一字一句,有模有样的问道:“宏师叔,这就是顾虞么?” 叔父闻言说道:“是啊顾平,他就是我常常向你提起的我妹妹家那个小泼皮顾虞。” “叔父,我才不是泼皮!”小顾虞似乎对此称呼不甚满意。 “好好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接着顾虞叔父复又看向小顾平说道:“以后你们就是师兄弟了!” “嗯!”小顾平点头示意,领着他们去见了千叶师尊。 顾虞看到顾清明的第一眼,就十分欢快,觉得这个小老头长的一副人善可欺的样子。叔父拦都拦不下,只见他跑到顾清明跟前,就傻傻的说了一句:“爷爷,爷爷,你小胡子长的真好看!” 谁知那顾清明竟是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宏师叔连忙将顾虞拉下台阶,对其介绍说道:“这位就是我给你说过的云坛千叶师尊,也是你以后的师尊。” 小顾虞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长着胡子的小老头,就是云坛的顾清明。 之后顾虞就同顾平一起住进了云坛的云水阁,当时的云水阁还很小,两个孩子住在那里也是刚刚好。 顾虞刚走上云坛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大家明里暗里的都会议论说他能进这云坛,完全是“走后门”,为此顾平还为他出过不少头,同别的仙童还打过几架。 “你就是那个走亲戚后门进来的顾虞?”一小孩耀武扬威,一脸的鄙视。 “是啊!我是有后门可以走,你倒是想走不是也没吗?” “呸!我还不稀罕呢!”接着这小仙童几步走到顾虞身前,伸手在顾虞胸前猛地推了一把,小顾虞跌倒在地,只听那孩子又说道:“看看,看看,一推就倒,就你这身板如果不是走后门,还真进不来这云坛的门。” “不要动手!”顾平拉起跌倒在地上的顾虞,挡在了他的前面。 “我就动手,你能怎么样!”说着那孩子又推向了顾平。手还没碰到顾平身子,就只听他“嗷——”的一声曲腿倒在了地上,原来竟是顾平一脚踢在了他的腿上。 这下可好,立在那孩子身后的一群仙童不愿意了,纷纷一拥而上,将他们两个暴揍一顿。貌似当时还惊动了顾清明,小老头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顿收拾,放言道:“下不为例,如若再有扰乱云坛和谐者,一律乱棍打下云坛。” 此事一出,众仙童噤若寒蝉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以后还有议论声起,但都不敢过于猖狂。 后来大家发现这议论来议论去的也觉得没意思,渐渐的情绪也就变淡了。再后来,顾虞毕竟是个小机灵,有好吃好喝的都会同大家伙分享,于是就更是没人再提起。 直到再后来,顾虞天资聪颖,术法绝学等学的快之又快,灵活巧妙如变戏法般,虽然他不善卖弄,但大家也都知道,颇为赞赏,更是将他走后门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就这样一天天的一起在云坛吃喝玩耍,一起攻于学业,一起慢慢长大。直到有一天,顾虞发现了顾平一个小秘密。 原来顾平竟只是千叶师尊入世之时在大路边捡的一个孤儿。云坛向来恪守入门必过九重大关,由云坛仙首顾清明亲自设关卡。却没想到,他自己倒是知法犯法,大路边捡个孩子,就纳入门下,也还真是随意。最最夸张的是,这个孩子最后竟还成为了云坛的首徒。 荒唐! 可他顾虞从来都不是大嘴巴,自然是闭口不言。对于顾平,他表面上虽然看着吊儿郎当,其实也是事事上心。 因为他们身世其实挺像。 顾虞虽然名义上有父有母,但是别人并不知道,那其实不过是他的养父母。养父母曾经给他唯一提过的话就是:你的生身父母都是人人口中的大英雄! 顾平同顾虞同吃同住,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可谓形影不离。 自然有时候两人也会有点小脾气,但都会很快化解。 直到顾平长到了十二岁,那是一次各大仙门六年一度的入世道化之行。顾虞年纪不够,就没有参加。 那次入世道化顾平归来,浑身上下好好的,没有受一点伤,可顾虞倒是伤了。顾平推门进入云水阁寝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顾虞,只见他眨巴眨巴两只眼睛,尤为的可怜兮兮。 “你这是怎么了?又没去降妖除怪,你怎么倒是躺在床上了!”顾平也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是不是你闯祸又被师尊罚了!”可想想又不对,顾虞虽然喜欢闯祸,师尊也不少罚他,但可从来没有下过狠手。 只见顾虞摇了摇头,顾平不耐烦了,吼了他一声:“到底怎么伤的?” 顾平看他一只脚用布条裹缠着,吊在床顶之上,大抵应该是骨折了。 “你看!”说着顾虞竟是从被窝里捞出来一只小东西活蹦乱跳,叽叽直叫。 “老鼠?你就是因为逮它?”顾平顿时火冒三丈。 “这哪里是老鼠,这是松鼠!”顾虞辩解道。 “活该你受这罪!”说着顾平气呼呼的走出了门外,只留顾虞在屋内“嗷嗷乱叫”,大声喊着:“顾平——,我渴了,要喝水——,顾平——” 虽说这顾平再气,到底还是给他端来了一碗水,看着他“咕咚咕咚”的喝了个见底。 那次骨折,顾虞整整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顾平则照顾了他一个多月,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云坛规定,凡是入门弟子没有允许是不准私自入世的。可这个规定,于顾虞而言简直形同虚设,照去不误。 一开始顾平只是发现,顾虞这孩子总是无缘无故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些稀奇小玩意,或者给他带一些小零食。什么糖葫芦,糖人,粘的可爱的小面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珠串,葫芦,笛子等小玩意儿。刚开始顾平并未放在心上,可随着次数的增多,他的怀疑之心便慢慢生出。 一天,他盯着手中小葫芦发呆,自知这东西云坛是决计寻不来的。云坛有什么,无非就是大把大把的佩剑,整阁楼的藏书,顶多还有个琴棋书画坊,哪里都不会有这种东西。而此刻顾虞刚刚出去,顾平放下手中的葫芦悄悄的跟了上去。 顾平一路跟着顾虞左拐右拐,竟是绕到了云坛后院的后山处,这里林木茂密,可这郁郁葱葱的树木中愣是有着一条蜿蜒盘旋而下的林间小道。小道藏的甚是隐秘,不是有心来此处之人,根本发现不了。 只见顾虞那小子一路小跑,直累的让追在后面的顾平气喘呼呼。 不消片刻,出了这片林木丛,竟是满眼的亭台楼阁,喝茶唱曲儿的,别有一番天地。顾平这才明白,原来这小道通往景遥的一处街市,那些个东西大抵都是他拿银钱在这里买来的。 说来顾平自从上了云坛,这还是头一次私自下来。竟是有股莫名的小激动,左看看右看看,唱戏的,杂耍的,街头卖艺的,摆摊卖东西的应有尽有,怪不得顾虞那小子会偷偷溜出来。比起云坛的墨守成规,每天千篇一律的日子,这的确是刺激。 话说这顾平光顾着自己看了,竟然把顾虞这小子跟丢了。绕了一圈,愣是没瞧见他的人影。他又怕自己走的远了,忘了来的路,于是就又转身原路返回。 顾平回到云坛,坐在云水阁那椅子上等了好大一会儿,方才等到一个小身影蹦蹦跳跳的回来,手中拿着吃的,玩的,还不忘送他手里一些。 顾平虽然知道了此事,并没有做声。倒是明里暗里的提点过几句。像是私自入世,云坛的惩戒是什么;年纪小,私自出去会有危险等等。也不知道顾虞那小子听没听到耳朵里,反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顾虞没再带什么东西给他,再后来随着年纪的长大,顾平也就没再啰嗦很多。倒是有一次碰到顾虞连同其他一些云坛弟子从云坛后山一起回来前院,因为之后没再遇到过,他也就没再提起。 “虞美人”这个雅号也不知道从谁的嘴里起出来的,顾虞当时的心情自然是十分恼怒。他堂堂一大好男儿,即使是雅号也应该是气势恢宏,可不能是如此的娘!尤其是在顾平知道此事之后,他那张想笑却又忍着不笑的脸,让他看到就来气。 “想笑就笑,憋着不难受吗?”终于有一天一年纪小的仙童喊顾虞,刚好被顾平碰个正着,他一时没能忍住给怼了过去。 “顾虞,我没有要笑你的意思,我其实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呵呵……呵呵……”顾平见顾虞依然白眼瞪着他,张着嘴似笑非笑的,呵呵了两声,就再也没了音。 “好听是吧!那我以后喊你平美人可好?”顾虞心中火气依然没下,继续说道。 “……”顾平刚刚还略带笑意的脸,顿时变得紧绷和正经,“我可给你说,你外号我可是一声都没叫过,不许是非不分!”此刻顾平倒是端起了大师兄的架子,一脸正经的说道。 “……”顾虞向身边的石柱子上恨恨的踢了两脚,转身进了屋,不再与其理论。 再后来,顾虞自觉一人难敌众口,也就默默的承受下了这份“屈辱”。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47章 俱往2 喊吧!随便喊!生的美又不是他的错!况且,那么多张嘴,还都长别人身上,他即使想堵还真堵不过来。 以至于此外号此后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传满了整个景遥城。 喊吧!如此境况,他还能怎么样! 到最后竟是那顾平都会有意无意,时不时的喊他一两声…… 再到最后长大成人,人人竟是都以为“虞美人”原本就是他的称号,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号其实叫做“逸风君”。 这也着实又让顾虞头疼了良久,而到最后却也只能再次作罢。 顾平资质平平,但是勤恳好学。每每白日练习过术法之后,大晚上的都喜欢同顾虞再讨论一番,他记性太差,还总是拿张白纸叨扰着让顾虞把口诀给他写下来。有时候顾虞也会十分不耐烦的开始呼呼大睡,弃他不顾,独留顾平依旧亮着灯苦苦思索琢磨着。 还有一次两人同在校场练习术法和招式,顾平一个不留意竟是把那术法口诀给念反了,本来带着他直直冲向云霄的思至剑转而冲着下方的一颗参天古树而去,思至自然是顾平佩剑的名字,寓意“愿心中所想,使命必达”,这是顾平当时告诉顾清明他为此剑起名时的初衷。再说这顾平,思至带着他一路狂奔大树而去,到最后愣是让他这个云坛首徒硬生生的给倒挂在了那树杈之上!幸亏只有他和顾虞两人在此,没得别人看见,此番操作惹得下面的顾虞笑的前俯后仰,笑的热泪盈眶……笑的他想停都停不下来…… 顾虞一路走着,嘴角微微上扬,蓦地就瞟了一眼身边的顾平,任那些个意识就那样飞到了九霄云外,九头驴都拉不回来。而当初的那些个当时自认无聊透顶的日子突然就那么的令人开始疯狂想念! 顾虞的笑脸在看到迎面撺掇而来的满眼火光之时烟消云散…… 整个良渔村火光冲天,同那天的云坛如出一辙。 深夜天空中的火光,将整条若水河也映的一片通红。 可走近了你就会知道,那不是火映的红,而是血染的红。 整个良渔村上上下下二百多人无一幸免。 顾虞他们不过是如同往常一样,出去了那么一会儿,就一会儿…… “哈哈哈哈哈……” 一声狂笑从三人背后传来,顾虞他们立刻转身,看向来人。 这个人一身黑衣,脸也被蒙了个严实,只留了两只眼睛。最为醒目的就是眉骨之上直入发丝的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鲜红的骨肉裸露在外,好不阴森恐怖。他两眼弯起,肉眼不可见的蒙脸黑布之下,嘴角依旧上扬,露着诡异的笑容。 不是那青月将人还会是谁! “不错嘛,藏在这么个巴掌大点的穷乡僻壤之地,难怪找你们不到。”青月将人道。两眼看向立在中间的那个他从未见过的身影之上,透着危险。“你……就是顾虞吧,这份见面礼,可还喜欢?” 相对于青月的阴阳怪气,顾虞此刻竟是无比平静,立在那里像是静止了一样。 “怎么!是惊喜的说不出话了吗?”青月将人来回走了几步,复又停下,接着看向顾平又道:“我早有耳闻,说这顾清明最为得意的弟子是个只知道撒泼打滚的混货。可就是这么一个泼皮之徒竟是如此风光无限了那么多年,我说顾平,不知道你这个云坛首徒,作何感想?”只见他停了停,“他现在如此的声名狼藉,于你而言不是应该十分解恨么?呵呵……呵呵呵呵呵!” 青月将人从未见过顾虞,更别提交手。如此聪明的人,此刻却只是言语攻击,来回挑拨,竟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原来你就是青月啊!是不是长的太丑,没脸出来见人呀!”顾虞上前走了两步,接着又走了两步,本就距离不远的两人此刻已四目相对! “顾虞,回来!”顾平在其身后低声喊到,这个青月将人手法毒辣,他可是亲眼所见。 “顾平,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会动他的。”青月将人悠悠的说道。 顾虞两手紧握拳头,闻言突然拔剑指向对面之人的喉部,说:“是么?其实我也不想要你这区区一条狗的命,告诉我你主人是谁,我就不杀你。” “哈哈哈哈哈哈……你都说我是一条狗了,难道就不知,这狗是最忠诚的么!” “真是不要脸啊!” “看来传闻有虚啊!我到觉得你不是混,而是狂啊,不过,我喜欢,如果我们不是敌人,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朋友呢!” “放屁!”顾虞貌似已心中作呕。 “哈哈哈哈哈哈……”可那青月并没有生气,倒是仰天大笑起来。一并将指着他的剑拨开到一边,突然旋身一转竟是冲顾平而去,转眼一把锐利的小刀已置于顾平的喉部处,似乎一击即破。顾平整个身体也被他死死地钳制在身前,事情突然转变,一切来的令顾虞措手不及,只听那青月笑声落地之后悠悠的说道:“我只是说现在还不想动你,不不,应该说……还没到你死的时候。但是他们可是一定,必须,要死的!”说着还没等顾虞飞身上前,他那手中的匕首竟是已直直的刺向了顾平唯一的一只眼,鲜血瞬间飞溅了一脸。 “大师兄——”顾小司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拔剑而去,却被那青月迎面飞将过来的**刺中肩头。 “你个混蛋——”顾虞手中的剑眼看就要刺到了那青月的咽喉,可那柄匕首直插顾平眼睛的画面直接扰乱了他的心神,心中一阵莫名的痛楚袭来,令其力气瞬间被抽空,不得不停下动作,接着一口殷红的鲜血从顾虞口中迸溅而出。身体间突生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此刻似乎正灼烧着他的心肺,愈发而不得发。那力量一阵的忽冷忽热,忽上忽下,扰的他此刻痛不欲生!无数的妖魔鬼怪更在其眼前横像而生,冲其撕咬,拉扯,嘲笑,笑声震天,震的他耳朵疼痛异常,震的他脑袋意识开始恍惚,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撕扯似乎一刻也停歇不下,而下一刻就能将他撕成碎片!更是有无数的声音嘶叫而来—— “为我报仇!” “为我报仇!” “我死的好冤啊!” “我死的好冤啊!” “我要出去!” “放我出去!” “我要杀了你,为何要杀了我全家来成全你自己?” “生而为人,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害谁,都是你逼的!” “哈哈哈哈哈哈……” “都是你逼的!” “都去死吧!” …… …… 而顾平的整张脸此刻已痛苦到扭曲,他的世界,如今没有大火,没有鲜血,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 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一道清漓沉稳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来,在顾虞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一个字一个字,于一片嘈杂之中,这声音他听得竟是最为清晰: “……顾虞,你记住,师兄从来没有什么责怪过你。……你很优秀……”声音顿了顿,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部,沙哑而痛苦。 “……我和师尊一样,都挺喜欢你的。……在我们眼中,你其实从来都不是那么的恶劣不堪。” “你心太软,有时候心软到会将所有的祸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受罚之后你也总那么乐观的一笑而过,说,反正我成天被罚,又不差这一回。” “记住,以后不要这么傻了——” 接着一阵“哈哈哈哈哈”的嘲笑声来自另一个人。可是说话之人并没有被嘲笑声所干扰,继续说:“……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记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甚至是肮脏的!不要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美好……不要只观表面,有的人,是面容肮脏,而有的人,却是人心肮脏!”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音袭来,直到最后一句话伴随着顾虞的意识也一同消散:“记住,……不要太天真!你该长大了……” 第48章 娇叫 禹陵清泉寺,山下一不知名小镇饭馆,二楼雅间。 “疼疼疼疼疼疼……”一人叫唤的呼天喊地,饶是那游相见立在门窗之外,也不免紧眯起了双眼,伸出一空闲的右手掏了陶耳朵。 “相见哥哥,那逍遥君貌似很疼的样子,你真的不打算过去看看吗?”游重锦偷瞄了一眼屋内,察觉到头顶一道充满寒意的眼光袭来后连忙收回了视线。 “我再给你说一次,离屋里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远一点,听见没有!”游相见再次郑重其事的对她这个妹妹告诫一番。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回来都已经说了第八遍了,真啰嗦!”游重锦两眼向上翻了一翻,心里嘀咕着,突然的就发现她这哥哥今日怎么就如此的啰嗦!一件事情一大早在街上已经说过了一次,这回来了竟是又一连串儿的说了第五六七八次,还一脸的神情恍惚的同时有着丝丝的忧虑,怕不是入了什么魔障了吧,或者是吃错了什么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逍遥君能分分钟要了谁的命似的! “疼疼疼疼疼疼……白让,我疼,你轻点……” “……” “……” 屋内声音复又传来,屋外立着的两人噤声,无言对视一眼。游相见不禁纳闷着,这顾虞到底是有多怕疼,怎么六百年前没发现他还有这么个短处! 而这雅间刚好就在两条楼道拐角处,游相见同游重锦立在正对楼道口的雅间那扇门边。左手边拐弯处一条过道也是一排雅间,只见这游相见站的有点麻了脚,就来回走了几步,手拿折扇抱臂放在胸前。刚走至左边拐弯处,就看到雅间这边竟是扎了一堆的熊孩子,个个弯腰驼背,挤眉弄眼的趴在那雅间另一扇窗户旁边,看的看,听得听,有的个子太矮,看不见,可还是还不管不顾的踮着脚尖只管往里挤。那为首的就是景遥镜湖逍遥君也就是那顾虞的首徒顾怀思,后面则趴了一堆禹陵的小啰啰。游相见隔应的忽然脑门子一阵生疼,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们旁边,顺着视线往里看,刚巧能看到里面正对此扇窗户的那张大床,还有床上躺着的此刻正叽哇乱叫的那个男人。另一张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就蹦在了他的眼前,别说,还真的挺像! “白让!你手朝哪里放呢……哈哈哈哈哈好痒……” “……你别动,你这伤口在肩上,包扎自然需要从腋窝下面穿过去才行。” “……” “……” 靠!简直没眼看! 游相见将弯下偷瞄进窗内的那双眼睛收了回来,腰也复又直了起来。 可眼下的这群小鬼倒还看的一如既往。 一个高大的身影忽近又忽远,头上光线一暗又一明,几个孩子察觉到异样不免有抬头向上看了看的,然后就看到了立在左侧的游相见,接着便一并纷纷立直了身子,还不忘拉了拉身边已观望入迷的小仙友。 左右对峙片刻,那群孩子想看又不敢看,到最后只能悻悻然一脸不情愿的逐个离开面前的这扇窗户,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你把他们都赶走,是为了方便自己更加光明正大的仔细看吗?” 一道轻柔的女声在此刻将整个身子都堵在窗户外边的游相见的旁边悠悠响起,吓的他一个机灵起身立马捂住了游重锦那张嘴。游重锦则一脸不满意的一把将捂着她嘴的手拿开,嗔怒的轻喊了一声:“哥哥!”她顿了顿声音,望了一眼游相见,接着又说道:“我看你还是挺着急里面的逍遥君的,你就进去瞧一眼又能怎么着!我看他被战神殿下一身血淋淋的抱了回来,似乎伤的不轻,都说医者仁心,有你这禹陵楚山的大医仙在这竟然不下手,让别人知道了怎么说我们?” “闭嘴!就你话多!死了几百年都能让他再活过来,就那点小伤,算个屁,仗着身边有人照顾,就在那大呼小叫,无病呻吟,简直,简直就是胡闹……”只见这游相见一副气呼呼,理直气壮的模样,边说边向那楼梯口处走去,伴着他那大步流星,说出那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到最后游重锦也只听清楚了两个字,那就是“闭嘴”! 可她明明不想闭嘴! 接着游重锦做了一件她的哥哥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从自己屋里拿来了些备用药膏,来到另一屋的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白让刚好揽着顾虞的衣服,正帮他系着衣带。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门边。白让看到来人是游重锦,就没做多理会,继续帮顾虞整理衣服。 一件带着血渍,并且破了洞的白色里衣,被挂在挨着床边的椅子靠背之上,应该是刚刚处理伤口之时一并换下来的,椅子上还放着一盆泛着血腥的洗污水,盆沿上挂着一方擦脸巾,自然也已经被沾满了血迹。 “逍遥君,可好些了?”游重锦将自己带来的药品放在了床头桌子上面。“逍遥君应该知道,我们禹陵楚山是医道世家,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给我说,我再帮您看看。到了禹陵来,如果让您又带伤回去,如果再说起来竟是没让我们这跟在眼前的医士瞧过半分,被他人听去,岂不是笑话,又该说我们禹陵楚山的仙士们不近人情了。”只听这游重锦一张嘴此刻倒是极为灵巧的一番说教,说来她心中也是窝着火气,这本来应是哥哥出面的事才对。当然,她这手下动作也是没停,一顺水的开盖,取药,放在布缕之上,拧盖,接着拿上手就向床边走去。 顾虞将她这一通道理听下来,直到看到那游重锦拿着药膏,直直向他走来的时候,顿时两眼瞪大,身体不自觉的已向白让身后贴去,避如蛇蝎一般。 “你躲着做什么?医术方面我定是不如这楚山医士的手段,你不如就再让重锦仙子将看一番,以免包扎的有什么不妥当之处。”白让拽过顾虞抓着他手臂的一只手,将他的身子向床沿之处,游重锦此刻立着的地方推了推。 “妥当,妥当,很妥当!白让!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医术的。”顾虞信誓旦旦,一脸憋屈,用力死命的拽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白让的那只左臂,一并狠狠的向其身上贴了贴。 可白让哪里吃他这套,一把拽下他的手臂,将刚刚系好的衣服,一并解开,撕扯出一块,刚好只露出了受伤的肩部。果然刚刚包扎的伤口,血渍又从里面渗了出来,缠绑伤口的白色布缕又有了丝丝殷红。 “瞧见没有,伤口又裂开了!”白让说着就示意游重锦上前来敷药。 白让不知道,但顾虞是知道这丫头那令人“叹为观止”的医术的。眼看刚刚包扎的布缕又被掀开,小丫头拿着手中的药膏就要向上糊,却在顾虞一连串的“等等等等等等”中停下了动作。 “莫要胡闹!”白让低怒道。 游重锦见状问道:“逍遥君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让同那游重锦的声音同时响起,简直将那顾虞要给逼疯了去。 “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重锦仙子,你这药膏里都放的有什么?确定是敷外伤用的吗?”顾虞一手护起肩膀,害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就被这丫头把命给夺了去。 “这药膏是我们楚山医士出门必带的东西,能止血,消肿,疗效很好。”游重锦信誓旦旦,心中琢磨着,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说着拉过顾虞护着肩头的那只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将那药膏尽数给糊了上去。 “啊!疼死我了——!”顾虞大叫一声,那声音波澜壮阔,歇斯底里,比起之前那几声可以说多上数十倍都不止,简直可以惊起一滩鸿鹭了。 “……”白让一阵漠然,直到游重锦复又包扎好,打了招呼回了自己房间,他才将衣服又重新给顾虞系好,扶他躺下,一切安排妥当,方才起身准备离开。可还没走两步,就发现衣衫下摆竟是被一只手给抓去了一角,扯在半空中。 顾虞抓着白让的那点衣角,表情无比委屈,额头竟是还生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白让,真的很疼……”拽了半晌方才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其实是想让他陪陪自己而已,他不想等下自己毒发身亡的时候,连个知情的人都没有。 白让自当是他在无理取闹,便没多做理会,抽回被拽的衣服,想着这样就走似乎不合适,复又转身帮他掖了掖被角,起身说道:“肩膀都被穿透了,自然会疼一阵子,你暂且先歇息歇息,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可是……” 顾虞还要说些什么,白让只当是他在无理取闹,就径自离开一并关上了房门。 时间过得很快,一溜烟儿的树影从床边一直慢慢的移到了窗台,然后接着一路西去没了踪迹。 天色渐晚,转眼就是黄昏。 顾虞全身焦躁难耐,身体的某个部位更是又涨又硬,痛楚的让人难以忍受。口干舌燥,压抑的情绪似乎急需找个人来帮忙排解,白让白日里贴近自己的那张脸更是循环往复的不断在脑中出现,额头的细汗密密麻麻,越生越多,逐渐意识都已开始模糊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重锦仙子,你到底给逍遥君下了什么药了?笑哭.jpg 第49章 焦渴 热! 顾虞翻了一下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给一脚踢开。可是没用,还是很热。艹!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左翻右翻的迷迷糊糊,到底是睡了又醒,还是醒了又睡,或者压根就没睡着的来回动弹。一阵子翻腾,估计伤口是又被撕裂了,而且较之刚才疼的更甚。 什么时辰了?顾虞将眼眯开一条缝,没有一丝光线进来,整个屋内已是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见。他伸出舌头抿了一下紧绷的嘴唇,吞咽了下口水,很干,喉咙里还有丝干涩的疼。 接着他尝试着起身,却是一阵的天旋地转,将他那身子又给拽了回去。 “白——” 靠!什么情况!他刚想要开口,可这刚发出声就把自己给下了一跳,喉咙竟是已嘶哑的叫不出了声。可能是自己太过口渴,顾虞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感觉周身燥热的似乎想要飘起来,接着清了清嗓子,清咳一声,方才喊到:“……白让!”这次还好,能喊出来了,可喉咙依然干的要命,声音带着嘶哑,好难受,热的难受,疼得难受,哪哪都不舒服…… 紧接着,“吱——”的一声,门被打开,顾虞意识模糊,可潜意识的又警醒的问了一句:“是你吗?白让?” “是我!” 白让反手关上门,接着桌子上的灯也已被他施法给立刻点燃,整个房间顿时亮堂了不少。望向床上,只见床上之人躺的四仰八叉,这些暂且不说,被子也被踢到了地上,这也不说,可这穿的好好的衣服怎么也给脱了…… “真他娘的热……”顾虞声音很小,更像是低喃呓语,再加上他喉咙发紧不适,就更听不清晰了。 “你怎么了?”白让走到床边将被子拾起,盖到了他的身上,可刚碰触到一片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便发现了不对劲,手上触感又湿又热,难不成在发烧? 转而看向顾虞那更是布满汗珠的脸,似是还透着一点粉红。肩部的伤口好好的,也没渗出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让将顾虞一把扶起,把被他褪到身下的白色里衣向上给拽了拽。可那拽衣服的手,突然就被一只热的滚烫的手心包围。 好舒服…… 顾虞抓着白让冰冰凉凉的手背,感觉好受了不少,褪去了一丝燥热!可他还想要更舒服,于是靠在床头的身子向边上蹭了蹭,却遗憾的并没有碰到他想要的凉爽。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方向,结果将身子猛地向前一栽,就钻进了白让的怀里,火热的脸颊贴着白让那冰冰凉凉的脖子,好不舒坦。 “舒服……” 顾虞不禁呢喃出了声。 “你在这别动,我去喊游相见过来!”白让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又不怎么善于医术,只是懂得一些简单的药理而已,心想着还是找懂的人过来看看的好。 “我热,白让……” 可顾虞哪里会如此轻易放手,“帮我去去火气吧!我太难受了……”说着便将自己身上衣服又给撕扯了下来,拽着白让将他连扑带压的一骨碌身子就贴了上去,对准面前的那张脸就是一阵的连咬带啃,仿佛如此才能驱赶内心的焦躁不适。 又烫又软,软软的触感,那迎面而来压在嘴上的火热唇瓣,让他觉得滋味甚美,竟是令白让不自觉的又加深了几分…… 可不知是哪一丝神经被突然勾起,让他清醒了神智,突然就让他意识到这样做是不对的,于是压下心中的悸动,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起身转而将顾虞钳制在了自己身下,一并厉声道:“顾虞!你清醒一点!” 这时白让方才发觉,顾虞此种情形倒像是中了情蛊,一种能够让人激发情、欲的药物。顿时想起白日游重锦给顾虞上的那贴药膏,想着会不会是因为那个。 可这药效明显已被发散,顾虞抱着白让,又是一阵又亲又咬的死命不肯放开,摩挲着白让的皮肤令他好不焦躁难耐,他明明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某一部位的强烈变化。 不行! 于是白让开始动手去解缠在顾虞肩膀之上的那贴药膏,解药膏的同时,还要一边应付身下之人的不停摸索。一会儿下来,竟是连自己也都出了一身的汗。 将药膏祛除了还不行,伤口还需要清洗干净。接着白让用力将缠在自己身上的人按在了床上,利索的抽手出去,抬脚准备打一盆水回来。 “……白让,别走……快点救救我……” 顾虞一阵阵,**的有气无力。白让打水刚进门,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看到的,则是他那一副来回翻腾,焦躁不安的鬼样子。 那走之前盖的好好的被子竟是又被踢在了床下,顾虞胸怀大氅,头发也被他自己揉搓的像是一只炸毛的鸡。白让一个挥袖施法就将一件衣衫盖在了他那裸。露的身体之上。 白让用水给他清洗了一番,又用湿方巾擦拭了一下他周身冒出的汗,顾虞方才似乎好受了不少,这才略微的开始消停了下来。 灯光下,一双刚刚被他来回摩擦的双唇透着殷红,显得极其诱人,白让面露窘迫,不自然的将脸别到了一边…… 接着刚刚那股熟悉的焦躁之感复又涌了上来,于是他起身就离开床边,走到了门外,继而关上了房门。 不再去看! 可是脑中依然不断回荡着刚刚的情形,令他难以入眠。 顾虞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只知道一大早醒来,浑身上下松松散散,像是历经了一场恶斗。 坐起身,摸了摸自己浑身上下穿的无比齐整的衣服,靠!原来昨晚是几百年难得一次的竟是让他给做了个春梦!可他明明记得那么的真切,又不像是个梦。接着抬手揉了揉自己那张清晨起床带有特殊气味的那张嘴,依稀里记得对方好像是白让,艹!他原来竟是这么的变态!急不可耐的竟然随意就将人给带进了自己龌龊的梦里面。 白让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顾虞胡乱的正在擦着自己的嘴巴,没错,是擦嘴巴……,白让盯着盯着,昨晚的那难以启齿的一幕就复又出现在了自己脑海里,将眼不自觉的别向了一边。 而顾虞看到他进来,却是呲着牙向他咧嘴一笑。 “伤口怎么样?”白让问道。 “好多啦!都不疼了!”顾虞心里想着几百年没见,游重锦那丫头医术看来还是有进益的呀。顾虞此刻只觉得身体除了有点疲累之外,整个人精气神无比的清爽。 “……” 白让又想起昨天晚上,在顾虞熟睡之时,他喊来游相见的情形。当时游相见一脸吃惊的盯着被他递到手里的那帖药膏,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这……谁给他上的药?”游相见难以置信。“谁这么蠢才的把内服的凝神膏当成了外敷的止血药?” “重锦仙子!” “……” “你确定……这是凝神膏?” “这么重的味道,肯定错不了。那岂不是……”游相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虞,又望了望立在身边的白让,眼神飘忽,不明所以。 “我看他不适,直接就取下来了!喊游仙士过来……就是想让你再给他重新包扎一番。” “……好!”游相见尝试张了几次嘴都没能问出来,话说这凝神膏内服极少量,是凝神的良药,可这用多了……就和催。情药有的一拼了。想着他不自觉的又瞟了一眼桌上的药膏,这药量,虽然是外敷,可皮肉已烂,再加上它这独有的气味,怕是也足以令一个壮汉男丁焦躁难耐…… “重锦敷的?” “……”白让不做言语,自是默认。 “顾……”游相见顿了顿,“顾仙首也让她敷?” 游相见有点不甚相信,以他对顾虞的了解,是决计不会让重锦给他随意用药的。 “……”白让微张了张嘴,可是没出声,他其实想说,顾虞本是死活不愿意的…… 是他! “好了,包好了!”游相见被深夜喊起,径自打了一个哈欠,睡意来袭,也就没心思再做多问,转身出去,去自己房间了。 白让看着此刻的顾虞,终于明白他昨天为何那么的排斥游重锦为他上药了,原来出身医仙世家的名门闺秀,也不见得一定会擅长医术。 “白让,问你个事情,你昨天晚上……来过没……”顾虞窸窸窣窣的开始穿衣服,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门口之处的男人。 “……没有,怎么了?”白让略加思索的说道。 “唔……没事!”说着顾虞复又裂开大嘴,眯起眼睛朝他笑了笑。可这心里却是在大声的叫:是我记忆有差?昨晚难不成真的只是跟他做了个春。梦?转念又一想:算了!不是梦又能怎么样,反正又没看见白让冲我急眼!日后如若再想翻账,那我就翻脸! 一边想着倒是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转眼衣服就齐齐整整的穿好了。 咚咚咚—— 刚立好身姿,就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白让同顾虞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瞧去,接着门外便探出了一颗梳的很是精致的头出来,竟然是那游重锦,只见她将身子挤进了屋内,眼睛左瞧右瞧探视了一番,接着左手举着手里拿着的昨晚上药用的那瓶药膏冲顾虞那边晃了晃,说道:“逍遥君,你醒啦,我们该换药了!” 第50章 豢养 “好。” “不用!” “……” 好,是顾虞说的,而不用,是白让说的。 游重锦不明所以,立在那里眨了眨眼睛,望着两人。心想:战神殿下这么当家做主,难不成是认为逍遥君好了?可显然逍遥君自己并不这么认为才对。“战神殿下,逍遥君的伤其实挺严重的,敷一次药定然不行,起码还要再换一次才行。我们楚山这药疗效是很好的,你看逍遥君昨天还难过的要命,今天一早精神变这么好不是。” “白让,其实……我觉得重锦仙子说的挺有道理,我这伤虽然是好多了,但是吧这一动,还是很痛,我觉得还是需要再……唉——” 只见顾虞话都没说完就被两步并做三步走到身边的白让牵起一只手,拖着身体直直的走向门外,边走边同他讲道:“先下楼,我同你有重要的事需要商量!” 这顾虞被战神殿下拖着身子,就算是自己想停,却也是停不下来,只能被拽的踉踉跄跄的在路过立在门边的游重锦身侧之时冲其瘫开了那只空闲着的手,皱起眉宇,面露窘迫,以示无奈。 游重锦则追了两步走到楼梯间,一直看着他们,一个拖拽着另一个,接着丢下她下了楼梯,然后消失了踪迹,自己则是悻悻然的挠了挠头,准备起身要离开。却在刚转身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亲哥哥游相见从对面的另一间客房里慢慢的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楼梯间,在游重锦的身边站定。 “知道他们为什么看见你拿着药过去,就吓成那样吗?”游相见摇着折扇,眼睛看了一眼刚刚两人消失的那道楼梯,此刻则是连个鬼影都没有,接着就又看向他的这个妹妹。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能把他们吃了不成?”游重锦小心思一转,又道:“他们应该真的是有急事要商量,哥哥怎么平白无故的把原因推到了我的身上。”脸上表情因为哥哥的质疑而变得十分的难看。 “是是是,你的确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可你却比那些个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这下重锦仙子更加的不高兴了,哪里有亲哥哥这么说自己妹妹的,顿时脸色一沉,袖子一甩,抬脚就走。 “……”游相见很是无奈,将手中折扇一横,挡在了她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接着用扇子戳了戳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瓶子说道:“你看看你手里拿的什么药膏?” 游重锦本就因刚刚游相见过重的言辞生着闷气,本来是要对她的这个哥哥不理不睬的。可无奈火气有点盛,实在忍不住,就撂了一句:“毒药!可以令人肝肠寸断,蚀骨化尸,生不如死。”一脸的气鼓鼓。 “……” 游相见竟然不知道,他的这个妹妹是几时变得如此伶牙利嘴的,“你拿的可不是什么止血化瘀的药膏,那是凝神膏,凝神膏明白吗?”游相见有点心痛的看了一眼她的这个不成气候的妹妹,倒也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终是还得自己来道破其中缘由。 “凝神膏?”游重锦这才拿起手中的瓶子左右细看一番,不对呀,这种瓶子明明都是装的止血消肿的散於膏的呀。“这种瓶子不都是装的散於膏吗?怎么会是凝神膏?我看出门入世的仙士小童不是都带的这个吗?” 游相见抽回折扇,没有去敲他这个不争气妹妹的脑门,倒是敲了敲自己的……因为头疼。 “我的姑奶奶,你用药难不成都是只认瓶子的?都不闻气味不看颜色的吗?”算了,说多了也是无用。“还是你美人哥哥说的对,你还是多研究研究厨艺来的实在,医术什么的还是别碰了,你哥哥我……真的丢不起这个人……”说着游相见也转身下了楼。 “……”游重锦将脸扭过楼梯口这边,横了他一眼,心中纳闷,怎么相见哥哥今天突然就提起了那个过身很久了的美人哥哥,那应该是他的痛处才对呀!她的美人哥哥可是早就没了的。她就知道,哥哥从来没有把他给忘了,果然没错!自己不过就用错了一瓶药膏就能让他又想起来…… 说来……其实自己也没忘不是!可那又怎样!人都没了! 想着想着小丫头眼前突然就蹦出来一张逍遥君的脸,游重锦赶紧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绝对是错觉!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完全搅合不到一起嘛! …… 其实白让拉着顾虞出来,还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两人此刻立在一酒馆旁边,在距离主街道不远处的一拐弯弄堂里。白让两手背后,盯着顾虞,说道:“那些个妖童有着落了!” 顾虞本来心不在焉,想着自己的伤其实可以再治治,可听到白让的这句话后,治伤这个想法立马被他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在哪里?” “记不记得,我们那日循着脚印走到半路,那些东西却莫名的消失没了踪迹。” “当然记得!”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怎么能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妖童其实当时就在我们眼前……”白让看着顾虞,又想到那天他失踪,他狠戾的杀了那所谓的青月将人,可当他抱着受伤的顾虞离开,在拐弯处再回头看向那片尸体的时候,竟是全然不见了!干净到没有丝毫血迹,仿佛顾虞刚刚拼命厮杀的一场搏斗,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独角戏,到最后单单的只是把自己给伤了而已。想到这里,突然转变话题的说道:“那天你受伤,我们回去,其实转眼那些个被你杀害的尸体就尽数消失不见了!” “你是说,那人根本不是青月,根本就是有人设的一个局?”怪不得当时杀的那么容易,原来是有人有意而为之,怪自己杀的太痛快了,根本就没往这上面想。“设局干什么!试探我吗?” “不清楚。”白让在寻思着这妖童背后之人和试探之人应该是同一拨人才对。 顾虞两眼突现一丝精光,还伴着狡诈和意味深长,看着白让,慢条斯理的说道:“那这设局之人……该不会……是你吧!哈哈哈……” “……”白让冲他翻了一记白眼。 顾虞看着白让从一脸的和颜悦色变成横眉冷对,那笑声也逐渐没了音。 “……开个玩笑,别当真!”顺带抬手像大姑娘娇嗔一般推了一下白让的左肩。“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来历?”白让当时赶到他身边,嘴里喊的那两声“顾虞”,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白让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转身准备走人。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顾虞一把抓住白让手臂,放软了语气说道。 “咱们说正事,那些妖童怎么回事?是你亲眼见了吗?” “没有。” “……”顾虞冲白让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白让这家伙还会记仇。 “我刚刚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想。” “……哦,对对。你在猜想……”顾虞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没错,他刚刚是说的是猜的来着。“有什么证据?” “你看!”白让从衣袖里掏出一段白骨。 “这是什么?” 顾虞伸手要去拿,吓得白让拿着白骨的那只手急切的向后一闪,连碰都没有让他碰到。 接着白让解释道:“这是惑骨,有毒。” “有毒你还拿着,还不赶快扔了!” “我没事,我有流光,毒物进不了我的身,可是你不同。” “……哦。”顾虞心道,这流光的功用想不到竟然这么多。“这惑骨……就是证据了?怎么说?” “这东西以血为食,通常生长在大型的屠宰场,或者尸葬岗周边。这是当时我在那里无意中拾起来的,本不知道其出处,是百面道人告知的。”但是游相见问他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时候,他没有说,毕竟清泉寺隶属于禹陵,而这件事又牵扯到了蓬莱灵山境。 “你是说,那里可能是个屠宰场,或者埋尸岗?”顾虞迟疑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又说道:“会不会……是豢养场?因为我当时听到一些细碎的咀嚼吃东西的声音,当时以为是幻听,可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你想,那妖物续命定然是需要供给的,而且很可能是以活物为饲,比如山上的野兽,也有可能是活人……”顾虞一脸明了,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这就对了!” “你想到了什么?” “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在梨园镇,我给你说,那里的人明显对不上数。除了那些要被炼化的人,其他人哪里去了?” “其他人被统一放置在一个地方,供养那些炼化成功的妖物,是这个意思吗?”白让也瞬间明了了顾虞的意思。 “对!”怪不得整个去往清泉寺的那座山,尽数弥漫着湿湿黏黏的血腥。“有人在那里施了幻障术。” “……”白让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说着顾虞抬脚就准备动身。 两人刚要起步,那游相见竟是慢条斯理的从那拐角处走了出来,带着一脸的审视。 第51章 成名 清泉寺半山腰。 在一团清晨的晨雾中此刻立着三个人,顾虞,白让,还有游相见。 至于为什么会有游相见参与其中,原因是这样的: “其实两位师尊不必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是那种看上去不讲道理的人吗?事情出现在禹陵地界,我们楚山只求一个真相,不会无理的针对被无辜牵连到其中的任何人。” 这是游相见从巷弄出口拐弯处出来后说的一番话,也就是说游相见将两人的谈话尽数给听了去,并且还将话撂到了别人无法反驳的地步上。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有意瞒着独自行动,看来也是不妥,更是有违君子行径。 “百面道人不要误会,我们瞒着你,也是不想闹出一些无端的是非而已。毕竟此事牵扯着蓬莱同禹陵的交好,有些时候,也是情非得已,还请游仙士转达给游仙首,对此次行事,有什么不对之处能够多多包涵。”白让自知兹事体大,还需婉转周旋,既然瞒不住,那就不瞒,两厢光明磊落交涉,倒也没什么不好。其实即使真的有事关联到了蓬莱灵山境,他自然也不会无端的推卸责任。 于是商量妥当,三人就再次来到了清泉寺,当初那个脚印和痕迹统统都消失的地方。 “白让!天灵噬,我开,你收!”顾虞左腿蹬了一脚旁边的树干,飞身而起,跃起了数丈之高,拔剑冲那层迷雾就是一阵鬼画符。 只见无数个鬼画符像是一窝被惊到了的麻雀一般,从顾虞周身四散而去,瞬间冲进了面前的重重迷雾之中,将其吞噬,变淡,直到烟消云散,露出一片尸海,恶臭和血腥更是彻底无法掩藏的扑面而来。 白让立于原地,眼看屏障已被鬼画符吞噬了个干净,瞬间唤出流光,五彩霞光如万把利剑同时出鞘,直直的劈向了那些个吃饱喝足了的符咒,连同那迷障一起被消失殆尽。 他们猜想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以血肉为饲,豢养那些妖人的地方。尽管此时应是青天白日,可林间阴风阵阵拂面而来,寒暑交加的让人周身不适。可是这里除了漫山遍野的尸海,再没有了别的,那些个被炼化的妖人竟是没了踪迹! “能确定他们都是死人吗?”游相见用那折扇遮了半边脸,想堵一堵那铺面而来的腥臭味儿,独独露出了两只眼,看着满山遍野的尸身,竟是一眼没望到边际。 顾虞这边刚飞身落地,接着就听到一阵“哗哗哗”树叶凌乱的声响。三人纷纷仰头,只见从那没入天际的高高林木中,远远的飞来一重物,速度越来越快,那交错空中的枝叶被其拍打的“刷刷刷”越来越响,眼看就到了顾虞的头顶,白让一把拽过他的身子,那东西直直的就落在了他们的脚边,动也不怎么动弹,浑身血迹斑斑,竟是个死人! 白让拔剑,将那坠落趴在地上的人翻了个个儿,此人已是面目全非,难以辨认。可就衣衫来看,分明就是蓬莱灵山境的穿着打扮。 “......白让!”顾虞也认了出来。嘴里喊着白让,眼睛却是看着游相见。 “他不是灵山境的弟子。”白让道。 “如何确认?”游相见走到尸体身边,走上前蹲下,细看了一眼,问道。 “灵山境弟子身上都有我做法的灵羽,哪怕是私自入世,出了事情,我也会第一时间知晓的。这人身上明显是没有灵羽。” “会不会有遗漏,比如把谁给忘了,没弄。” “不会!” 听到此处,顾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到底事情久远,除了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之外,还真的想不起来具体是发生的什么事和这个有牵连。 “有人!” 一阵树叶凌乱呼啦啦沙沙作响声,分明是有人刚刚在远处树上蹲守看着他们,自然此刻已飞身离开。 转眼! 三人此刻已剩了一人,游相见怎么也没弄明白,怎么就听到谁说了一声“有人”,他也不过是眨了眨眼的功夫,怎么另外两人竟是全然不见了踪迹! 说好带着他的!怎么到头来,他还是成了被落下的那个。 而此刻其实他并不孤单,陪着他的除了面前这个不明身份,面目全非,大底是被人用来嫁祸的冤大头尸体之外,还有漫山遍野来历不明的尸身。 一阵风吹来,游相见汗毛直立,凉飕飕的感觉令他极为的不爽! 这漫山遍野的此刻就他一个活物,竟是连只虫叫都没有一声。 这些个死人还都等着他来收尸,想想就是脑仁疼。游相见一手拿着折扇掐腰,一手拧了一下眉心,这应该是他这几天来最为常做的一个动作。 顾虞同白让一路疾驰,转眼竟是到了闹市,人群拥挤,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尽是城里的老百姓,哪里还会寻的到那人的踪迹。 正当他们左右张望,久未得果的时候,两支灵羽从远处翩然而至,顾虞同白让人手一支,两人立在那喧闹繁华的街头面面相觑。顾虞瞄了一眼上书内容,大致是:昭阳池望君,沈清壶长女沈如月喜得第六子,于逐岁五十六年桃月二十九日设宴金海林,宴请各大仙门名人雅士前来赴宴,一同欣赏金海红叶美景。 逐岁五十六年......桃月二十九日...... 顾虞不禁重复的念了一遍,那不就是明日...... 接着又瞄了一眼白让手中的灵羽,一字不差,和自己所书的内容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面对一片尸横遍野的游相见也收到了这么一支灵羽。 能够如此准确无误的将消息通过灵羽传达给无论此刻身处何方的每个仙士,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那就是手持通传令的神君岑夫子。所谓通传令,是继位神君之位之人所拥有的专属法器。用处就是:言之必达,无往不利。至于其他用处,尚在待定,有待持续开发。 众所周知,虽然当年沈清壶的次女沈玉妆,因他那不成器的独子岑方侵无辜身死,如此孽缘倒也没断了两家的来往。怪只怪,这昭阳兰宫的沈清壶明里暗里的大家都知道得到过神君的不少招抚。虽然招抚不少,可这昭阳的境况却是越来越大不如以前。至于那沈清壶,自从沈玉妆身死之后的没多久,情形就开始每况愈下,到如今竟落得个半疯傻的境况。人人都道这沈清壶是个捏不齐整的一滩烂泥,如今更是难成气候。 想当年神君初登神抵,大赦天下,光耀九州之时,他可是一举被提拔到了永生宫的位置。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距离能够俯瞰四方六界的光明殿最近的地方,荣耀之至,无人能比。可谁都没想到,三百年前,白让独自一人一举击灭了魔界妖域盅顶峰上的全部妖魔后,一战成名,被仙家子弟纷纷敬仰,奉为了战神,此事一出,更是将那个久坐于永生宫而从来不出事迹的池望君抛诸了脑后。 谁都知道,当年白让从那蛊顶峰上浴血归来之后,饶是那神君岑夫子的荣光都被遮去了半分。 当时街头巷尾,无不津津乐道。 “那蓬莱灵山境几千年来,都不过是无人提及的仙门小户,老一辈先者尽是病弱缠身,没想到竟是出了白让这么一个硬汉。” “听说这战神殿下,并非老态龙钟,而是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年轻俊俏少年郎!” “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怕不是还没成家吧!” “这个白让,自律又严谨,外界的风言风语,更是没得沾染到他分毫。” “那能够嫁给他的姑娘,得积几辈子的福报才可啊?” “反正啊!你家那翠丫头,是无望了!” “哈哈哈哈哈……” …… 众人一阵哄笑。 议论纷纷的不止世间那街头巷尾的邻里百姓。还有那仙门大院,小道林间。 “你说怎么之前不知道这玉卿子有这么两把刷子,这小小的蓬莱灵山境,现在人人提起可都是犹如高门大院了啊!可是再也不能想进就进了!”说话的是昭阳兰宫的一无名仙士,手里抱着把扫帚,数九寒天的穿着大棉衣,此刻缩在一方院落的小角落里,冲身边和他同等姿势的同伴说道。 “你当初准备求学问道之时,不是还看不上人家那破地方,跑这兰宫来了么!现在倒好,你就是上赶着去给那白让提鞋,估计人家都看你不上,哈哈哈哈哈……” “切!说的好像他会看上你似的……” “说说说!说什么呢,那院子里的积雪都扫完啦?”门口进来一掌事的中年仙士,冲这两个小童就是一阵子嚷嚷。 两人闻言,那屁股像是坐在刺猬身上一般弹跳而起,各自拿着一把扫帚便两厢分头走开了。 只听那中年仙士还不罢休,嘲弄般的又补了一句:“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是哪根葱哪根蒜!别说给白让提鞋,就是倒夜壶,那也不配!” …… …… 还有一事,那就是在战神殿下白让,名闻天下的第二年,就被神君岑夫子单独召见在了光明殿。 “玉卿子,盅顶峰一役,真是打的漂亮。所谓成家立业,你这年少有为,虽已声名大噪,可如果不成家,难免日后会有诸多流言蜚语,污损了名望,不如早些安定终身,堵住悠悠众口,专心至于仙门诸事方才为正事。” “有劳神君挂心,让,还未想过此事。”白让立在光明殿右侧,虽然有意拒绝,但态度倒还算恭敬。眼睛像快要合上的脂粉匣子,直直的盯着双脚前面的那片空地,似乎想要盯出来一个洞。 岑夫子这老家伙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就神君之位在这,还从没见过谁敢驳了他的面子。这第一次碰壁,竟是碰到了一个毛头小儿的身上,让他如何甘心。 “玉卿子应该知晓,本君有一小女,人称芳菲仙子。虽说这终身大事,不能操之过急,可有些事情,错过可就再也没有了……”他这堂堂神君,为了成就这门亲事,真是把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可孰轻孰重,他这心里可是跟明镜儿似的通透。“刚巧老夫后日准备在她所居住的芳菲阁设家宴,宴请四方神位,前来参加小女的及拚之礼,到时可要恭候玉卿子的大驾了——” “……” 第52章 拒婚1 岑芳菲的及拚礼,白让倒还真的来了! 怎么来的? 两手空空来的! 这意思可再明显不过了。 这下那岑夫子的老脸可是真要挂不住了。 可那又怎么样!姻缘之事,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岑芳菲则是霓裳羽衣,站在一众人群里很是耀眼。当然,她那老父亲的心思,她并未知晓。认为所有来宾,尽是前来恭贺她这成年礼的。殊不知,个个怀揣心思,都等着看眼前的这场好戏,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 “看见没有,这怕是我要赢了!到时候你那金钟琉璃珠别说不舍得给啊!你瞧他这赴宴可是什么都没带!就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这玉卿子的意思可是再明显不过了!”一无名仙士手持佩剑两臂交叠放于胸前,一脸的沾沾自喜的冲身边的另一位说道。 “这事情刚被挑起,谁都不好说。说不定这前奏有些差强人意,结局则是皆大欢喜也说不定,劝你此时不要太过得意。这才到哪儿了呀,日子呀——可是长着呢!”做赌的另一人两眼盯着前桌已经落座的白让,一举一动都是不肯放过,慢悠悠的说道。 “哎!你可是不能反悔啊,当时做赌说好的就单指这次。我可是不管以后怎样,如果之后他被威逼利诱,瓜不熟却被人强扭了,可是不作数的啊!”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身边之人对其则是一脸的不耐烦。“你确定白让这瓜如果不熟,是他人能够说扭就扭的吗?” “那可不好说,对方毕竟是神君殿下,不好说,不好说啊——”做赌的另一人则是连连摇头,并不看好。 白让则是置身在远处,近处,身边,周边的一众目光之中坐的工整无比,两眼轻眯直直的盯着面前桌上的那只酒盅,岿然不动安静无比的样子俨然就像是一方牌位。 “玉卿子,我看你这印堂之上红光乍现,隐隐还有金色横于其中,莫不是好事将近吧!”尽管白让端着那置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样子,照样有看笑话不嫌事大的舔着脸皮往上撞。这说话的就是以卦道出身,竟还生生的让他给修成正果了的神算子柳万知。顾名思义,其自称知天,知地,知鬼神,知冤孽,知姻缘,晓百事,凡事只需掐指一算,没有空卦,无往不利。 “......”白让未置一词,单单的只是将盯着那只酒盅的眼睛,改为了盯着一旁离他距离稍远一点的茶壶。 “玉卿子,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你生于窥光二十六年,那年干旱无雨,百姓颗粒无收,是个降灾的年岁。虽这情形,看似不好,但那一年我知道有一颗苟莽星也同时悄然入世,这苟莽星虽被称为煞星,可正所谓以毒攻毒,自古有天道有为,欲将其用之,必先催毁之的道理,于你来说,那可是天大的福星啊!至于这何时会接应此景......”只见这柳万知中指,无名指,大拇指,三指轮番上演一番弹斗之后,他竟是又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他算的有误,只是这天机把守的太严,此一刻往下,竟是寻不到了踪迹。 “......”白让依旧置若罔闻,不过那双盯着茶壶的眼睛,此刻竟是直直的向那堂外盯去。 原来是又进来一人,手拿折扇,折扇上画着一只玲珑通透的玉如意,正是游相见。可这眼睛也不过就只停留了片刻便又很快的移回,复又看向了眼前的那只酒盅,再没动静。 这柳万知眼看白让心无旁骛的样子,怕是一个字也没听的进去,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于是就悻悻的走开了。 这刚离开白让这边,刚刚坐于他们身后旁听的一无名仙士倒是很中意这柳万知的道行,忙起身追了过去坐在了其身旁满脸期许的问道:“神算子,神算子,帮我也算算呗,你看看,看看我这面相,你说我这最近,有没有好事发生?” 话说这柳万知在白让那里没讨到好脸,正在气头之上,迎面就来了这么一位不长眼力见的,还一连的炮轰般的追问,他以为他柳万知谁不谁都给算的吗?切!不禁两眼斜翻白了那人一眼,没有好声的说道:“你,印堂发黑,邪妄横生,小心最近呐——,有鬼缠身!” “......”眼看着那无名仙士,由一脸的满怀期许变成了蹙额愁眉,接着起身十分不快的移到了自己刚刚所坐的那个位置,再也没有了动静。 再说这边的游相见刚一落座,就发现那位置竟是恰好就正对上了另一面的白让,那可是个此时风头正紧的家伙,自己又不喜欢招惹什么是非,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现在马上,换个位置,省的等下被有心之人看他们两厢正对而坐,拿去比对,搬弄是非。 可这游相见正要过去隔壁的另一座位,却好巧不巧的被同来赴宴的旁人给坐了过去,他本就踏着开宴点过来的,眼下宾客几乎都已来齐,竟是已座无虚席,哪里还有什么位置可换,复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白让,只得暂时死了这份心。 这游相见坐在白让对面,可这白让倒是没有察觉,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只管喝着。 同时事实证明,这游相见的担心,也并非是完全多余的。 听——! “你说这百面道人也是年少成名,出身医道仙家名门的楚山圣地,早早的就广为人知,怎么就没有哪家的仙首或者望族给瞧上呢?年纪不小,倒也该是说门亲事的时候了。这白让也就单这两年来才声名大起,一朝竟是把他那所有荣光都给比了下去,这游相见眼下与其正面而坐,是不是虽然表面平和,心里该不会早已惊涛骇浪,拍打了无数遍了吧!” “我倒觉得不是!你看那百面道人,优哉游哉的压根就没把那玉卿子放在眼里。淡然的样子坐在那里也不过就是彰显一下他对那白让的视而不见,印证自己家大业大,应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谁给比对了下去才是!” 两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巧就给那游相见给听进了耳朵里去。只见他慢悠悠的拿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接着端在手里举杯向刚刚谈话两人的方向举了举,嘴角上扬,眼睛一眯,冲他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这一笑不轻不重的倒是把刚刚那两人给吓了一跳,纷纷噤声不再言语,其中一人眼神示意另一人说着“都怪你!”,另一人也不甘心两眼怼了回去,似乎在说着“也有你的份,不能全赖我。这下咱俩可好,把那百面道人给得罪了,这怕是以后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另一人眼神则依然是不认账,一副“反正怪你,与我无关”的表情依然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游相见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心...... 白让的思绪似乎早已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走神走的厉害!饶是那岑夫子已经到场,向他这边望了不下三四次,竟是也没一点回应,到最后竟直接拉着他那身娇肉贵的芳菲仙子一步两步,巴巴地走了上来,直至走到了眼前,白让这才回了神,立马起身冲两人作了个揖。 岑夫子脾气超乎寻常的好,似乎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悠悠地冲其女儿说道:“芳菲,这就是我刚刚给你提起的玉卿子白让,被大家冠以战神的美誉,你虽久居闺阁,但是应该有所耳闻。”接着又看了看白让,说道:“玉卿子,这就是小女。你们不妨先熟识熟识。” 白让又作了个揖,以示恭敬。岑芳菲见面前之人眉清目朗,品貌非凡,那脸庞早似被落日余晖打了章印一般,别有一番风趣。 可白让没有注意到这些,思绪依然在九州之外神游,哪怕是那岑夫子具体是何时离身去招呼其他之人的,他都不甚清楚。 岑夫子看不透彻,远远的从另一边望过来,不明白他这到底是真迷糊,还是装迷糊。 “玉卿子?”岑芳菲立在一侧喊了一声。 没人应。 于是岑芳菲也就不好再开口,讪讪的走开了。 这场宴席,最终以白让的,不闻不问,不听不看,不言不语而最终收场。可是这揖倒是作了不少,免得有人说他,恃才傲物,失了礼数。 说来白让这初次被议婚光明殿之时,那沈清壶倒还清楚着呢。还知道这一山更比一山高,想着趁自己还有名望,手还够得着,准备去抱抱那战神的大腿,于是乎,就命人八抬大轿抬了一位不。着。寸。缕的美人送了过去。 不。着。寸。缕着实说的有些夸张了,其实那美女是披了件纱衣的,可不知这流言蜚语,传着传着,不知传到了谁的耳根里,从那嘴里再被吐出来的时候就突然变了味儿,变成了不。着。寸。缕...... 刚被送去的第一天,众仙家世人皆传言这美女眼若春上波江水,肤若凝白翠脂玉,是美人中的极品,任凭你是如何的一个斩断春花秋月梦,从此不染杨柳姿的男子,也都禁不住她那婀娜多姿,九曲回肠的撩拨而坐怀不乱! 可说出此话的人,被打脸也是打的无比的生疼,谁都不曾料想,那盛装美人的锦缎娇子硬生生的被晾在了那桂殿门前整整一夜。这夜晚可是比不得青天白日,艳阳高照,就算那轿子里坐着的是一个高贵优雅,刚刚吐蕊的娇艳玫瑰,过了一夜,更深露重的也会变成一个被霜打焉了的茄子...... 第二日,众人皆闭口不言,等那黄昏日落! 第二日晚,依然如此。 别说变成了被霜打了的茄子,翌日清晨,那美女的一张脸,连那脱了水的苦瓜都已是不如! 这第三日,众人依然闭口不语,继续等那落日清辉铺满大地。 说来这美人倒也硬气,第三日入夜,直接登门闯进了那桂殿大门。 于是就连抬轿子在一边陪等的脚夫,都死盯着那扇被美人芊芊玉手推的一摇三晃的桂殿大门不放,像是数道金光,望眼欲穿,恨不得能够盯出来一个洞,再从那洞口一眼望到尽头,直望到白让休憩的那张床上去...... 正盯得出神,却是见那美人一阵哭天抹泪的疯跑了出来,连娇子都被抛在了身后,直奔那蓬莱灵山境的山下,一众脚夫则慌乱的抬着那台花枝招展的空轿子,一路紧随其后,追赶而去。 沉寂了两日的街坊邻里,旮旯街头顿时像炸开了锅。 “听说了没那被送去的美人自个儿跑下来了!” “听说那美人竟是被白让赶下来了蓬莱山。” “听说了没?那美人身娇肉嫩的硬是挨了白让手中的一道七彩流光!” “诶!听说那白让嫌那美人丑,污了他的眼,劈了一道流光,那美人哭花了妆就被脚夫又给抬下了山。”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还有人说:“那美人深受打击,断了生念,一头扎进了忘川水,自此香消玉损......” 第53章 拒婚2 再到后来,神位故事不断的推陈出新,慢慢的就被大家给淡忘了。 再次被人拿来说起,又是几年后的一个夏天。战神白让成功抵御了一场洪灾,救了一方黎民百姓于危难,深得民心。岑夫子断了念想多年的心事重被开启,竟是又一次开始为白让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再次为其议婚光明殿。 “玉卿子......近来都在忙些什么?”神君岑夫子老头这次并没有单刀直入,倒是转着圈儿的开始打起了太极。“其实随着年岁的增长,身边太过清净也算不得是一件好事。自古以来,不论神仙还是百姓都讲究个儿女绕膝,共享天伦,能够图个老来以享天年的好光景。” “神君不知,让,素喜清净。至于年老之事,此前并未多想,只盼能够图个安稳,顺其自然就行。” 油盐不进! 岑老夫子郁郁而不得法,暗自和自己的手较了较劲,两手交叠,狠狠的拧巴了两下。两道眉毛瞬间横着被拉长了些许,眯着双眼不着痕迹的用一道冷冽的寒光瞪了立在光明殿下的白让一眼。 白让则是固有的姿势,两眼盯着身前的那片空地,就那样狠狠的盯着,像是从那里反而能够盯出一片风花雪月,梦里情长。 “其实老夫喊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需要商量,神魔两界各自安生,倒也没有什么大的事端发生,凡是作乱的神鬼邪神也都有所安置,可谓四海太平。闲来无事,我这老头就格外落个清闲,所以就特意喊来玉卿子你过来话话家常,莫要见怪。” “……让,愧不敢当,神君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白让冲其做了个揖,复又立好了站姿。 “就说说我这小女吧,你说这数九寒天的非要吃什么荔枝,唉……我纵然是个得道神位,可也是办不到啊!你说说这不是无理取闹么,这孩子真是该有个人管管了!” “……” “我听闻这南海神州有棵万果神株,此树能够幻化各种果蔬,堪称神奇至极。你这闲着也是闲着,老夫恳求玉卿子能否为我分忧,陪同小女一起寻那神树去,变幻些荔枝,省的她揪着此事不放。省的让我在这劳神费力的,不能专于正事。”岑夫子自己都觉得此刻他似乎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万果神株这种东西也能瞬间脱口胡诌,突然就有点佩服起了自己,老虽老了,可这脑袋瓜儿,倒还是蛮灵光的。 “……”白让眉头此刻少有的皱在了一起,乌溜溜黑漆漆的两道眉毛,像是骤然挺拔凑在一起的两座小山,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只见白让微微停顿了片刻过后,不紧不慢的说道:“神君这个愿望怕是很难达成了,您有所不知,那万果神株早在百年之前,就被罅隙在火岩山缝间突发的一场炙热天火给烧了个精光,让当时就在场,可惜功力不足,没能将其救下,可惜了这么一棵万年神树……就此灰飞烟灭,实在是可惜……” “……”明明知道白让也是一番胡诌,岑老头竟是再也无言反驳。仿佛刚刚白让口中的炙热天火烧的不是那子虚乌有的万果神株,而是烧在他此刻的心口之上,火气蹭蹭蹭的直直冒到了三丈!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在最后一刻马上要冲破身体而出之时戛然而止,停在了那里。接着那股火气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硬生生的往下压,再往下压,一点一点的往下压,于是便稍微降了降,降到了喉咙之下,岑老头方才没被这股愈发而不得发的火气给骤然憋死,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玉卿子说的这事,老夫还真是不知道,既然是你亲眼所见,那就算了,就不提了。啰嗦这么半晌,我这也是有些困了,马上要到晚饭时辰,也就不留你了,你且就此回去吧!”说着神君岑夫子起身拽了拽背后有点粘腻在身上的衣衫,步履蹒跚,一步三晃悠的不再对殿下之人多做理睬,径自离开向后殿去了。 白让二登光明殿就此完结!并没有拖泥带水,旁生枝节。 因为岑夫子有了第一次为其女儿大张旗鼓的张罗女婿搞得人尽皆知之事,这白让第二次被单独唤至光明殿,大家自是不用再做他想。再者说,这世间也就没有那不透风的墙,白让被再次议婚光明殿的事到了第二日就被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白让又把那岑夫子给回绝了!” “怎么说?” “直接说啊!” “那不得把那神君老夫子给气个半死啊?老脸往哪里搁啊?那白让再说是个年少后辈,就礼数而言,怕是不敢吧!” “人家是战神殿下,所向披靡,神君如今又能怎样,不得照样对他礼让三分。” “不会不会,我倒觉得这玉卿子,不是那么狂妄自大之人!你这话哪里听来的,不能尽然全信。” “我那姨母家的二舅子的大儿子就在蜀山求仙问道,这话还能有虚不成!” “属实?” “绝对属实!这种关乎他人名望之事,谁敢胡诌啊!你说是不是!” “……哦……你这样说,倒也不全无道理。”此人虽点头示意,但心中也是半信半疑,没有全然尽信。因为早些年间,老家遇大旱天灾的同时又有邪魔到处作祟,那玉卿子前来镇压,他是远远的见过一面的。虽只是远远的望了那么一眼,但那白让英姿独立,眉宇间一派的清明祥和,不像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不懂礼数之人。 还有人这样说: “神君岑老头准备强硬着手腕,把白让同他那小女儿的婚事按头给办了!” “真的假的!不敢吧!” “有什么不敢,神君到底是神君,诸神到底还是要给三分颜面,就算是那仅仅屈居在他一人之下的白让,也难以逃脱被其钳制的命运。” “白让可说不准!这玉卿子素来清心寡欲,没得动过荤腥,如在世神僧,绝美娇娘入怀也都能被其给生生的赶出那门去,第一次就果断的不曾屈服的拒绝了,这第二次我看倒不会因着几句威逼利诱,就让他给轻易破了那戒!” “那咱们就等着瞧,等那岑夫子哪天昭告天下,说是要办喜事,你就知道我这说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三个月过去了,毫无音讯。 三年也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 就连当初信誓旦旦说下那番话的人,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何就那么毅然决然的认为岑夫子那老头那次会成事儿!还真是将他给高估了! 所以有时候没有亲眼验证,单听着他人神乎其神的三言两语就将你说的深信不疑,结果又将这深信不疑轻易做保说给了旁人去听,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也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到最后还不是会因着他人之事而让自己落个被人笑话的境地? …… …… 至于白让说自己身体有疾这件事,倒还真有这么回事!什么时候说的呢?就是岑夫子这第三次邀其议婚光明殿。 话说这次议婚较之第二次时间相差已是十分久远,既不是一年半载,也不是十年八年,而是两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的沈清壶已然是开始有些个糊涂,时常傻乎乎的在众神的议事大殿上胡言乱语,十分的不招人待见。其实前几年就有人提议过,之后的仙门宗室间的交际,事情的交流就不要再让其参与其中的好,不但提不出来好的建议,竟还会时常的闹出点乱子,让大家都无法收场,倒还真是不如在家颐养天年的好。曾经风光一时的池望君到最后落得个如此境地,也是不免令一众仙家唏嘘不已。 暂且不说这沈清壶,说这白让。白让这第三次被岑夫子邀至光明殿议婚,既不是如同第一次他大胜魔界,立下了汗马功劳一般,也不是第二次那样倾力出手,解救了一方黎明百姓于水火这样的大事。而是因为一桩不显眼的小事。这小事就是一次各大仙门聚在一起商议入春后的一次论术大会在哪里举行。所谓“论术大会”,就是各个仙门大户,万千弟子聚在一起讨论术法的宴会。这种宴会活动,在各大仙门间的互动中,不算大,也不算小。可以比试,可以口述。比试自然都是点到为止,不能借机公报私仇,一旦发现,不论出自哪个仙门,可都是要被除去仙籍,永不录用的。所以这“论术大会”是和谐的,也没人敢多加造次。 事情就出在春季“论术大会”在哪里举行这种小事上。其实当时在场的白让,也不过就是开口说了那么的一句话。 第54章 拒婚3 往常大事小事都会在“琉璃仙境”议事,可随着不断有大大小小仙门小户如雨后春笋般的先后崛起,这地方俨然是有点小,不够用了。 神君岑夫子其实当时是已经做了决断的,那就是依照往年惯例,依然在琉璃仙境举办此次论术大会,至于人太多,那就设个门槛,过于小的仙门,就比如三两个人,二三十个人也敢妄称自己是一方仙门的就干脆直接不让他们参加,如此不就少了很多。 本来就要各自散伙去安排了,可这白让百年不开一次尊口的主,今日竟是慢慢悠悠的冒出了那么一句话:“其实若想让大家都参与进来,倒也不是没有好地方,让知晓一个好去处,广阔的很,再多的仙士,怕也容得下。” “玉卿子,您说的是哪里?”有人开口问道。 “......西荒草原。” “这个地方我听说过,距离那穷乡僻壤的景遥倒是近的很。” “是么,你去过?”又有其他人开始搭话。 “几百年前,路过那里一次。广袤无边,如玉卿子所说,有再多的人怕是也容得下。” “既然有这么个地方,为何放着不用。论术大会,自然是人越多越有气氛啊!” “对对对......” “我看可以。” “我看也行!”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本来做好的决议,因着白让的一句话就此推翻。岑夫子本来一言不发,可立马就有人站了出来向其发问:“神君意下如何,我们都觉得玉卿子,这战神殿下的提议着实不错,您看......?” “......那——既然都觉得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都各自回去安排去吧!”神君岑老夫子,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不再想要继续谈论,起身挥了挥衣袖,就直接离开了。 于是往日的琉璃仙境就此被弃用,改为了西荒草原。 论术大会如期举行,前来的仙门仙士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每个仙门也都搭有擂台比拼,哪个不服气的都可以前来比划两下。口头辩术的分一边,比划切磋的分一边,井然有序。还有仙童侍女来往穿梭其中,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各个眼里泛光,觉得稀奇的紧。 这种论术大会,其实不仅能够长见识,还能广为结交宾朋,所以大家都是挤破了头的想要参加的。 白让则一身素青衣衫,立在距离喧嚣很远的一侧,望着远远的前方,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似波涛汹涌。立的久了不免会觉得不够舒适,向前挪动几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显得孤单而又落寞。同是处在一个地方,那边热闹的想要翻出去这片草原,这边则是冷的像是入了数九寒天。 论术大会事毕的次日,白让就再次被单独招进了那光明殿,就此已是名副其实的三进宫。 岑老夫子如往常一般端坐其位,眯着眼睛,似乎像是睡着了一样先是一言不发,将白让孤孤单单的晾在一旁不予理会,仿佛这人根本就不是他召见过来的。 如此过了有一炷香的时辰,他估计是坐的时间久了,屁股发麻,翻了个身,接着继续眯着一双眼睛,若无其事的继续呼呼大睡。 白让一如固有的姿势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佛像,似乎连那双眼睛都没曾眨巴两下。而这次出乎意料的是,谁都不会想到,其实是白让先开的尊口。 “神君殿下,有一事,让不想瞒着您。” 闻此言,那昏昏沉沉如在梦中的岑老夫子方才慢慢悠悠的坐起了身,先是伸了个懒腰,接着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接着将眼神瞄向台下立着的白让这边,说道:“你看我这上了年纪,这精神头有时候就突然不会怎么好,都忘了玉卿子你还在这里了,真是怠慢了。” “没事,神君如若疲劳,只管休憩便是。” “如果刚刚老夫没有听错,玉卿子......说是有事要对老夫说,是吗?”很显然这老头,虽然刚刚睡得貌似热火朝天,不省人事,时不时的还会打两声鼾,可独独这两只耳朵倒是还清醒着。 “此事就是,臣虽然看似神勇无比,其实有疾在身......” “有疾?怎么了?” “这个还是恳请神君不要过多追问,容臣存点私心。” “......”岑夫子有点迷糊,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有疾?谁还没有个身体不适的时候。 “让其实明白神君的意思,但是只因臣之疾,难以启齿,如若成事,于您或是您的家人都是极其不负责任之举。之前未曾提及,到如今,让还是觉得如实相告的好,以免......误了芳菲仙子的终身,那就是臣之罪过了——” 这样...... 岑夫子总算知道他这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都说凡事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次次硬着一张老脸,提及此事,这白让竟是次次都给他回绝,丝毫不给颜面。真是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年少轻狂,还是目中无人,不识抬举! “玉卿子误会了,老夫今日找你前来,无非就是想要问问你这论术大会的盛况如何而已。之前老夫的确是有意撮合你们一起,但是你也知道,芳菲也有自己的主见,连我都不知道的事,那小丫头竟是说心中已有中意之人。所以......此次......” “是让僭越了!”白让恭敬的弯腰,作了一个揖。 白让那弯下的腰背之上,则是一道凛冽的寒光,肆无忌惮的直铺而来,岑夫子那被生拉硬拽之下的虚伪之容,此刻,一览无余! 此事一出,婚事的事情竟是没人再提,白让有疾的事情倒是传遍了整个四方六界。 什么疾? 隐疾! 这个结论也是经过万千金口,句句相传,统一鉴定之下最为有力的结果。 白让之事,就此尘埃落定。 至于婚事,大家有碍于他那无人能及的声望,也只是徒留了一些惋惜。 话又说回来,这沈清壶虽然人已半疯傻,可依然能够得到这神君殿下不少的招抚,大家心中也都道着这神君岑夫子也算是有情有义,并没有因其仙门落魄而瞧他不上。至于沈清壶的长女沈如月,许配的人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院,而是瓜州杨氏的大公子杨兴,说是两情相悦。此桩婚事,当时因那沈清壶瞧不上这小小的瓜洲,坚决反对女儿的下嫁还闹腾了些许时日,可这到最后也没拧得过他那女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外加上差一点断了这父女情分。 池望君没有看好的姻缘反而十分的圆满,沈如月嫁过去的第一年喜得大公子,那沈清壶愣是瞧都没得过去瞧上一眼。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一发不可收拾的如此能生,到如今已是第六个孩子降世。这段姻缘,长话短说,那就是幸福生活就要多多生子。 其实在他那女儿生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沈清壶就已经忍不住的偷偷前去瞧过一眼,第三个孩子,则是提着礼品抬着贵脚,踏进了那小小瓜洲的大门,第四个孩子时候他抱着就愣是不肯撒手,笑的像个傻子,其实当时的沈清壶已经是开始了走他那下坡路,而且走的无比顺畅,一往无前,一发不可收拾......到了那沈如月的第五个孩子降世,那沈清壶半疯的傻子硬是死缠烂打的将那孩子给带到了昭阳兰宫,自己来带。本来那沈如月是不依他的,可人人都说你的父亲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宝贝女儿,一个女儿还偏偏没了,就落了你这么一个,小老头孤单的紧,就随了他也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可顺理成章。于是沈如月不再桎梏,将老五孩子丢给父亲来带了。因为父亲时常的脑子不清不楚,沈如月不放心,还专门派了个心腹前去照料过,到如今也是已经长大成人,虽然跟着半疯傻的沈清壶,可这第五子倒是较之前几位兄弟都长进的很,虽然年纪最小,可这术法修为倒是远远的在他的那些个哥哥之上,你说是稀奇不稀奇。 有人说这孩子本就有灵根,是修道的筋骨,天资过人。还有人说,沈清壶虽然疯傻,可修为道行还是在那里放着的,当年的昭阳也是人才济济的富庶之地,也就是近些年才走了下坡路,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清壶当年虽荣光一时,那铁定也是有着两把刷子的才是。 众说纷纭,就算寻根究底,到如今也是难以定论到底是谁的道理。 当然,顾虞在这些年间,那是死了的...... 所以,他哪里会知道这些—— 大致知道的一些关于他们的粗枝大叶,也都是翻了两眼那本被写的稀烂,甚至时间,地点就连人物都怕是对不上号的仙史而知晓的。 但是不怕! 白让知道啊! 沈清壶日前的大抵境况,白让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些事,白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清楚的很,蓬莱灵山境此次身陷囹圄,往日的威望被一朝消散。都说这一只苍蝇能够坏了一锅的好汤,这一人出事,也是牵连着全仙门的愿景的。况且这事还是他这个蓬莱灵山境的首徒所造的,为一己私欲,纵妖邪祸世的大罪,他这个师尊更是首当其冲。 当年他威望正盛,行事端正,从来不落人把柄,谁人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可时至今日,名望被一朝抹黑,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无论如何他也脱不了干系。各种有的没的事端也都会紧贴上来,看似都是冲着白青人而去,事实上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冲他而来,冲整个蓬莱灵山境而来,而且怕只怕——还是有备而来。 往日的过节更是被件件开启,谁会得意?他自然知晓。那岑夫子可从来都不是个什么公正严明的主儿,往日再怎么剑拔弩张,他白让光明磊落,没得污点。这次不同,这次......那岑夫子不使绊子是深明大义,使了绊子也纯属合情合理。不管青人的案件他有没有掺和其中,其实都有着摆脱不了的嫌疑。就像顾虞所说,背后捣鼓事情的人,是冲整个灵山境而来,冲他白让而来的,事情渐渐明朗,越来越像当年的云坛事件,也怪不得顾虞会如此的上心。 所以,这神君岑夫子放下身段为沈清壶长女沈如月张罗这第六子的满月宴之事,看似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喝酒、谈天、赏美景的好事,实则暗藏玄机...... 第55章 娇臊 金海林今日艳阳高照,微风拂面,确实是个承办喜宴的大好日子。这金海林以漫山遍野的红叶著称。红叶美景其实并不算稀奇,可这金海林的红叶是要在早春三四月份开始赏的,这就稀奇了。因为自古以来,红叶美景是都要秋后九月份靠后才能得以观赏,可见金海林这个地方的稀奇。这其中奥秘可能与气候有关,也可能与此处位置有关,但也都无从考究。无论你怎么稀奇,每年金海林三四月份的红叶都像是瞬间被施了魔法,铺满了漫山遍野。 既然以红叶著称,却又为何叫金海林呢?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因为金海林这个地方毗邻西海,海面波光莹莹,这边又是绵延不断,不算陡峭的起伏山峦,到了临近傍晚,整个落日余晖穿过水天一色的海面,再洒向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红叶之时,那漫山的红色便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金黄,金灿灿的十分耀眼,别有一番情趣。而这个时候的景致,才是真真正正最好看的。 白日喝酒谈笑,酒饱饭足,到了黄昏日落之时,再赏一番美景,果真是个不错的安排。 满月宴马上要开始。 一众宾客陆陆续续,有说有笑的也都来了。 可当战神白让同那声名狼藉的逍遥君并肩同时出现之时,也真算是闪瞎了一众仙友那个个已磨得精光明亮,想要洞悉一切的大眼。 心中不免各自纷纷泛着嘀咕: 玉卿子最近这是怎么了?先是首徒利用禁术招邪祟乱世,接着他这名声响当当的战神又同那一入桃绯深似海的景遥逍遥君纠缠在了一起,莫不是自暴自弃了不成!? 有人说这个逍遥君男女通吃,行事作风淫。靡,堪称仙界之耻。莫非......他们两个......这是......真的有了一腿? 这从不沾染桃花琐碎羞事的玉卿子,莫不是一朝失意,一蹶不振,从此威风尽毁,堕落了不成! 白青人的事情,该不会他早就知晓,纵其而为吧,毕竟之前他就曾有个不成器的白纤尘。这第一次可以说是他那徒弟不争气,可这第二次可就不好说了...... 不不不,不能乱下定论,白青人那事到底还是没个结果。其中残枝末节也都还没能理个齐整,谁是谁非倒也说不定。 而在这万千道匪夷所思,暗自揣摩的目光中,有一道是愤恨的,恼怒的,懒都懒得搭理他们的,更是知道他们为何如此“狼狈为奸”纠缠在一起的。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医仙百面道人,游相见。只见游相见坐在最后面,两道目光像是两把飞刀,分分钟能够将刚刚一前一后抬脚入门的两人杀个粉碎。 人心都是现实的,要搁往日,一众人等早就纷纷围上前,除了寒暄,最起码也要打个招呼,上前刷个脸熟,以求日后有个照应。而现在则是唯恐避之而不及,一个个的恨不得退避三舍。 顾虞和白让两人径自找了个位置落座,顾虞拽了拽白让衣袖角,小声嘀咕了一声:“白让,你说昨日追踪我们至禹陵清泉寺的人,会不会就在这些人里?” “会!”白让的回答简短,肯定,而且有力。昨日那灵羽从时间,地点上来说来的都太过巧合。顾虞暗语昭昭的意思也太过明显,这明摆着不就是在说跟踪之人同那灵羽传信的岑夫子有着绝对的关系么!其实白让又何尝不知。 一如五年前归来的顾虞,明知当年同他有着血海深仇之人,就是那个被世人推崇而入座高位的伪君子,却也是不能再次贸然下手。成王败寇,胜者为正,不管手段如何,终究大家也都只认个结果。 当初他少年莽撞,被仇恨溢满了双眼,失去理智,被人下套,误入深渊,错过也就错过了。可既然老天又给了一次机会,他就不会重蹈覆辙。 当年他岑老夫子洋洋洒洒,同大家伙唱了那么一出足以让人拍案叫绝的好戏,更是让他肝肠寸断,尸骨无存,整个仙门付之一炬...... 可这演戏,他顾虞也会! 既然要演,就演他个精彩绝伦,唯妙唯悄! 只是这后劲好像有点不足,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演成了笑柄,倒也真算是个人才...... 可尽管是这样,也阻挡不了他顾虞继续去演的那颗心。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达目的不罢休。势必要将那个当年覆灭云坛的祸首给挫骨扬灰才肯罢休!虽然如今的身子骨不如当年的那般,可是不同的是,身边有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白让。或许是机缘巧合,也或者是命中注定。 …… 话说这顾虞坐在那里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毒辣辣的,无时无刻的在盯着自己,不由得一双眼睛左边右边,上边下边的来回巡视一番,没有结果。接着就是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妇人,怀里抱了个襁褓小儿,这妇人定然就是那沈如月没错了。 “妆丫头!你来啦!” 接着从对面的一群人后面,扒拉着挤出来一个老头,冲那沈如月就是一声吆喝,高兴的喜逐颜开。这“妆丫头”一出口,大家伙就又知道,池望君这是又犯了疯傻了...... 谁不知道他那二女儿沈玉妆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随她那不成气候的夫君一同灰飞烟灭了!如今竟是硬生生的将这大女儿认作了二女儿,听了也不免叫人伤心有感。 “爹爹,你可是又糊涂了,我是如月啊!”沈如月抽出一只抱着孩子的手忙上前拉住他的父亲。 “爹知道啊!” “......”沈如月将怀中婴儿交付于身边侍女之手,转而拉着他的父亲向一旁走去。虽为此次宴席的主家,倒也寻了个侧位去坐,明显这正位上的人还迟迟未至。 “白让!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顾虞冷不丁的突然就撂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白让两眼斜过,瞪了他一眼。 顾虞又一想觉得同他说这话有点不对,容易让人误会...... 连忙又补了一句:“我这次可真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又不是说你跟我......” 说完,顾虞知道自己彻底没救了!眼看身边那白让耳朵根子逐渐泛红,一双眼睛瞪着他也不再收回。 顾虞讪笑两下,接着又嘴贱的说了一句:“再说......你真的想同我要......我也不会生啊......呵呵......” “……”顾虞此刻看来,白让抬手抽他两个耳瓜子的心都有了。 真真的是自己嘴笨……好好的话,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给说出来…… 顾虞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股脑下肚,自觉那瞪着他的两道视线愣是还没收回。于是又倒了一杯,又喝了下去,场面一度十分微妙...... 接着倒了第三杯......接着那端到嘴边的酒杯被人一手拦下。“你这是想把自己灌醉?” “那,你又不理我,我能干些什么!我又跟他们不熟......”此时委屈的倒还成了他! “你想让我说什么?” “......”白让这一问,倒把他给问住了。是啊,他倒是想让白让怎么回复?算了!顾虞逃开白让拦着他的那只手,将酒又喝下了肚,与其纠结想让他怎么回答,倒还真不如将自己灌醉来的痛快。果然,三杯酒下肚,上辈子酒量不是太好的他,这辈子一如既往......,连同刚刚内心一阵一阵的娇臊也昏沉的没了踪迹……迷迷糊糊之中警觉的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正事没有干...... 白让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头一歪,似是昏昏欲睡,不禁摇了摇头,眼看那头一栽一栽的要碰在了那桌楞之上,立马伸出左手衬了上去,刚好接着,没能碰到顾虞的头。接着将其安顿了个舒适的位置。 人差不多已经来了个齐整,岑夫子这老家伙才一摇一摆的从后院走了进来,左右手竟是跟着那喜君冥恩,还有刑君戴之义。岑夫子直直的走向高位,站定身姿,除了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顾虞,一众人等都纷纷起身行礼作揖,岑夫子还之以礼,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白让这边,这就看到了那呼呼大睡,此刻尤为显眼的顾虞,顿时一张脸拉了老长,再看那顾虞身边就是白让,倒也没说什么,就此都各自落了坐。 “今日乃池望君爱女沈如月喜得爱子的满月酒宴,如此的喜事特邀大家前来吃个酒,一同摒弃缠身的俗务前来热闹热闹,大家就各自吃好喝好。到了临近傍晚,咱们一同前往那西海边共赏红叶美景。” “好!” “好,好!” 岑夫子一番激情洋溢的致词过后,台下则是纷纷用叫好声以做回应。 接着那岑老头又瞄了一眼和沈如月一起坐在其右手边的沈清壶,只见那沈清壶此刻手抓两只大饼,吧唧着嘴,吃的是津津有味,岑夫子立马别开了眼,似乎也不再想看他第二眼。 顾虞昏昏沉沉的辗转醒来,已是酒席过半,周围人声嘈杂混乱,他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那个人无人理会。刚揉了揉眼睛,微微抬起头,就对上了坐在那最高位置处的一道探究的目光,接着顾虞裂开了大嘴冲那岑夫子风华万千的就是憨憨一笑,将头一歪就像是又喝醉了一般歪进了身边刚好向他看过来的白让胸膛里...... 第56章 娇俏 “起来!别装了......”白让这刚扭过身,就见那顾虞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不免的就是一阵羞怒。 “......”这么不给面子,顾虞一阵兴趣索然,直起了身。 “喝点茶,醒醒酒。”说着白让给他倒了一杯茶,送到了顾虞眼前。 顾虞接过,喝了个干净,说了声:“多谢!”其实他这酒,已经醒了大半了。 岑夫子一双眼睛,此刻透着复杂和不明就里,仿佛上面被人覆盖了一层薄纱,将眼前的这一切都看的不甚透彻和清晰。先是他设下的局面被无故打乱,再者就是他手下那无往不利的灰面道在幻境之中销声匿迹,没得除了这白让,倒让自己痛失了一员大将,还真是匪夷所思。逍遥君这小子眼看就是个浪荡货色,可又恰巧在此时出现在白让身边寸步不离,是真的对其图谋不轨,心思荒谬?还是有意而为,有所谋略! 岑夫子自问在这三尺神台,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自从这白让下来了那盅顶峰时起,就开始事事都不顺利。名望和声誉就这样生生的让一个毛头小儿给夺了去,让身为神君的他如何甘心。更甚者,这毛头小儿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威望,真是不识抬举! 很显然,岑老头这情绪生的由来已久,日积月累。不为所用,可以,那就毁了!其身边了解他的人可是都清楚的很,这是岑夫子以往惯有的风格。他看上去两眼一眯的不谙世事,其实手腕可是十分的毒辣狠厉。 就连这看似德高望重,尊贵无比,为众生百姓谋取福泽的神君之位,他当年也是踩着成千上万具的尸体才爬上来的。 他劳心劳力得来的万丈荣光,一朝就这样被遮去了大半,他是坚决的不允许。 今日的宾客来的也算是齐整,瓜洲小庙的仙首杨柳风,要说他来并不稀奇,这可是他孙子的满月酒。还有这神算子柳万知,正坐在这白让同顾虞的对面,神神叨叨的两只眼睛已经将两人上下左右瞄了不止上百次。还有楚山的游厉,游相见则是将自己塞进了一犄角旮旯里,不留心去看,还真会找他不到。还有其他喊不上名字的仙门七七八八的不下二三十家,再加上这些仙门名仕随身而来的仙童侍童侍女的大大小小竟是将这个金海林的落脚宅院挤得人满为患。 大殿中央则是水一色的歌女舞女的搔。首弄姿的弹唱,好不热闹。 在这簇拥的人群中,左挤右挤的挤出来一个人,端着酒杯,那酒杯里的酒还差点被左右的人群给戳翻倒了他自己满怀,不过到底还是挤出来了,直直的走向了大殿中央,此人正是杨柳风。 其实关于杨柳风这个人大家耳濡目染的或多或少的都会知道一些,墙头草一棵,眼看这昭阳兰宫已然成不了气候,即使是亲家也毅然决然的像条狗一样投靠了那蜀山官渡的岑夫子。可这杨兴,就是那沈如月的夫君倒并没有随了他这父亲的品性,从不屈身降贵,一是一,二是二,黑白分明,从不随波逐流,在这大大小小的仙门之中也算的上是一股清流。总之,这沈如月还真是慧眼识珠,没有将人给看偏了去。 这杨柳风端着那杯酒转眼就已经走到了岑夫子落座的台下,只见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上去,一把老骨头累的够呛,当狗的滋味在别人看来还真是不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乐在其中。 “神君,今日是小儿杨兴第六子的满月宴,承蒙您老人家多日来的招抚,这杯酒,我敬您。”说完,这杨柳风捋直了脖子一饮而尽,一脸的恭维。不管别人怎么说,如今这沈清壶疯子一般,他还真的不信这神君亲自操办这满月宴是顾念着他们往日的情分,或许是因为他这不辞辛苦的来回走动,事事都为其谋略分忧倒也说不准呢。 “嗯......”岑夫子余光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之后就什么也没再说,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依然观着台下。那杨柳风则是一本正经的立在了他的一侧,竟是不再下去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岑夫子眼中的一棵葱。 再说说这神算子柳万知,他这将对面的两人看了个通篇,到最后就只是叹了一口气,接着摇了摇头...... 得亏白让不吃他这一套,换成别人,你说这窝心不窝心。你一个算卦的,没事冲人叹什么气,摇哪门子的头啊!顾虞也是注意到了此人,但是谁让他生来年岁小,不认识,不禁抬起胳膊肘戳了一下身边的白让,问道:“诶!那人谁啊?我看他看了我们好大一会儿了。你仇家?” “......大家的仇家!”白让悠悠的说了一句,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白让......我一直认为你这人很是板正,可最近发现你也是会一句话噎死人了!” “他是柳万知。” “所以呢?” “是个神算子!” “......”顾虞这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大家的仇家,这算卦的从古至今,会算的那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能够看穿一人的身前身后事。这说起来是好事,可他未免知道的也太多了!不会算的则是胡诌一通,那就不说了。 这么说来——刚刚那柳万知上下左右的那么看下来,是给他们算卦来着。那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是几个意思? 艹! “白让!我心情不好。”顾虞胳膊肘支在桌面,一边的拳头拖着歪向白让这边的脑袋。 “莫要胡闹!” “真的心情不好。”顾虞倒还不依不挠了! “那你要怎样?”白让侧过脸看向他,囤起了一丝丝的耐心询问道。 “不是要怎样,你应该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于是白让那丝丝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将脸扭了过去,没再搭理他。 可是顾虞哪里会善罢甘休,正是无聊着没事干。“白让!怎么不理我?” “......” “那我告诉你,我不想看到对面那个神算子!”顾虞这胳膊肘支的似是有点麻了,于是收回坐了个板正,将两只胳膊交叠放在了胸前,一双眼睛则依旧斜斜的望着白让。“你能不能让他在我面前消失!” “......” 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白让还真的让那神算子在顾虞的面前消失了! 确切点说,从大殿消失的不是那神算子柳万知,而是顾虞和白让。 总之,现在是看不见了那柳万知。 这是一条金海林宅院里的一条长长的走廊,紫薇雕花,虫鸟篆刻,盘延在这根根直立的柱子之上,尤为的生动形象。此刻顾虞和白让就在这里,漫步其中...... 这金海林的落脚宅院就建在这连绵起伏的玉峦山谷里,宅院不大,最多也就是能够纳下个几百人,距离这西海边倒还是有一些距离,远远望过去,这右边是浩瀚无边的广域西海,左边是林木丛生绵延不绝的金海林。金海林是这片区域的总称,这玉峦山不过是其中无数山脉的其中一支。落脚宅院被这相得益彰的无边美景容纳其中,犹如置身仙境。立在这庭院里,这周边入眼的也尽是绵延不断的红叶林,其实即使不等那黄昏时分,就此刻这满山的红叶林木美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正在散步,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还阴阴冷冷的: “逍遥君怕是忘了一个人!” 此时两人正举目远望这漫山的红叶,闻声顾虞转身,正是那游相见。 “......”顾虞刚刚就觉得总有人在盯着他不放,这才找到了源头,定然就是这小子没错了。“百面道人指的是谁?”忘了人?忘了谁? “......”靠!他竟然是真的忘了,游相见心中不禁替他那徒弟一声抱屈。忘了第一次那是意外,可这忘了第二次又是几个意思。“你那景遥镜湖的首席大徒弟!是谁不要告诉我,你也忘了!”是啊!堂堂景遥镜湖的大徒弟顾怀思,如今寻不到自己的正主,此刻只能随着一群禹陵楚山的仙童一处来回的蹦跶,真真的是,他都觉得这徒弟当的真是没有存在感。关键,那毕竟还是个孩子...... “怀思”顾虞这才将想起来,拍了一下脑门,又道:“......那敢问百面君,可知那小子身在何处?” “你的徒弟,你倒来问我!”游相见甩了他个脸色。自从知道这逍遥君顾消就是那顾虞,这游相见对其说话是越来越没有耐心。说个两三句,看其不着调的样子就想起急。此刻,就算是他游相见真的是知道他这徒弟的去向,也是扭着脾气的不想告知。 “......”这口气......顾虞心中憋闷,他这是莫名其妙的招谁惹谁了......徒弟丢了,他也是很着急的行不行。话又说回来,他现在可是一方仙首,能不能有点敬畏之心! 白让看不下去开了口:“你莫要心急,百面君这样问你,自然是知道怀思的去处。” “......”游相见见白让开口,自知僵着也是没什么大意思,愣怔了片刻,说道:“已经在楚山了。” 只见他话音刚落,远处着急麻慌的跑来了一小童,嘴里不停歇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接着便直直的冲进了大堂内...... 第57章 做戏 岑夫子左翼神将戴之义死在了一片红叶林,凶手竟然是一个女人? 靠!什么情况? 刑君戴之义不是刚刚还在那岑夫子身边立着的吗?这是什么时候跑到这红叶林里来了,关键这人竟然还死了,尸体都凉了,旁边就只坐着一位手拿弯刀,那弯刀刃上还滴着淋漓鲜血的哭哭啼啼的女人。 关键这女人,问啥啥不知,只会哭。 这时候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小童,冲那女人大声喊了一句:“她是如月姐姐身边的痴娘!” 什么?痴娘? 那不就是个傻子! 也就是说神将戴之义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疯女人给杀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届神将没有死在祸乱世间的妖邪手中,也没有死在魔仙两届闹矛盾的大战里,却平白无故的死在了一个疯女人的手里,这传出去,不就是个笑话么! 这片红叶林此刻热闹的紧,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未过,刚刚尽数在大堂热闹的八方仙士都尽数来到了戴之义身死的这个地方。 岑夫子一路摇摇晃晃,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幸亏身边的冥恩眼明手快的拉了他一把。见到那躺在地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戴之义一脸的震惊,是真的很震惊,除了震惊,还有悲痛。可这老头两眼泛光没有瞅那瘫坐在地上手拿凶器哭哭闹闹的女人,竟是将脸撇到了这边白让的身上! 这意思难不成是在说——白让在出来遛弯的时候顺手把他的爱将给杀了? 不但他这样想,就连其他的人也都有意无意的向这边看来。谁让白让最近恶闻缠身,正置身在一团凌乱如麻,说不清道不明的线团子里。况且抛出这线团子的那只手就是带走了蓬莱灵山境白青人的戴之义的那只手。 “玉卿子,青人的事情证据确凿,这件事我也知道。之义是为苍生安定着想,秉公办事,况且兹事体大,实在是不得不严惩。觊觎你是声名显赫的战神,提出要给些时日来调查此事,那就给些时日,这事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就连这青人也依然毫发无损的在那魂清宫。可现在......青人是毫发无损的没错,可这秉公执法之人倒遭了毒手,这——”岑夫子一步一步,在一众人等待的眼睛里走到了那白让的身边。老如朽木的嗓门,沙哑的喉咙像是那晚秋落叶般在抓挠着地面。 “......”白让冲其作了个揖,道:“让,不明白神君的意思!” “不明白?” “青人的事情我是一直在查,但是从来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的意思。至于戴将军这事,与我无关!”他白让行事从来光明磊落,不做这下三滥不择手段,见不得人的事。 可别人并不这样认为。一朝事发,人家可能认为你之前的作风,那可能都是欲盖弥彰。 “......与你无关?这么轻轻松松的四个字带过,怕是不能够说服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吧!”岑夫子老头两眼再不是惯常的一眯完事,而是一副恨不得将这白让给生吞活剥了一样。这老狐狸自登位伊始舒坦了几百年,这一朝被人给踩住了皮毛,虽不痛不痒,但不知是不是这地位越高随着想要把控一切,不容忤逆的欲望也就随之增长的缘故,端的好好的稳如磨盘的架子,此刻竟是端不住了。 “这个我可以证明,我可以证明......哎,不好意思啊,让一让,让一让......来,让一让......”正当这岑夫子横眉竖眼的已经认定此一切的发生就是白让所为之时,一男子从一群人的身后扒拉着挤了过来,长的眉清目秀,文文弱弱,可那衣服一路拖拉在地,还胸怀大敞,白净的皮肤一片的裸露在外,惹得在场的姑娘仙子纷纷抡起衣袖遮目避嫌的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这男子钻进来后直接立在了白让的身边,一脸风情的冲其就是意味深长的一脸媚笑。饶是这白让,也是看不下去。愤恨的说了一句:“把衣服穿好!”此言一出,惹得众人一阵唏嘘,女子们则是个个羞红了一张脸。 此人正是顾虞,大家自然也都认识,他就是那个声名远扬的逍遥君。只听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同那岑老头说道:“......神君殿下,刚刚我同玉卿子,我们......是一直在一起专心的干活来着!” 艹!干什么活!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什么活会让你们干着干着就不穿衣服了?白让闻言两耳根子立起羞红,一双眼睛射着两道寒光宛如无数的刀子一般分分钟能把眼前的男人的那张嘴给戳烂,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那顾虞似是一个腿软没有站稳一般给扑到了他的怀里,还一并顺手揽上了那白让的脖子,眉眼交汇间顾虞那是一个使劲的挤眉弄眼,生怕这白让看他不见。 “......”白让害怕其跌倒在地,将这投怀送抱来的身体弯起那背在身后的胳膊肘轻轻的向自己身边揽了揽,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顾虞的一番眨眼暗示,“......是......我们刚刚......的确在一起......做事......” 不远处立着的游相见那朝天翻的白眼则是翻了不止六七**遍!做事?靠!能不能要点脸!于是他眼看此事已无大碍,甩手就提前走了,因为场面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顾虞这一通闹腾下来,不仅绿了这立在一旁看戏的岑老头的一张老脸,零零散散的仙子侍女的显然见此景象也都是害臊的立不住脚纷纷散去了不少。 “你你......你们......”岑夫子你、你、你们了一大串,也没你出个所以然。两袖忽闪着向背后一挥,愤愤的走到了另一边戴之义的尸体旁边。唤来两个身边的侍从,然后将那尸体给抬走了,还有那瘫坐在一堆草丛里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痴娘也一同被拉扯着带离了这里。随后那岑夫子复又望向这边,见那逍遥君依然搂着那玉卿子又抓又挠又是调笑的没有丝毫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硬是找不到能够说话的出口,这玉卿子勇猛神武,还真的不是能够来硬的三两下能够解决的角色,凡事都需从长计议,于是甩了甩衣袖带着一副吃瘪的表情随着他那侍从离开了。 接着接二连三的人也都纷纷离开了这“香。艳”之地,待到人已走了大半,没走的也都在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白让放下揽着他腰的手腕,说了一声“行了!”接着就用力的拉下圈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臂,两人各自站好,白让莫名的心有不甘向那顾虞瞪了两眼,刚要抬脚离开,似乎觉得又有什么不妥,愤愤的一把拽起顾虞那拖拉在地的衣衫送到了他的怀里,厉害了一句:“穿好!”才转身离去,那走去的方向自是与一众人等都相反。顾虞麻利的将仍在自己身上的衣衫穿穿整齐,转身喊了一声“白让,等等我!”,一边屁颠屁颠的小跑跟了过去,一边又说道:“不是说这临近傍晚的红叶美景最是好看的吗?咱们赏景去吧!” 只见这边还没走远的各大仙门仙士闻言纷纷扭头,看到远远的顾虞对那玉卿子又拉又扯又抱的不禁轻叹了一口气,一并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玉卿子那几百年的清明嘉誉,竟是毁在了一个淫。乱之徒的手里...... “......”追着上来的顾虞对他又是一番又搂又抱的,惹得白让心焦意躁,不禁停下脚步看了环着他手臂的顾虞一眼,斥了一句:“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我倒觉得挺好玩的......嘿嘿嘿......”顾虞一脸的没脸没皮,真假难辨。 “那你自己玩吧!”说着白让又将其一把甩开,见其又跟着不放,为防其再贴上来,就将那身上的佩剑给唤出了鞘。 寒光一现,顾虞这才收敛了半分,似乎还有点委屈的道了一声:“别这样......我这不是想着既然是做戏就要做足么,不然他们会一直揪着你不放的。” 白让收起剑,闷声道:“已经很足了.......”一脸的“你还想怎样?”只是没能说出口,接着转身就复又向那深处林木中走去。 “......”顾虞抓了一把耳根子,挠了挠头,翻眼看了看远远离开的人,心道:靠!这年头,好人做的都他妈的这么憋屈! 这临近傍晚的红叶美景果然是名不虚传,立在这山水相接的地方,向前看是一望无际金色与海面交融一体的浩海无边,向左看是绵延起伏的金红色波浪卷,一卷接着一卷伴着晚风袭面而来,向右则是半入海面艳红的斜阳铺满了整个海面,这向后看......顾虞向后打眼偷瞄了一下,赶紧的又转了过来,意料之中,就是白让那此刻又臭又长的一张脸...... “你觉得刑君戴之义是谁杀的?”那张臭脸,悠悠的开了口。 “如果我说就是那痴娘杀的你定然也是不信!”顾虞两道眉峰瞬间被捋直了去。 “不信!” “那如果我给你说…...是那戴之义在去往红叶林偶遇那痴娘之前…...就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呢?!” “......怎么说?”白让闻言将顾虞的身体一把掰过,令其与自己站了个正对面。 第58章 地室1 白让拉着比刚刚更为臭长的一张脸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为什么?因为他以为那顾虞是在一本正经的同他讨论戴之义的死亡事件,本以为他知道些什么,却只看的他没能绷住坏笑的来了一句:“我猜的!” “白让,你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呢!”顾虞跟着上去,继续说道。“我这猜想它是有凭据的。” “什么凭据?” 顾虞看着白让一脸的郑重其事外加怒火中烧,似乎如若这次他再不说出个所以然,这玉卿子就会立马抽出流光将他给劈个粉碎。 “你看,大家到那片红叶林的时候,显然尸体已经凉透了许久。这个暂且不说,那戴之义脸色泛紫泛黑,正常的尸体应该脸色泛白才对,这明显是早就中毒了的征兆!或者......走火入魔!” 白让停下脚步,不解的问道:“一个得道的仙士,应该不能那么容易的被人毒害吧!”接着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去看了那尸体?”这小子上来就是对他......那个什么,哪里来的心思去观察的尸体? “就是大家将目光都死死的锁在你的身上,神君岑老夫子开始对你咄咄逼人的时候,我就......我就去看了那么一眼!”顾虞这一句话说的甚是风轻云淡,轻描淡写。 白让了然,怪不得本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顾虞突然消失,愣是又从一众人等的最后面生生的挤了进来,原来在大家对其口诛笔伐的时候,他竟是那么冷静异常的去看了一眼那尸体。白让看顾虞的目光掺杂了一丝讶异,还有一丝痛楚,突然就很想知道他重生回来的这些年都经历一些什么!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本性粗枝大叶,放浪形骸的男人变得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步步留心...... 还是说......六百年前的那个夜晚,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开始变了...... 白让更没想到的一点,除了那步步留心的后面,其实还有一个步步为营—— 这顾虞想说的其实还没说完,关键是他这看了一眼过后,正当他撕扯着身上的衣衫,撕扯过半,正撕扯的十分起劲的时候就看到那一旁坐着的哭的梨花带雨的痴娘看着他如此这般的一番折腾,竟是连那哭声都差点给止住了...... 可能是他这身材过于撩人,或着说场面过于劲爆,把她给惊到了。 “如果不是中毒,那就是走火入魔!”白让将停下的脚步复又抬起,接着说道:“我们再去查验一下!” “好!”顾虞也正有此意。戴之义的确死的蹊跷,如若不是岑夫子贼喊捉贼,杀了自己的手下故意栽赃陷害,那这背后就一定另有其人做了手脚。而且能够将戴之义一举击杀的无声无息,还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可见此人的心思手段也断然十分了得,不查怎能安心。 尸体短时间内不会那么快的就被送往永生河,定然还在这玉峦山的某个角落里放着,说不定那岑夫子此刻也就在旁边看着。此种情况想要验尸,着实不怎么好办。 深夜,早春的寒意入骨即化,在周身蔓延的肆无忌惮。顾虞不知从哪里偷来了一匹黑色大氅,披在身上一来是黑色能够遮住他这一身的青白有助于藏身,二来还可以保暖,顾消这柔弱娇惯的病书生体质,他还是得好好的保养才是,纵然他修为在身,可这迎风即倒的体质也是经不住他这不停歇的折腾。 两人蹲坐在金海林落脚宅院的房檐上,顾虞将自己裹得俨然像个粽子。 吱—— 西边厢房的门开了,只听脚步凌乱的似是进来了一行人,听声音没有十来个也有七八个。漆黑的宅院瞬间被点亮,他们点燃了火把。不消片刻就出现在了顾虞同白让的视野里。几人拿着火把走在前面,几人屈身弯腰的抬了一副棺材走在后面。这棺材里的人如果没错,应该就是戴之义了。 几人抬着棺材穿过走廊,一路向北竟是向那宅院后门走去。顾虞同白让沿着房檐顶轻手轻脚也随着他们的方向一并向北移动,可待到他们走至那扇大开着的院落后门之时,抬着棺材的一行人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出了这后门,后面是一圈围墙围起来的小院落,院落之外方圆几十里的尽是红叶林木,难不成那些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就出了这院落了不成? 不对!他们明明是前脚跟后脚的一路紧跟而上,不过是刚刚看到他们出了这道门才是,除非他们会遁地而行。 遁地而行? 顾虞同白让两两对视一眼,轻轻的从房檐上一跃而下。顾虞将身体贴向了门边的一道墙壁,轻轻的敲了敲,“噔噔噔”实心的没错,又趴在了地上敲了敲,依然没有结果。突然后背被谁轻轻拍了一下,顾虞一个激灵的回转身将那只手捉住,看向来人,原来是白让,于是将抓着的手准备放开,却被白让反手一握抓起了他的手腕向离门仅有两步之遥的一处假山处走去,那里竟是一个还未来得及合上的洞口。白让拉着顾虞闪身进去,黑漆漆的洞里是一道由上而下的楼梯,距离很窄,最多两人并肩而立,那刚刚抬着棺材的那些人是如何进去的?正当两人一边抹黑的向下走一边心中泛着疑虑的时候迎面而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莫不是刚刚进去的一行人此刻放好了棺材出来了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同那一行人就要碰个面对面的时候,顾虞腰间一紧,腾空而起,转眼竟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贴上了这洞顶。只见白让一手抓着横跨在顶部的佩剑,一手揽着顾虞的身体,两人倾斜的贴着洞壁眼看着一行人从眼皮底下一个两个的慢慢走过。可这一行人刚走了过半,顾虞就已是支撑不住,两手紧紧的环上了白让的腰,两人鼻息浓重的紧贴在一起,白让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顾虞嘴里吐出来的微弱热气。或许是这顾消的书生身份使然,愣是让白让闻出了一丝淡淡的书墨香气,煞是好闻。 两人姿势尴尬的终于熬过了最后一个人从身下走过的时候,顾虞一个腿脚发软竟是蹭掉了这洞后面的一块石头,那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闻声忽的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转脸就向他们立身顶处的这片黑暗里看了过来,此人一张脸在微弱的灯光下衬的愈发黝黑,神情略显紧张,可他盯着顾虞和白让的方位盯了片刻竟是又看向了别处。顾虞自认平生没有怕过什么,什么妖魔鬼怪,戾兽邪神他没见过,此刻竟是为着一个无名小卒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洞里本就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见,那前面走着拿着火把的眼看已经走远,光线越来越弱,身下之人望着这上边的景象就更是看不清了。正当顾虞心中祈盼着他“赶快走吧,赶快走吧”的时候,又一道催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怎么回事!你怎么还不走?这边怎么了?”说着前面走的挺好的一人竟是也转身回来了。顾虞两手收紧,头一扭嘴巴擦着白让的侧脸颊就将头扭到了后面。这扭了过来他才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软软的,白让的脸蛋没想到这么滑嫩。 “没什么!可能是老鼠!”说着闻声的那人推了一把转身回来向他问东问西的人齐齐的又向前走了。 老鼠?靠! 终于是走了! 顾虞率先跳了下来,接着白让也纵身跳了下来,可能是姿势僵持的有点久,白让手脚都已是麻木的没了知觉,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下去犹如走在高地,顾虞倒是一溜烟的下的飞快,白让这才想起刚刚这小子应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石阶一层一层下去竟是旋转而下,虽然刚入洞口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可这越往下走竟是有了一丝丝的光线。接着这光线越来越充足,越来越亮,当挂在墙壁之上的一支火把映着一张镶嵌在墙壁里的人脸出现在顾虞眼前的时候,愣是他这见惯了恶鬼奸邪的人,也是愣怔了片刻。这张人脸逼真而又形象,上面还有隐隐的血迹渗在其中,两眼怒睁,表情狰狞可怖,一脸的死不瞑目。顾虞伸手正要碰触一下,试试手感,却被身后的白让伸手一把拦下,道:“别动!这是一颗真的人头!” “......”顾虞将那伸出去的手瞬间收回,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心道:“艹!岑老头就连杀人藏个尸都这么变态!竟是把这头颅镶嵌在这墙壁上当起了挂饰!”顾虞同白让侧身走过,可就在顾虞越过那头颅向里走去的一瞬间,依然控制不住的抬起了临近的左手从上而下轻抚下其面,将那双怒睁的双眼给合了上去。 眼前大亮,因为这地洞中绵延不绝的隔个两三步就会有一支火把用来照明。除了下来石阶刚入门之时见到的那颗头颅也没再看到其他的血腥之物。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极快,穿过一个挂满火把的通道过后,两人右手边一个门洞大开,俨然是个耳室,顾虞率先踏脚进去,入眼的正是刚刚几人抬着进来的那具棺材,整个房间四四方方,没有其他任何杂乱的东西,就只放了这具棺材。 顾虞走过去,发现这棺材盖并没有合严,借着外面火把照进来的光线来看,明明板盖微侧留了一指的缝隙。顾虞心中泛起疑虑,死者为大,这盖子都摆放的如此不规整的是几个意思?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让,两人点头示意,一起伸手合力将其推开—— 第59章 地室2 靠!棺材是空的! 顾虞同白让两厢对视一眼,显然都是一脸的懵。逼。岑夫子让一行人郑重其事的抬了一具空棺材放在这秘密地室里干什么? 做样子啊?给谁做?他们? 不不不……顾虞心中连连否认,岑老头应该不会如此的料事如神的想到他们今晚就会过来验尸,明明知道他们撇都恐怕撇不干净的事情哪里还会想到他们不避嫌的再折回头过来。 那就是这尸体是他们在抬进来之后移了出来!具体在什么位置,应该是就在这地室里的某个地方放着才是,又或者是那戴之义又起了尸自己会走…… “白让!你那流光除了能打人,能避毒,还有什么用?”其实他想问他那流光能不能闻出死人味儿,如果可以,那这样找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白让一脸懵,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暂时......没有别的用处,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 “......听你这意思,法器这东西的功用还会进化不成?” “会!蓬莱灵山境仙门祖师爷白亮,法器是一盏寒射灯,此灯伊始是灯光寒彻,远胜利剑,杀人于无形,能够削弱对方法力。之后......” “之后怎样?” “之后仙门已稳立,四方安定,白祖师就鲜少用他来御敌,而是常常将它放在了自己的书桌旁当起了那照明灯来用。” “......你不要给我说这寒射灯的功用是由御敌进化成了照明!”这哪里是进化,明明是退化了好吧! “你听我说完,法器之前的功用如果不遭故意摧毁,它是不会无故失效的。这寒射灯长久的在这书桌边,随着祖师爷不断的翻书看书,得了灵根,万千故事被其收进囊中,灯光所到之处竟全部成了书中文字。” “真的?”这白让莫不是在唬人呢吧。 “真的。” 顾虞自知扯的有点远了,复又看起了这面前的空棺。眼睛瞟向棺底,顾虞将手伸了进去,捻起来一点东西,是泥灰,也就是说这口棺材的确是有人躺过,顾虞将那泥灰放到鼻息间闻了闻,不对!这香气扑鼻的哪里是泥灰,分明是女人擦脸用的脂粉。 靠!这女人得擦了多少脂粉! “白让,我们搞错了,戴之义应该不在这里。如果没错的话,他们这口棺材刚刚躺着的是一具女尸。你闻闻......”说着顾虞将捻着脂粉的指尖送到了白让的鼻子下面,白让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吹在他的指尖上、手心里,此刻竟是有些缭绕心神。 “没错!”白让轻嗅,表示赞同。 顾虞收回手指,那股酥酥痒痒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让人有股说不出的留恋。可既然进来了,不能就这么回去,顾虞道:“我看这地室挺大,去别处看看!” “好!” 说着两人就从这间棺室里走了出来,顾虞顺手拿了一支外面墙壁上的火把,用来照明。两人向前没走多远就又来到了一间屋子,这屋子不像刚刚的那间除了一口棺材什么都没有,而是堆满了书籍。这些书籍上布满了灰尘,显然都是一些废册,应该好久没被人给翻看过了。顾虞拿过来一本,吹了吹灰,那书皮上的名称方才显现出来,是一本《帧右年记事》。顾虞随意翻了翻,大致写的都是帧右年间,这岑夫子如何的将蜀山治理的井井有条,又是如何的施善于黎民百姓。一股子恶心翻了上来,简直让人想吐!顾虞一脸恶臭的扔到了一边。又向里走了几步,到了另一排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的全部是小方册。顾虞撇向了放在角落里的摆放还算工整的一本,拿了过来,借着灯光又开始翻看。书名没看,可这大致一翻,竟然是本小人书!靠!岑老头还有这种癖好!顾虞不禁又放了回去。可这翻来翻去的,竟是没有一本有用的。要说没用也可以理解,谁会把珍藏的有用的书籍放在这黑咕隆咚,百年难得见一次光的地下室里。 可是顾虞并不死心,依然循着一排的书籍继续倒腾着。 这边白让则不然,进来之后,巡视一遍,伸手拿了一本书就一直在看。书名是《万里身居游》,听上去像是一本游记,其实不然,白让看了才知道,这是一本纪实残本,书的前半部分,被人给撕走了。这后半部分写的是岑家先祖岑记事从坐上这仙首位置时起杀伐果断,英勇神武,怎样创下屡屡战功,将蜀山官渡如何的发展成这雄霸一方的仙门大户。可这前半部分是什么,当时几大仙门相继而起,远胜于蜀山的还有景遥云坛,记得当时应该还有个很有声望的仙门,叫什么仙府在哪里就不清楚了,蓬莱灵山境藏书阁《境中史实记录》里面有写,白让看的时候还特意留意过,只不过那个仙门刚刚兴旺崛起就很快的又莫名销声匿迹了。史册里面也不过是寥寥数笔带过,接着就是蜀山官渡的骤然崛起。其中曲折是否有关联似乎也无从考究,这前半部分显然是有人故意撕走的。 这边的顾虞倒腾了一通,也没发现什么好看的,觉得甚是没意思,正要从面前书架转身离开,却打眼瞟到了一本封面还算比较新的书被扔在了角落里。这书引人注目的原因就是它在这一堆的布满灰尘的书籍里面显得格格不入,上面竟是没有丝毫尘灰,似乎还热乎的刚刚被人翻看过一样。不过看此书的人显然小心翼翼,不想被人发现,看过之后又将它给掺和进了这堆书里来了。莫非是术法秘籍?顾虞心中大喜,连忙拿了过来,这一看名字就更加欣喜了,《极乐术》! “白让!过来!我找到一本有用的,这应该是官渡内传的术法,等下我们把它带走一同研究研究......”说着顾虞将火把斜斜的夹在了自己的腋窝下,精神抖擞的两手执起书本,翻开了内页。首先入眼的是一张图,上面画的横飘竖道,曲曲弯弯的由于灯光太弱,看的也不甚清晰,顾虞端着书本不禁向火把处挪近了些。这方才看清楚了些,几道子曲曲弯弯,画的竟是一男一女两个不。着。寸。缕的人! 顾虞如五雷轰顶,这才明白此书取名“极乐”到底是几个意思。想着不看不看,禁不住的两手一哆嗦的又翻了几页,画面果然十分香。艳,竟然还画的有两个男的交。合,简直......简直好看刺激的很......其实顾虞心中本想着骂两句来着的。 白让闻言,看顾虞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不禁也挪步过来,问道:“什么术法?” 一开口惊得的顾虞立马回神,将书本合了个严实,接着顺手扔到了一边。“什么什么术法?没有,我刚刚看错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刚刚不是说有可以用来研究的术法吗?” 白让心中狐疑,这顾虞一脸神情紧张的明显是在说谎。于是不顾阻拦一把越过顾虞就将刚刚被丢弃的书拿在了手里。一旁的顾虞急了一脑门的虚汗,“白让!别看了,别看了......”手下还动作着想要去夺。可他一介书生,哪里有战神的力气。白让左手一把将其伸过来的手钳制,一并冲其翻了一个白眼,右手翻过书本正面,念道:“极乐术......”接着翻开了内页...... 接着那《极乐术》就复又被丢进了书堆里...... 再接着,白让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出来—— 此时顾虞早已被白让放开,一手拿着火把,紧跟上了白让那急行的脚步,边走还边说道:“看吧,都说了不让你看了,还非要看......” “......”白让继续向前走。 “既然都看了,那你说......好不好看?” “......”忍不了这顾虞没脸没皮的一番话,白让停下脚步,扭头无语的怒瞪了他一眼。 顾虞“呵呵”的讪笑了两声,借着灯光,映着白让的一张脸不知道这到底是红还是黑。 当然像这种污眼浊物,在蓬莱灵山境是绝对不会出现的,私底下白让不知,可是这明面上灵山境里的仙士仙童是绝对不会有,即使有,也是断然不会让其发现,所以白让,是看不到的。他从幼年登上仙首之位便要以身作则,人人尊称你一句师尊,一个“尊”字,你就得立好身姿,稳扎稳打的给端好了,况且还有一个“师”字,要求就更高了。不然一朝出错,被人给看扁了去也并非他一人的事情,连累的是整个仙门的稳固。纵然你有时候姿势端久了也是很累,可就是累死也得端着。从十一二岁伊始,他白让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肆意妄为,他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忍辱负重,方才是他的使命。所以这种荒唐的行径,他更是想都没有想过。可这一朝被人将此种画面堂而皇之的呈现在眼前,轰然侵入心底,平静压抑的湖泊总能扑腾出来几朵大的浪花,思绪翻飞的难以停歇。 虽然白让嘴上不说,可这脑海里对刚刚几幅略眼而过的画面竟是奇迹般的记得尤为清晰,再加上连日来同顾虞之间那股微妙的接触,就更加深了此刻脑中的画面,连同着自己思绪翻飞的对号入座,不禁泛起了丝丝的羞耻。不得不承认,他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别样的情谊。如果说他这几百年来一步一步,变大变强,是为稳固仙门,壮大声势,倒不如说他的变强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所向披靡的去保护一个人来的更为贴切。可以令众人没有任何异议,不容任何人反驳的保护一个他想保护的人,应该才是他最初始的信条,只不过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将此初衷给慢慢磨平,更多的是变成了一幅难以企及的画面。因为纵然当年千般万般的难以相信,那个他想保护的,洒脱的犹如朝阳烈日般的少年终究是没了......没的让他措不及防。 人世荒凉,一派屠烟,他终究参不透这纷杂的人心。 可随着世事沧桑变幻的太多,他也在不断的成长。变强的不止是修为,还有心智。 没错!他变强了,可是那个他当初千方百计想要保护的人......却已不在! 那股后知后觉似乎来的太迟! 他操劳仙家诸事,他不停歇的将自己忙的团团转,因为闲暇的时间会令他极度空虚,甚至无望。 其实心中也是有过莫须有的不着边际的想法,那就是他没死,他还会回来,毕竟他书房的七星琉璃斋里还存着尚有的一丝希翼。 只是时间越久,那股子的冲动和不着边际就会变得越淡。 “白让!白让?”顾虞在其耳边轻喊两声,心想着,这种地方,这白让竟然还会跑神。 眼前墙壁上挂的是一幅画,荡满了灰尘已经瞧不出了原貌,而白让立在这画饰前却看的极为认真,直到顾虞喊了两声,方才回了神。“发现了什么?” 顾虞冲其摇了摇头。“前面又是个屋子,要不要进去看看?” “来都来了,过去看下。” 说着两人就又拐到了一间屋子的前面,这间屋子不同于其它两间,这屋子竟是房门紧锁,可看这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显然是锁上了很久,从来没被打开过。 “开!”顾虞两眼凝神于锁链之间,唤了一声,铁链应声而落,接着房门大开。“叽——”的一声一活物从里面豁然窜出,从两人脚下过去然后逃窜,惹得顾虞拽着白让衣袖就是一阵蹦跶。如此潮湿的地下,其实有几只小动物什么的也不算什么怪事,大致应是个老鼠,光线太暗,两人也没看清。接着一股子的陈旧腐尘从屋内飘出,迎面而来,甚是呛人,顾虞同白让不禁抬袖捂住了口鼻。 因为灰尘久久没能完全消散,两人在门边立了些许片刻方才准备抬脚进去。顾虞将火把靠前的照了照,这间屋子较之刚刚的那间更为的杂乱,简直无法下脚,这岑夫子莫不是还有私藏垃圾的特殊癖好吧! 靠!满屋子的破罐子、破碗、破衣衫、碎纸屑的,什么情况? 还有那深处墙角里立着的、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第60章 地室3 顾虞还真被那穿着喜服的东西给携住了目光,可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容,不知那角落里站着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白让!那里是不是站着一个人?”顾虞小声的在白让耳边问道。 “不会!这里如此脏乱,明显是个废弃的杂间。活人肯定是不可能,除非是个死人……” 白让说的没错,当顾虞拿着火把照过去的时候,那里立着的穿着大红喜袍的是一具干尸,而且是一具女尸。尸骨发黑发紫,上面还粘腻着一些已经干瘪没有水分的肤质。大红的喜服披挂在骨架之上,显得尤为空荡。这喜服质地上称,灯光映照之下还泛着丝丝银光,顾虞用手轻捻了一下,应是天蚕丝所做,那这个女人的身份在岑氏一族的地位来讲应该是有些份量的才对。可这穿着喜袍,尸骨发黑,明显是在新婚当晚就被人给毒杀了!顾虞不禁为其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想着,这岑夫子所在位的上上下下几千年里,也不知道这手上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背负了多少笔血账。想到这里,顾虞那正捏着红色衣襟的手指不禁暗自发力,撺握在了一起…… 这里除了那具干尸,也再没有什么能够吸引顾虞的眼球,一股子的烂臭味儿,也的确待不下去。于是拽了拽拿着佩剑此刻正在翻东翻西的白让,说道:“我看这里就是个杂物间。”还有这新婚死去的喜娘同这一堆破破烂烂的杂物堆放在一起,可想而知这岑夫子也真是有够变态。 “嗯,我看这地室到这里也就走到头了,这戴之义的尸体应该真的不在这里,那我们回去。”说着白让抽身,准备离开,顾虞紧跟其后,刚出来那门,准备往回走,转身之际顾虞看见在一堆瓶瓶罐罐里应是在刚才他们的翻弄下露出来的一节纸筒,应该是从哪个长型罐子里翻落出来的,在一堆杂乱脏污的垃圾里显得格格不入,被保存的尚且完好。顾虞复又折回将其拾起,将外面的一层护纸拿开,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副画。此刻走在前面的白让见状已是走回顾虞身边。顾虞将手中火把递到白让手中,白让无比自然的顺手接过,这边顾虞一手执画柄,另一手慢慢的将其铺开。 这是一副神佛挂像,而这个挂像,他见过! 没错!虽然已然过去很是久远,但是这个画像他尤为清晰,那是当年他掉入浮洲之境的前夕,在那个瓜洲一夜之间被屠城的君邑城附近的草丛里,他拾起过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像。当时由于急于将情真女送往浮洲之境就没多做思虑,不过他是好好的收起来的,只是在浮洲之境中被那些个厉鬼邪神给撕扯了去。可想而知,当年的君邑屠城之作应该也是这岑夫子的一个大手笔,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单单就是为了将他送进浮洲之境吗?然后就是周所周知心狠手辣的杀了自己那唯一的儿子岑方侵!那岑方侵虽然行事荒唐恶劣,品质不堪,可从未触犯过祸国殃民的大忌讳,让这么一个“凶”大无脑之人去谋划这么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应该也是太高看他了吧!接着就是岑方侵死后一连串的事故频发,连环紧凑,一切绝对是一个深思熟虑的预谋。那如此看来,君邑屠城不过是岑夫子当年准备开始剿灭云坛的一个药引。 杀亲子,行正义,护苍生。将高尚德行立驻于世,人人称赞。然后欲盖弥彰,堂而皇之的借云坛弟子之手搅乱整潭池水。如出一辙的再次制造祸起,但这次的祸首他剑指云坛,这应该才是他的终极目标。为了还被妖邪残害的百姓一个说法,他公正公义的将自己的儿子推了出去,大义凛然,那之后如出一辙的云坛事件就再没有人比得过他更有资格来主持这个局面。 可是不得不承认,顾虞活着从浮洲之境的出现加速了云坛的覆灭,而他也成了事件背负者的最佳人选。 两起绞杀将那岑夫子的威望推至最高点,接着登上高位便是顺理成章! 不得不说,这岑夫子为了这神君之位,还真是煞费苦心! “你识得?”白让看顾虞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一脸的黯然神伤,不禁开口问道。 “嗯!这件事太过繁复,抽个时间,我再与你详说。”他知道,当年的白让一直在闭关。君邑事发之时,他也是在闭关。直到他从浮洲之境出来之后,就更是没有了机会与其并肩而立。白让出关之后,他就已经是个人人口中喊打喊杀、穷凶极恶的魔头了。 当时的顾虞是多么的想说:白让,你看到的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和我无关,其实我也是个受害者。 可那又怎么样?云坛已经没了,说那么多还有什么用。偌大的云坛,就只剩了他自己,期盼同情吗?还是可怜?这些东西,云坛不需要,他顾虞更不需要。与其让白让自此以往的就只是记住了自己一脸的可怜相,顾虞宁愿让他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祸世魔头来的痛快。 是的,他有他的骄傲。尤其是在白让面前...... 只是顾虞从来都不知道,白让是将其放在心底的,又怎会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给看轻了去! 顾虞一番思虑过后将画像卷起放进了胸前的衣衫里,如此两人一前一后的就准备出来这地室。 路过那人脸挂饰之时,顾虞禁不住的又看了一眼。这只头颅大半都已被嵌入墙中,从眉宇之下就只被露出来小半边脸,虽然进来之时就已经看过,但再次走过此处,这张脸看起来依然的撼人。 这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甚至连胡须都没有。除了一双眼睛看似凶烈之外,从颧骨向下而来都是柔和俊美的。可这张脸在顾虞有限的记忆里依然不存在,尽管他此刻苦思冥想的想要扒出一些能够与其有关联的零碎片段,但是没有丝毫结果,更是没有任何印象。 “顾虞!”白让看其盯着那张脸看的入神,不免轻喊了他一声。 “唔?”顾虞回神,转脸看到的就是映在灯火中此刻盯着他看的白让的一张脸,在无边的黑暗里,辉映发光,高冠竖起,煞是好看。 顾虞顿时莫名的冲其喜笑颜开,道了一句:“白让!这么多年里,你有没有想过我?”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白让如鲠在喉。一时想说些什么,却说不上来。其实他想说,他想过,真真切切的在想...... “嘿嘿!走啦!”顾虞也没究其答案,径自越过白让向前走去。其实,他是想听他说一句想他的...... 要说这进来容易出去难,这进来之时是地门大开,可以进的悄无声息。可这出去之时,俨然已经大门紧锁,不好出啊。 “白让,你说要是这里面没有机关的话,咱们两个该不会就此困在这里吧!”顾虞说道。 “如果岑夫子想要在这里困住什么人的话,这里面定然是没有机关的。” “可是眼下来看,里面并没有什么活着的人令其担心能够出去。有人,可也是死人啊。”说着顾虞开始在两边的石壁之上开始摸索。“还都是些被他弃之不用的废品,按理来说,那应该是有机关的。” “咚咚咚——”顾虞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让,说道:“这块石头是空心的。” 白让闻言上前抓住那方石块的突起,用力向外拔了拔,没有动静,向里面用力的摁了摁,还是没有动静。 “该不会在这石头里面吧!” “不会,一般密室如果不设结界,说明并不被主人重视,纵然被发现也自认自己不会被人挑出诟病,或者有足够的把握不让人挑其诟病。这地室没有结界,显然并没有被当做一回事。应该只是普通的暗锁,不会太繁复。”说着白让放开了那块石头,向另一边摸索过去。 顾虞有点不甘心的又用手戳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也断然放弃了。 这门是在头顶,那暗锁会不会就在旁边?顾虞这样想着就直接走到了门洞边,抬头看着面前的石板,上手摸了一下,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白让,要不我一脚把它给踹开吧!”顾虞找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口不择言的冒了这么一句话。 “......”白让自是连理都没懒得理他。如果将其破坏,那可就太简单了。可同时,定然会招惹来不少麻烦。 正当顾虞一手掐腰,抬头盯着眼前的石门,苦不得法的时候,“呼——”的一声动静,头顶荡起些许灰尘,紧接着就扑面而来尽数撒了他一脸,甚至掉落迷进了他的眼睛,顾虞不禁抬起那只空闲着的右手扑闪了两下脸上的土屑,揉弄了一下眼睛。接着,就瞧那石门竟然开始摇摇晃晃的有些松动,心中郁闷,这就奇了怪了,怕不是这门洞看他望眼欲穿的这是要自己打开了吧......什么情况? 第61章 鬼节 其实,哪里有什么情况,只不过是白让找到了机关而已。 两人出去之后,迅速依然躲上了房顶。一来是站的高,看的全面,二来不容易被人发现还可以顺便休整一下。 顾虞此刻灰头土脸的,脸色更是极为难看。白让瞄了他一眼,黑漆漆的,脸上挂着数道脏污,毕竟那地室灯光灰暗,看的不甚清晰,再加上急于寻找线索,并没有留意这些。这出来之后月光大亮,天地广阔的一眼就能看个明白。 “别动!”白让看他搂起衣袖的左擦擦,右挠挠的反而越来越脏。尤其这衣衫之上在那地室里面钻来钻去的也是蹭上了不少脏东西,这摸到脸上就更脏了。白让忍不住抬手就要帮他擦拭。 顾虞看着向他伸过来的手掌,不明所以的向后躲了躲。脚下接着就是一滑,接着胳膊就被白让的另一只手抓住,稳住了他那向后移动躲闪的身形,定好他的身姿,接着指腹轻触上顾虞的脸颊,一下两下的将那几道甚为明显的土灰道子给抹了去。顾虞则是一阵子酥酥痒痒的感觉甚是美妙,眼睛更是有意无意,似看非看,想看又不敢死盯着看,过程就是在眼神的一阵子的躲躲闪闪中度过的。最终尴尬一笑,道了声“谢谢”,完事儿! 不然还能让他怎么样!他顾虞毕竟也是一个大男人,切—— 白让收回了手,甚是自然的又向这院落中开始观望,并未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接着就发现这无边黑暗的院落里,似乎某个房间内有一处灯光正若有若无的在闪烁。突然想到这人刚死之人,置棺处是需要明灯照亮的。 此时的顾虞稳下心神自是也发现了那间灯光摇曳的房间,看了白让一眼,两人点头示意,准备开始前往。正当他们准备起身的时候,一侍从突然从那亮灯的房间破门而出,接着就是扯破了喉咙开始大喊:“戴将军的尸体没了!来人啊,戴将军的尸体没了!” 靠!顾虞不禁心中暗自咒骂一声,这是谁这么有眼力见的捷足先登,还直接把尸体给偷了! 接着整个院落就灯光大亮,开始热闹起来。 接着一道身影在对面的房檐之上,一跃而过,瞬间消失在了黑夜里。 白让同顾虞齐齐飞身而下,沿着宅院外的小道一路循着刚刚消失的人形而去,追进了一片红叶林中。整片的红叶林伴随着快速飞走的脚步被打的“刷刷”作响。这偷尸体的人大概也是没能料到,有人蹲守,脚步有点慌乱错杂,可是速度倒是极快。可是他速度再快,也是快不过后面两位。不消片刻那“刷刷刷”的踩踏拍打的林叶之声便越来越近。接着一穿着黑衣的男人就完全显露在了两人眼前,可这人身上并没有背负尸体,显然不是他们两个刚刚在屋檐顶上看到的那个。不得不承认,对手太过狡猾,他们,上当了! 可白让依然抽出了流光,接着一道五彩霞光如一把利剑一般冲其飞去,拦腰冲其腹部就是有力的一击,接着那黑衣之人被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带着飞身而起,接着又重重的坠落在地。 这一招挨下来,他跑是定然跑不掉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见这人一边拖着身子向后退,一边重复的喊道。 顾虞同白让走至其身前,顾虞拔出佩剑,剑尾指向他的脑袋。 “你的同伙,背着尸体的那位哪里去了?”顾虞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 “那你叫什么,你总该知道吧?”顾虞并不甘心,显然这是有人有备而来,技高他们一等。可是依然不想放弃。 “我不知道,不知道,两位大爷,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你大晚上的穿成这个样子的在跑什么?” “明明是你们一直在追我,我就跑啊!” “......” “......” 也对!怎么办?顾虞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让,无声的问道。 “把他放了!” “就这样放了?”顾虞依然不甘心。 “......不然怎样,留着同我们一起过年么!” “......”顾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话竟是从白让嘴里说出来的,暗自觉得好笑。接着向地上之人挥了挥手,然后那人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你就不怕,那人回去告状?” “求之不得!” “......”顾虞一想,也对,他们可是巴不得那藏头露脚之人再次出手,赶快现身,好让他们看个究竟。 可此人显然并没有想过要同他们正面而刚,到底是为了什么,此刻依旧无从追究。 两人此刻悠闲的走在这林间小道上。 顾虞问白让道:“这偷尸体的贼显然就是杀那戴之义的真凶了!” 白让道:“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没错!” 顾虞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离开此处,闪人?” 白让:“......好!” 顾虞:“......” 顾虞没有想到白让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有点惊讶。可话又说回来,清泉寺那些个消失的妖童也都还没有下落,不免也是件棘手的的事,的确,事还真他娘的挺多,也真的不适合在此多做停留。而这偷尸体之人,十之八九就是准备藏尸毁灭证据,来更好的掩饰自己,不被人发现而已。既然是冲着他们而来,就不免还会再做行动,所以,不着急,与其让他牵着鼻子向前走,不如置其不顾,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 累了这么久,两人一直都没有合眼,此刻睡意来袭,将顾虞困的不行。 “白让,这金海林附近有没有可以歇脚的小镇,我想立刻马上的先睡一觉……”顾虞说着不禁打了个哈欠。 “这金海林虽隶属于蜀山,其实距离瓜洲反而更近。所以这沈如月第六子的满月酒放在这金海林来办再合适不过。” 瓜洲?那岂不是正好! “好,咱们就去瓜洲!” …… …… 瓜洲富川濒临金海林边界,三面临海,是个景色宜人的小镇。 话说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正好今日是当地民俗传统节日中的巫寿节,也就是通常说的鬼节。 这巫寿节,人人带鬼面,是惯有的习俗。整个街市彩灯遍地,还有方圆数里内的广阔水面之上也都被放逐漂浮的祈福花灯所占满。 顾虞哈欠连天的被白让带到这里,顿时被这深更半夜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小镇将睡意给驱赶了个没影儿。 距离他最近的一次能够闲情逸致的来逛节日这深夜闹市的时间,似乎也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初次逛这种节日夜市,是在景遥,那时候他深夜伙同其他的几个师兄弟一起偷溜下来云坛。那日的月色简直美到极致,街市也真是热闹,因为是初次在夜晚偷溜出来,感觉紧张又刺激,所以记忆尤为深刻。 后来慢慢长大,每逢佳节他都会找各种理由的要出去,偷溜出去也好,央求师尊也好,反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师尊知道顾虞的品性,有些时候也是都会应允。接着再大,这顾虞就是有人想管都已经是管他不住了。 “白让,蓬莱的鬼节叫什么?”顾虞一边看的眼花缭乱,一边问道。 “勿念日。” “勿念日?是有什么说法吗?” “世人都知‘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只有过的更加美好,不沉浸在无尽的思念里难以走出而困顿余生,才是对已经身故的那些爱你的亲人最大的安慰。凡是心系于你之人,即使身在忘川河,也都会希望仍然存活于世的你,安然无恙,快快乐乐。” “唔……”好啰嗦,可是……又好深刻。 白让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顾虞。接着收回目光,看向人满为患的街市,满街市来来往往尽是带着鬼面的人,与众不同的只有他们两个,显得尤为惹眼,时不时的就会有目光投向这边。 “两位公子,买个鬼面吧!”此时街边一卖面具的摊贩向他们招呼道。 “不需要,谢谢啊!”顾虞不好意思的笑着冲其摇了摇头。 “要吗?” 顾虞刚摆手推辞掉,转脸就看到白让伸过来一只手,上面放着些许银两送到了他的眼皮底下问道。大概是以为他没带银钱。 “不了,白让,我是真的不想要。”说着合上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手又推送了过去。“你可不要多想,我只是怕我等下带上这个,和他们变得都一样了,你会找不到我,到时候走散了,那多不好。”轻轻松松几句话倾洒而出,听着没有哪里不对劲儿。 “……”白让闻言将银钱收回,便没再提起。 这里不论摆件,挂饰,头饰,还有服饰等等都充满了地域特色。像小姑娘头上别的银鱼,耳朵上带的字花,都是其他地方很难见到的东西。 “老板,你这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顾虞走到一摊子旁边,看到满桌子大大小小的都是些雕字的小玩意儿。 “这是字枢,选个你中意的人的名字,佩戴到身上,可以辟邪的。买个吧公子。”摊贩招呼道。 “嗯,就这个了!”说着顾虞拿起一个握进手心,接着就直接揣到了怀里去,速度惊人,像是做贼。接着从袖口里掏出了几个小钱扔到了那摊贩桌子上,那钱币叮当乱撞的响了两下然后没了声音。 看见没有,他堂堂景遥镜湖的门派仙首,有钱! 转脸过来看了一眼白让,只见他眉眼轻弯,嘴角上扬,竟然在笑—— 靠!顾虞心中莫名打鼓,想着白让这笑怎么让他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夜景很美,可这突如其来的新鲜感一过,还是挡不住的要瞌睡。 顾虞抬头,《融愿馆》,那就这里了。 “白让,我们睡吧,就这里了,不想走了!” “......好。” 说着两人进了客栈,订了一个楼上的雅间。这个房间好,干净,临街,可以看景儿。 两张床? 为什么是两张?对,他们是两个人。 这几日和白让挤在一张床上挤习惯了,突然顾虞自己一张大床,躺上去竟然觉得空空荡荡的。 顾虞侧身盯着对面的那张床,白让已两眼紧眯,貌似睡着了...... 不知已过去多久,外面街市上的喧闹渐渐没了声响,这富川后半夜的风开始吹的无比的急。急的整个门窗都跟着不停地“叮当叮当”乱响。 顾虞觉得有点冷,伸手胡乱的向自己身上拽着被子。可拽来拽去就是够不到,罢了!继续睡。 “啪啪啪——” 顾虞骤然惊醒,心道:有人在拍窗! 第62章 娇懒 顾虞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这白纤尘总是缠着他们不放。这么偏僻的地方,他都能精准无比的飘过来,简直就是个“鬼才”。 顾虞睡意去了大半,身子靠在临近窗门大开的墙壁上,一脸生不如死的看着立在正对窗前的白让,说道:“你能不能管管?他怎么总跟着你!” “你怎么确定纤尘跟的是我?” 顾虞起急,“又来!那是你的徒弟,当然是跟着你了。赶紧给他说说,不要总是半夜出来吓人!” “记不记得梨园镇,你做了什么?”白让问道。 “什么什么?消灭了一些还没被妖化成功的东西,打死了几个炼妖人的手下。” “还有呢?” “还有就是让一个和沈玉妆长的一模一样的偶人,现了原形......”沈玉妆?顾虞说到最后,恍然大悟。事情原来竟是出在了这个偶人的身上!“那是假的!” “可他是厉鬼,心思单纯,不会去想这些。” “......”靠!厉鬼难不成都是这种心性?顾虞冥想一番,问道:“......怎么破?”他可不想整天被一只鬼给缠着。 “结怨!” 所谓结怨,就是把所有关于白纤尘生前的恩恩怨怨给全部了结。 “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有个办法可暂时的缓解。” “什么办法?”顾虞头大,心道,这白让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画个沈玉妆。” “化个?不行不行!”顾虞没弄明白白让意思,闻言只管连连摇头。心想,这个事情,他好像也做不来,再说这需要用到禁术,那是会遭到反噬的,这白让到底有没有在好好为自己考虑。 “我意思是画个!” “我知道是化个!白让你糊涂啦!”顾虞此刻心中憋闷了一丝怒火,说话语气不是怎么好听。 白让将嘴眯成了一道直线,伸出手指在桌案上比划了一番,顾虞这才了然。他可是第一次听说画个人就能将其牵制,这厉鬼心思,什么狗屁单纯,说的那么高级好听,那不就是傻—— 可顾虞不会画!“你画!” “这个你不用操心了,我安排一下成林,让他来画就行。” 两人神神叨叨的就已是天要蒙蒙亮。顾虞一栽一栽的瞌睡劲儿还没过,非要嚷着再补一觉。白让则是已经穿戴好下了楼,在向店小二点菜。 “要说咱们这边的巫寿节,可比不上记城的飞神日来的热闹,听说这记城的飞神日纪念的是无望神佛晋园子飞升的日子。当日各家各户的,都会早早的起床,打扫庭院,摆上贡品,孝敬这无望神佛,都祈盼着他能够显灵,让大家能够奔个好前程。”楼下正在吃酒的人冲其对面坐着的人说道。 “怎么还有地方供奉晋园子,我怎么听说这晋园子是邪神,会吃人。” “听谁说的?胡说八道!” “几百年前,有个叫君邑的小城,信奉的就是这晋园子,可就在飞神日当天全城的人给死了个精光。” “真有此事?” “有,祖上传了几辈子的大事件,不会错。” 白让零零碎碎听了些许进去,端着饭菜就转身上了楼。 顾虞还在睡,有着势必要将晚上的损失补回来的势头。一手提溜在床沿边,脸朝外,两腿随意的压着被子,就那样趴着睡。听到有人推门,一骨碌的向床里面翻了个身,刚刚提溜在床边的胳膊甩到了里面,抱着那身下的被子,继续睡。同时抖落掉了怀里的一样东西,正是昨晚在街市摊贩那里买的字枢牌子,背面朝下,躺在地上。 白让将手中端着的饭菜放到了桌上,走到顾虞床前,将那掉落在地上的牌子拾了起来,翻过来个个儿,字雕刻的有点粗糙,牌子也是那种最差的材质,生生涩涩,摸着不甚舒服。不过上面的“让”字,刻的倒还算工整。像顾虞这种粗线条,哪里会注意到,其实就在他拿上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白让给瞧了去。 白让凑近床上躺着的顾虞,将手中的字枢牌放在了一个他睁眼就能瞧到的地方。还没收回手,就听到门响了一声,接着那开了一点门缝的门就被一只手给顺带又关了关,“公子,您要的酒——” “......” 刚刚那个姿势从门外向里边来看,还真的容易让人误会。“放那里吧!” 接着那店小二将一壶酒放在了门边就转身走了。 顾虞的这顿饭一直磨叽到了午时才起来开吃,白让就一直坐在一边等,倒还真是耐得住性子。 “这饭做的,真难吃。”顾虞边吃还堵不住嘴的要损上两句。是真的不好吃,比白让手艺差多了!接着开了一壶酒,径自的倒了一杯,喝了,又倒了一杯,接着酒壶就被白让给夺了去。 “少喝点,喝两杯就行。”他是怕顾虞第三杯下肚,这下午的时光就又要在床上打发了...... “白让,你是不是鄙视我的酒量!” “没有,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顾虞闭上了嘴,这还像句人话。接着就继续冲眼前的几盘子菜奋战,即便这不好吃,可也不能饿着肚子。 睡了一觉,又酒足饭饱,果然精神抖擞。“白让!我们等下去君邑城,有件事,我想要弄弄清楚。” “君邑?”好巧,早上他还听到堂下喝酒的客人提起。“就是六百年前被屠城的那个君邑吗?” “对,还记得我们从岑夫子地室里带出来的这幅神佛画像吗?”顾虞说着从怀里将那画像给掏了出来,连带着那个字枢“咣当——”一声的也掉了出来,接着顾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将它放回了怀里。“你看这个画像。”顾虞将画像平铺在桌子上,完全展开。“当年我们一行人前来调查君邑屠城之事,这件事挺大,你后来应该有所耳闻。当时的罪魁祸首是蜀山镇压的情真女,结案就是岑方侵为了修炼禁术,而私放了这妖邪,导致祸及黎民。其实当时整个郡邑城有一点很奇怪,就是尸体全部都横在大街上,屋内陈设都干干净净。”顾虞想了想,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对了,最奇怪的是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摆放了一桌子的贡品,但是并没有供奉什么神位。不是没供奉神位,而是供奉的神位画像都被人给撕走了!之后我们抓到了情真女,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在君邑城外的草丛里捡到了一幅画像,那画像和这幅一模一样。之后进了浮洲之境,那画像也就被撕扯没了。” “所以,你是说当年君邑屠城,也可能是......” “对!十之八九。” “......”白让思虑片刻,说道:“先去记城。” “?......”顾虞满脸疑问,他自认为,自己刚刚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带上画像,你去了就知道了。” “......” 于是顾虞被白让拉着出了店门,左右盘问一番,才得知这记城的具体方向。 艹!这记城听着名字真他娘的大气,可怕是连鬼都想不到,他娘的就这错错落落的几户人家,也配叫自己是个城,明明就是个小山村。 白让同顾虞站在这偏僻破落的小山村跟前,气势简直如排山倒海,神佛本佛临世一般的威武高大。 接着白让拿过顾虞手里的画像,拦住一迎面而来的村民问道:“姑娘可识得此画像?” 被拦着的小姑娘一脸怯生生的表情,不说话,就只顾盯着白让那张好看的脸看。接着白让的身体就一把被身边的顾虞给拽到了身后,说道:“我来!瞧你把小姑娘给吓得。” “哇——” “......” 只见这顾虞刚要开口说话,这小姑娘竟是直接哭着跑开了! 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打脸! 两人一番走了下来,顾虞也终于明白这白让为何要拉他先过来这记城。原来他手里的画像是无望神佛晋园子,君邑屠城的当日竟然就是当地有名的飞神日。于是岑夫子利用了这城中之人的信仰,借着晋园子的名义,轻而易举的实施了这场屠杀,傻傻的百姓应该是以为自己终于心有所成,飞升去了吧! 至于那情真女,应该也不过是他故意放出来的杀人工具才是。 “这里都能被你们找到,还真是令人佩服!”空荡荡的青天白日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挑衅的声音。“不过这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接着顾虞和白让周边蔓延而来一个气势巨大的结界,周边的林木丛中出来了一批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没错,就是那些个消失了的妖童,可这些妖童并没有冲他和白让而来,而是冲进了村子里。 不好! 顾虞拔剑,白让更是唤出流光,厉声而去冲向了困住他们的结界。结界被一道光刃从中间击破,瞬间消失,顾虞心道:也不怎么样么! 可就在消失的同时,一颗珠子瞬间就刺穿了顾虞的左臂,如果不是白让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刚刚刺穿的,应该就是心脏! 艹!顾虞心中咒骂,轻敌了! 第63章 心意 血很快顺着顾虞的手臂蔓延开来,说来他的这只手臂还真是多灾多难! 白让手持流光,饶周身一圈甩出,另一只手拉着顾虞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将他的整个身体都移到了自己身后。接着一道光刃以两人为中心化为数道光环,齐齐迸发,向那片不断走出妖童的丛林而去。电光石火之间,如一阵疾风骤雨,风卷残云,将那些东西击退了数丈之远。 可这边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已然进去了村内,不过眨眼的时间,整个记城村已乱做一套,家家户户乱作一团,怕是这妖童还没来得及去伤他们,这样下去,他们自己也会伤着自己了。顾虞拔剑,甩开白让,冲进了村子。这边白让伸手试图拦了他一下,转念就又放弃,心想着应该对他有信心才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怕是也不喜欢这样。顾虞冲进了村子,而白让继续对准那片声音来源的丛林又是猛烈的一击,势必要将那说话之人打的主动现身。 “战神果然不一样,很厉害啊!”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又在很远。 白让道:“藏头藏尾的算什么本事,咱们出来正面较量。” “我喜欢这种神秘的感觉,挺好玩的,你觉得呢?” “......”来人不要脸的光明正大。 无数颗珠子从林中如天女散花般冲出,来势汹汹,势必将眼前的一切戳成肉泥,不留余地。白让两袖一挥,飞身而退,偌大个屏障环绕周身,将飞来的珠子尽数挡在了外面。 而顾虞这边作乱的妖童杀伤力并不强,一个两个,哪怕十个八个的一起上来他也都能完全的抵御。其实,就顾虞的术法修为来讲,即使不过是一缕借身存活的残魂,实力被削去了大半,一般的修士,也不见得会是他的对手。 那些个妖童法力低微显然还未完全长成,行动也不是十分利索,唯一的好处就是杀的时候需要多砍几刀,多抗一会儿,还能够被人随意操控作乱。 顾虞很快解决掉了这边的妖童,幸好赶得快,村民死伤不算特别严重,可他们毕竟都属无辜,刚刚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被这些东西残害,顾虞也是有那么一刻急着同他们杀红了眼。还有不少没伤到的都吓得四散逃走了,顾虞本想着将他们安抚一番,却已是找寻不见。 岑夫子如此的将苍生百姓的生命视为蝼蚁任其拿捏,为达目的,放肆利用,罪大恶极到简直令人发指。顾虞望着遍地死死伤伤之人,抓紧了拳头,仙门诸家的恩怨争夺,死死伤伤,他认!到头来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这些个手无寸铁,无辜的黎民百姓怎么了,就活该要为那岑夫子的权利欲望来陪葬买单么,凭什么! 白让冲进了林中,这边完事儿的顾虞也随即跟了上来,问道:“白让,那人现身没有?” 白让转身冲其摇了摇头。 “那他用的术法看的出来归属于哪个仙门么?” 这个事情也是白让刚刚疑惑的,因为他发现,他出的招数都能被对方一一猜到而逃脱。“他用的是灵山境的术法。”最初的阻挡结界,刚刚的万珠穿林,还有现在的移声术。 “猜的很准呀!”突然一个声音又突兀的响在了两人的耳边,接着消失了踪迹。 这显然就是灵山境的移声术,但是虽然像却又有一点点的不同,说不上来。 周围林木一阵响动,一道黑色身影倏然闪现。一步两步的向白让和顾虞这边走来,在相距有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一张脸,不算好看,可以说是一幅端端正正的奴才相。如果当初岑方侵在君邑城就那样将他一脚给踹死了,也生不出来如今这样多的麻烦,当然也由不得他如今肆意妄为的到处作乱。当年岑方侵是那么一个令众人讨厌的恶劣之徒,被认为其坏事做尽,火坑本尊真身现世为人。此刻他的身影突然的在顾虞脑中一闪而过,不是别的,单是揣他出去的那一脚竟然已是无比的帅气可爱,还解恨! 顾虞识得他,可他并不认识顾虞。这一眼将对方身世来历,效忠对象,过往诸事给看穿的感觉,还真他妈的爽!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条给神君殿下岑老夫子**的好狗啊,怎么,又被主人放出来咬人啦?” 此人名叫刘守,是个异性,被岑夫子从小养在身边,除了当年将顾虞推进浮洲之境后就再也没有在明地儿里出现过,他自认没人会认得他,自信的连片遮脸布都不盖。可他千想万想,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被他一掌推进去,后来又浴血杀出的狂妄少年,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将他看的通透无比,一览无余,犹如没穿衣服就径自上台表演的丑角。 “你是谁?”原本镇静的人此刻略显了些许慌张。 “呵呵!我是谁,我是鬼......找你索命来了!”就在那刘守闻言愣怔之际,顾虞一声:“白让,流光!”接着就是一道五彩霞光应声而发,如利刃一般飞奔而去。 光刃来的他措不及防,看着对面那被众人称为风流逍遥君的顾消,文弱的气质里透着洌洌的寒意,眉梢横起,哪里还有个弱不禁风的样子,意识游弋间愣是让他生生的挨了流光那一击。 “哎哟,打到你了呀!”顾虞一晃两晃的晃到了白让的前面,两手抱于胸前,头稍一侧微弯,懒散无奈,十分欠揍的又说道:“这么笨,都不知道躲的么?” 刘守一手扶向被打到的腰部,闻言又看了看顾虞,心道,此人浪荡不羁的话语间,一股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绝非善类,神君殿下怕是这次要失算了! 其实岑夫子让他跟过来也不过是查探一下两人的行踪,顺便捣捣乱,给他们制造点乱子,然后再把这祸事盖到他们头上就行。可是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逍遥君,也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顾虞还想向前走几步的时候,那刘守竟是十分不要脸的放了一个**,烟雾扑面而来,顾虞同白让一阵驱赶方才散去,可哪里还有那刘守的踪迹。 好啊,打不过就跑!还真是令顾虞同白让失算,此人来了就放言要取他们性命的,本以为是个誓死也要搏一搏的硬骨头,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真是个垃圾! 人走了,顾虞口中“兹”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觉得这胳膊疼的厉害。刚刚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懈下。别说,那小子的扔珠子这一套,学的不错,力道不大不小,那珠子刚好就被卡在了骨缝里面,刚刚还不觉得,这会儿真他妈疼的厉害! “顾虞?”白让看其脸色不对,立马上前走到他的身边,给了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子一个肩膀来靠。 “疼——白让,我这胳膊,怕是要废了——” “不会。”白让扶着他靠过来的身子,挪到了一旁的树桩边,安排顾虞顺着那树桩靠着坐下。接着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匕首—— “白让!你要干什么?”寒光一闪,吓得顾虞脸刷的一下变得死白。他怕疼,他真的怕疼。 “帮你把珠子取出来!” “不要!白让,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吗?” “......”白让眉头揪起,冒了一句:“你确定,你要当夫吗?” “嗯?......”顾虞一脸懵逼。脑回路有点跟不上趟,心道,白让那话,什么意思?可手臂上的阵痛再次袭来,疼的他无暇去顾及其他,双手不自觉的抓了一把白让那屈身半跪在其身侧的大腿—— 白让揪起的眉头此刻更深了,两道眉毛直接戚成了一条直线,几道青筋暴起一直延伸到太阳穴处,极力压制着来自腿上被人两手胡乱抓挠的不适。“听话!”可说出去的话依然泛着无尽的温柔,如哄小孩一般。 话是挺温柔不错,可这手下的动作倒是没有丝毫含糊,一把将顾虞身上的衣物扯下露出了一截臂膀,而那截臂膀此刻看上去如沾血的雪白莲藕一样。 “白让!”顾虞身上凉意袭来,抬起抓着他腿部的右手立马覆上了白让抓着刀子的那只手臂。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你轻点!”就无奈的复又撒开,将头偏向了另一侧,双手依然死命抓着白让大腿不放,闭上了双眼,不敢看! 白让强忍着大腿传来的不适,将匕首移近了那伤口半分。刀尖刚刚碰触到肌肤,一股凉意就瞬间席卷了顾虞全身,双手立马收紧,白让顿住,低头轻甩了一下脑袋,聚了聚神,复又看向那血淋淋的伤口,无奈的说了一声:“别乱动!” 是,他顾虞也不想乱动,可他疼啊! “顾虞!” “......唔?” “看着我!” “......”顾虞抬起头,白让看着他的一双眼睛洒出的目光如璀璨的星河,瞬间将顾虞携住。 “这五年里,为什么没有来灵山境寻我?” “......”什么意思?这个时候,白让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寻他,还不是因为没脸...... “你是高高在上的战神,哪里会把我这芝麻绿豆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于是他用了五年时间把自己从一个芝麻绿豆的小人物变成了一个“人不风流枉逍遥”的逍遥君,臭名昭著的大人物...... 于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简直一言难尽!直接从没脸,变成了不要脸—— “你明明这么聪明,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的心意吗?”怎么可能会看轻?他明明是那个被自己放在心里,最脆弱最柔软地方的那个人啊!当年他那样毅然决然的登上了妄生峰,那样的毅然决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 白让两眼泛着荧光,通透的像一片汪洋,深不可测。“......”顾虞一时语塞,望着那双眼睛,似是深深的掉了进去再也出不来。接着一个冰凉又尖锐蚀骨的利器刺入了皮肉之中,那一点一点剥皮刮骨的刺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本来因听了白让的话动容的泛着红晕的一张脸,因剧烈的疼痛瞬间结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液。 靠!白让个老狐狸,他上当了! 第64章 截杀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后要开的新文求个预收~指路专栏~喜欢的亲可以先收藏一个,这样开文就可以直接看到啦~ 文名:《当恒星撞向陆地[娱乐圈]》 文案: 程陆高中时候就知道,衡星很吊,长的好,是校草,但是爱欺负人。所以高中毕业后到了大学,终于摆脱衡星钳制的他,逍遥快活了将近四年。直到大四艺考结业考试前夕,衡星那家伙竟是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自己所在的大学校园里。 更是在第二天就成功的将自己送上了热搜头条:#衡星吻了路人同学# 于是程陆从此,一路飞升。 从入行小白成功跻身进了当红顶流。 主持人:大家都说你从出道一直走到今天,像是开了外挂,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程陆:认同。 主持人:那你觉得你和你外挂配合度怎么样? 程陆:我色令智昏,他喜欢用强,挺搭的。 主持人:…… #踏遍荆棘,你说你是为了守护一个人#所以这条路,我要走好,走稳!# ———— 衡星:这些年,我走过你走过的每片土地;吹过你吹过的每一缕暖风;哼过你可能哼过的歌;看过你可能看过的每一场电影;庆祝过你得到的每一项荣誉。所以……看在哥哥这么努力的份上,能不能向你索要一件东西? 程陆:你想要什么? 衡星:名分! 程陆:…… 什么鬼? 所以当恒星撞向了陆地会是什么反应?可能会同归于尽,可能会面目全非,也可能会伤及无辜~ 但除了这些,他们还会……成为CP,会……擦枪走火,会……嗯,你们猜对了! #曾经日子很苦#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 食用指南: 1:嘴皮心软口是心非娱乐圈萌新受vs又苏又撩呼风唤雨大明星攻 2:双向暗恋1v1 /小甜饼/剧情全程为感情服务系列/要磕就磕真的系列 3:程陆自认自己是直男,并且根深蒂固了二十多年 4: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请勿自动带入 5:绝对甜,绝对苏,绝对撩!嗯。 当年的顾虞,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这半年的时间里,没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起初是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岑夫子匡扶正义,解救黎民百姓于危难,带领众仙门齐齐讨伐,已合力将他击杀。据说那天的大雨下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将血流成河的土地冲刷的一干二净,没有丝毫血迹。 自然还有人说,他那日逃了出来,其实还活着,正在舔舐伤口,准备伺机而动,准备将黎民苍生一举覆灭,用生灵涂炭,来报复他那天所受到来自仙门各家加覆给他的伤痛和屈辱。 之后出了一张告示,证明,他的确还活着。于是又开始有人说他已经从妖邪彻底幻化成为了魔尊,占领了妄生峰,打开了妄生门,用其散布在各地的妖人吸食来的灵气来助长他的魔力,顺者收归麾下任其摆布,为其所用。逆者推入妄生门,就此烟消云散,永不复生。 总之,众说纷纭。 而关于妄生峰,那个传说可以助长魔性,化妖为魔的地方,顾虞其实还真的上了。但是,不是在告示出来之前,而是之后。 至于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次事件发生的前几日,凡是在大街上张贴他画像的有关仙士都会莫名其妙的无故失踪或者被杀害。而事实上,众说纷纭的由蜀山官渡岑夫子为首的几大仙门齐聚关山渡劫杀妖邪顾虞的真实情况,也仅仅不过是蜀山官渡的岑氏谋划的一出独角戏而已! 关山渡劫杀的一个月前,一日,精神萎靡颓废的顾虞走在大街上,衣衫褴褛,破败不堪。周圈黑青的一双眼睛似是几日几夜都没曾合眼,嘴巴干裂的渗着血丝,晃荡在一侧的右手中拿着半块吃剩下的馒头。此刻,应该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个人人口中喊打喊杀的妖邪顾虞吧。景遥的街市萧条而又破败,零零落落的有几个人穿梭其中,也都是神色慌张,脚步凌乱,东张西望的走的小心翼翼,似乎是怕被什么东西给撞见。 街市上到处张贴着他的画像,风一吹,齐齐的刷刷作响。画工拙劣,不过容貌上却有着七八分的相似。虽然口口声声都说到处都有发现妖人作乱,可受迫害最为严重的显然还是景遥。这明显是有人要将整个景遥城也给一并踩在脚下。 而几日来顾虞更是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张贴画像的大都是这蜀山官渡的仙士,虽然服饰穿着混乱冗杂,并非他们官渡标志性的金边黑袍,可是都是从蜀山下来的没错!他们对妖人乱像之事不甚挂怀,反而对捏造和诬蔑他这个突然“名声大噪”的妖邪顾虞来的更为兢兢业业和上心。显然受人特意安排,有序进行,别有用心。野心勃勃,可谓昭然若揭。 顾虞啃了一口手中已经僵硬的如石块一般的一小半边馒头,馒头太过干硬,以至于那碎渣粘上甚至塞进了他那干裂嘴唇上的血口,一点一点,白里透着鲜红。顾虞轻侧脸瞄了一眼左手边墙上刚刚被贴好的画像,向下拉了拉头上带的大沿顶毡,复又扭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那几个刚贴好画像的仙士,紧跟他们的步伐,走了过去。 那几人弯弯转转的走到了一处偏僻巷口,顾虞瞅准时机拿出佩剑,唤出佩剑,继而从其背后出其不意,一剑一个,左右开击,动作利落干脆,速度非常之快,显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的凌弱不堪。只留一个活口被其抓在手中,一副诚惶诚恐的连连喊着救命。 “闭嘴!再叫,信不信我立马把你头给割了,踢出去喂狗!”顾虞声音低沉而嘶哑,一手掐起他的脖子,一手拿剑抵着其腰部,帽檐压的极低,从前面看过,就只能看到露出来的两片干的渗血的嘴唇。一双嗜血的眼睛被深深的压进了帽子里面,无法令人窥探。 “......”那人果然吓得没了声音。 “说,你们是哪个仙门的?” “我们是......是......官,官渡的......” 果然没错! 接着顾虞手中力道加重,一个呃喉,一招将其毙命。 之后的几日,都是同样的情况,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他们蜀山的人。 当不断有被派出去的官渡弟子被杀害的消息传到岑夫子的耳中之时,岑老头显然是坐不住了,自觉有些失策。不是说那个顾不二从浮洲之境出来修为受了重创成了草包的么!本想着留他几日,将百姓声讨的气氛烘托到极致再将其除去,可显然已经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必须立马动手,以儆效尤。 只杀蜀山官渡的仙士?岑老头眯着双眼听着来人的回报,显然是那小子觉察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的目标准确。莫不是那清月——?岑夫子耷拉着眼皮狠狠的挤吧了两次眼睛,否认了脑中的猜想,他可是签了生死契约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傻把消息透漏出去。显然他还是小瞧了那顾虞,粗枝大叶里,竟是还有这精细的一面。 既然都知道了,反正大势已去,可以是真身相对的时候了,也好让那小子死个明白。 …… 关山渡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位于蜀山同景遥边界的一处险要地带。此刻天色已晚,阴云密布,似乎顷刻就要下雨的样子。 顾虞追随几名蜀山官渡的仙士到达此地,能够从他手下接二连三的逃脱,显然这几人身手不凡,与以往交手的低级仙士有所不同,顾虞此刻已是觉察到了不对。当几人隐秘在了深山里面,没了踪迹,接着从三面山体丛中纷纷走出来了一行人的时候,顾虞知道这是入了圈套了! 此一行人为首的是蜀山第一弟子岑义仁,旁边站着的就是那清月将人。 “我家师尊说,想让你死个明白,可你这身份显然还没有资格到他老人家亲自出手的份上。所以有我出面给你个了断,也好让你死个明白。”来人眼高于顶,猖狂无比的说道。 此一行人中除了仙门弟子,还有一些百姓代表,显然都是专门组织他们来观摩这次大快人心的屠杀的。他们个个情绪十分的激动,恨不得拿刀立马上前将他给一下一下凌迟了方能解恨。 “不要给他脸,他根本不配岑老夫子出手,我他妈看他一眼都觉脏污了我的眼睛。”一百姓代表,情绪激动,双眸泛红,“我一家老小可是都死在他的手里了!”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我杀的——”顾虞此刻说出来的话,似乎有点苍白无力,却是有着丝丝的压抑和粗重。 “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我们整个村子可是几乎都遭了你的毒手。” “岑仙士赶快把他给杀了吧!不要再让他祸害百姓了!” “对,对,杀了他。” “杀了他!” “......” 众人纷纷喊道。 “杀,自然是要杀的,如此恶徒,难不成还要继续留着他不成!”岑义仁两眼一横,轻轻眯起,竟是同那岑夫子有着几分的神似。他身着一身黑袍,镶着金边,在周边火把的映衬下熠熠发光,彰显着自己的尊贵。上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顾虞一步之遥站定,看着顾虞满脸疲惫加狼狈的模样泛着一脸的鄙视和不屑。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就你,如果不是师尊亲自吩咐,他妈的也配我出手!?” 顾虞头上的毡帽早被刮起的大风吹到了地上一边,头发凌乱,可血污掩盖不了他原有的皮肤皙白。“呵——”顾虞勾起一侧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接着抬起双眸看向他,一股妖冶的鲜红溢满其中,一下携住了那岑义仁的眼睛,那岑义仁轻甩了一下脑袋方才清醒,接着就看到一把剑已迫面而来,他极速飞身而退,顾虞一个加速猛烈进攻,剑气横起,那岑义仁一个转身,竟是没能完全躲过给伤了手臂,鲜血直直的冒个不停。同时一柄尖枪从顾虞侧面袭来,直击其腹部而去,他一个回转身向后退去,躲过了那清月的攻击,顾虞这才收了手。鲜血顺着他手中的剑刃一滴一滴的落进了泥土当中...... “入魔了,他真的入魔了......”岑义仁脑中不断回放着刚刚那双嗜血的眼睛,心有余悸。捂着手臂的伤口快步退回那清月将人身边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清月将人看向他一脸的鄙夷,心道,真是没用! “他真的成魔了!真的!”岑义仁依旧不依不饶,手臂上的衣衫被顾虞一剑给戳了个稀烂,白色里衣上染满了鲜血。 “......”清月将人半边黑布蒙脸,冷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依旧认定其在胡言乱语,便没多做理睬。 “想杀我......让岑夫子那个老家伙出来!”顾虞一步两步的走向对面的一群人中,一些百姓更是被吓得向后纷纷而退。当然也有骨头硬的,恩怨深的,就比如刚开始声讨的那位。 只见他愤怒的走到顾虞身边,两眼怒瞪,一脸愤慨,顾虞本来不以为意,可不料他在怒喊了一声:“你去死吧!”后从其背后竟是拔出了一柄匕首,直直刺进了对面顾虞的胸口之上,接着一口鲜血,急涌而出...... 第65章 救起 顾虞一脚将来人踢到了一边,接着右手抓着匕首手柄,用力给拔了出来!鲜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着,顾虞望了一眼,不以为意。 “他受伤了!大家都快点上去杀了他!” “快点!” “......” 接着一众人等见状,蜂窝一般齐聚而上,拿刀的拿刀,拿剑的拿剑,百姓同那蜀山官渡的弟子们一起冲向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体。 顾虞单膝跪地,一手持剑,支着地面,抬头看了一眼纷纷冲其而来的人,射出的眸光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接着转为狠疠,直起身,前倾挥剑,一道雪白莹亮的剑气以半圆弧状飞速前去,将一众人等尽数击退了数米。 而此刻立于一众人身后不曾动身的清月将人手拿尖枪飞身而来,直冲向顾虞喉部,他就不信,短短数日,这小子的功法就能令如此多的人招架不住。不是说从浮洲之境出来后他修为失了大半,成了草包了吗! 尖枪划过顾虞的发梢,颈宇侧面被划伤了一道小小的血口渗出了些血水。清月将人的攻击力依然不容小觑。顾虞回转身挥剑向后与已经冲到其身后的清月将人兵刃相接,反手过招。打斗期间其余人更是复又冲了过来,将其团团围住。一柄利刃从背后瞬间穿透了顾虞的身体,接着就又被生生的拔了出来。漫天的大雨扑面而来,将鲜血和污脏冲刷的一干二净。 “啊——”一道凄厉的呐喊划破了长空,接着消逝在了雷电交加的雨中。顾虞两眼泛红,全身上下被一个力量疯狂无比的叫嚣着:“杀了他们!把他们全都杀了!”接着顾虞剑气横出,本该白色通透的剑气迸发出来却是一道鲜红如血的光环。殷红的剑气将整个关山渡的上空晕染了半边,在场的上千人被强大的力量无不震得飞身而起,自是死伤无数。 殷红一片的黑夜里,雨声雷声混缠交杂,清月将人也已是被击退了数十步之远,立稳脚跟,倾身吐出了一口血水。而这边的顾虞则缓缓的向后倒去。 大雨一直在下,已是能够漂浮起了尸体,雨水混着血水流向了另一面的海域。 回过来神的清月将人,慢步移向刚刚顾虞躺下之处。那里有一具趴着的死尸,雨水冲刷着尸体有着些许的泛白。他将手中的尖枪戳进其一侧的肉里用力将其翻转了过来,不是他!接着他复又将周边的死尸都一一进行了查看,没有,都没有! 直到大雨初歇,积水尽退,没死的都已经开始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的时候,那清月将人依然没有找到顾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现在人是死是活都已是不知道,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而岑夫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有点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就岑义仁所言,这顾虞八成就是死了,尸体应是已经被冲进了那片海域,喂了海鱼。可那清月将人,什么都没有说,他心中自是也有一番猜测,顾虞可能没有死,躲在某个角落在看着他。 可那又怎样,有着神力又能如何,形单影只,孤军奋战,又能够撑到几何。可岑夫子虽然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免不了心中依然有些担心,本以为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却不料他竟浑身带刺! …… 顾虞再次醒来是在一张温暖无比,铺了厚厚一层被褥的床上,大红花的被表,的确是他一直喜欢的色调。 他这是死了吗?心中不禁狐疑。这死人的待遇也未免太好了,就这样死了突然觉得也挺好。恩恩怨怨,就让它随风去吧,他真的很累。 可能身上盖着的被子过于厚实,让他渗出了一丝汗意,不禁将被子给拉开到了一边。清凉舒爽骤然而至,些许的微风刮了进来,似乎是直接落在了皮肤上的,很舒服。顾虞伸手摸向脖颈,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光溜溜的,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谁把他衣服给脱了!立马伸手又将被褥翻过,将自己盖了个严实。谁知刚刚的一番动弹,浑身上下竟是无一处地方不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不禁让他立马停止动作复又躺好。疼到骨子里的痛楚在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躺的这张床毗邻着窗户,窗户大开,阳光刚好洒了进来。软软的,让他想起了之前顾平做给大家吃过的糯米糕,可是如今,他怕是再也见不得了那东西。顾虞将脸侧向窗外,从这个视线看过去,外面是个鸟语花香的小院落,由竹竿做成的栅栏围起。院落里种着几棵花草,虽然不多,可即使是这样就已经将整个院落衬托的不再那么单调,况且其中还有自己喜欢的海棠花。大片的面积自然是用来种着蔬菜和果树,栅栏外面是茂密的丛林,显然这房子是隐居在深山里的农户所有。 谁把他带到了这里?顾虞思忖着!他不是应该死在关山渡的么! “吱——”的一声,门开了,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深青色的长衫,脸上有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憔悴,手中拿着一只碗,端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似乎还冒着热气,看到床上睁着眼睛望过来的顾虞,眼中溢出的神色,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接着道了一声:“你醒了!我做了些汤,你吃点吧!” 原来是他!见到来人,顾虞目光由惊讶变为了闪躲。忍着身上的疼痛,用力的将被角往脖颈处向上拉了拉,只留下了一双眼睛。 “别乱动,你伤口还没好。”白让将手中的碗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转身走到了床边,将刚刚顾虞拉上去的被子复又向下给拽了拽,露出了他一整张脸。顾虞将脸别向窗外一边,冷淡的说了声:“谢谢你救我。”就没再说些其他。 白让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又将那桌子上的碗端在了手里,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用碗里的勺子搅拌了两下,盛起一勺移过去放到了他的嘴边。顾虞见状不管不顾白让的阻拦,两臂支起身子,就那样坐了起来,拿过白让手里的碗说:“我自己来!” 顾虞此刻胸口和腰间的伤口上都缠着白色布带,光着膀子,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将一碗粥给喝了个精光。接着就复又躺下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来,把这药也吃了!”白让不知从哪里讨来的药丸,掂在手里,冲躺下的顾虞说道。见其不做理睬,于是将药丸捏于指间,凑上去直接就往他嘴里去塞。突如而来的来自唇部的触感,让顾虞不自觉的想要闪躲,可是虚弱的身体依然执拗不过白让,只得任其将药丸向里面塞。吃到嘴里后,顾虞将口中药丸嚼了嚼,竟然还是甜的! “你这几日就在这里,不要乱跑,将伤养好再说。你伤的比较重,需要多休息。”说着白让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桌边,翻起了桌上放着的一本书。 这是顾虞昏迷的第三日,白让带他回来的那日下着暴雨,顾虞昏迷不醒还发着高烧。两人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顾虞则是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伸手所触之处都可以摸到血水。 白让不管不顾的先将顾虞身上的湿衣服尽数褪去,把他捂进了被子里。转身出了屋子走进隔壁屋子生火将水热上,一并从柜子里拿出以往自用的伤药膏。水热的有点慢,他等的有点着急,望着门外不停歇的大雨,浑身湿湿腻腻的衣衫还不曾换都没察觉。似乎等了许久,水方才热好,将热水尽数倒进了脸盆里,拿上自用的擦脸巾就出去复又进入了寝间。 被褥上已是血迹斑斑,白让将开着点缝隙有风透过来的门窗合了个严实。接着他用擦脸巾浸上热水,开始轻轻擦拭顾虞胸口和腹部的伤口。伤口很深,又淋了雨,顾虞浑身烫手,定是感染了。很快那一盆的热水尽数成了血污,白色的擦脸巾也成了深红色。 敷上止血的药膏,白让扯下身上一缕衣衫,用来包扎顾虞的伤口。盖上被子,白让抽身离开出去处理了血水。回来之后,白让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自知,这些药根本远远不够,顾虞伤的太重,这些不过就是杯水车薪。 他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伸手拿过倚在墙边的一把伞,转身复又出了门。临走之前自是将所有的门窗都一并关了个严实,这个他用来临时歇脚疗伤避人耳目的住所虽然地处偏远,不容发现,可是他依然不是那么的放心。 这个夜晚,瓢泼的大雨没有想要停歇的意思,去禹陵楚山的路走的特别艰难。深一脚浅一脚,到处是泥泞沟洼。 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尝到了担心人的滋味。苦涩,一点也不甜美。 没人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雨水泥泞里,脚步被他走的一片凌乱。 楚山的仙门特别的高,白让幼小时候路过这里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就是因为这扇门无比的高大,两朵芍药花直直的竖起被雕刻门身之上,所以令人记忆颇深。 大门紧闭,他拍了数声都没人应。正当考虑着要不要唤出流光的时候,“吱呀——”的一声,门开了。走出来一仙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因为雨过大,也没得看清来人,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何人?深夜来访此处不知有何贵干?” “灵山境玉卿子白让,求见百面道人游相见!” 仙童闻言看了看来人,一身湿淋淋的脏污不堪,哪里有个仙首的样子。况且这大半夜的,哪有仙首会如此狼狈的造访。“可有百面道人手书?”手书自然就是问是否有文字约定或者凭证的意思,不然随随便便的说是谁,他们自是不肯相信,况且还是这么一幅样子。 “没有。这是我的手牌,拿过去给他,他一看便知。”白让从腰间拽下来一个玉牌,递到了那仙童面前。 仙童一脸狐疑的接了过去,竹叶纹路中大写着一个“让”字。“好,请您在此处稍等一下。”说着那仙童复又将那扇又高又宽的仙门给关了上去。 约莫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从白让感觉来说,至少是一炷香的时间。 大雨冲刷着他手持的伞面,“腾腾腾”的声响一刻都不曾停歇。他身形过于高大,雨伞根本遮不完全他的身子,后背已经被伞面上滴答浇过来的雨水给湿了个透彻。两脚沾满了泥巴,斑斑驳驳的挂在靴子之上,好不难看。接着,门开了,开门的不再是刚刚的那位仙童,正是游相见。 游相见看清了来人,忙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去我书房!” 游相见走在前面,什么也没多问,直直的向其书房走去。 白让收了伞拿在手上,紧跟他的脚步。 两人转身没入了门内,游相见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游仙士,我需要一些治疗外伤,可以去除血污和消肿的药膏,要效果最好的。还有......治疗内伤的丹药。”白让前脚刚踏进门,看其把门关上后就开始急切的说道。 “好!”游相见转身走向书桌后面摆放着一排书籍的架子,其中一排摆满了瓶瓶罐罐,只见他从书桌旁拿出一个布袋子,将上面的瓶罐一扫而空,尽数装进了里面,接着又打开了书架后面的一个暗格,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掂在手中。 白让走了几步上前,游相见越过书桌将那一袋子的瓶罐递给了他,一并说道:“这里是治外伤和消肿的。红色的瓶子治疗外伤,蓝色的瓶子治疗内伤外加消炎消肿。瓶身颜色由浅到深则是根据伤情的严重与否来用,如果觉得伤的特别重——就用颜色最深的。”游相见说道伤重处,不自觉的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说了下去。接着又将握在手中的白色瓶子递给了白让,继续说道:“这瓶是治疗内伤的内服药丸,每天服用一颗,三日就可见效。”最后他将书桌上白让的手牌也一并还给了他。 白让将那白色的瓶子放进了自己怀中,手牌重新在腰间挂好。一手提着装药的布袋,一手拿着伞,冲游相见屈尊作了一个揖,说了一声:“多谢!”,转身离去。打开门,两脚刚踏出了门外,就听到从屋内传出一个低低粗粝的声音,声音浑厚,掺杂着莫名的情绪,是不甘,是担心,或是无可奈何。 那是一句:“他......还好吗?” 第66章 鸡苗 白让自是知道,游相见口中问的他,是谁。但是白让什么也没同他说,就径自离开了。独留游相见站在那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书房里,像极了一只被落单的孤雀。 白让赶回那个院落已是次日黎明,雨也几乎已经停了没再下。推开门,走到顾虞床边的那几步走的十分的难熬,像是从生命的这头奔向了另一头,直到看到床上之人规则有序的吐气呼气,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顾虞脸色潮红,白让用手背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很烫,比他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还要烫。他连忙从怀里掏出游相见赠给他的那个白色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塞到了他嘴里含上。又将手中袋子里红色和蓝色里面颜色最重的两瓶药膏拿了出来,将自己原先绑缠好的伤口复又解开,涂上两种药膏,一切规整完毕后天色已经大亮。白让此时也方才想起给自己来换一身衣服。 转眼三天已过,顾虞昏迷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白让端着煮好的粥推门进屋看到某个人生龙活虎的样子之时,心中有股难以压制的欣喜。 …… “我想喝水......我口渴......”顾虞微弱的,不易让人察觉的喊着,像是梦中呓语。坐在书案前翻书的白让闻声端了面前的一杯茶水走到他的身边,扶着他起身把茶水给喝了。“白让,我......”接着顾虞看着起身走过去的白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吞吞吐吐。 “你想做什么?”白让将水杯放回原位,又回到他的床前问道。 “我想......上茅房......”茅房两个字的声音被顾虞压的极低,但是白让还是听见了。“你把我衣服给我,我需要穿上衣服。”顾虞心中愤愤不平,他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将他给扒。光过。 白让闻言走到室内一排柜子旁边,打开柜子门,从里面拿出来一套黑色干净的衣衫。然后走到床边,放到了他的眼前说道:“你的衣服破了,这是我的,你先换上,可能会有点大。” “唔。”顾虞瞄了一眼床上的衣服,没有动作。又偷偷的看了一眼立在床边的白让,偷瞄的眼睛也恰好被白让给看见。 白让了然,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隔壁屋内不知道去倒腾什么去了。 顾虞这才起来,忍着身上伤口上传来的疼痛,拿过白让给他的那套衣服。首先拿过一件里面穿的白色里衣,可能在柜子里放的时间久了,顾虞穿上后总觉得有股香樟木的味道。的确是大!白让比顾虞高出了半个头,这衣服穿上又晃荡还又长出一截,不知道的还以为白让比他高出好几个头呢。 事实是顾虞身子骨比较瘦,尤其是近来一段时间,只是自己平常穿着自己的衣服,穿惯了,也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白让约莫着时间再次进来,顾虞果然已经穿戴整齐。袖口处被他卷上去了半截,打着结,貌似不怎么好看,腰间也过于宽松,看上去晃晃荡荡的。此刻顾虞正弯腰系着裤腿上的绑带,可能腰部的伤口扯的过于疼,那弯腰下去的样子看上去别扭又奇怪。 “我来帮你。” 顾虞并没有看到白让进来,闻言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人已经蹲下来,到了他的眼皮底下。“不用......”只见他嘴上说着不用,可是手上动作却是已经听话的停了下来。白让将腿上的绑带一圈饶了一圈的帮他绑好,接着起身。刚刚白让蹲在地上他不觉得,这一起身让他骤然觉得离得好近。白让一路而起刚好略过顾虞盯着他看的眼睛,然后顾虞就只能看到了他鼻子处。白让低头又准备去给他整理腰间有点松络的腰带,顾虞则是一把用手覆上,道:“我自己来!”转身错过白让,几步就走到了门口,动作太大,伤口疼的他“呲——”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出了那门,因为伤口太疼,脚步就已经慢下来不少,心道,幸亏伤的不是腿,还能走,要不然岂不是连撒泡尿都得有人缠着,想想就是一言难尽。 顾虞出了门左看看右瞧瞧的,全部都是林子,哪里有茅房,似乎有点不得地儿,心想着这白让在这里难不成都是这林子里解决的吧。再想想他皎皎君子的模样,顿时摇了摇头,把满脑子的龌龊想法给踢了出去! 谦谦君子又能怎样,不也得吃喝拉撒样样都得亲自来么,和他顾虞一样。这样想想,他竟是心里舒坦多了,仿佛他和白让的距离因为自己去撒了泡尿顿时给拉近了不少! 这边的顾虞左拐右拐的拐进了林木深处,完事儿之后,从林木里面钻出来,一眼就看到白让立在院子里的太阳地儿里,正朝着他的方向看着。 “咕——”的一声,肚子很是应景的叫了,早起也就喝了一碗白粥,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一碗白粥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们——等下吃什么”顾虞走到白让跟前,瞄了一眼院子里种的菜。“这里的菜,是不是我们都可以用?”接着投向白让一个询问的眼神。 “嗯。” “那我可拔了!回头——人家找上来,你可别怨我!”顾虞看向眼前种着的一行萝卜,这萝卜白白嫩嫩的养的又大又好,真是不错。顾虞心中一动,蹲下来拽着一棵就要往外拔,嘴里还不忘说道一句:“等下就吃你们了!”接着一棵萝卜就出了土,这里的土可谓是松软肥沃,就连这萝卜拔得也是得心应手。不消片刻,就被拔了一堆。 “拔这么多,吃得完吗?”白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很多了吗?”顾虞扭头望向身后,果然不少,三天的量都有了。“我这几天不下床,这一下床,竟是觉得这浑身是劲儿就是没处使,呵呵,白兄不要见怪才是......”顾虞心中道,这萝卜拔得的确是得心应手的很,有点上瘾,白让不说,他还真想再多拔几棵。 “......”白让一阵无语。弯腰抱起几棵就向厨房内走去,头也没回的扔给他一句:“力气没处使就过来劈柴吧!”接着就消失进了屋子。 “哦......” 劈柴—— 听到“劈柴”,顾虞走出地头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但很快又直起了身子,佯装没事。 走到厨房旁边,就看到白让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院子后面,此刻又抱了一捆的木桩子过来,接着就进去屋内拿出来一柄斧头,递给了立在那里的顾虞。 白让走进厨房不知开始倒腾什么,只留顾虞在院子里,手拿着斧头,将一木头桩子放在了一石块上,接着抬手上扬,就劈了下去。 没劈中! 再来! 还是没劈中! 怪不得小司不肯让他劈柴,他是真的不会劈。小司—— 顾虞一下一下,没精打采的劈着,白让出来房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拿着把斧头在那空轮着。 “我来!”白让看他不过,走到他身边抓住斧头一把夺过,抡起落下那木桩子就是一分五六块。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劈柴的奇才——”顾虞没话找话。 “......去后院捉只鸡!”白让拿过一个木桩,放好,一斧头下去,又是四分五裂,看了一眼一旁两手掐腰的顾虞,手头动作停了一下冲其说道。 “鸡?哪里有鸡?”他从醒来即没看见鸡的影子,也没听见鸡叫唤,哪里来的鸡? “屋子后面也是个院落,养的有鸡。最右边这个栅栏处有个拐角口,你过去就能看见。”白让一边耐心的同他讲,一边停下手头的活抬手向最右的栅栏处给他指了指。 顾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确有个小门,应该就是通往后院了,可—— “......白让,不是我不想抓,你看,咱们住人家的,拔人家萝卜也就算了,现在又杀人家的鸡来吃,是不是......有点不厚道?”顾虞承认自己脸皮很厚,可没想到——白让的脸皮竟然比他的还厚! 想想自己也就算了,可他可是堂堂蓬莱灵山境的仙首。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也做,还带着头做!就那还当过自己几年的师叔,这典范当的!顾虞不禁摇了摇头。 白让看他望着那右边的栅栏立在那里无动于衷,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的还连连摇头,又说道:“还不快去?” “......”顾虞回过来神,心道,难不成自己刚刚说话他没听到?还是为了吃人家一只鸡装作没听到!靠!既然白让都不怕,他怕什么!说来说去,自己还不是怕人家到时候不愿意找他上门,毁了他身为仙首的声誉! 于是,顾虞抓鸡去了! 可他走到后院,看到那几只毛似乎才刚刚长齐的鸡仔的时候,不禁摸向了自己的胸口,不知是被人戳那一刀的伤口裂了还是怎么的,有点痛! 这他妈这么小的小鸡苗,能不能等人家长大了再吃!吃了没多少肉不说,简直有点灭绝人性啊是不是! 算了! 他自知扭不过白让! 还是的抓,既然要抓,那就捡只最大的抓! 抓鸡虽然称不上得心应手,可是鸟抓多了,这鸡它算个屁。顾虞冲着一只红毛的公鸡都伸手逮了过去,没抓着! 又抓,还没抓着。 当连抓三次依然没有抓到的时候,顾虞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躺在床上躺了三天给退化了。你说这劈柴不行吧,抓个小鸡仔也抓不到,他还能干啥!不能让人给小瞧了去,这鸡还是得抓。 话说这顾虞抓鸡不成,反倒沾了一身的鸡毛。把整个后院给折腾的......简直不堪入目。喂鸡仔的食盆子也翻了个个儿,水槽里的水溅了一地,那几只鸡像是受惊了一般“咯咯咯”的开始乱叫,跑的慌不择路,一只还冲着前院的那扇门飞了过去,白让刚推开那扇门,那只受惊的鸡就直冲其发冠而去—— 第67章 进补 白让的脸很臭,顾虞闷着不敢吭声。 想来面前的这顿饭除了里面的萝卜是自己亲手拔得,其余的都和他不相干。白让估计觉得和他合伙吃饭,很是吃亏,所以脸一直拉着,不肯收起来。 这鸡仔的肉果然不多,顾虞用筷子抄了两下面前盘子里的肉,满打满算也没几块。白让端了两碗米饭过来,放了一碗在他眼前。顾虞是真的饿了,啥也不说拿起筷子就开吃。这白让做饭的手艺虽然称不上特别好,但是起码能吃。顾虞心中自我安慰道,人家白让毕竟也是一个大老爷们,能给他把饭做熟就不错了,不能挑三拣四。 可是,如果让顾虞说实话,那就是真不怎么好吃! “白让!你怎么不吃肉?”顾虞心想,这白让是不是觉得吃人家鸡仔有点良心过不去,怎么都没见他吃一块。 “我不饿,你伤的重,多吃点补补。” “......”他可是铁骨铮铮好男儿,又不是姑娘小姐,受了点伤就得进补。正想着自己不需要就见白让夹了一块放进了他的碗里。 “把这些都吃了!” “唔......”可他又不是猪。虽然这样想,可顾虞还是听话的一块一块的吃下了肚。 …… 如此这般。 九天过后。 顾虞万万没想到,白让口中的“多补补”原来是那么的可怕,九天不到,竟是快吃光了人家几乎一窝的鸡仔。 今天是鸡仔肉炖土豆,已被白让端上了桌。 顾虞表情狰狞,手捂着嘴巴,胃里翻上来了一股子的恶心劲儿,有点想吐!“呕——”要吐出来了!他捂着嘴巴速度的跑到了门外,躲在墙边,以免白让看见。 白让本来正在盛饭,听到动静扭过来了身子,那个平时开饭都会老老实实坐在桌边等他的男人竟是没了身影。因为没有看见人,白让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门外,依然没有看见顾虞的人,于是抬脚准备出去找,只见他刚起步就见顾虞一脸嬉笑的走了进来。 “吃饭吧!” “好!” 顾虞坐下,给自己夹了块土豆。接着白让就给他夹了一块肉...... 顾虞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扒拉了两口,停了下来。 “怎么不吃,不好吃吗?”白让疑惑的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了嘴里,虽然味道不是特别的好,但毕竟是肉,吃起来其实也还好啊! “我......今天胃口不好,有点吃不下。白让,你吃吧,我看你每顿饭都吃的太少。吃的少了会没力气干活的,多吃点吧!”呸呸呸!他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不禁为自己汗颜。可心里如此想着,手中动作还是很诚实的夹起一块放到了对面白让的碗里,冲其无辜的眨了眨眼。 白让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就没多做勉强。 “前面林子里长有不少野菜,我们吃过饭去挖些过来做晚饭。”白让边吃边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顾虞提劲的扒拉了几口米饭,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吃鸡仔了,苦日子要熬到头了—— 其实最近两日他已经觉得身子大好了,能跑能跳的,简直生龙活虎。他不是傻子,白让待他怎样,他是感觉的出来的。可是—— 午饭过后,阳光正好,晒晒太阳,舒坦又美妙。 顾虞嘴里叼着一根草,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大腿压二腿的晃了几晃,瞅了一眼在屋内看书的白让,心想,这日子......能够一直这样该多好!可他是谁,他是顾虞,人人喊打的魔头,和他沾上边,应该只有死路一条了吧。不能这么自私,不可以。再说......大仇未报!不可以这么放纵! 顾虞望着眼前的天空,那么高远,可自己,仿佛一下子就望到了头! …… 挖野菜原来也是项技术活,顾虞已经深深的领会到。 话说,这院落周边简直就是风水宝地,除了野菜竟然还有灵草,也不知白让是从哪里寻到的这么好的地方。 眼前就是几棵祝芝子。 “白让,这地方这么隐秘,周边还有灵草,你是怎么找到的?”顾虞伸手将祝芝子薅了放进了背后篮子里。 “偶然间路过这里找到的。”白让拿着一柄小锄头,将刨出来的野菜摘摘干净,再放进了篮子里。 “哦。”顾虞的速度显然跟不上白让,白让看起来有点轻车熟路。“这些野菜要怎么吃?”说实话,这些东西在顾虞看来,吃着应该不会多么美妙。 “你想怎么吃?” “......”他可不会煮饭,怎么会知道怎么吃。“煮着吃?”其实他是在征求白让的意见。可白让听成了他在做决定。 “那就煮着吃!” “......”靠!他又不是兔子,干吗要煮一锅的野草来吃。 野草上锅,加水,起火,开始煮。 顾虞一点都不期待今晚的饭菜会有多好吃。他承认,自己是难伺候了点。 瞅着那锅瞅的累了,转脸看向了院子里。这白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时辰还没回来,顾虞煮饭煮的有点心不在焉。 两眼盯着那栅栏门望眼欲穿。 不知盯了有多久,顾虞两眼放光一亮,直直的立起了身走到门外。“白让你回来啦!” 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白让手中提溜着的琉璃瓶子,他哪里来的酒? 顾虞可是第二眼就看到了那个酒瓶子,多日不曾沾酒的他,简直可以说垂涎三尺都不为过。 “你出去买酒啦?这是什么?”顾虞激动的一路小跑过去。刚刚只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酒壶,没注意他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包东西。他一把拿过,打开,香气瞬间溢出。“醉猪脚?”这可是一道几乎人人都会爱吃的名菜啊。 “少喝点。”白让嘱托道。 “唔......”顾虞拿过白让手中的酒壶,接着打开酒壶轻抿了一小口,真香!“哎哟,我的菜!”刚喝一口突然想到了自己煮的菜,还在火上面架着。说着连忙将手中拿着的酒壶和肉又送回到了白让的怀里,转身去了他煮菜的厨房,他的野菜还在煮着,这个时辰怕是要煮烂了! 果然! 煮烂了! 安排停当,端上桌。 坐在顾虞对面的白让,依旧盛了一小碗慢慢的吃着,吃的津津有味,吃的慢条斯理。“白让,这菜——好吃吗?”顾虞不禁问道。 “嗯。”白让回答的有些敷衍,又有点心不在焉。 “白让,吃这个,这个好吃。”顾虞撕了一块肉就送到了白让的嘴边,白让愣怔了片刻。 “吃啊!”顾虞不依不饶。 于是白让张嘴把肉给吃了......好像还碰到了顾虞的指尖...... 顾虞这才觉得了哪里不对劲儿,连忙将手收回,讪笑了两声,嘬了一下手指上的油,可是又不对,这指头刚刚白让他也嘬了—— 靠!他在想什么呢! 接着喝了一口酒,已是第三杯下肚,顾虞感觉周身已是热气环绕,舒服的不得了。 “顾虞,别再喝了!”白让说着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将顾虞眼前的酒罐子给收到了自己身边。他看着对面的顾虞此刻已是脸色泛红,两眼微醺,怕是已经喝的有点多。 “白让!你真好——”顾虞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支着桌面,两眼呆呆的望着白让,稀里糊涂的说道。 “......” 果然。 白让,的确是没有猜错。 “白让,你知道吗?我这里很痛,来,你摸摸——”顾虞说着拉起对面白让的一只手就覆到了自己右边的胸口上...... “......”他手劲儿很大,白让抽了两次没有抽出来,索性就没有再动。 “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知道他这是醉话,可是却让白让深信不疑。 “呵呵呵呵呵......”顾虞笑的有点凄楚,还有点牵强。 “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就......” “顾虞,你醉了!我们去睡吧!”白让打断他的话,走过去将他搀了起来,扶着走去床边。 “我没醉......”顾虞头窝进了白让的颈窝里,舒适的蹭了两下。 白让拦着他的腰走到床边,安置他躺下,然后拉过被子一并给他盖好。过去桌边将碗筷收拾了一下,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发呆。夜已深,桌案上的烛光映的整个屋子都是昏黄的。床上的人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生,时不时的嘴里咕哝两句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也可能喝了点酒顾虞觉得有点热,不消片刻被子就已经蹬开了两次,白让也上前给他盖了两次。 白让眼前书案上的那本书名叫《钟楚辞》,写的是一个叫钟离的世间公子,和一个叫楚萧的江湖义士在危难之际相互帮助共渡难关的故事。故事里的楚萧被世人误解,被他人陷害,最终在钟离的帮助之下大仇得报,最终两人双双归隐。 双双归隐...... 书中的世界终究是那么的美好,抛开了世俗,摒弃了一切的阻挡。 昏黄的烛光依然在摇曳,从深夜摇曳到天亮,白让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趴在那书案上睡着了,猛然醒起,天已大亮。望了一眼窗边的那张床,空空荡荡,白让心中犯疑,扶案起身,手碰到了书案上放着的一个东西,冰冰凉凉,刚迈出一步的白让扭脸随意的瞟了一眼复又看向门边,可接着就又扭过了头去,将那书案上的东西看了个仔细。玲珑通透的一只红色公鸡挂坠,像极了此刻养在灵山境后院的妙妙。这个顾虞一直随身佩戴的东西他自然识得,帮他褪去衣服的时候,自己有好好收起来,之后又还给了他的,当时的他见到吊坠还像宝贝一样的复又挂到了自己的腰间……白让将吊坠拿起紧紧的攥进了手心里,似乎也一并想要揉进骨肉里...... 第68章 反扑 顾虞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白让翻遍了整个院落和附近的林木丛,都没有他的身影。其实他应该早就猜到的,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一日。 两日。 白让独自在院落里坐了两日之后没有等到来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下了山。以蜀山官渡为首的各大仙门正在全力找寻顾虞的下落,可谓人神共愤。这是他几日前下山买酒时就了解到的事实,顾虞这样贸然离开,凶多吉少。 此刻在禹陵楚山的一处荒野草丛里,窝着一男一女,女的娇小可爱,男的一身黑衣,一并带了一顶毡帽将脸遮去了半边。 “美人哥哥,这是我刚做的好吃的。油炸脆酥鱼,糖醋排骨,还有个爽口小菜。”游重锦一盘一盘的从盒子里端了出来,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坡地上瞬间香气四溢。可是对面的男人似乎兴趣不是特别的浓厚,淡淡的看了一眼摆在眼前的东西,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谁让你过来的?” “......你那日走在大街上,在大街上看画像我就知道了是你了,然后就跟了两步......”游重锦本就不大的声音说到最后,这顾虞愣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谁让你过来的?” “......我自己找过来的!”她才不会告诉他那日相见哥哥也在身边,认出他的自然也是相见哥哥。多日来,爹爹都不准哥哥离开楚山半步。她也曾听见两人在书房多次争吵,爹爹说什么顾全大局,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连累了整个楚山的千年根基。她多想告诉他,她的相见哥哥,是有苦衷的!“美人哥哥,我是相信你的!” “我可是魔头,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吃了?” “......”游重锦狠狠的摇了摇头。怕的话,她就不会来了!她自是知道不会伤自己分毫才跟过来的。而且,果然没错。 “你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看见我你就当不认识,明白吗?离我远点!”顾虞看了一眼饭菜,“菜我留下了,你走吧!” “......”游重锦磨蹭了片刻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不快走!”顾虞厉声喝道,一并将腰间的佩剑给拔出了半截。 游重锦见状,慌张的站起了身,左右看了一眼,沿着原路就返回了。 离开白让的顾虞,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几日来其实连一顿饱饭都没曾吃上,又回到了往日风餐露宿的日子。顾虞用手捏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嘴里,吃的有点急,似乎呛到了,“咳咳咳——”开始不停地咳嗽,呛的他满脸通红,两眼飙泪。可是他依然继续的往嘴里塞,塞的再也塞不下。 “慢点吃......” 他似乎听到了白让的声音,抬头看向对面,果然坐着白让,那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此刻正冲他肆无忌惮的笑着,可惜转瞬就消失不见。他知道,是出现幻觉了。 接着他还看见了师尊,看见了顾平,小司,还有云坛的一众师兄弟们,都在冲着他肆无忌惮的笑,笑的阳光灿烂,笑的他满眼泪光扑簌的向下落……笑的他口中的排骨失去了原有香甜的味道…… 正当顾虞快要吃完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了一行人。 一带头的仙士说道:“诶,你听说没有,官渡带头在各处张贴告示寻找那没有下落的顾虞!” 另一人答道:“不是说他那天晚上已经死了吗?” “没有,那天好像他魔性大发,杀死了在场的上千人,只有寥寥的几个人活着回去了。” “不是说他也死在里面了吗?” “没有,就是没有!” “你怎么那么确定!” “你还不知道吧,蜀山官渡岑夫子的首徒岑义仁就在昨日死在了一条臭水沟里,面目全非,五脏六腑都没有了!” “都面目全非了,怎么能够确定是他!” “他身上有证明身份的腰牌啊!” “我是说,你怎么能够确定是顾虞杀的,你亲眼看见了?” “......算了算了,不给你说了!咱们赶路!”那人不耐烦的冲身边之人甩了甩手,另一人就没再说什么。 顾虞弯起一侧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待那些人走远就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那几人来的方向走去。 “诶,那人谁啊?怎么刚刚咱们路过那里的时候没看见?”走过去的一行人中其中一仙士偶然回头望见了向他们背后而去的顾虞,不禁疑惑的问道。 “谁?”另一人闻言也扭过了头,“这荒山野岭的,莫不是鬼吧!” “去你的!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别管他了,走吧走吧!” 清月将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找到他的居所,还留了一封书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七个字:我在郁丛岭等你。 会是谁? 他清月又不是什么才子,即使说是才子,那也是杀人的才子,也招惹不来什么佳人才对。可书信字迹娟秀,俨然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可这郁丛岭又在哪里?“来人!”他不禁开口喊来了一个侍从。“可知这书信是谁放在这里的?” “报告主上,不知。” “今天府郡周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清月将人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那这封信是怎么跑到他的寝殿的?自己......飞过来的?能在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捣鬼的人,还真没几个,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说不定真是自己想多了。可是这郁丛岭他还是要去看一看的,心中泛起的一丝莫名的疑虑被他暂时压在了心底。 “郁丛岭在哪里?”清月将人接着又问道。 “主上,郁丛岭就在出府门一路向西,出了这川集城不到一公里处。”侍从回答道。 “你去过?” “没有,小的也是听别人说的。”他还听说那边经常闹鬼,这小侍从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主上,心想,这也不过只是传言,如果主上真的去了不是那么回事,怕是要降罪到他的身上。况且主上此刻正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怕是也不愿意听这些。 “城外一公里?”清月将人不禁重复了一句,用指腹轻捻了一下被他捏在手里的那封信。然后放在了原处,接着拿起旁边挂在墙上的尖枪,大袖一挥,就走出了门去。 出了府门更是头也不回的一路向西。 可到了这郁丛岭他才知道,这他妈的什么郁丛岭名字叫这么好听,明明寸草不生,到处尽是干枝枯木,应该叫枯木岭才更为贴切吧!况且自他踏进这郁丛岭之后,一直泛着一股森森的寒意。 “喀嚓——”清月将人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低下头,复又将脚抬起到一边,露出了被其踩在脚下的琐碎,那分明是一只死人的森白手骨,此刻已经被他踩的七零八落。他突然想到了几日前,岑义仁那个蠢货莫名其妙惨死在一条臭水沟里的事情,当时他还笑话他蠢,可没想到自己此刻竟然也是这么蠢,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引他来此地的才对。 他想到了一个人,而且十分肯定的就是那个人。 “呵呵呵呵呵呵......”清月将人发出一串自嘲的笑声。“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原来还有我清月将人能够上的当!虞美人,我都过来了,怎么,还不现身吗?” 迎面刮起一阵枯木岭风,枯枝烂叶掘地而起,错落有致的打了一个旋儿,接着就凭空化出了一个人,那人双臂环于胸前,带着一个大沿顶毡,露出了半边脸,右手抓着一把剑,一身黑衣,袖子似乎有点长,向上卷起了一道褶。嘴角一侧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清月将人果然聪明,不像岑义仁,死了都不知道杀他的是谁!” 顾虞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将刻意压低的毡帽向上挪了挪,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双眸寒光迸射,宛似两把利剑,盯着那清月将人不放。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虞美人这幻影术倒也真是练得炉火纯青啊,清月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也是不枉此生才对。”清月将人一边嘴上说着,一边缓缓的抓紧了手中的尖枪,恨自己此次太过大意。 “放心,绝对会让你死的很凄惨!”说着顾虞拔剑甩出一道剑气,一并飞身而退,那剑气呈半圆弧状飞向了那清月。 清月将人那日雨夜自是领略到了顾虞体内那股莫名其妙的神力,就算此刻也是心有余悸,眼看剑气扑面而来,他并没有拿起尖枪正面相抗,而是迅速飞身闪到了一边。只见其背后枯木林,纷纷拦腰折断,倒了一地。他自是也不甘示弱,一手摸向腰间,再用力向前一甩,接着无数的暗器如被捣碎蜂巢的蜜蜂一般直直的冲顾虞而去,接着就被顾虞竖起的一道结界纷纷挡在了外面,骤然落地。可那结界突然被顾虞自己打碎,一把利剑飞出直击清月将人的面部而去,在马上就可以一剑刺穿他喉部的地方戛然而止,生生偏向了他锁骨处一剑穿透,鲜血溅了一地。同时顾虞左臂被清月将人举起的尖枪划破了一个口子。 清月将人一手覆上被伤的锁骨处,用力点了一下经脉,制止了血液的不断涌出,轻舒了一口气,好险,刚刚差点就死在了这小子的手下。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干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葬送在你的手里,我肯定是要替他们讨回来一些才是。”顾虞在其背后站定了身姿,扭头说道。 “呵呵呵呵呵......好大的口气!暂且不说你能不能杀了我,你怎么就能够断定所有无辜死去的人都是被我杀的。直到现在你还没看清楚事实吗?只要你多活一天,就会不断的有无辜之人死去,当然,他们不是因我而死,而是因你而死!明白吗?”清月将人因为疼痛,将身子向后挪了挪靠在了一棵枯木干上,一双眼睛,似乎洞穿一切的看向顾虞,继续说道:“即使岑夫子死了,你也保不准会有别人打着除去你这个祸害世间魔头的名义再次祸害苍生来谋取神君之位。他们这些个看似正义的君子义士,为了想要的权利和威望,同样可以一朝翻脸做尽肮脏之事。神君之位定然在某一天会有人坐上,而你,想要天下太平,就、必——须——得——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月将人杀人无数,同时也阅人无数,将一切都看的过于通透,可又不得不深陷其中,这就是他的悲哀。他可谓字字珠玑,也字字鲜血淋漓。 可顾虞又何尝不知,藏在最深处的东西被人一朝放在了桌案上摊开来看,定然有着抽丝剥茧的痛楚。可他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将何去何从,他也有私心,他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灭门的仇人登上高位。 “废话这么多,我看,还是让你立马闭嘴的好!”说着顾虞一个回转身,持剑复又向靠在枯木干上的清月将人刺来—— “你就不想知道顾小司,他在哪里吗?”清月将人冲那迎面而来的人淡淡的吐出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让举剑的顾虞恰好听了个真切,同时那把能够立马将他了断的剑刃也停在了那里,不再向前挺进。 第69章 圈套 清月将人逃走了,顾虞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可他心中抱有的一丝幻想在告诉着他,这个人还不能杀! 当时的顾虞正拿剑抵着清月将人的脖子。 “小司在哪儿?”本以为小司已经死了的顾虞,因着他的一句话生出了丝丝的希望。 “你这样,我怎么给你说。”清月将人眼神示意了一下抵在他喉部的剑刃,轻轻的说道。 顾虞将剑收起,可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那清月就立马飞身狠狠的一脚踢在了树干之上,腾空而起飞身离去,只扔下一句话:“小司在我这里,我不会亏待他的!” 骗他也好,谎话也罢,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顾虞都愿意相信他的这句话是真的! 蜀山官渡不断有高阶仙士惨遭毒手,杀的岑夫子已然是坐不住了。收到书信的人,赴不赴约显然根本不重要,这书信其实也不过是通知你一声,意思就是:轮到你了,受死吧!更为猖狂的是,就在昨日那岑夫子也收到了这么一封信,内容是:“我在妄生峰等你!” 那封信此刻就被放在他的书案旁,安静无比。 同样是娟秀的女人字体,较之前面几人收到的书信,这字体看上去显然更为的妖娆,像是刻意的模仿。 妄生峰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那里可是化妖为魔的地方。 接着大街小巷纷纷贴满了告示,上书:“妖邪顾虞踏入妄生峰,修身成魔,与维护正义与四方安定的官渡岑夫子定于翌日决战妄生峰顶。望仙门各派都能前往,为斩杀顾虞这个魔头尽一份力!” 告示前面被围的水泄不通,顾虞两臂环于胸前立于人群的最前面。心道:妄生峰?他可从来没有写过这样一封挑衅的书信,难道又是岑夫子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不成!?当他顾虞是傻子吗?呵—— 可是顾虞,还真当了那个他自己口中的傻子,那日真的出现了,一同出现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白让。 妄生峰底,乱草丛中。 白让站在那里,背影有一点萧索。 “为什么不辞而别?” “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不想呆在那里了,厌烦了,所以就离开了!不要告诉我说,是你离不开我!”顾虞两臂抱于胸前,声音抑扬顿挫,特别好听,像弹奏的乐章。他嘴角两边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眼睛斜眯看着白让,脸上画着一副牵强的风轻云淡。“实在不好意思,你这救命之恩,怕是暂时无法报答了,也只能先欠着,来日——”来他妈什么日,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来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白让将顾虞停顿下来想继续说的话给堵了回去,神情有点焦躁。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就算你现在叫我以身相许,就算我愿意,跟着你走了,山上的那些人也不愿意啊......呵呵呵呵呵......”顾虞冲着白让在笑,笑容有点苦涩,声音依旧是故作无所谓般的牵强。 “可不可以,不要上去......”白让话刚出口,就已察觉到,自己这话说的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他倒是想不上去,可以吗?终归要有这么一战,早点晚点而已。顾虞怅然一笑,将斜眯看着白让的目光收回,转身欲走—— “顾虞!告示上写的是真吗?”可白让依旧不想放弃,想要抓住可能留下他的任何一根稻草。哪怕这根草一触就断,有点无济于事,他也想试试。 顾虞刚走前几步,闻言停了停,站在白让的前面的几步之遥的地方,背对而立,缓缓说道:“如果我说,其实,我根本就不知情呢!” “那你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为什么还要上去!” “为了达成大家心中所愿啊!你知道的,我是个魔头,魔头不灭,何以四方安定。如他们所愿,坐上这魔头的位置,一来顺应民心,二来名正言顺。况且——”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放开手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何不好。不过是坐实了这臭名声而已,这些东西,他顾虞,从来就不在乎!“做魔头有什么不好,令人闻风丧胆,能够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仙门世家,说明——我还是被大家瞧得起啊!白让!你没这待遇,是不是很羡慕我呀!呵呵——”顾虞复又将身子扭过去,看向白让,一脸惨淡的笑着。 “你这是去送死——!你知道吗?”白让声音暗哑沉重,像一声愈发不得发的闷雷,少有的一声低怒,滑出的丝丝忧伤,像是落入海面还想挣扎喘息的残阳。 “我命硬,没有那么容易死。倒是你,以后离我远点儿!”顾虞复又转过身,刚刚的清淡声音瞬间转为冷洌。抬脚就走,不再犹豫。 从此你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悲欢喜怒,是非情缘,皆与我无关。 而顾虞刚上前走了几步,却被白让紧追上来,伸出左手用力狠狠的抓住了顾虞离他最近的一只右手臂,恨不得掐进他的肉里,将他掐醒才肯罢休,“顾虞!”一并低低轻叫,像濒死边缘,有气无力还想苟存于世的狮子,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 “玉卿子,这是在逼我动手吗?像这种屠杀妖邪魔头的大场合,想必你这小小的蓬莱灵山境即使不参与也没人会计较,不如,你就此回去吧!等下若是伤着了你,可别怪我不顾念往日的情分!恩将仇报!”顾虞面朝一边,说完抬眼轻飘了一眼抓着他的那只手,接着又抬起头没有再看,伸出手一点一点将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掰开,最后抓着那只手连带着白让的身体用力的向自己身后推去,接着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了前方。而白让那一根一根被掰开的那只手,僵在那里,愣怔了半晌,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 顾虞心想:万丈深渊也好,地狱火坑也罢,他认了!从此,就让他自己去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管它是黑还是白。”似乎此刻清月将人的这句话,回荡在耳边,应景的竟是毫无违和感。 “师尊,我们还上去吗?”走到白让旁边的是白成林。“咱们蓬莱灵山境的其他弟子,都在那边等着呢!”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不准再踏进半步!”白让说罢,大步向前,头也不回的便只身前往。 …… 妄生峰顶。 阴云密布,一片乌黑在这高高的山顶之上似乎触手可及。周边的黑压瘴气压的大家都有点透不过气,这里除了一窟破败不堪的山洞之外,更是别无其他,用寸草不生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而这个山洞里面,就有着那扇传说已被封印了数万年的妄生门。 入妄生门者,烟消云散,尸骨无存。这件事,虽从未有人亲眼目睹,但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禁忌。 “这什么鬼地方?顾虞那魔头真的在这里吗?怎么现在还不出来!不是说要决斗吗?”说话的是一个昭阳的小仙士,抓耳挠腮,愁眉苦脸,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 “那家伙不会被咱们给吓跑了,不敢来了吧!” “那可不见得,你们没听说那个雨夜吗?他以一人之力杀了蜀山官渡上千人呢!”此人声音越来越小。 “你知道个屁!里面有一半儿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老百姓。” “那这次,你看这山顶上我觉得没有五千也有三千,这虞美人定是不好逃脱了吧!” “这蜀山官渡肯定是要上的,可别家来的仙士——可就不好说了!”一人语调迥异的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其他仙门过来都是看热闹的?” “看热闹不说,捧场呗!是非曲直——谁又能真的看的清呢?”此人眼里透着一丝其他仙士所没有的洞察力。 “神经病!” “莫名其妙!” 正当几人对其中一人的说辞不相苟同的时候,这呈圆形的妄生峰顶入口处缓缓的上来了一个黑色身影,此人头上带了一顶大沿的竹纹毡帽,帽子没有顶,头发在头顶被绾了个揝披散在身后。帽沿本来被压的很低,只露出来了他下面的半张脸,接着来人随手向上将帽子掀起,将脸露了个完全,再接着就有人大声喊道:“他来了!虞美人过来了!” “大家小心,顾虞那个魔头上来了!” “他怎么从那里出来了?” “是啊,他不是应该在那个山洞里吗?” 入口处的人群瞬间嘈杂错乱的兵分到两边,众仙士纷纷拔剑出鞘。正对顾虞前方的是禹陵楚山的仙士,顾虞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某个人的身影,心道,很好,省的等下兵刃相接。 禹陵楚山两边则分别站着昭阳和官渡的仙士,岑夫子老头更是首当其冲,捋着小胡子,这么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同一个毛头小儿交手。 顾虞“嗤——”的一声蔑笑,明明是一场两人的对决,却被岑夫子演绎成了一场各大仙门同于他对抗的一次除魔盛宴,能够很好的保全自己不说,还立了声望,可真是不要脸! “哈哈哈哈哈——” 接着顾虞的笑声更是连绵不绝,干涩暗哑中带着一股嘲弄,笑的在场的一众人等毛骨悚然,浑身的不自在。 笑声逐渐停歇,顾虞没有理会其他,一步一步直冲岑夫子所立的地方而去,在距离五六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老狐狸!你终于忍不住出山啦?说好的单挑呢?” “......”岑夫子眯着一双小眼睛,没有作声。显然这顾虞小小年纪,却是淡定的有点让他出乎意料。 “怎么!不敢啊?” 岑夫子自然也没想到顾虞这小子同样狡猾异常,纵然他召集了各大仙门,这小子上来竟然就是挑衅要与他单挑! “老夫活了几千年,还从未想过与小辈动手。”岑夫子粗着嗓音,缓缓的开了口。 “废话那么多,说简单点,不就是你不敢咯!” “年轻气盛,老夫可以理解。可是你入魔祸乱苍生,决不能行!”岑夫子一脸的义正言辞,说的头头是道。 “老头!到底是我祸乱苍生,还是你祸乱苍生,这点你心里不清楚的很吗?” “狂妄之徒,老夫还是小瞧了你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了!”岑夫子依旧说的不紧不慢,身姿更是站的挺直无比,底气十足。 “别废话!到底敢不敢单挑?”顾虞不得不承认,岑夫子这个千年的老狐狸,道行了得,果然是狡猾难缠的很。 “虞美人,不如,我代岑老夫子同你交一下手如何?” 这时,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语调高昂,众人对说话之人略感诧异,纷纷向声音来源处望去,都想要看看这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第70章 中局 此人名叫沈柯,是个年纪不大的小辈,显然是个来拍岑夫子马屁的马屁精。 “你是哪根葱?摸摸良心你觉得你配吗?” “你——” “你什么你!我好歹也是个功成名就的大魔头,你算个屁!”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这是人家岑老夫子接下的战帖,要与我决斗,你他妈的在这呈什么能?怎么,来打重己真人的脸来了?” “......”来人舌头上像打了个结,暗自憋下一口气,瞄了一眼一边立着的岑夫子,眼看这岑夫子没有只言片语,斜眯的小眼睛里也看不见到底有没有给他个眼神,于是吃了个瘪,就悄无声息的又退了回去。 顾虞显然不吃他们这一套,这岑夫子明显是不想与他正面交手,想从侧面来削弱他的战斗力。他才不要上这个当! “老头!接战帖就得按战帖的规矩来,说好的单挑呢?怎么你这所谓正义之士的代表,接了战书,上了这妄生峰,不是又想要反悔的吧!拉这么多的帮手来,是几个意思?你们这样以多欺少,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吧!”顾虞继续说道。 “重己真人,给他废话干什么?上啊!” “跟他这种魔头还讲什么道义法则,我看,大家一起上去,把他给杀了!”说话的依然是那个马屁精沈柯。 “对!” “说得对!” “就是!大家一起上,把他了断!” “......” 人群中三三两两的开始有人响应,却不见有人敢率先出手。 传闻魔头虞美人妖邪上身,杀人如麻,灭尽同门,老弱妇孺不分,丧尽天良,剑下亡魂无数,手段残忍。对于这样一个大名在外的嗜血之人,在场的一众小辈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前去送死。像沈柯那种没有脑子,只知道拍马屁乱叫唤的蠢货,能有几个? 岑夫子眼看身边这一群吆喝着上山却没人敢动手的怂货没什么气候,就悠悠的径自打开了自己那腔陈旧古老的嗓门: “虞美人是吧,老夫既然接了你这帖子,就不会食言。既然是比试,我们约定十招,十招定胜负,点到为止,如若我胜,那你甘愿伏诛,如若你胜,老夫任你裁决,但他人想法你我都不能左右,你看如何?” 这岑夫子显然是想先同顾虞过几招来摸摸底,说的听起来头头是道,可顾虞听着怎么都感觉于自己不利。比武不就是生死勿论的事情吗?怎么到了这老狐狸这里竟是生生的把这规则给改了。如若自己真的胜了要杀那岑夫子,或者比试途中起了杀意,在场的这么多人,之于名声与道义也不容许这么多人立在这里袖手旁观的看他出手真的将这声名与威望在民意心中都无比高昂的岑夫子给杀了。这若是传出去,让四方的黎民百姓作何感想?岑老头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够精的!谁胜谁负都于他无大影响。说实话,这种境况顾虞最大的胜利就是保全自己,那这十招就必须要胜,或者平手。 “那如果平手呢?”顾虞问道。 “如果平手,今日大家就下了这妄生峰,咱们来日再战!你看如何?”岑夫子显然不想正面而刚,在此迂回。 “好!”好字刚落音,顾虞立马拔剑一道剑气横空而出,冲岑夫子而去。他知道这岑夫子虽然年纪颇大,但道行挺深,他需先发制人,给自己鼓鼓士气。 岑夫子没有料到他出手如此迅速,生生的负手竟是挨下了这一击,众人惊讶,在场一众年长者更是心中了然,怪不得岑夫子迟迟不肯轻易动手,这虞美人力量如此强悍,果然不容小觑。岑夫子腾身而起,劈出一掌也终于从众人中脱身而出,顾虞还以一击,两厢交手间,不知不觉竟已是过了七八招,这比试,简直令人汗颜。最后两人佩剑相抵,还真是令众人大跌眼镜的给打了个平手! 靠! 一众人等纷纷摇头,有人仿佛本来就是过来看个热闹一般摇了摇头就抬脚开始下山。接二连三的慢慢下山的人越来越多,摆了个偌大几千人的排场,不消片刻,便已是人去山空的剩余了寥寥数百人,还大多都是蜀山官渡的仙士。 说好的仙魔大战就此草草了事,甚至不惜远行前来等待战果在山下翘首以盼的黎民百姓眼看一众仙家大清早的纷纷上山,这午时还没到的就已经快从山上快下来完了,再加上来回的脚程,这效率,也未免太快了。再听说虞美人没除,两人打了个平手,众人不禁唏嘘,说好的除魔大会呢,这一众仙家莫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在闹笑话呢吧! 妄生峰顶,众人皆以走光,就剩下了顾虞,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白让。 两人立于乌云压面的峰顶,相对无言,过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最后还是顾虞忍不住率先开了口:“不是说不让你上来的么!” “......”白让一言不发,只盯着他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顾虞抬眼轻瞟了一下白让,接着再没有做多理睬,转身就进去了洞内。 眼看顾虞没身在洞口,白让刚动身去往那洞门方向上前踏进两步,一道凌厉的剑气伴随着一声压抑而焦躁的“滚——!”应声而出,直直刺向了白让的手臂,接着一股鲜血涌出,很快便晕染了他的衣衫...... 这一剑,顾虞似乎用了不小的力气,直到看着白让捂着受伤的身子下山,一口似乎憋闷已久的鲜血方才从口中喷洒而出,混杂着洞里地面的脏污,染了一地的殷红。 那日过后,众人纷纷传言,除魔大会除去伤了一位蓬莱的仙首,其他人等皆毫发无损。至于这位仙首是怎么伤的,大抵也是个谜团,无人能解。当然也有传言说此位仙首一人之力对抗魔头,简直自不量力。也有人说他为声名大噪,不惜以命相博,可笑至极。更有自称知情人士说这魔头虞美人曾拜师学艺蓬莱仙首,蓬莱仙首白让见其一朝入魔,痛心疾首,想要凭一己之力,将其了断,以免其再为祸于世。 这些流言蜚语接着很快被另一件事所尘封掩盖,那就是岑夫子之后的半年里一连收到了来自妄生峰的数十封战帖!几乎每隔半个月就有一封!每封书信上面都写着“生死勿论”四个字。但岑夫子一封都没有接。闹得整个蜀山官渡也是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大家不禁为重己真人岑老夫子头疼,害怕师尊突然一天想不通把这战帖给接了,这次两人可就是要真的大打出手,你死我活了!这小子显然过不去了这个坎儿,跟他们没完没了了—— 顾虞深知岑夫子爱玩阴的,凡事不喜欢光明正大,当然,这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敢于直接挑衅的原因。 说一下顾虞住的这个魔洞,真的是又破又脏的什么也没有。不过,好歹有个落脚可以睡觉的地方。至于吃饭,他身为一个被众人无不惧怕的魔尊,也只能每天上山下山,乔装打扮的在山下取食。不知是哪个人家看他可怜,怕他这个魔尊饿死在这妄生峰,每天不辞辛苦的来送食盒,他倒也吃的很欢。在此说明一下,“魔尊”这个称呼是那日除魔大会过后被广大百姓又重新给他定义的,因为几大仙门联手都没曾把他给除去,自然是认为他在魔头的级别上又高了一个层级,反而叫魔尊才更为的妥当。当然他除了蹭吃蹭喝也会自力更生,开垦了一片荒地,种了点菜,大抵自己手艺不行,那菜也都是长的歪瓜裂枣的不中看,不过好歹能够果腹。 而这个洞里面也的确是有个门,是不是妄生门,这就无从知晓了,他刚住进来的几天里开过几次,但并没有打开。可是近日这门似乎有点不安生,总是半夜发出声响,闹得他总是睡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它不喜欢生人靠近。 在顾虞连下十几封战书,那岑夫子都不接招的时候,顾虞已是再也坐不住。岑夫子依旧以他的名义在为祸于世,激起着对他更大的民愤,抓着他的善意不放,逼迫着他自投罗网。 一日,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顾虞竟是一夜之间只身冲进了蜀山官渡,杀了岑夫子上百名的仙士,死伤惨重,令岑夫子措手不及。 那日,就在大家都以为蜀山官渡就要覆灭在顾虞的手中的时候,谁都没有料到最终却是顾虞被岑夫子推进了妄生门成为了最终结局。 甚至直到最后一刻,众人还在猜测或许如传言所说,这妄生峰真的有化妖为魔的力量,这顾虞怕是要再次魔性大发准备覆灭整个蜀山了。直到再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说那岑夫子早已布阵妄生峰顶,已亲手将魔尊虞美人送进了妄生门,自此烟消云散。这时,大家方才松了一口气,都道幸亏重己真人果断出手,了断了这个祸害,还了四方百姓一个安定平和。 其实就在顾虞在蜀山官渡疯魔杀红了眼的当晚,那岑夫子竟是出乎意料的去了妄生峰。在蜀山一众仙士引领着他纷纷向妄生峰而去的时候,顾虞心中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是为时已晚,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这妄生门竟是如一窟黑洞一般被大大敞开,周边散着一圈奕奕的金光,像是被镶嵌过的镜子边框。那岑夫子就站在那泛着黑色光环的妄生门的不远处的对面,那扇门后的洞口似乎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以至于刚踏入山洞的顾虞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瞬间就被吸了进去,回眸之时也就只是瞥见了一角他再熟悉不过的墨青色衣衫,随风飘动,晃晃而近—— 顾虞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只是万万没想到,或许岑夫子在下告示的那一刻开始,又或许是在除魔大会之后,就已经开始布了一个让他死生不复的局。这个局,让之后发生的一切都看起来是顾虞在咎由自取,结果就是他终于得到了正法。 而至于当年岑夫子是以何种方法,何时打开的妄生门,顾虞直到现在也始终都没想通。当然大家说起来也都道是虞美人这个魔头自食恶果,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挖了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就连当年那一场以平手草草了结的决斗,重回于世的顾虞再次细细想来,都觉得有可能那是岑夫子为了展开接下来的局面,故意与他放了些水—— 作者有话要说: 顾虞前世,到此结束。 第71章 家产 顾虞一觉醒来,满头大汗,自知刚刚是做了个梦。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段无依无靠的日子里。 说起来这白让下手还真是重,直接将那匕首刃给戳进了他的骨缝里,给了他一个彻彻底底的二次伤害,直接就给痛晕了过去。 顾虞此刻心情极差,哄不好的那种。 白让其实早已察觉到他已醒来,只是在闹着脾气的不理睬他。于是洋装什么都不知道,走到顾虞的身边,将他生起的那堆火,又添的旺了些。 “添那么旺干嘛,是不是想烧死我!”顾虞没有好气,有气无力,拉着长腔就是一声叫唤,像只炸毛的公鸡。 “......”白让没有理他,继续添柴,眸光所到之处,带着一丝玩味。 顾虞烦躁的原因有两点,第一,就是伤口痛,很痛,痛的恨不得上去咬白让一口好让他感同身受。第二,就是白让下刀前的那一番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简直就是一番**裸的表明心意有没有,可是那家伙现在却是只字不提。 可话又说回来,他一个大男人祈盼这些个做什么? 突然一阵肉香袭来,触动了他那根脆弱的饥饿神经,“咕咚”的不禁咽了咽口水。这才发现这白让不知从那里逮到了一只兔子,此刻正在烧的正旺的火堆上烤着,肉上面的油水遇到了明火还正在滋着油沫,冒着烟。 于是顾虞,躺不下去了,慢慢挪着做起了身。 “马上就好了,你等一下。”白让一手又添了点火,一手拿着串起兔子的刀剑翻了一翻。 顾虞看着那在火中翻转的刀剑无比眼熟,那不正是他的佩剑速回么!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就又崩塌了,白让这小子倒还真不客气,舍不得自己的相问,拿着他的速回在糟蹋!“白让,你——” 可他话还没出口,就被一块香滑软嫩,焦酥酥的烤肉给塞了一嘴,唔——真香!接着就是一整块的大腿送到了他的手边...... 接还是不接? 接了就代表前嫌既往不咎,大家还是好朋友。不接—— 算了!明明人家是为你好,给你疗伤,干嘛这么的心思龌龊,不解风情。 所以他接了,吃的畅怀无比。 顾虞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这是睡了多久,吃完了肉,顺带嘬了两下手指头上沾的油渍,抬头发现此刻天竟是都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都已经这么晚了,他还受了伤,今天晚上他和白让怕是要露宿野外了。顾虞背靠后面的树干,挪了个舒适的姿势。白让亦是收拾了妥当,侧面与他靠在了同一棵树干之上。速回也已经被他擦擦干净,从新放到了顾虞的身边。 “白让......” “怎么了?” “没事。” “......” “白让......” “说!” “没事,我就是无聊,喊着玩儿!” “......” 漫漫长夜,这么无聊,总要找点事情干干才好! “白让!” “......” 这次白让没了响声,顾虞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此刻已经熟睡的人,思绪繁杂,自言自语道:“明天——我们回一趟镜湖吧!” 镜湖的天空是高远的,当初之所以会想在这里建仙府,顾虞也是看中了它的好山好水。顾虞的寝殿兼书房就在镜湖的中央,是个茅草屋,名字也就叫做“茅草堂”。他承认,比起白让那听上去就感觉已是十分华丽的桂殿,他这里的确是寒酸了些。入门是个稻草搭盖的牌坊,名曰:草牌坊,草牌坊进去不远处就是连接茅草堂与境湖岸边的一道竹桥。竹桥一路曲曲弯弯的直通茅草堂。 至于镜湖弟子的居所在哪里? 诺! 镜湖最靠北边临岸处有两处小房子,一个较小的是镜湖逍遥君首徒顾怀思的休憩之处,因为是首徒,待遇自然要特殊一点,好用来彰显他的地位。另一个较大一点的房子,就是镜湖弟子们的通寝住所了,吃饭睡觉什么的一并都在里面。当然,顾怀思也在里边吃饭,别说顾怀思,就是他们的仙首逍遥君顾消,他也在里面用饭...... 有人会问,这么小的地方,不挤吗? 答案是:不挤! 因为镜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连同师尊都加起来,也不足两把手的数目。你就是想挤,他也挤不了啊! “你的三千姬妾呢?” 白让一句话差点让身边的顾虞一个踉跄没得站稳栽到湖里去。没错!两人此刻在过了草牌坊,正站在那竹桥边上,这镜湖的竹桥可不比灵山境的断桥,有点偷工减料,那就是没扶手!整个竹桥,就只有一个桥面。所以走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的。 白让立马伸出右手揽了一下顾虞的腰,这才扶稳了顾虞那想要向湖里而去的身子。接着就立马将手给收了回去,看着顾虞等他所出问题的答案。 顾虞万万没想到,白让踏入镜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别着急,等下就带你去看。”他的一句话,突然就让白让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黯淡了一下,接着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心思复杂的说道:“......好。” 接着顾虞唤出速回,一手拉着白让御剑冲湖的最西面而去,那里入眼方圆几里地之内都是很深的草丛。镜湖里的水,显然把这周边的土地一并滋润的很是肥沃。 “看到没有!它们,就是我的三千姬妾!” “......” 两人刚在西面湖边站定,顾虞就指着一群穿梭在草丛里觅食的公鸡向身边的白让说道!白让哑然失笑,似是整个春天的阳光都溺在了他的眼里,心想着,果然是顾虞的行事风格没错。 “你笑什么?它们可是我们镜湖偌大家业的一部分,每个都是宝贝,除了可以杀着自己吃,还可以拿出去卖,能挣不少钱!你看,这第一解决了我这镜湖弟子们的口粮,第二换来的钱我们还可以置买一些别的......”顾虞说起他这家业似乎无比来劲,叨叨个没完。 “......”白让依旧的不做声,就只是笑,说实话,他也真没看到顾虞都置买了一些什么别的,明明是一贫如洗——。广阔无边的青草原,他的墨青色长衫在风中翻飞的无比欢畅。片刻,方才问道:“你说这是你一部分的家业,另一部分在哪里?” “另一部分在最北边,你过来!”说着顾虞唤出速回,再次拉起白让的手臂御剑冲最北面而去。接着在过去北边两间房子后面的一面大石块上落了脚,这石块十分的庞大,足足可以同时容纳十几个人同时站立其上。 “师尊,你回来啦!” 两人刚在石块上站稳脚跟,水田里就探出一个小脑袋,这孩子年纪约莫也就十来岁,一脸的稚嫩,衣摆被他塞在腰间,两裤腿向上卷到了膝盖处,露出了一截此刻沾满了泥巴的小腿。刚刚弯腰在地里劳作,此刻已立起身的小朋友,两只手上也是沾满了泥水。 “小路,今日插了几方了?”顾虞看到置身在河滩里同他打招呼的小童,开口问道。 “今日已是第六方了,这片滩地,不出五日,就能尽数插完了。师尊你看,最南边的那一方水稻,都已经长了小半截了。”被叫小路的仙童甩了甩自己的一只泥手,指了指最南边的地方。 顾虞同白让顺着小童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最南边的那方水田,已然长到了差不多脚到膝盖的一半处。 这里是顾虞在镜湖地界上劈出的一片水田,这片水田面积也是同样十分广阔,放眼望去几公里都是望不到边的。 可能其他的弟子劳作的地方都比较远,所以除了小路,没有看到人影。白让这才知道为何来到这镜湖一个仙士都看不到的原因了,大抵是都在此处劳作了。 “白让,这就是我的另一部分产业了,怎么样?”顾虞像是一个寻求夸赞的小朋友,洋溢着一脸的期盼。 “嗯,着实不错!” 得到了肯定,顾虞这才悠悠转头复又看向面前的水田。 “师尊,这位是?” 直到小路疑惑着脸问起,顾虞方才反应过来忘了介绍白让。 “他是我的师叔,玉卿子,白让。” “......”师叔?白让脸色一沉,显然对这个称呼不甚满意。 “白让?那不就是战神殿下了!”小路闻言一脸的激动。 “对啊!战神殿下以后就是咱们的亲戚,你可不许欺负他啊!” “嘿嘿嘿,师尊,看你说的......”小路痴傻一笑,心想,他就算想欺负,那也得欺负的动啊! “亲戚?”白让对这突然又多出来的名号,不甚赞同。 “战神殿下!亲戚,就是一家人的意思啊!”小路一边弯腰插秧,一边为旁边立着的白让答疑解惑。 白让一脸探究的看向身边的顾虞,顾虞则是有点窘迫的抬起右手抓了抓头发,一并“呵呵”傻笑了两声,接着又道:“对对对,一家人......” “是啊殿下,以后可要请你多多照顾我家师尊了!”小路俨然是个小机灵鬼。 “会的。”白让泛着温柔看了一眼身边的顾虞,这次却是回答的无比痛快。 “其他人呢?是在远处吗?”顾虞复又望了一眼远处的水田,按说他和白让已经站在此处多时,插的再慢其他人也应该冒个头了。 “师尊,你忘啦,今日十六,是每月的集会日,他们抓了些鸡都去了景遥城了。我想着府内不能没有人守着,所以就留下了。”小路一直疑惑的问题就是,师尊的记性好像不大好。 “对对对,今日十六,你看我这记性。”顾虞这才想起,每月的十六,对于他们镜湖而言,可是个广进钱财的好日子。这日是景遥城每月一次的集会,热闹的很,生意人可是都不会错过要上街营生的。 “集会日?”可是白让貌似不太明白,想听顾虞给他讲解。 细细想来也对,蓬莱灵山境当年虽然是个仙门小户,可是也是传承了几代人的,白让上位也是有叔父扶持的,再小也要顶现在的镜湖七八个不止,哪里会轮得上白让操心这些琐事。而如今的镜湖就不同了,完全是顾虞又当爹又当妈的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发展到如今这个境况,他已是很知足了。 “这个都不知道,集会日就是与民同乐日,可以拿东西换钱的。也对,你这高高在上的战神殿下,怎么会懂这个。”顾虞突然就发现自己被白让衬的无比寒酸,心里有点不痛快。 “我知道。”集会日三个字从字面意思上他虽然不理解,可顾虞一说拿东西换钱,他定然是知道的。那不就是集市。 “哦,既然知道我就不给你多说了,我带你去我的书房。”说着顾虞就准备唤出速回。 “不用!”却是被白让给阻止了。 顾虞一脸疑惑。“怎么了?” “我看这边距离竹桥也不是很远,咱们走过去吧。”白让其实觉得,这镜湖也着实不大,御剑这样飞来飞去的,实在是没必要。 “好......”可顾虞不这样认为,他认为白让应该是被这镜湖的美景给吸引了,想要慢慢的踱步欣赏一番。 两人并肩走在湖边,走的无比惬意。 镜湖虽然不大,可是湖里的水却是真的绿,入眼一片绿莹莹的波光荡漾,煞是美丽。 顾虞虽然不大会料理,但是湖面也是自主的长出了不少荷花和莲蓬,为这寡淡的景致平添了不少颜色。毕竟是有水的地方么,长这些东西,也并不稀奇。当然还有一些芦苇,水草,睡莲。他们大都在茅草堂的后面的那片湖里长着。按理说这些东西绕着竹桥,岂不是会更加美观。可谁叫它们都是野生的,那顾虞他也做不了主啊。所以都是乱长一通,这里一片,那里一片,芦苇长在最东边一片,再就是茅草堂后面一片,其他地方也就没有了。谁让人家这逍遥君不擅长这个,将就着看吧! 之所以想到要来镜湖,自然是有正经事要办的。毕竟白青人还在那魂清宫呆着,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遭了岑夫子的毒手。还有就是,时机已到。之前之所以带着白让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一通,当然也不是毫无目的的乱撞。至少第一,大家都知道了他们在真真切切的查案。第二,让白让看清了岑夫子的真容。六百年前他什么都不同白让讲,那是怕他冲动,怕他一旦招惹了岑夫子,无辜的惹祸上身。可是现在不同,即使岑夫子想动白让,那也得先掂量掂量。况且,事情俨然是已经到了白让不出手,岑夫子也是坐不住的想要除掉他的地步。所谓树大招风,岑夫子是容不下一个可以随时威胁他地位的人存在的,况且这个人,还绝对不会与他为伍。那仙史写的虽然垃圾,可是大抵顾虞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东西,就是岑夫子之前曾设法笼络过白让,不过白让显然不吃他那一套。以至于后面结怨想要除之而后快,就岑夫子的路子,也属正常。 过了竹桥,终于来到了茅草堂。 顾虞推门进去,面积不大,倒是很干净,因为每日都会有仙童过来帮他打扫。进门看到的就是一方书案,算得上他们镜湖最排场的一物件了。书案后面墙上就是那幅镜湖美人图,也就是画着一只公鸡的图。左手边一步之遥就是个纯手工竹制屏风,屏风后面就是平时逍遥君休憩的地方了。 自然白让进来也就只能看到屏风处,后面的他看不到。 “镜湖美人图!” 白让一开口,把顾虞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这图,叫镜湖美人图?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当初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怀思那小子还嘲笑我,看来白让,你还真是我的知己。” 师叔,亲戚,家人,现在又成了知己?这顾虞到底给白让是个什么定位?不禁让人头大。白让自知他满嘴的胡诌,也没做多理睬。就暂且让他故认为他们是知己吧,白让才不同顾虞说是因为在几年前的景遥集市上是他自己给说出来的。 书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同时还有那本写的狗屁不是的仙史。 进门右手边是一排手工竹制书架,被嵌在墙壁里,顾虞记得自己当初在做这个书架柜子的时候,还着实费了些心思。单竹片就打磨了数十天方才完工,后来又一点一点的把他们拼接在一块儿,又花费了十来天,总体下来要一个月有余。不过功夫没有白费,青皮竹子做的,大体上还是好看的,就是那推拉的柜子,用着不是很顺手。 顾虞走到书架旁边,蹲下身拉开了最下面的一个抽屉。因为不是很顺手,所以拉的有一点费力。打开后顾虞从里面拿出来一本青皮册子,拍了拍上面的积灰,接着站起身,扭脸递给了身后立着的白让。 “这是什么?”白让不禁问道。 “这是一份名单。” 第72章 布局1 顾虞用了五年时间做了一份名单,名单上的所有在册大小人物都被详细记录了来历过往,身世背景,弱点,用来突破的手法等等。当然,他们统一的效忠对象都是岑夫子。也就是说现在白让手上拿着的是一本记录岑夫子狗腿子们的详细资料花名册。 在册一共一十二人。 突破难度自然是依次递增的关系。 为首的就是瓜洲河永的陈学,话说这陈氏不过是一个小户,家门中没有一人能与这修仙二字搭上边,可为什么会跟岑夫子有联系。其实正是因为这陈学并非仙门中人,八竿子打不着,这才用上了他,而用他的并非岑夫子本人,而是瓜洲杨氏杨柳风。陈学是个教书先生,关键就是写了一手好字。日前就在杨柳风的仙府瓜洲水堂,平时也就是为杨柳风写一些书信而已。 书信这个东西,看似不重要,其实是将一件事抽丝剥茧的最好线索和证据。 白让翻到第一页,首先看到的就是“陈学”这个人。 接下来就是他的详细住址,还有一些习惯和琐事,弱点就是,他外边养了一房妾室,而他的正室夫人甄氏并不知情。他之所以不敢让甄氏知道,那是因为这甄氏在河永这个地方称得上是一个大户人家,当年也不过是看中了陈学的才情和长相才头脑一热的给下嫁了,当年她家中自然也都是无比反对的。所以这家里人本就反对,那就更容不得这陈学做一丁点对不起自己女儿的事情了。再说这日子过的久了,吵吵闹闹的感情不免会有点变淡,一来这陈学事业上没什么大的出息,久而久之,这甄氏也都有点后悔当年怎么相中这么个徒有皮囊的东西。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认了。可无论如何,她一个高门大院出身的世家小姐,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夫君做三心二意的事情。况且当年陈学在娶妻入门之时就曾起过誓,不会再纳妾室。这他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要是被捅了出去,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说,这甄氏家大业大的还不得把他给吃了!其实这几年就算是风平浪静,没什么事端发生,这甄氏的母亲还会时不时的过来找找茬,折腾他两下子,这平时的日子就已经不怎么好过,更别提让他东窗事发了。 陈学这个妾室就住在凤阳城的德义街,与他正室所住宅院整整隔了一座城又十道街。这个凤阳城距离水堂近,于他来说,甚是方便。因为家里人也都知道他在水堂活动,只是这水堂距离颇远,但给的银钱并不算少,所以一直也都靠着这份来营生,平时有个夜不归宿什么的,借口很是好找。一般留宿日子也都是挑选在每个月的下旬,因为这个时间里陈学也的确被召见的会有点频繁,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是一定会被召见,像是每个月结束总要做些这个月的总结,或者下个月的打算什么的。多的时候几乎下半个月每日都有可能被召见。被召见的日子里,其实也是这陈学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就算路程再远,他也都会每天再回到凤阳城陪陪他那娇妾,一并找个借口将那甄氏给打发了。 今日十六,刚好下旬,顾虞同白让准备过去碰碰运气。 出门前顾虞就已经给白让交待了当年发生一切的原委,这岑夫子的各种行径也都于他一一说明,最后说了一句:“白让,你若信我,咱们就携手一起,将岑夫子这个伪君子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好,我信你。” 顾虞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也深知,白让不会让他失望。 两人此刻就立在凤阳城德义街一所宅院的上房顶,这宅院里面,就住着陈学的那位娇妾,一并还有个孩子。 此刻那女人带着孩子正坐在院子里玩耍吃东西,那女人还不停的向门口张望,应该就是在等陈学。 很快,“吱——”的一声,门开了,那小童十分欢快的向门口而去。“爹爹,爹爹,你可算回来了——”小孩子拉着长腔,声音尤为稚嫩好听。女人也是笑意盈盈的起身,一并接过男人手里递过来的大氅。 “饭菜我等下去厨房给你热一下,你且先回屋歇息吧!”女人声音软软弱弱,唯唯诺诺,像一滩水一样。深深的让陈学感受到了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家庭地位。 陈学与孩子去了上房,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又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给用力推开了,接着就迅速又被关了个严实。 陈学被突然闯进房内的两人吓得后退了几步一屁股瘫坐在了靠墙放的那张椅子上。 小孩子刚开口要哇哇大哭,就被白让给施了个消音术,哭不出来一点声响。 一并被施法的,还有陈学,以口型来看,他应该正在说:“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 接着顾虞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铺开放在了陈学眼皮底下的桌子上。大致内容写的就是这个陈学的详细底细,比如姓甚名甚,最关键的就是此宅院女子与他的关系,最后条件就是只要听话,好好合作,他的娇妾就永远会是一个秘密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连骗带哄外加恐吓...... 显然很有效果,陈学的脸立马白的已经没了血色。当然顾虞他们也想过这人会不会抵死不从,即使自己的丑事被捅到了他的正室那里,他也不愿合作的情况。于是在那张写满密密麻麻的纸上还写了几个字,那就是:成功合作,高官厚禄,享用不尽! 一条路是名利双收,一条路是横竖是死。 顾虞和白让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第一条。 “好好,我合作,我合作!”从口型来看,陈学目前说的应该是这个。 门“吱——”的一声开了,刚好那小妾进了门。小童立马钻进了女人的怀里,一并被消去的术法哭出了声。那娇妾则端着菜盘子看着屋内多出的两人愣在了那里。 “夫人莫惊,我们是陈公子的朋友,找他来商量些事情。”顾虞连忙说道。 “对,对,是朋友。”接着那陈学就站起了身,整了整衣服,伸手引路道:“两位这边书房请,我随后就到。” 接着顾虞同白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了隔壁书房,陈学同那小妾交待了一下后脚也跟了上来。 关上门,陈学发现两人已自觉落座。那穿着一身青白衣衫的男子更是大腿压二腿的已然做到了主位之上,这翻翻那翻翻的好不自觉。 “这位公子,你在找什么?”陈学禁不住开了口。 顾虞抬头,轻笑一下道 :“哦,陈兄,不必这么客气,你随便坐,我随便翻翻看看。” 陈学:“......” 白让则是一本正经,无比端庄的坐在侧边的椅子之上,也不管顾虞在干什么,只是盯着陈学。 顾虞首先拿起的是桌案最上面的一本,应该是最近陈学刚写的什么东西。顾虞翻了两下,看到一页上写了一个“痴娘”的名字,停顿下来,看了两眼,是关于戴之义死因的调查。看来这岑夫子表面上已确定此事就是白让所为,但私下还是有点疑虑的,这杨柳风是最善察言观色之人,暗中着手调查也属正常。 但是,他找的不是这些。 于是顾虞开始翻箱倒柜。 白让依旧保持原有的姿势岿然不动,盯着陈学。 那陈学则是盯着顾虞,在顾虞打开最上面的一个柜子的时候,目光闪了一下,恰好被白让给捉住:“......虞兄,把你现在看的这个柜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哦!”顾虞愣怔片刻,方才发现喊的原来是他,于是将柜子里的几封书信拿了出来,在书案上一字摆开,信封上面都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写。顾虞拿出其中一封拆开,上面写着一个“令”字。 这应该就是传言中的“令信”。“令信”是一些仙门小户才会用到的一种暗中传令方式,被施有法力,只对门派以外为其所用之人有效。这里有四封,也就是要给四个人,显然还没发出去。想不到陈学得杨柳风如此信任,令信也交由他传,这样的话,一切都好办多了! 顾虞悠悠抬头,望了一眼此刻有点站立不稳的陈学,说道:“名单!” 陈学战战兢兢,装起了糊涂:“什、什么名单?” 顾虞道:“每封令信都对应一个名单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陈学终于端不住了连声说道:“两位大爷,这东西不能乱用,要出事的!出了事——” 顾虞悠悠的说道:“你放一把火,把你这宅院烧了不就行,特别是你这书房,记得烧干净点,来个死无对证!这种事情都不会解决,真是——” 白让:“......” 陈学:“......” 顾虞似乎有点等的不耐烦了,厉声道:“说吧!” 陈学自知逃脱不了,开口说道:“汝州丁兆轩,河永赵有,丰德柳如意,富川红海棠。” 显然后面两人是个女的,特别是最后一个名字透着一股浓浓的烟花之气,即使不是妓。院头牌,也得是个老。鸨的角色。 “麻烦陈兄给我写一下行不?我这记性不好,记不住啊!” “......”陈学慢腾腾的走到书案前,拿起笔,于是写到了一张纸上。 顾虞一把将名单还有四封令信揣到了怀里,绕过书案,同白让点头示意了一下两人就开门走了出去。那陈学扭过身人就已经不见,走了两步出了门更是没了两人的身影。 富川这个地方,他们比较熟悉,那里鬼节刚过,白让和顾虞也刚从那里过来不久。 于是顾虞同白让打定主意,准备先去会会这位脂粉味最为浓厚的红海棠! 第73章 布局2 顾虞同白让猜的果然没错,经过两人一番询问过后来到了一家妓。院门前。 春风化雨阁。 靠!这名字起的,真是——让人心动不已...... 顾虞望着里面的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的不禁赞叹:“好地方啊!” “......”白让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方巾扔给了他:“把脸盖上!” 顾虞不禁疑惑:“遮脸干什么啊?” 白让厉声道:“你是想让她们日后再把你认出来?” 顾虞游弋了片刻,说道:“......不想!”可是心中却想着,其实让这些个女人记住也未尝不可,红颜知己这种东西,他也不嫌多——这种新鲜刺激的地方看起来还真不错!可看白让脸色,显然是不想让他被人记住,那就算了,听他的! 白让看顾虞已经听话的将脸遮盖了个严实,顺手又从怀里拿出一方白色帕子,将自己的脸也遮盖了下。 有时候顾虞都怀疑白让是不是随身带了个百宝箱,什么匕首,帕子的,怎么什么他都有。 “两位爷真是气度不凡,如真神现世啊!来来来里边请里边请!” 顾虞:“......” 白让:“......” 靠!身份这么容易被识破的吗? 两人刚把脸遮好,就从那春风化雨阁里面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可这姑娘年纪有点大,该不会是老。鸨吧!难不成—— 顾虞心中连连摇头,红海棠这个名字,听上去怎么也得是个年轻女子才行。 “公子,进来吧!” “......咳咳咳咳咳”顾虞正想着,一方洒了胭脂水粉的帕子就甩到了他的脸上,呛的他不禁咳嗽了几声,接着一个娇软的身子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靠!这还没进门呢?要不要这么迫不及待? 顾虞伸着两只手架在空中,这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转脸向身边的白让看去—— 顾虞:“......” 咦?白让呢? 白让去哪儿了? 顾虞一把将身上的娇软姑娘给撕扯扔到了一边,慌里慌张的就四处乱看,却见一个墨青色身影已经被一群花红柳绿的姑娘簇拥着挤进了门了...... “公子,你弄疼我了——”旁边被他撕扯到一边的女子娇嗔的说道。 顾虞不禁恶寒:“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谁知他话音刚落地,那姑娘接着就又贴了上来钻进了顾虞的怀里,嚷道:“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就喜欢你这种柔柔弱弱的——” 顾虞:“......” 什么叫就喜欢他这种柔柔弱弱的?哪只眼睛看到他柔弱了? “进去的那个,比我强壮吗?”顾虞有点不甘心的问了问怀中的女子。 女子狂点头道:“没事!你有我就行了!” 顾虞:“......” 在顾虞还在门口纠结他和白让谁更强壮的问题的时候,已经身处春风化雨阁里面的白让显然已经是吃不消了,被白色丝帕遮盖的半张脸也看不出来是红的还是紫的,只知道他就只是坐在那里像尊佛像一般一动不动。白让周身冷冽的气压从来无往不利的能够震慑整个全场,却没想竟是有一天折到了这群女人的手里,她们根本就不买他的帐! 在推不远,扯不掉,怒无用的情况之下,他只能一脸死灰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被一群女人给揉扁搓圆。 “公子,遮着脸干什么,都来这里了,难道还害羞不成?” 其中一姑娘的一句话惹得周边一片人哈哈大笑。 “公子,你看起来好强壮啊!” “瞧你那没出息样!” “......” 谁说青楼营业只看有钱没钱的?谁说的? 顾虞无比尴尬的搂着怀里的姑娘,手脚都不是地方。进门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的白让散发着能够冻结十里开外的冷气,却被一群春风洋溢的姑娘们热情似火的体质又给生生的挡了回去。 白让看到这边进门看着他想笑又不敢笑的顾虞,又看了一眼顾虞怀里搂着的姑娘,一双眼睛像是一把刀子一样。 顾虞讪笑两声,立马将搂着姑娘腰的那只手心虚的给松开了。他本来也不想碰来着,可谁让这些没眼力见的都瞧他不上来着! 可不对!他为什么要怕白让!靠!男人逛个妓。院不是很正常。想着松开的那只手就又违心的向那姑娘身上贴了贴。 白让:“......” “美人,你们......这里有没有叫红海棠的姑娘?”顾虞贴近了怀里的女人笑意盈盈的问道,眼睛却是看着不远处冷着脸的白让。 他可是有正事要办的! 只听怀里那姑娘娇滴滴的说道:“姑娘里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叫红海棠的,不过后堂有个厨娘倒是有一个,公子你问她干什么?” 厨娘? 还真是出人意料。 于是顾虞再一次将身上的女子给扒拉到了一边,向白让走去,钻了几下也终于钻进了那个女人堆里。 “姐姐们,姐姐们,不好意思,我这兄弟,他这里有问题!”顾虞拽着白让的胳膊一边往外拉一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 白让白了顾虞一眼:“......” 在场女子虽然不甚相信,但是显然热情变淡了一些...... “憨子?” “骗鬼呢吧!” “可惜了......” 这边顾虞拉着白让穿过整个大堂的莺莺燕燕,外加一群前来寻欢作乐的大老爷们只管往后面去。 “红海棠是个厨娘,就在这后堂......”顾虞确定自己没听错! 结果到了后厨就是一阵子的火烟火燎的,入眼了一群的大老爷们! 顾虞:“......” 白让:“......” 两人无言的两厢对视了一眼,接着顾虞上前拍了一位光着膀子的汉子问道:“请问红海棠在这里吗?” 闻言这汉子也没搭理顾虞,扯起脖子就开始喊:“海棠姑娘,海棠姑娘,有人找!” “谁呀!来了来了!” 于是从烟雾缭绕里走出来了一位花枝招展的贵人,中年模样,应该就是红海棠没错了。至少那一身的大红衣衫挺应那名字的景。 看穿衣打扮应该是个后厨的掌柜。 只见那红海棠摇着她那水蛇腰,迎着一张粉扑脸,三两下就扭到了顾虞和白让的面前:“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啊?” 接着顾虞从怀里将装着信令的一纸信封露了点边角与她看了一眼,女人当下就没了声,招呼着顾虞和白让两个人让跟着她往里走,如此看来,应该是找对了人! 这后厨地方还真是大,三拐两拐的竟是还有厢房,只见那红海棠将两人刚招呼进去就反手关死了门,接着一脸妖艳的看着顾虞同白让,不禁看的两人心里发毛。 “咳咳——”顾虞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一下不适,接着十分镇定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令递给了那红海棠,一并开口就要下令。可那红海棠却是眼神瞟了一下白让,似是意有所指,估计这信令不能第三人在场。 顾虞道:“这是我家人!姑娘不必介怀。” 可能之前没有此先例,那红海棠眉眼之间依旧透着不满。 白让立在那里不吱一声:“......” 顾虞看了一眼白让,商量着说道:“要不......你先出去?” “......”白让显然被如此对待很是不满,看了一眼顾虞拉着他的手,不禁心里软了一下,一脸板正的出去了。 白让刚踏出了房间,背后的那扇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他不禁扭头看了看,严丝合缝,真让人不是滋味! 白让立在门一侧,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已过,顾虞还没出来,白让由门的右边走到了门的左边,显然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又过了一会儿,白让似乎作势就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顾虞从里面走了出来。衣冠整齐,白让特意看了看。 “好了,白让,我们走吧!”顾虞心情看上去不错。 “你笑什么?” 白让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顾虞有点摸不到头脑,“我有笑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哈哈哈哈哈......”顾虞觉得此刻白让的表情甚是可爱,不禁真的大笑起来。“你别说,这红海棠姑娘还真是热情......” “......”一句话没说完,白让的脸更黑了。 “不不不,你别误会,此热情非彼热情......” 越描越黑。 白让干脆抬脚直接走人。 出门走了很远,白让方才开口问道:“你同她都说了些什么?” 顾虞大出一口气道:“你终于开口问了,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呢!怎么,气消了?” “......到底要不要同我说。”白让似乎憋闷着一股气。 “说!”顾虞态度很是不错。“我就是下令让她散布一个八卦故事。” “八卦?故事?” “是啊!是谁的八卦,你知道的,我就不说了。关键是这八卦的好处可多了,力量也真是不容小觑,第一不讲证据,第二不问出处。只要一个条件,那就是百姓够闲就行。” 这就好办了,因为闲来无事的百姓,其实还真的挺多。 这边白让似懂非懂的也就应下了,没再多问。 信令一下,信使只管照办,不问缘由。 顾虞不禁感叹,这东西还真是好使! 接下来是—— 下一个信使,丰德的柳如意! 第74章 布局3 柳如意这名字乍听上去像个大姑娘,可谁也没想到竟是个神婆。 还是个只牵姻缘线的神婆! “小伙子,柳嬷嬷就住在东头最后一条街最后一排的那个偏僻巷弄里。每天找她的人排成排,你们啊得尽早赶过去!”街头其中一坐着没事干,正在晒太阳的老妇人说道。 “赶不了早啦,这日头都上了这中天了。”另一妇人拉着长腔又说道。 顾虞又问道:“不知,是第几户人家?” “那还用问第几户人家?那队都排到她家大门口了,一眼就能看见。” “......”顾虞没再吭声,看了一眼白让。 白让点头示意,两人就准备过去。 前脚还没走远,就听见刚刚那几位妇人忍不住的在后面嘀咕,恰好被他们听见: “这两小伙子看上去挺好的,也不像贫穷人家,怎么就这么大年纪了连个老婆都没有!” “说不定啊,有什么难言之隐......” “......” “......” 年纪大吗,顾虞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说道:“听见没白让!说你呢,年纪这么大了,还没老婆,是个什么情况?”比起年纪,身边这位才叫大,顾消这副身子也不过是三十来岁,哪里比得过这白让的几百岁......这话说的,觉得让他甚是吃亏。 其实顾虞应该是忘了,顾消这个身体已经三十九了,还真的不小了...... 白让闻言侧过脸,不过是白了顾虞一眼,什么也没说。 “......呵呵!”顾虞见白让不接招,甚是无趣,讪笑两声也就什么也没再说。 这柳如意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月老转世不成,这生意果然做的如同街头那几个妇人说的那样红火,午时都已经过了,这门口的人竟还是人头攒动。 来人都是一些年老长辈来给晚辈张罗婚事的,这突然冒出来两个大小伙子亲自过来,也还真是稀奇。 于是顾虞同白让一起挤过人群直冲里屋,没一个人阻拦,这些人看他们的目光闪烁间似乎无不透着一股子的可怜。 “来,孩子母亲站右边,孩子父亲站左边,别动,把手交叠递给我......” 走到最前面的时候,恰好听到一个婆子神神叨叨的冲面前两口子说着什么。出乎两人意料的发现原来这柳如意她竟是个瞎子—— 这个瞎子神神叨叨的,像是在摸骨。只见他摸着面前的两只手,又揉又捏的。这就可以配姻缘了?怎么觉得像是个算命的! 前面站着的这对夫妻,则甚是听话,一言不发,两手交叠着任她揉弄。 “你们女儿今年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岁,施旺街那个荣家的公子今年刚满二十,两人从年纪上来看正是相配。可这荣府条条道道多,比较讲究细致,母亲又是个难对付的,所以你们闲些时候多多将女儿教化教化,于这个月的月底我将此事同那荣家给提提。” 这柳如意看来真的不止会说媒,这手一摸,两口子心里想的什么似乎都能给看透了。 这—— 他们不会被看穿吧! “下一个!” 前面两夫妻给了银钱千恩万谢的就走了,立马轮到了顾虞和白让。 “手呢?手给我!” “......婆婆,我是来传信令的,信令!”顾虞弯腰向她凑的近了点,确定她能听到的情况下小声的将“信令”两个字特意重复了两次。 “小伙子,如意婆婆听不到的啊!”后面一人好心的提醒道。 “蛤?” 听不到?顾虞闻言彻底无语,有股子想要把这个信使给弃用的冲动。 “没人了吗?没人老婆子今天我就收工了!”说着那柳如意就要起身回屋。 顾虞:“......” 白让:“......” “小伙子,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你们不来做事赶紧走人啊!” “......” 后面人不愿意了顿时炸开了锅。 白让闻言一把拉住了那个柳如意,将她身子又按回了椅子之上,拉着顾虞的手同他的交叠一起就迅速的送到了那老妇人的手里。 “干什么白让!我们......我们又不是来看姻缘的......” “刚刚你也看到了,她能知晓他人的心中所想——说不定这样一摸,她就知道我们的来意了。”白让说的似乎也有道理,顾虞愣是没得言语去反驳。 柳如意:“你们——这是让我给看好日子的?” 顾虞:“......” 白让:“......” 什么情况?说好的能看透心意呢? 柳如意:“你们天作姻缘,彼此情投意合,自行随意选个好日子就行,不必过来找我。” 顾虞:“......” 白让:“......” 两人都各自麻利的抽回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呵呵......” “这两个小伙子!” “......咯咯咯。” “原来是这样——” “......” 此时后面传来了一些纷杂的声音,有笑声,有打趣儿的声音。 顾虞扭过头就看到后面的老头老太太看着他们一脸的意味深长...... 白让则是站在那里,很是板正的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尖那里则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鲜红。 靠! 可顾虞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速度的抓过那柳如意,手抓着她的手反手将那柳如意的掌心向上,写下一个“令”字,接着将怀里的书信拿出来放在了她的手上,本来也只是想试试效果,看她认不认得出,没想到—— “今日就到此,后面的各位就都各自散了回府吧,不好意思,老婆子今天有点其它的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拉着顾虞的一只手就摸索着进了里屋。 白让随即也跟了过去。 到了里屋,那柳如意径自摸索着自己惯常坐的一把椅子坐下了,顾虞则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这令,要怎么下? 只见那婆子缓缓的伸出来一只手:“小伙子,写吧!” 原来是这样! 顾虞上前一手抓着那柳如意伸出的手,一手触其手心刷刷刷的就开始一阵的狂书。 事毕,那柳如意点了点头,顾虞同白让就如同历险一般的踏出了她的家门。 “这次下的什么令?”白让依旧边走边问道。 顾虞神秘一笑:“当然是发挥其所长,让她给岑夫子算了一挂,顺便牵了个姻缘线!” “姻缘线?”白让有点迷糊。 顾虞故作神秘:“好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保证啊给你个大惊喜!走啦!” 如此,白让也就没再多问。 似乎还真的有点期待他所谓的大惊喜。 接着就是这汝州的丁兆轩,他是个脚夫,在一民间朝廷命官的后院当差,为那官员的一众姬妾们出门抬个轿,挣个力气钱。这次顾虞下的令信是:找人演戏。至于演什么戏,这就多了,顾虞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通。大意也就是找一些个民间的戏园子,戏团,将他说的一大通给各种版本花里胡哨的演出来就行。 还有这河永的赵有,是个哭灵的,哪里有死人,哪里就有他。顾虞记得那日找到他的时候正哭的热火朝天的,一转眼看到了令信,两眼泪一抹,两嘴角向上一挑,就冲着他“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容同他身边扎的白色纸人极为相似,令人汗毛直竖,瘆得慌。 哭灵的好,于是顾虞准备让他与他的一众同行哭个昏天暗地,不眠不休—— 这些个信使看似都是寻常之人,可是常年的为杨柳风做事,可谓是他基层老百姓里面最为得力的狗腿子了。他们为了丰厚的银钱,暗地里做的也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熟门熟路,各种门道都十分的清楚。 白让坐在客栈雅间灰黄的灯光下,信手将手中的册子陈学的那一页翻过,接着就又看到了一个名字:岑守信。 岑守信是官渡岑夫子手下的一名文修,掌管着民意纷争的大小事宜。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岑守信,虽然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是蜀山官渡岑氏的人,可为何他被安排的这么靠前?那是因为他地位低不说,同岑夫子的关系也是貌合神离。简单点说,他就是故去岑方侵的舅舅,如若自己有几分能耐,早就将那岑夫子给千刀万剐了也不解恨。因为岑夫子除却害死了他的亲外甥岑方侵,一并死去的,还有他的那个死心眼的妹妹岑灵。除了岑灵,还有他的哥哥岑守信之外,其实再没有人知道这岑灵嫁给岑夫子之时,就已经有孕在身,怀的正是这岑方侵。倒也不是这岑夫子一把年岁了要个女人还到强占的地步,而是这岑灵是个一根筋的傻姑娘,早年间就已经对那岑夫子一见倾心,怀了孕还硬说孩子就是他的。这岑夫子一门仙首,哪里丢得起这个脸,于是暗自悄悄,默不作声的把她给收了房。可这心中到底对这岑方侵有着一丝的介怀,其实,他从来没有将他当做过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之所以待他好,也不过是在养一颗有朝一日能够用得上的棋子。 结果就是,这娇养了多年的棋子,还真让他给用上了。岑方侵死后就又杀了岑灵灭了口,对外自然是称悲伤过度,接着还不影响他又纳了一房夫人,生了那岑芳菲,而岑芳菲却被他视为掌上明珠,有人说,她其实长得有点像岑夫子已故的原配夫人。 这些事别人不知,岑守信可是一清二楚。当年岑守信还曾派人暗中对那岑夫子下过杀手,结果就是岑夫子没死成,杀手跑了,杀手全家则被岑夫子给灭了门。那个跑了的杀手,则一直是岑守信心中的一根刺,而这根刺,就在顾虞的手心里攥着,正是在镜湖修道的顾小路的父亲,原名叫岑之远,化名叫顾威。 顾虞找到这岑守信,第一是让他对底下的民意做到视而不见,第二就是让安逸于现状的他从新将多年前的恩怨给重新拾起。 白让合上册子看了一眼对面的顾虞,说道:“原来你收小路为弟子是——” 顾虞则立马将白让的话给打断,说道:“你错了白让,我是收了小路之后才知道他父亲的。这个——只能算我运气好!” 白让:“......” “不行了白让,我困死了,我要睡觉去了,你自己看吧!”说着顾虞伸腰起身打了个哈欠,就走到了床边,躺下一骨碌,鞋也不脱,衣服也不褪的就开始呼呼大睡。 白让见状走上前,将他鞋子给脱了,然后将顾虞身子挪到了床里边,盖上了被子。屋内的熏香淡淡的很是好闻,似乎有着催。情的效力。趁着昏黄的灯光,思绪飘荡的顾虞迷蒙着眼睛,看着白让,意识昏沉里,轻轻的说道:“夜深了,一起睡吧!”接着一脚将被子踢开,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眼睛依旧看着白让:“他们都说我男女通吃,不如——我就践行了怎样?” 第75章 布局4 白让:“......” 措不及防的白让和衣也躺上了床,侧过脸看着床内的顾虞,脸也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顾虞的声音则是有点不适宜的出了声:“白让,其实那晚,你亲了我对不对!”如果当时事后不甚清楚明白,可是后来却是印象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深到有时候深夜他会不停的翻来覆去的想着当时的场景。 白让喉结上下一番滚动,似乎有点口渴,还有点焦躁。他觉得屋内很热,脑袋嗡嗡响,就连顾虞的声音都听得不是很真切。似乎听到顾虞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就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携住了眼前的嘴唇,他不知道为何今日竟是如此的按耐不住。 面对唇部突如其来的柔软和凉意,顾虞觉得舒适不已,浑身的毛孔都像张开了般的舒适。唇舌交错,湿意弥漫了整个雅间,两人反复纠缠,肆意宣泄着内心的压抑。桌案上的熏香依旧袅袅的不断升起,荡漾开来,床上的两只躯体已是扭作一团,白让更是翻身而上。 “疼——” 顾虞的一声叫,将两人拉回了现实,此时白让应该是忘了他的胳膊上有伤,抓的些许太过用力。白让停下动作,翻过身躺在床上,接着有点虚脱的起身慢慢的走到了窗边,一把将窗户拉开,让凉风吹了进来,这番才好受了许多。刚刚那是怎么了,太冲动了!此时顾虞也是下了床,趋步走到了窗边,凑到了白让的前面,软软的说了一句:“快点让我也吹吹!”顾虞闭上眼睛直接将头伸到窗外,一阵夜风吹到了脸上,顾虞暗自深出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声:“好舒服!” “是么?” “是啊!” 不对!谁在说话,不像白让的声音啊!顾虞缓缓睁开眼,白纤尘披散着长发,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此刻就挂在他的眼前,顾虞彻底清醒了,佯装镇定的打了一声招呼:“嘿!你好啊——!” “......”白纤尘依旧看着他一脸的怨愤。 顾虞说着一只手开始不停的从身后拍打着白让,强制通灵道:“你不是说你会安排的么!安排到哪里了......他怎么又跟来了......” “......可能成林画的不够好,我让他再画一副。” 顾虞想哭的心都已生出:“......什么叫不够好?要不要这么不靠谱?”顾虞此刻对着面前那张惨白的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白让道:“没事,他不会伤你。” 顾虞回了一句:“他只是不会伤我**,可是会伤害我的情感啊——同窗苦读数载,为了一个女人,要不要这么较真——?”这句话顾虞忘了通灵,竟是说出了声。 “要!”白纤尘白着一张脸,又回了一句。 顾虞闻言直接将脑袋给缩了回去,窗户关了个严丝合缝,发誓不再同一只厉鬼交谈。转脸就撞进了白让的怀里,接着若无其事挪开身子,面如死灰的走到床边躺了上去,盖上被子,闭上眼,继续睡。 他此刻在想着,刚刚灯似乎没灭,这窗户不过是一张白纸,透过去光,这白纤尘是不是能看到些什么...... 刚刚——白让真真切切的在亲他,他被亲了……艹!可滋味……貌似还不错。顾虞不禁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 正想着,一阵香味又慢悠悠的开始弥漫起来,顾虞在脸部开始发烫,心焦气躁的最后一刻艇身做起,这屋子里的香气肯定有问题,不能睡!睡了,岂不是又要便宜了白让那家伙! 那家伙也真是不客气,不声不响的总是占他便宜。完事儿了还一言不提,死不承认,脸皮子可真是够厚的可以。虽然顾虞不否认自己也有错,可是谁让吃亏的总是他自己! 白让看着顾虞赌气一般的几步走到床边,躺下,接着又坐起,一刻也没消停。同时也是闻到了那股愈来愈浓郁的香气,不经意间瞧见了桌案上放的一盏熏香,香烟袅袅的盘旋而起,在整个房间里弥漫着,这个熏香有问题—— 突然就想到了晚间他们订房的时候,听那小二说了一句什么“就只剩了一间比翼双飞雅间,在楼上。”顾虞还打趣儿的说了一句:“是不是单人间就叫比翼单飞啊!”原来竟是这个意思......白让一个挥袖过去,将那熏香就给灭了! 看到白让灭了熏香,顾虞突然也想到,当时他还在想,双人间就双人间,名字还起这么高雅,什么“比翼双飞”、“比翼单飞”的,原来竟是这么个意思! 靠!真是坑人。 顾虞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有点疼,刚好被站在窗边不远处的白让给看了去,惹得白让顿时有点心烦意乱。转身顺手就将窗户开到最大,接着就又看到了白纤尘。那白纤尘似乎是因为看到了自家师尊,露出了一个凄惨无比的微笑......刚刚顾虞站在他的身前,他也就看到了一缕白色衣衫,那白纤尘应是没瞧见他,不然应该早走了才对。白纤尘看到自己的微笑得到的是自家师尊撂在窗外的一张臭脸,转身就识趣儿的飘走了。 白让见屋内味道散去不少,关上窗户,走到床边,此刻才发现这张床简直大的离谱,够顾虞在上面翻跟头外加撒泼打滚儿用了。 可是此刻顾虞坐在床边,并没有要向里边挪来给白让腾位置的意思。只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白让!你睡觉那么不老实,你睡里边吧!”一句话说的好像他自己睡觉很老实的样子。 睡里边就睡里边,白让并没有同顾虞僵持,很是听话的坐在床边,褪了鞋子就磨蹭着里面去了。然后躺好盖上被子,道了一声:“睡吧!”就闭上了眼。 灯还亮着! 顾虞警醒的瞅了一眼窗户,反手就将灯给熄了,以防万一。然后躺下盖上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将自己裹成了一颗粽子...... 岑守信的府邸在蜀山境内的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小山丘上,远居深山,是个修道之人该有的样子。四四方方的一个院落,算不上很是气派,倒像个没落贵族的配置。 岑守信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每晚都会回家陪老婆孩子。 此刻天色已晚,顾虞同白让站在门边。“砰砰砰——”顾虞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让,接着又敲了两下。悉悉索索的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这才没再敲,开门的是个侍童,显然是个家侍,看见顾虞和白让,不怎么认得。 “请问你们找谁?”这侍童眼看来人气度不凡,声音带着点怯懦。 白让开口说道:“通告一下你家岑守信仙士,就说蓬莱灵山境白让有事求见。” 白让? 这个名字侍童并不陌生,那不就是近日风波不断的战神殿下吗?于是连忙转身一路小跑的通告他的主人去了。很快岑守信穿着一身官渡仙士特有的金边黑袍就脚步极快的出来迎接来了,走至门前,果然没出他预料之外的看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近日风头正紧的逍遥君,听说......他和白让......私下关系甚密—— 其实不只是听说,因为岑夫子摆宴金海林的那天,他也在...... 只听岑守信开口问道:“不知战神殿下还有这位——逍遥君,找在下何事?” “不请我们进去坐吗?吃着茶谈事岂不是更惬意。”顾虞说的甚是不见外,令立在门边的岑守信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甚是不自在,心想着这逍遥君也就仗着身边站着白让,想着别人不敢把他怎么着,也才敢说话这么的嚣张,如果不是白让,他算个屁! 可心里想什么到底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只听这岑守信不好意思甚是尴尬的说道:“请请请,两位里边请!”一手前摆着向府内指路,一边冲旁边的侍童吆喝了一声:“去看茶!” 三人很快来到了正堂内,顾虞要求的边喝茶边谈事也安排就绪,茶已经给端上了! 只见顾虞自觉的找了个不正不次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杯抿了那么一小口。茶不错,是比镜湖那群小子买的散货要好喝的多,不禁又喝了两口,一盏茶眼看就见了底。 白让坐在那里闷不吭声,而顾虞这边就只顾着品茶了,一盏茶不够又来了一盏,手上端的这杯已是第三盏了。 岑守信坐在椅子之上挪了挪屁股,面对眼前的两位不速之客,似乎有点招架不住了。 就这白让和顾虞还没开口说话呢。 “岑守信仙士,岑之远这个人——你认识吗?” 只见顾虞一句话没说完,岑守信这脸就已经变得刷白,显然是认识了。 “不认识!不认识!”可这岑守信说出来的话却是连连否认。也对!第一这陈年的老账本他不想再翻,第二就是岑夫子大权在握,身份地位更是不同往日,第三么,就是现在他这日子过的还挺安逸的,不想无端在自己身上招揽祸事。况且这岑之远失踪这么多年了,谁能料定这逍遥君嘴里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提到这岑之远后,岑守信心中便已了然,怕是这两人今日来者不善,得小心提防着才行。“来人!把那上好的龙井给战神殿下和逍遥君沏上!” 岑守信一声吩咐下去,很快侍童沏上了上好的龙井。 呵—— 想贿赂! “哦,当真不认识?”顾虞才不吃他这一套。“可这岑之远说他认识您啊!说来他也是个修道之身,六百年前,他说——” 岑守信聪明的一点就透,立马将顾虞的后半句话给堵了回去,说道:“逍遥君,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但说无妨,我岑守信,也不是不通人情。况且战神殿下在此,无论如何,这个面子我都是会给的。” 嗯,看来白让这个人,还挺好用。 “好,我开门见山,岑之远这个人就在我手上。想当年您的妹妹和外甥惨死在何人之手我就不多说了,这口气我还真佩服您能咽得下去!” 闻言岑守信莫名的觉得顾虞此刻甚是熟悉,几年间他一个小小的仙门仙首怒刷存在感,现在又管起来了这六百年前的一笔老账,怕不是岑夫子之前得罪的一个故人吧!当年妹妹如此隐秘之事竟是也被他给挖了出来,莫不是想要对付岑夫子,以岑之远为要挟,拉帮结派来了吧!“不知逍遥君的意思是——” “我是说,当年岑之远没办成的事,我能帮你给办了!”当然顺便也能了了我的一笔血账。自然这后面的,顾虞自是不会说与岑守信听。 当然岑守信,心中很是了然。 “不知需要在下都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岑守信有点诧异,左右看了一眼顾虞和白让,心道,这两人费了这么大的周折,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什么也不做?白让则是此刻才端起一杯茶抿了起来,丝毫没有开口要说话的意思,看来是个不管事的。于是岑守信复又看向顾虞,等待着他的下文。 顾虞继续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在你管辖区域之内,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管、不听、不看、不问,就行了!” “嗯,这个不难。”岑守信听出来意思,就是随意他们两个折腾,权当没看见!还真不难。心想着这白让也太高看他了,如果他们真的要折腾,他岑守信就是想管怕是也管不住吧! “还有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让那个人有所察觉。”顾虞又补充道。 这就有点难度了! 岑守信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哪个人。 虽然是有点难度,但是努努力,还是办得到的! 顾虞继续说道:“再者就是能不能将那个人的令牌拿给我用用!” 什么?岑守信闻言头上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这个怕是能要了他的老命了吧!从哪里给他搞个神君的令牌,让他偷吗? 顾虞见状,自知这个难度的确是有点大了。“尽力而为就行!” 闻言岑守信抬手摸了一把脑门的虚汗。 顾虞继续说道:“再者就是——” “还有啊?”岑守信不禁呼出了声。这小子,提的要求越来越难办,何时是个头? 第76章 布局5 “再者就是您老这龙井是真的好喝,多谢了!”顾虞端起一盏茶,向岑守信示意了一下,满意的又斟了一口。 岑守信吓的一个激灵,心道,终于完了。他以为这下一个条件是要逼着他亲自杀人呢! 从进去岑守信的宅院到走出来,还真没用多长时间。果然很好对付,就看他能不能付诸于行动。 可接下来需要对付的这个,就要动点武力了! 这个人是岑夫子真真切切的一条好狗,叫岑齐,专门做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可惜,在岑夫子的一群狗当中,他不算分量最重的那只,只能说,是个工具。和当年推顾虞进浮洲之境的刘守扮演着同样的角色。只不过,他杀的是别人而已。 三年前有个大事件,那就是楚山游厉座下十七名高阶医士无辜失踪,最后在一片废墟处被人发现了尸骨。尸体,魂灵皆损,大大削弱了禹陵楚山的实力。而这十七名高阶医士的死因,一直是个迷。只知道这十七人当时是被派去参加四方六界一年一度的术法切磋大会,因为也是有关各个仙门颜面的大事情,所以前去的仙士大部分都是各个仙门里面的精兵强将。可是禹陵楚山的这十七人,去了就没再回来。尸体也是半个月之后才被人发现的。 当然仅凭这岑齐的一人之力是断然解决不了禹陵楚山这么多的高阶仙士的,他也只是参与者之一。 这个岑齐其实他也算的上是一名蜀山官渡的高阶仙士,只是被岑夫子挪为了他用,帮岑老头做一些暗中使手段的事情。 这个人顺服是肯定顺服不了的,得用强。说难也不算难,因为顾虞有白让在,可是如何撬开他的嘴,是个问题,有时候非常时期,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毕竟是人总有弱点的,众所周知,此人好色! 当然要投其所好了! “白让!你说——女人往哪里找?” “这个不是应该你最清楚的么!” “......”饭馆里,白让的一句话噎的顾虞半天没反应过来。“说正经的。” “不知道。” “......”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虞郁闷的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肉,嗯,味道不错。 “有一样东西应该可行。”白让此刻郑重其事的说道。 顾虞问道:“什么?” 白让道:“银钱!” 顾虞道:“你钱多,这顿饭钱算我的,找女人的钱,你出!” “......”白让什么也没有说,似是默许了此番决定。其实他从始至终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那——咱们吃完饭,还去逛青楼?” “不去!” “那哪里找个女人?” “......” “我知道你找得到!包给你了!”顾虞心想,再不吭声,就当你默认了。 “......”白让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回答了一个:“好。” “蛤?”这白让不但吭声了,他、他、他还答应了。 “你跟我来!”说着白让起身拉着顾虞就走出了饭馆。 “哎,哎哎去哪里?我饭还没吃完呢!”顾虞一边回头可惜着一桌子没怎么动的饭菜,一边被白让拖着走的踉踉跄跄。 “......”白让闷不做声,只顾拉着他一直走,走到一偏僻之处便御剑东去。 眼看,就要到了蓬莱灵山境的地界。“白让!不要给我说,你在灵山境藏了女人啦!”顾虞他也终于憋不住了。 白让依旧没有理睬他,似乎像是默认。 顾虞不开心了,心中翻江倒海,急血上涌。“我不去了!” “怎么了?”不明白顾虞为何突然甩脸给他。 此刻两人已经到了蓬莱的一所小镇里面,算不上特别繁华,百姓看似倒也安居乐业。 可顾虞转身就要走。 白让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问道:“不是你说包给我的么?” “可是拿自己的女人出去办事,不好吧!我是为你着想,别平白无故的从此让人家记恨上了你,影响了感情。”顾虞转身两手抱于胸前,这一番为他人着想的说辞,怎么听都有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接着又说道:“再说,你舍得?” 白让这才明白顾虞为何生气,不着痕迹的向上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道:“她不是我的女人!只能说是一个朋友!” 不是? 不早说! “朋友啊!呵呵,那......走吧!”顾虞洋装镇定的径自越过白让向前走去。边走边问道:“白让,她在哪条街上住着呢?” 白让在后面一边跟上顾虞的脚步,一边说道:“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那间绣坊里。” 绣坊?那不就是绣女。 那女子果然是绣女,只见她白色纱巾遮面,只露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那双眼睛看上去妩媚又娇柔,像两湾汪洋,让人陷进去就出不来的感觉。 顾虞和白让过去的时候那女子正在一群绣女里面刺绣,独独她蒙着脸,所以尤为惹眼,一眼便看见了。女子显然认识白让,看到来人立马上前向白让屈身行了一个礼,道了声:“玉公子。” 白让轻轻点头。 女子伸手做个了请的姿势,顾虞和白让就随着她一路向绣坊里面走去。 白让雅号玉卿子,为避人耳目喊“玉公子”,自然也是可以理解。 边走那女子打眼瞟了一眼白让身边的顾虞,没见白让介绍,自己识趣儿的也就没有多问。 走到一间屋子开门三人进去,一并关上了门。屋内琳琅满目,铜镜,胭脂,头花钗子珠翠的应有尽有,还有一张床,绣着精致的床围,明显是这女子的闺房。 其实顾虞不知,此女子也是仙道中人,至于是怎么和白让认识的,简单点说:她就是那个沈清壶当年送到白让寝殿门前的那个不。着。寸。缕的姑娘。 不是说投了那忘川河了吗?都是扯淡! 其实当年白让算的上那姑娘的恩人,姑娘名叫青容,是沈清壶坐下的一位仙子,当年被送去灵山境,那也是被逼着去的。沈清壶交代的没能完成,名声已经扫地不说,回去自是也没好果子吃,白让当年虽然把她给推拒了,不过最后又帮了她一把。出了那灵山境之后,青容就没再回去昭阳,而是被白让安排到了这个小镇,开了这间绣坊,隐姓埋名,安生度日,倒也逍遥自在。 这女子的闺房两人都是第一次进,两人其实都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就是没地方坐,总不能,坐人家姑娘床上吧! 于是三人都站着。 “小青,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玉公子客气了,但说无妨。” “......” 多年来白让也是第一次开口让她办事情,青容自然应得很是干净利索。而且由她来做这件事,也尤为的妥当,长的花容月貌不说,也会法术,不会吃亏。 将一干事宜安排清楚过后,青容换了一身衣服,交待了一下绣坊姑娘们的工作,就同顾虞和白让一同前往了目的地。就是岑齐每日回家必经的一条路,永安街。 这条路很是繁华不说,关键是能看到各色各样的美人。 不出所料,岑齐又来了这永安街,英雄救美的事情,没成想今日竟让他给遇见了。只见一绝色女子在巷弄里正惨遭两猥亵之徒的调戏,只见他上去三两下的将人给打趴下了。这女子长的真叫绝色,似乎是在家里遭到了不痛快,私自跑出来了。这岑齐本就惜美人如命,自然是要为其安排个去处。 话说一醉解千愁,美人张嘴就要喝酒,怎能不满足! 于是到了一家酒馆。 可是美人又说自己的丑态不想被人看见,于是就进了一个包房。 美人自己喝酒哪有意思,自然是要陪着喝的。 于是这岑齐也喝上了。 “公子,大恩不言谢,都在酒里了,咱们干了这一杯,以后就是朋友了!”青容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了对面的岑齐,一杯自己先干为敬。 这岑齐两只眼睛都长到这青容的身上了,那还不是说啥就是啥,别说一杯酒,就是十杯酒下肚,都不在话下。 “喝!”岑齐第三杯酒下肚,看着对面的青容越发的漂亮了。 “公子,要说我这辈子真是命苦,什么罪都受过。其实有时候想想,做人还不如缺点德,我看有些人常常杀人放火的,照样的活的潇洒快活,哪里像我。”青容禁不住悲伤又喝了一杯,一并流下了两行清泪惹人怜爱。 “姑娘放心,以后你遇到了我,苦日子就到了头了。别说想杀人放火,就是真的杀人放火,我都会罩着你的。”岑齐几杯酒过后,显然眼神有点迷离,思绪有点开始飘了。 青容趁机追问道:“难不成,公子真的杀过人?” 岑齐“嘿嘿”笑了两声,说了一句:“岂止是杀过人,是经常杀人。” 此时的隔壁包间里则端端正正的站着三个男人,对,不是两个男人,而是三个。三人对着一扇隔间的窗户,顾虞和白让站在两边,那第三个就站在两人的中间。说来顾虞和白让为了请这第三个人,还真费了点劲。 游相见端着架子像个大爷,两手臂环于胸前,右手拿着一把扇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记仇的面孔。心想着,这两人总是走的悄无声息的生怕自己跟着,这次怎么就巴巴地上门求见他去了,肯定有阴谋!可惜,他还是扭不过顾虞的死缠烂打,过来了。三人挤在这个有着隔窗的小屋子里,一看就是要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想来这顾虞和白让的爱好,还真是奇特,喜欢听墙角,关键隔壁还是一男一女,真是不要脸的事情都被这俩人给做尽了,别人调个情也要听。这次竟然还非要拉着他一起。 可这一男一女的话他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怎么聊着聊着往杀人方向去了! “噢......我不信,公子肯定在说大话!呵呵呵呵呵......”青容一脸的不相信。 “我从来不骗人!” “那——你举个例子,不说远,就——最近两三年里的怎么样!” “最近两三年——去年——我杀了个文仙官......” “才一个啊!太少了,有没有以一敌百的那种啊!”青容看似微醺的面容下,透着一丝精明。 青容的一句“太少了”,让顾虞和白让吃了一惊,心道,这姑娘莫不是真的喝醉了吧。 岑齐犹豫了片刻,盯着青容看了一会儿,出乎意料的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青容心中泛着嘀咕,想着是不是自己追问的太急,露出了破绽。“我能想知道什么,你说的你杀了很多人,貌似很厉害的样子,现在又说不上来,不说算了。我也累了,该回去了,谢谢公子相救了!” 只见那岑齐“哎”了一声,伸手拽住了要走的青容,说道:“着急走什么,坐下坐下,我给你讲,我给你讲,着什么急!”这岑齐虽然喝的有点多,但是心里面还是提防着,可一看见美人要走也着了急。 青容一脸不情愿的复又坐下,说道:“是么?” “就在三年前,我一口气杀了十七个人。” 三年前,十七个人。游相见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 可这岑齐说他自己一口气杀了十七个人显然是在说大话了,他能有几斤几两,别说以一敌十七,就是杀一个都费劲。 只听那岑齐继续说道:“你可不要小看这十七个人,他们可都是、都是楚山的高阶仙士......” “楚山的高阶仙士啊!”青容无比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只见那岑齐吓得一个激灵竖着食指放在嘴边“嘘嘘”了起来。显然是不想要别人听到。 游相见也终于弄明白这顾虞和白让为何非要他过来这里了,原来是在查这件事。 “这人名叫岑齐,是岑夫子座下的一名普通的仙士。你看他的服装还有腰间的配饰就能看的出来。刚刚他说的十七人都是他杀的是假的,他只是参与者的其中一个。”顾虞开门见山,娓娓道来。“相见兄——” 一声相见兄似乎又让他们回到了六百年前,顾虞将一直盯着窗户看的双眼转而看向了游相见,一并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你总是什么都猜得到,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接着顾虞笑的更灿烂了,满脸都写着久别重逢的欣喜。白让不自然的望着两人,转身径自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其实顾虞一直在等游相见来寻问自己,可是一直没有等到,既然他不问,那他自己来说。如果没猜错的话,当时他在郊外同那个所谓的清月将人相斗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可顾虞不知道,游相见是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一种躲避的状态,他一直在躲着,似乎不想让自己把事情戳穿,况且当年的事——一直是扎在游相见心中的一根刺!“当年——” “过去的都过去了!”顾虞拍了拍游相见的肩膀,一脸的释然。 “其实三年前的事情,我父亲猜也能猜出个一二了。”游相见无奈的说道。 游厉做事从来都是畏首畏尾,顾虑太多。可是一味的这样,将来不免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不是说顾虞非要激起楚山的斗志,其实他们也只需要做到不看、不听、不管、不问就行了。这样来说既可以不引火烧身,也能顾全了大局。楚山的不站位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游相见他自然信得过,可是游厉,顾虞掌控不了,只能用这个方法来解决。他要将岑夫子的狼子野心,真真切切的放在游厉的面前。白让的今天,可能就会是他的明天。 顾虞道:“我只想让你帮个忙,把这个人带到你的父亲面前,这些话需要让你的父亲亲耳听到。” “你们准备做什么?你们从金海林走了之后是不是就没再去查青人的案子,两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你们是怎么安排的?”不得不说游相见的洞察力是一流的强,似乎什么都不能逃脱他的这双眼睛。 “青人,我们也一定会救出来的,你放心。” “还有你那徒弟,到底要不要了!不要早点说,我们楚山就收了,反正成天在我们那里蹭吃蹭喝的,再说,我们楚山也不差他一份口粮!” 游相见一番毒蛇的口诛笔伐,说的顾虞站在这里很是没脸。不自觉的又笑了一下,道:“他喜欢在你那里就让他再玩一段时日吧!或者——你给他说,让他直接回镜湖等我就行。” “......”游相见不置一词,显然懒得搭理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不置一词的白让,又看了一眼顾虞,说道:“你们——的事我也不想过问,只要清楚还有正事要做就行。” “......”什么意思?顾虞看着游相见望着自己和白让闪烁其词的,心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呢?“把隔壁那个人可以强行带走了,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 “知道了!”游相见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代我向你父亲大人问好啊!”顾虞眼看游相见马上就出了屋子,又礼貌的追加了那么一句。 “......”游相见什么也没有说,再次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人,甩袖而去。 只听隔壁的门被推开了,接着又被一脚给踹上了! 第77章 蜚语 就像游相见说的,他和白让的时间,的确不多了。两个月期满,不但白青人会被定罪,彻底永无翻身之日,其他的莫须有的罪名也可能都会扑面而来。毕竟岑夫子要的不是白青人的命,而是白让的。 “听说没有,其实当今的神君殿下能坐上这个位子也是双手沾满了鲜血,踏着万人的尸体上去的。”一路边吃酒的客官,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下酒菜,对周边的几人说道。 “你说拿自己的亲儿子开刀为自己脱罪这种事情,真的是这神君殿下干出来的吗?” “那戏文不就是这么唱的么,无风不起浪,是真是假,你说呢!有些人看似位高权重,其实背后肮脏的事情说不定都被他给做尽了!” “可是我听说六百年前,我家祖上先人开始就说当年的神君殿下还是蜀山官渡仙首的时候,是一举击杀了虞美人那个妖魔的。” “他到底是不是妖魔,你亲眼见了?怎么,你也是从六百年前活着过来的?” “滚!” “往自己脸上贴金子谁不会,还不都是因为想坐那神君的位子呗!” “其实别人说起当年顾虞凭一人之力灭了自己满门,我也不怎么相信,只不过大家都这么说,我也只是图个热闹!” “......” “......” 周边几人因为他一句“图个热闹”散发出了一脸的鄙夷。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这样。 “当年最有望坐上神君宝座的哪里轮得上那岑夫子,那云坛声势浩大,顾清明德高望重,必定是天选之人。一夜之间被自己的徒弟给灭门了,也真是个笑话,这样的事情也有人信!” “前几日一个哭灵的,说他听到从阴曹地府里传来的怨声来着,说什么那云坛死去的魂魄哭声震天,因为都是枉死,不得轮回,让这刚死去的人都得不到安生,一直都无法安息。” “还有啊,说是当年这神君殿下的命定姻缘是一位他中意的沈氏姑娘,这沈氏的姑娘死得早,不得已才娶了这岑灵。听说这沈氏才是神君的天选之人,一朝没有得到自己的心爱之人,他也是怨念丛生,以荼毒苍生为乐啊。” “反正君邑那事情肯定是真的,因为唱戏的手里拿的那副神佛画像,是真的有。这岑夫子当年为了助长自己的威望让一座城给陪了葬,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啊!” “我看他就没资格坐神君这位子!” “那是,如果顾清明还活着,哪里轮得到他啊!” “那这样说来,顾清明云坛的覆灭,说不定也是他暗中做的了!” “你说呢!明显的很啊!当年的老百姓啊,定然都是被他给蒙蔽了!其实啊,当时有一场很有名的除魔大会,可因为其他仙门都知道事情内因,并没有动手,只是去看热闹,所以相当于这岑夫子就没将大家除魔的心思给激发出来才导致的。为什么没激发出来?因为那顾虞根本不过是个吊儿郎当的世家公子,哪里是什么魔头。说来也不过是岑夫子用来助长自己威望的又一枚棋子而已。” “说不定如今甚嚣尘上的战神殿下这事,也不见得是如看到的这样,他那徒弟,也有可能是被陷害了也未可知啊!” “对对对,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那岑夫子肯定是看着战神日益壮大,怕对其地位造成威胁,又开始不择手段了......” “白让,听到他们说什么没?”顾虞一边看着街市上卖着的花红柳绿的东西,一边特意带着白让听着周边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像是在为他之前的努力寻求夸赞。 “听到了!”白让随了他的意,加以肯定。“所以你册子上的十二人,剩余的九人其实都是摆设,对付不了是么?” “......”顾虞停顿了一下,说道:“其实严格意义上,册子上有十三个人!” 白让不解,问道:“十三个?” “对啊!那第十三个人,就是你啊!如果没有你,十二人就是十二人,一个也少不了,少一个,可能就会全盘皆输。”顾虞停下脚步,一脸笑意的看着白让,说道:“可是现在有你这个战神在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有你这个战神在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顾虞的一句话于白让而言宛如春风拂面,瞬间吹暖了整片心海。 成为战神,不就是等待这么一个结果么!那就是,有那么一天,让他心里的那个人,无所畏惧! 岁月没有薄待他,他终是等到了! 就让这个阳光灿烂的少年,如现在这般,在身边永远的灿烂下去吧! 街道人群穿梭,白让望着面前的那一张脸,说了一声:“顾虞,你那么聪明,难道就看不出来,我喜欢你么!”压抑在心底的话,选了个他认为最好的时机终于脱口而出,是那么的让人如释重负。 “嗯?”白让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打的顾虞措手不及,就只是傻笑了两下,再没了音。心道:刚刚白让说话了吗?不是幻听了吧!他说他喜欢我,干吗选在这种嘈杂的地方啊,害的他都没听清,能不能确认一遍?“白让,你......能不能......再说一次——?”顾虞满脸的期待。 “......”闻言白让转身就走,迅速淹没在了人群里,没了踪迹。 “......”看着远去的身影,顾虞知道,这是生气了。扪心自问,还有比他更蠢的人吗管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认了不就成了! 一直追到了客栈,顾虞方才停下了脚步,白让正坐在里面一桌子跟前喝酒。顾虞从来没见过他喝的如此猛烈过,这是势必要把自己灌醉的节奏啊,不行,得拦着,毕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别喝了,我同你商量一件事。”顾虞一把将白让手里的酒杯给夺了回来,自己灌下了肚。 白让神色恢复如常,说道:“何事?” 顾虞道:“接下来要做的,是最重要的事情,可能会是一场恶战。”顾虞停顿了一下,坐在了白让对面,继续说道:“就是把此次蓬莱灵山境的事情真相昭告天下!可能你我都会受伤,可能——”昭告天下就意味着白让要同岑夫子撕破脸,顾虞自是知道其中的风险。 “别担心,有我在!”白让自然知道顾虞担心的是什么。 “嗯!”顾虞安心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岑守信一直没有音信,看来拿到这岑夫子的令牌应该是无望了,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这样的事情,他是第一次做,根本没有什么经验可谈,当然顾虞也是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做。 “用信羽!”白让说着就要从衣袖里面掏。 顾虞似乎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立马上前按住了白让的手,说道:“不对!先救青人!” 顾虞莫名的发现,白让这个师尊当的,也真是坑徒弟不眨眼! 可是这魂清宫守卫森严,怎么救? 还能怎么救,只能造假了! …… 顾虞掂了掂手里这块刚刚纯金打造好的神君令牌,莫名的一阵心疼,那么多的银钱,就换来了这么一块不顶吃不顶喝,只能用一用就会被抛弃的东西,怎么会不心疼。 这魂清宫名字听着甚是大气,其实也不过是坐落在一处穷山僻壤里边。毕竟是囚禁犯了过错的仙家修士地方,哪里会有多么的舒坦。 可这地方虽是破,但是门倒是不少,听说一共九道门,每道都有人把守。 顾虞和白让已经站在了第一道门的不远处,门面两厢对立镶嵌着两条飞龙,活灵活现。不时的有人在周边巡视,顾虞和白让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躲在一处草丛中,准备伺机而动。两人距离非常近,近到可以能够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正当顾虞被身边萦绕着的白让气息魂不守舍的时候,迎面传来了两个魂清宫仙士的对话。 “白让被那个逍遥君给糟蹋了!” 入耳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顾虞一手扶向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能不能给战神点面子,不要总纠结这个话题!顾虞揉着揉着打眼瞟了一眼身边的白让,刚好看到白让正十分认真的盯着他看,立马又别回了头,像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战神殿下是谁,那可是浴血下了那盅顶峰的人,还真能被那顾消给强迫了不成!” 声音越来越近,这句听得更清晰了,顾虞明明瞧见白让的一片耳珠红丢丢的很是诱人,想让人上前吃一口的感觉。 “你说这也有道理,当年他为了拒婚芳菲仙子连自己患有隐疾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到头来谁能猜的到,原来竟是喜欢男人,怪不得。” 说着说着,这两人终于从一城墙拐角处走了出来,现了身。 “对对对,你说这,我倒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听说六百年前那魔头虞美人身死妄生门之际,那白让——”只见这仙士话还没说完就被扼住了喉咙,白让利索的冲其后脑勺一下猛击,就晕了过去,自然他身边的那位也是同样的命运,不过动手的是顾虞。 顾虞一边脱着地上那人的衣服,一边责备白让道:“我说白让!你下手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想听听他后面要说什么呢!”顾虞心道:莫不是这白让故意不想让他听的吧!前面那么不堪入耳的话都听了,说来应该也不差这一句。 白让什么也没说,就只管换着他的衣服,换好了就准备起身,将顾虞丢在了身后。 顾虞一路追着白让眼看就到了第一道门的门口,想到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将刚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接着就将手伸向腰间,摸了摸,没有,又来回摸了一圈,心道,糟糕,他那纯金打造的令牌呢? 第78章 摊牌 令牌自然是被白让给拿去了!眼看白让就进了那扇门,顾虞这才回过来神,立马跟了上去。 顾虞走进门内边走边看,心想,这第一道门,过的可真容易。 这魂清宫看起来可真是寒酸,除了门口把守的几个人,还有周边不停巡逻的仙士,就再没其他了,除了人就是人,连个摆设都没有,空荡荡的大院,和一道又一道的门,寂静到只能听见周边脚步来回走动的声音。 每道门后面的院落都压有被**犯了错的仙士,罪责轻的应该就是在第一道门后面的院落,也就是顾虞和白让现在所在的地方,不知这岑夫子会将白青人归咎于第几重罪责,该不会变态到关在第九道门的后面吧,顾虞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让,这白让倒是神色如常,没有很紧张的感觉。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囚禁仙士的房屋,里面有人,那人蓬头垢面的好不凄惨,不知是不是长久被**在此处的原因,看上去神智有点不清。 顾虞盯着他看,那屋内的人也盯着顾虞看,一双眼睛射着寒光,盯得顾虞汗毛直竖,赶紧别开了眼。 很快,已经看过来一圈,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一道门的后面院落里没有青人。 接着就是第二道门,依旧很是容易的进去了...... 第三道—— 第四道—— 直到顾虞同白让轻轻松松的走过了五道门之后,心情由之前的轻松惬意开始变得谨慎和小心。按理说以岑夫子小心翼翼的行事法则,不可能他们一块假令牌这么的好糊弄才是,那守门的守卫明显有些个不对劲,可是到底是真的不对劲还是顾虞身处异境不免多想的缘故,此刻依旧弄不清楚。回神间顾虞发现白让已经把他撇了老远,不禁快步赶上。 顾虞上前拽了一下白让的胳膊,意思是让他走慢一点,因为自从进了这第五道门,顾虞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可前面的人一个回头,彻底让顾虞吃了一惊,哪里是白让,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更让他神经绷紧的是,这个陌生的人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糟糕!这是进了幻境了! 岑夫子,果然是个老狐狸。 这是被他给发现了! 顾虞周边的人都已不见,全部是一间挨着一间关押仙士的房间,连同他刚刚进来的那扇有人守卫的大门也一同消失没了踪迹,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房间,四四方方的院落里,全部都是,看的顾虞眼花缭乱。 没有门,哪里会出得去,岑夫子这是要生生的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白让!”顾虞强制通灵的喊了一声,没人应。他焦躁,焦躁的不是因为被困在这个地方,而是怕白让冲动的再次用了那追魂禁术,伤了自己。 接着顾虞忍不住大声喊道:“重己真人!神君殿下!岑夫子!是君子就现身我们来单打独斗,躲起来搞这么些个花花绕绕算什么东西!” “呵呵呵呵呵......逍遥君,老夫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是这小子在里面搅合,说不定白让已经万人唾骂,魂归大地了,如果说此刻岑夫子不想把顾虞碎尸万段,那肯定不是真的。好端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竟是百姓对他怨声载道,威望毁于一旦,旧事被一点一点的再次掰开揉碎,掺杂着他的德行,地位,尊严和威望撒的遍地皆是,更是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有人在从中捣鬼。“告诉我,你是不是当年云坛的弟子?” “呵呵呵呵呵......”顾虞嗤之以鼻,站在那院落的正中央,抬头望着头顶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同样猖狂大笑,来了一句:“你猜!” 太像了! 岑夫子不禁想到了一个人,可是又极力的自我否认,因为不管云坛的谁活着,都不可能会是他。 “老夫猜不到!” 顾虞转念一想,悠悠的说道:“你让我见到白让,我就告诉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想着他能帮你不成,幻境之内用不了术法的,除非你们能破了我这幻境,所以,就算白让在你身边又能怎样,也是无济于事啊!” 破—— 只听这岑夫子话音刚落,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怒吼,整个幻境还真的应声而破了! 而此刻所有幻境消散,顾虞对面站着岑夫子,岑夫子的后面不远处,就是白让。白让看到顾虞,嘴角微扬,扯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可顾虞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幻境一破,岑夫子立马转身,惊讶于自己的幻境竟然能被如此轻易的给破了,佯装镇定的看着白让说道:“想不到玉卿子还有如此的魄力!” 白让没有吭声,岑夫子身后再次传来了顾虞调侃的声音:“老头,想不到吧,你这养尊处优久了,这设的幻境它都不顶用了!” “你闭嘴!” “小心!” 一道寒光从岑夫子的衣袖口应声而出甩向了身后的顾虞,顾虞迅速拔剑相抵,寒光力量很大,似乎带着岑夫子那冲天的怒气,直直带着顾虞已经滑行了数十步开外,白让飞身随行追去,在顾虞停下身子要倾倒的瞬间,刚好被白让给接住稳了身形。 “没事吧!”白让扶着顾虞起身,问了一句。 顾虞道:“没事!”接着打眼浑身上下将白让给扫了一下。 白让自是知道他的担心,安慰的说道:“我没有大碍,是青人,青人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率先脱了身,从外面破的幻境。”众所周知,这幻境从里面破难如登天,可从外面破还是很容易的。 “他人呢?” “我已经吩咐他回了蓬莱灵山境,召集了蓬莱弟子前来,如果不出意外,蜀山的一众人等也会很快就到。” “那......”顾虞张了张嘴,心想还是算了,就镜湖的那几个小孩,过来也是送死啊! “我已经分发了信羽,将此事,昭告了天下。” “写的什么?” “回头再给你说。” 蜀山官渡的各路弟子比白让想象的来的更快,转眼已是将他们团团围住,同时还有瓜洲杨氏的弟子,当然还有一些个小门小派的也都来了不少人。没有禹陵楚山,这场仗,于白让和顾虞来讲,应该是有胜算的。 顾虞看着越来越多的仙士,开口道:“不知重己真人这次召集了这么多的仙门各派过来用的是什么措辞,不会还是除魔吧!” “玉卿子白让,包庇弟子祸害苍生,其罪当诛!” “岑老头,你是不是老糊涂啦!什么时候一个包庇罪就当诛了!”顾虞一句话说的旁边一众小门小派似是有点立不住脚,面面相觑,可大家又一想,和神君作对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继续各就各位,拔剑相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有错,师父应当受于同等惩处。” “这样啊!那这样说来,几百年前你不是就应该死了的么!怎么现在还活着啊!”顾虞心道,这岑夫子简直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六百年前的妄生峰如此,没想到六百年后,还是如此。 “几百年前怎么了?” “是啊!几百年前是什么事啊?” “诶!你们谁知道,给我说说!” “......” 所来众人纷纷相问,显然都是些近年来才入门的修士,修行时间短,年纪轻,至少没有了解过千年以内的仙史。 “让我来告诉你们吧!”顾虞干脆将剑收回了剑鞘,专心讲起了故事。“六百年前在瓜洲的一个叫君邑的小城,一夜之间被屠了城,当时抓住了一个作祟的妖邪情真女。可是到最后那重己真人,也就是现在的神君殿下查了一圈儿下来竟然发现这情真女是自己的儿子岑方侵私自修炼禁术放出来的,于是大义灭亲,将自己的儿子用三百根刺仙钉,生生给钉死在了镇仙台上,简直被传为一段佳话啊!” “真有此事吗?”一年纪看上去破小的仙士,一脸的惊讶,“那神君殿下真是太伟大了!” “......”那小仙童崇拜的眼神简直让顾虞无语。心道,小伙子你有没有搞错,我的意思是在打岑夫子的脸,他刚刚明明在说弟子有罪,师父应当同等论处,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明明是在说如果可以这样定罪的话,那当年的岑夫子岂不是更应该死了! “照逍遥君的说法,那就是神君殿下在六百年前就应该和他儿子岑方侵一同论处了才是!”正当顾虞苦笑不得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一个声音,他十分熟悉,很快这个说话的人扒开人群,一步两步的也走到了大家的视野里。 游相见! 他怎么过来了! 顾虞心中觉得不妙,可是游相见却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刚刚游相见一出场说的话,明显有着挑衅的意味。 其实楚山来的不止游相见一个人,还有不少楚山的弟子,那顾怀思看到了自家师尊更是从一众小辈中扒拉着从后面钻了出来直直的冲顾虞而来。“师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有白让在呢,为师怎么会有事!”听到徒弟关心的话语,顾虞心中顿觉暖洋洋的,果然徒弟没有白养。 “你徒弟,实在不想养了,还给你吧!”游相见道。 顾虞感激的道了一声:“谢谢了!” 游相见心道,看来这别人家的徒弟养了也是白养,看见这自家师尊,感情就是不一样,又是投怀又是送抱的,自己真金白银平白无故的养了这么久,也就只是落了三个字:谢谢了。俗话说得好,后养的不如亲生的,果然是没错!瞄了一眼那边站的齐齐整整的顾虞、白让还有顾怀思,也只能“哎——”的轻叹了一口气! 游相见一句话便已表明了立场,说来还要感谢他那个想通了的父亲的大力支持。 顾虞更是走到游相见身边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再次道了一声:“谢谢!” 游相见自是知道他说的什么,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不用谢,我也只是觉得,和战神殿下合作也吃亏不到哪里去!” 虽然一句话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但是顾虞知道要说服他的那个父亲游厉,定然是要下一番狠功夫的。 游相见看着顾虞满眼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实在有点受不了的说道:“好了好了,一会儿有一场硬仗要打,记得胜了,让你家白让,给我个好位置坐坐。”这架,关乎生死,不能白打! “没问题,想要什么都给你!”顾虞心道,他和白让,其实什么功名利禄都不在乎,只要天下太平就行。 游相见受不了顾虞这样的一本正经,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扒拉到了一边,道了一声:“好了好了!” “百面道人不是过来助神君殿下一臂之力,来剿灭恶徒的吗?”旁立一叫不上名字的仙家门派仙首看此情形似乎忍不住的开了口,这一户仙门来的人倒也不少,各个弟子白衣加身,穿的也是人模狗样,像个嫡仙一样。 “恶徒?不知这位仙友口中的恶徒,是谁啊?”游相见故作无知的问道。 “自然是,自然是——”只见此人转眼瞄到了顾虞身后的白让,赶紧又将眼神收了回来,只见白让一双冷目直射前方,连正眼瞧都没瞧他一眼,吓得此人一句话都没敢说完。 岑夫子心中也是讶异于楚山的态度,没有想到原来白让的声望竟是高到了如此的地步,能让楚山成功站位。其实他没想到的是顾虞同游相见的这一层关系,如果单单让游相见看白让的脸面,此事其实怕是还有些个困难。 接踵而至的就是白青人带着一众蓬莱灵山境的弟子已经到来,纷纷来到了白让的身边。 而大家一致以为肯定会来的昭阳沈清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不过也不能太过较真,毕竟那沈清壶,是个半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开打 绞杀变成了两厢对侍的局面,这局面要怎么破,还真是不好说。 两厢实力可谓旗鼓相当,谁都不能说,谁一定会胜。况且这岑夫子手里是不是还有精兵强将没有召唤出来还未可知。 可是就在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候,谁都没有料想到岑夫子的右翼神将冥恩是以这种方式出场的。那就是如疯子一般的横冲直撞,从人群上空一跃飞过直冲白让而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是导致岑夫子发大招,势必要将对面的白让至于死地的**。那就是刚刚,像疯子一样冲白让而去的冥恩,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白让给一掌击毙在地。 对!毫不夸张,就是一掌! 要知道,那可是神君的右翼神将冥恩,如同岑夫子的一只右手,竟是如此轻而易举的死在了白让的手里,就算那岑夫子不怒也是天理难容了。 众人见那冥恩已经躺在地上气绝,纷纷对白让退避三舍,后退了数步。 可是只有白让自己知道,这冥恩,决计不是他杀的。冥恩冲他出招而来的时候,两眼涣散无神,神情飘忽不定,显然是已经神志不清的中了谁的招。 到底是谁?戴之义死的时候听了顾虞的分析他已经在怀疑有人背后在捣鬼,这次又是冥恩,背后之人心机深重,绝对不容小觑。 可大家并不能看到这一层,看到的只是这两人十之八九是都死在白让的手里了。而这冥恩死的更是大家亲眼所见。 神君左右手皆死在了白让手中,叫岑夫子如何不怒。他可是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只听那岑夫子低吼了一声“玉卿子”之后一道巨大的掌风就迎面而来,将两侧立着的各派弟子震的后退了几步之远,蜀山官渡的弟子更是从后面一拥而上。眼看战局已定,其他的大大小小门派纷纷站队一起打做一团,整个魂清宫俨然成了一个练兵场。 掌风迎面而来,白让抽出流光,数道五彩霞光应声而去,击向了岑夫子,他更是飞身而上,凌驾于众人头顶,随着攻击而来的岑夫子两人边飞边打,转眼就一起立在了屋檐之上,两厢对立间又是很快的再次交手。 “白让小心!” 顾虞刚刚喊过,一把利剑就冲其腹部而来,惊得他一个回转身快速的躲过。来人是个生面孔,应该是个小门派的仙士。剑剑过来直戳顾虞命门,只可惜都被一一躲过了。 顾虞心道,真当他好欺负,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儿都想着过来索他的命了! 追逐间,游相见后面而来,一道扇气直冲此人,瞬间便伤了他的手臂,此人这才罢休,逃也似得跑向了一边。 “相见兄,我不过是想要逗他玩耍一下,可不是真的打不过哦!”顾虞对于游相见的出手相助似乎还有些个不开心。 游相见道:“那既然是这样,我就不管你了!”说着转身就迎向了后面刺过来的刀刃。 这边的游相见和顾虞对付一帮混小子简直是手到擒来,不能再轻松了。这岑夫子先后损了两员大将,犹如折了他的左膀右臂,实力锐减大半。同白让打斗期间,只见他一道寒光从掌中而出,招来了一个顾虞和白让都尤为熟悉的面孔,而这个见不得光的人游相见也并不陌生,当年连提鞋都会被岑方侵嫌弃的侍童,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功夫了得的一员大将,加上如今满城关于岑方侵当年案情的风言风语,游相见此刻猜也能猜到当年顾虞入浮洲之境是怎么一回事!没错,来人就是当年一掌将顾虞推进浮洲之境的刘守。顾虞前些日子被他伤的左臂,似乎到现在也还有点隐隐作痛。 游相见豁然明了了当年岑夫子的一切安排。“这个人,包给我了!”只听游相见喊了一声,将刚刚用来打斗的折扇收起揣进了怀里,拔出腰间的长剑直冲那刘守而去。 “诶诶......”顾虞还没来得及招呼游相见一声,人就已经飞的没了踪迹。留给顾虞对付的也就是下面的一群小虾米,这些人你说出手重了,一下给打死了也怪无辜可惜,不出手吧,他们又追着不放。于是顾虞带着蓬莱灵山境的一众弟子还有楚山的一众弟子又带着自己的小徒弟顾怀思陪这些个蜀山官渡的弟子还有一众不知道名号的各门各派开始周旋。 与此同时,整个九州大陆也为此沸腾了。 都说那战神白让不顾神君威慑已开始奋力抵抗,救出了被无辜冤枉的白青人不说,更是发起了勇猛的进攻,准备一举拿下神君之位,将那失德失义的岑夫子赶出光明殿,斩杀在魂清宫。 “魂清宫现在可是尸横遍野,一片混战,那里近处的百姓可都说了,战神白让一掌击杀了岑夫子右翼神将冥恩,引得岑夫子勃然大怒,发了疯似的势要同那白让同归于尽。大家都知道,就在前不久,那左翼神将戴之义也是死于非命。如此看来,也定是老天有眼,势必要将岑夫子这个作恶多端的老贼给灭了。” “你哪里来的消息这么灵通?” “我一个姨娘家的表亲里有个修仙的,好像是拜在了楚山的门下,他也是参加了这场决斗,出发前给我那姨娘家的表亲带了个信,我那姨娘又给我说了说,我这才知道的。” “那——你那姨娘家表亲里那个修仙的站的哪边?” “这个不清楚!” “......”此人听得一番云里雾里的一脸迷惑。 转眼到了一间赌坊,只听里面的小二大声吆喝着:“战神白让不堪压迫愤然崛起对战神君殿下老狐狸岑夫子,此刻正在魂清宫一决高下,快来下注,快来下注,战神一赔五,神君一赔三,快来下注,快来快来,明日一早决斗结束,开局定输赢啊!” “这位小哥,为何战神的这么高,神君的这么低?” “做赌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下不下?不下一边去!”小二不耐烦的说道。 “下下下,我下战神。” “我下神君,毕竟那老狐狸诡计多端,就算对手是白让也不见得会扳回来这局面吧!” “我也下神君,神君神君神君,来来来小二给我下上!”说着此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不少的银钱。 “我下战神!战神必赢!” 可是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岑夫子这老家伙不要脸的跑了,跑的没有了踪迹。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这跑的还真是明智。 最为郁闷的是杨柳风,本以为自己靠了棵大树,没想到这大树这么快说倒就倒了。 其实这次参与作战的仙士死的并不多,但是伤的很多。这杨柳风更是眼看岑夫子大势已去,于是便领着自家的弟子投靠了白让的这边,俨然就是个“墙头草”的典型啊。至于他为何郁闷,那就是那位和战神殿下有一腿的逍遥君顾消在临行的时候冲他说了一句“谢谢!” 话说,他这“谢谢”到底是几个意思? “逍遥君,不用这么客气,我这以后还要请您在战神殿下面前多多美言两句啊!”杨柳风手拿佩剑弯腰冲顾虞作了一个揖,端着一张笑脸,无比谄媚的说道。 “......”顾虞本来想要调侃他两句,可没想到反而被这杨柳风的一番做派给惊到了。“额......杨仙士,今天累着了吧,不如您先回去休息,休息——?”说着顾虞几步便已逃离的远远的,距离这杨柳风老远的地方。刚刚还兵刃相向,一刀下去就想要了他的命的人,转脸就已经堆着一脸的笑过来给你交朋友了,简直不要太可怕! 至于顾虞为何冲他说谢谢,其实顾虞本是想要调侃他一下,自然是谢谢他养了陈学这么一个好手下! 什么叫好手下,就是能够让他抓得住把柄的手下就叫好手下!只可惜这杨柳风还一直被蒙在鼓里,除非陈学不要命,不然大概这辈子杨柳风都不可能知道了。 蜀山官渡的一众仙士此刻零零散散,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这也怪就怪在跟了一个只想走歪门邪道的仙首,注定不会长久。眼看蜀山官渡大势已去,一些个仙士已经决定弃道回老家,一部分则是准备另寻他路暂且不说。 那些个没名没姓的小仙门就更不用说了,纷纷倒戈,为求生存,也可以理解。 只见这顾虞逃离了杨柳风,又迎来了一波不认识的仙士纷纷恭敬的冲其作揖,谋求多加关照—— “......”顾虞心道,这些人都怎么了?不是应该去找白让的么,怎么都过来给他套起了近乎?什么逻辑? 其实他们才不傻,白让的近乎可没那么好套!自然是找离他最近的那位下手了! 那岑夫子虽然跑了,但是刘守没跑掉,被游相见给伤了一条腿,此刻连路都走不了的在地上躺着。接下来自然就是将他先关进这魂清宫的第九道门的后面关一阵子,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处置了就行。其实像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关着简直对他太好了。 游相见拍了拍衣袖上刚刚打斗留下来的灰尘,撑开扇子一摇一摇的走了过来,冲顾虞开口就是一句:“准备给我个什么位置?” “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都来问我,这种事情难道不是问白让更合适吗?” “不,大家都不傻,自然是问你比较合适!” “......”眼看话题无法进行下去,顾虞左右看了一下,幸亏看到白让向这边走了过来。上前几步问道:“白让,可有受伤?” 只见这白让还没开口,就听游相见这边不愿意了,大声的嗷嗷道:“我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伤了没有?” “你不是好好的吗?那刘守是谁,能跟岑夫子那个老狐狸比么?” 游相见顿时心头窝了一股子的气提着一股劲儿的想发却发不出来,心道,他干什么过来这里干这些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那功夫,倒还不如回去采采药,还能救几个人,人家还会对自己千恩万谢的。越想越来气,最后直接甩手走了人。 什么情况?顾虞也是不明所以,他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此刻整个魂清宫留下来的就只有蓬莱灵山境的弟子,还有镜湖的顾虞和顾怀思,其他的人都走光了。 白让交待了一下身边的白成林,让他将那刘守压进了第九道门的后面。其他的一众人等大都坐在原地在休息。 白让看着顾虞,问了一句:“可有受伤?” “没有,我能受什么伤。”心道,对付几个小虾米如果再受点伤,还不得被这一群小屁孩给笑死,镜湖还怎么指望他这个仙首来立威啊!“岑夫子往哪个方向逃了?” “妄生峰!” “什么?妄生峰?” 第80章 伤重 妄生峰这个地方顾虞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岑夫子就是借着被不知何时打开的妄生门将不知情的他给一朝灰飞烟灭了,自此,妄生峰就成为了禁忌中的禁忌。 之前妄生峰给人的印象也只是传说,传说那是个可以化妖为魔的地方,传说那里的妄生门可以让人灰飞烟灭,传说什么什么的都是传说。可自从有了顾虞那次事件,传说便再也不是传说了,而成了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于是那座被弃之千里偶尔才会被人想起来的荒山,早就在几百年前,那次顾虞身死之后就被重重的围守了起来,自然是为了避免心思歹毒之徒再加以利用。 围守的仙士,一半都是岑夫子的手下,另一半则是来自其他仙门各派派出来的弟子。但是当顾虞和白让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惨遭了毒手,包括蜀山官渡的弟子。那么白让应该没说错,这岑夫子定然是上了这妄生峰,并且邪妄心性已暴露无疑。 妄生峰这个地方,应该没有顾虞更为了解的了,毕竟曾经他独自在这里呆了有半年之久。什么妄生峰能够化妖为魔,全都是扯淡,最能够让人忌惮的应该只有那扇妄生门了。如果他没猜错,此刻岑夫子已经在上面布好了局,想故伎重施,等着他和白让上去呢! “白让,我看那岑夫子一时半刻也不会下来了,不如我先去你那蓬莱灵山境小住一段日子,顺便咱们商量商量对策,你看怎么样?”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当年他顾虞是被逼上去的那位,可如今形势反转,该着急的,是这岑夫子才对,他就不信就算是这岑夫子有着滔天的本领,在上面布下了天罗地网,可就是没人上去的话,那也全部都是个摆设而已。他顾虞倒要看看,岑夫子呆在这寸草不生的妄生峰上,能够忍到何时!“额——,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过来镜湖也行。”总之,我们俩一起,这样才能想出对策! “去灵山境吧!青人的事情,我还没有问清楚。具体当时在清泉寺发生了什么,还得详细调查一下。而且这冥恩和戴之义的死,疑点太多了。”白让将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顾虞这才想起来冥恩当时的死状,的确是蹊跷的很。“行,那就去蓬莱,反正我现在也是闲着没事干。”顾虞又望了一眼面前这妄生峰,接着说道:“我们虽然现在不上去,但是不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偷偷的溜了下来。” “我来在山体周围设个结界,岑夫子不下来的话,他也不会发现,一旦下来,我们也会有所察觉和防备!不过,他已经被我捏碎了两段灵根,短时间内翻不起风浪。” “看不出来啊!你这战**号果然名不虚传,神君的灵根你都能捏碎两段,能不能给我说说,你这傲世的修为是怎么一朝促成的。让我也提升一下啊!”顾虞其实在想,白让一朝这么强大,如果有一天同他翻脸了那可是招架不住的,的需有备无患才行。 “没事,我教你。” 顾虞没想到白让答应也竟是如此的痛快,心中一个激动,上前一手臂就圈上了白让的脖子,叫着:“那就先谢谢啦!” 两人身子突然紧紧的贴在一起,彼此看着都愣怔了一下,顾虞自知欣喜过了头,举止有欠稳妥,连忙将手臂给收了回去,眼神一阵躲闪间,憨笑了一声打破了僵局,率先越过白让向着蓬莱灵山境的方向走了过去,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声:“白让,你快点,怎么不走啊!” 其实就连白让有时候都惊叹于顾虞的记忆太过短暂,总是那么的容易忘事,明明刚刚自己才同他说过要在这妄生峰设结界的事情,这转眼就被他抛诸脑后,自己欢快的先走了。 不理会顾虞的吆喝,白让转身施法,用了将近九成的功力设了一个几乎坚不可摧的结界之后,才转身向顾虞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再次踏足蓬莱,顾虞顿觉神清气爽,轻松舒坦了许多。左扭扭,右扭扭的大步向前走的十分痛快,完全没有了初次带着顾怀思过来时候的那种拘谨。说起了顾怀思,自然是被顾虞给撵回了镜湖了,那小子术法说起来学的还真不怎么样,作为镜湖将来的门面,的需勤学苦练才是。 顾虞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天的白让走路特别的慢,一反常态的总是在后面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禁又扭过身却是发现已经没了白让的身影,绕过一片竹林,再转弯方才看见了人。可是顾虞不敢上前,因为他明明看见白让手扶着身边的竹竿才勉强立稳了身体,接着就是一口鲜血吐了面前一地。 怪自己,高兴过了头,才没察觉白让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也是,岑夫子的两段灵根定然不会那么轻轻松松的说捏断就捏断的,如果白让还有一丝力气能够撑着,也定然不会给岑夫子留下逃往妄生峰的机会,顾虞顿时就生出了满腔的自责,如果自己不仅仅只是一缕归来的魂魄该多好,一缕魂魄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能够激发的潜能他从始至终也都知道是有限的,在白让吐血的那一刻,他突然就觉得单单活着于他来说其实并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白让将一切整理妥当,从竹林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虞无比乖巧的坐在一方石块上在等他,盯着他出口的地方,让他转弯就看到了盯着他看的两只眼睛,接着顾虞轻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冲他笑来着,但是笑的并不是太过真切。 “白让,我累了,咱们......暂且坐下休息一阵子吧!来,这里,我给你留了地方。”顾虞起身说着一手冲白让指了指旁边挨着的另一方石块,接着又说道:“前面就要到断桥了,咱们也不着急,能赶上你们灵山境开午饭就行,嘿嘿。” “......”或许被他看到了吧,白让想,顾虞很少有这样心怀思绪的时候。其实,他都明白。所以在自毁三段灵根破了魂清宫那岑夫子结界而面对顾虞追问的时候,才不放心的扯了个慌。有些事,白让相信,如果顾虞还是当年的顾虞,实力允许,他也一定会如此奋不顾身的。只不过这些事都被自己做了,顾虞心有不甘。白让也知道,他那么骄傲,不想欠自己什么,可他却偏要让他欠着,越多越好,细细想想,自己也挺坏的! 欠着好,有欠才有还啊! 一辈子呢,不着急,慢慢还好了...... 白让移步走过去,听话的做到了旁边的石块上,是挺累的,的确需要休整一下才是。 “白让,你如果......觉得这样坐着不太舒坦,诺——”接着顾虞一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继续说道:“我这腿挺软和的,要不——借给你躺躺?” “......”白让轻飘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无事,你不用太过担心。” “呵呵,我知道,你这身强力壮的,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不是也就随口一问么!”顾虞突然就发现,他们这两个大男人无端的坐在这里,好生的尴尬。不过还好的是,白让很快闭目养起了神,自己也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他闭目养神了。 快到午间的阳光甚好,撒在两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顾虞本来侧头盯着白让看,看累了就两手放在大腿上支着自己的一张脸,继续看,这看着看着就跟着白让一起闭上了眼,也睡着了。睡意朦胧间,只觉得一个软软的东西在不停的蹭他,还偷亲了他,试图想睁开眼瞧个究竟却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最后只能放弃,反正这滋味感觉也很不错,干脆就这么吻着也挺好—— 其实顾虞也是累的不行,第一是这副身子本就过于凌弱,经不得风经不得雨的样子,似乎只能呆在屋里将养着。第二就是连日几天来的琐碎事情也的确没有休息好,再加上昨日的那一番缠斗,虽然有着白让和游相见在,他自己没使上什么大劲儿,但是依然消耗了挺多。 顾虞再次睁眼时候太阳已经老大的升到了头顶,应该是午时没错了,刚睁开眼就看到白让正斜着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或许是察觉到他醒了,很快别开了脸悠悠的开口道:“你醒了,该动身了!”说着就径自站起了身,准备要走。 顾虞一边回味着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春。梦,一边磨磨蹭蹭的十分不情愿的方才起了身! 顾虞和白让两人紧走慢走的终于到了灵山境,可这刚走完断桥到了石牌坊处就被眼前的阵势给吓住了,这石牌坊前面挤得的这满满当当的一群人,手里掂的,胳膊上跨的,肩背上抗的,大包小包花红柳绿的,谁能来告诉他们这些人都是来干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81章 闲情 这些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众人并非仙门中人,而是远道而来的邻里百姓,手中提着花红柳绿的自然是恭贺的礼品了,只可惜他们太不了解这战神殿下的行事作风,依顾虞对白让的了解,他们应该会吃个闭门羹然后败兴而归。 只见包括白成林在内的几个蓬莱灵山境的仙士在牌坊门口这赶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十分为难。直到看见白让和顾虞的出现方才大出了一口气,想着当家做主的终于回来了。 只见白成林见到来人,一脸的疲惫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几步走到了这边,声音不算很大的说道:“师尊,你终于回来了,这些人从早上就在这里,吵着嚷着的说要见您。我已经嘴皮子磨破了说你不在,让他们回去,可是他们无动于衷啊!” 白让看了一眼石牌坊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吩咐白成林道:“让他们进去灵山境宴堂做客吧,吩咐厨房,今天中午多做些饭菜,吃好喝好,好打发他们回去。” 别说顾虞,就连白成林也没想到自家的师尊今天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要这些个人都进去灵山境吃饭,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不当家,师尊怎么吩咐,他这作为弟子的只能照办就行了。 说着是请了一大伙老百姓吃饭,可这白让周身散发的冷气可以开到十步开外了。 “你说,你们这战神殿下是不是不太高兴啊!”一老头拉着一仙童边吃饭边疑惑的问道。 “大爷,您老人家误会了,我们家师尊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没事没事,您吃吧!”说完这仙童就闪了人,心道,如若白让师尊成天对着他们喜笑颜开的,这灵山境怕是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不再惧怕于他老人家的威严,所以时常拉着一张脸他们也都看惯了,可能这些个百姓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吧,可以理解。 “战神殿下,恕我冒昧的问您一句,是不是接下来这神君的位置就是您了呀!我们可是无比的支持您啊!”一书生模样,似乎腹中有些许墨水的中年男子站起了身,无比恭维的问道。 “对啊,对啊!我们都很支持你啊!” “是啊,您一定要坐上那个神君的位子才行啊!” 底下众人纷纷附和。 顾虞则是出奇的不闻不问,只顾坐在一边埋头苦吃。 白让打眼飘过那个台下吃的无比香甜的身影,又转而看向众人,说道:“这个是需要仙门各派都来参与裁定方能得出结果的。” 顾虞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坐在中堂的白让,继续埋头吃饭,心道,跟这些个老百姓唠叨个什么劲儿,白让何时有这么些个闲情雅致了,简直是让人看不透啊!难不成,他还真的有意这神君之位不成,这也不像他的作风啊!可是转念又一想,这战神的头衔他不是也很乐呵的一直戴着呢么,说不定白让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般风轻云淡,心中其实也是波涛汹涌的对这些个权利威望说不定也是在乎的紧啊!顾虞突然觉得自己甚是了解的一个人瞬间就陌生了起来,简直就是不像他。心中莫名的不舒坦,如果白让真的应了这民意当上了这神君,成天有忙不完的大事小事,那他该怎么办?回镜湖独自孤独终老吗?顾虞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可怜,到最后落了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境地,实在是——太可怜! 白让一边吃饭一边注意着顾虞那张千变万化的脸,时而紧锁眉头,时而舒展开来,本来猛吃的饭菜,此刻也是一点一点的夹着,似乎变得索然无味的样子。但是察觉到头顶白让的目光,依然回望了一眼,笑了笑。 白让回了神,心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一顿饭毕,一众仙童收拾了碗筷一并打发走了那些个百姓,顾虞和白让则饭后缓步的走出了宴堂。 辗转几步两人便走到了桂殿,这里,是白让的寝殿,平时除了过来这里打扫的仙童,一般没有其他人过来。 顾虞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于是走进了白让一侧的书房,然后很自觉的坐在那太师椅上,摇摇晃晃起来,白让则是去了另一边的卧室,顾虞没有跟过去,自然也是知道他要干什么的。 其实白让这次外伤几乎看不出来,大多是内伤,走进桂殿卧寝的房间,抽出一面墙的暗格,拿出一白色瓶子,倒了一粒丹药含在了嘴里。 书房的顾虞左翻翻右翻翻的突然从一摞书本里面掉出来了一个东西,红通通的很是好看,正是当年他送给白让的那个仙鸡挂饰,原来白让还一直都收的好好的。顾虞用指腹摩梭了两下,复又放在了原处,没错的话白让应该就在看的书本里夹着,心里想着,看不出来这白让还挺长情的么! 顾虞觉得甚是无聊,也不知道白让收拾好没有,也不敢过去,就在书房开始来回踱步,转眼又被一个放在书架上的绿色通透的琉璃盏给吸引住了,连忙上前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背后的一声“别动!”止住了动作,收回了手。 顾虞一副恹恹的,极不情愿的样子,说道:“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金贵,碰都不让碰!” 白让走进来,拿起那琉璃盏转而放进了里面的暗格里,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中。接着白让转身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怕你把它给弄坏了!” “谁稀罕你那东西,给我我都不要!”顾虞极不开心的说了一句赌气的话。本想着耍耍小脾气,白让能够给他解释一番,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接着叹了一口气又道:“看来是不受欢迎啊!我觉得那岑老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动静。我就——还回我的镜湖好了,省的在这里碍眼。” 白让察觉到他的小情绪,缓缓的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 顾虞心道,什么地方白让这么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会喜欢。接着貌似十分慵懒的说了一声:“好啊!”他倒要看看灵山境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去过的! 转眼,白让御剑竟是带着顾虞来到了后山,这后山对顾虞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只见白让一路向西一直向着那最高处而去,顾虞自然是紧追其后。 瞭望峰是灵山境最为险要的一座山峰,除了历届的师尊,是不允许其他任何的弟子上来的。而且除了师尊,下面的弟子们也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去处。对于当年外门过来教化的顾虞,自然更是不知道这灵山境还有这么个地方。 瞭望峰之所以被称为瞭望峰,因为从这座峰可以看遍整个灵山境的美景,自然也可以看到一些灵山境的活动日常。 峰顶上面有一间草房,可以做临时的休憩用。这草房看似轻轻飘飘的不甚牢固,但是那只是表面看上去而已,里面可都是石头一点一点砌起来的。 顾虞的确是喜欢这里,四处张望的同时不免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年自己在后山胡作非为的时候,岂不是白让在这里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那——岂不是都被看了去! 真变态! 本想着自己偷窥就已经够羞耻了,没想到这白让倒好,偷窥的光明正大!一本正经! “白让,当年......” “其实,平时烦事缠身,我也很少过来这里。” 顾虞后半句话还没开始说,就被白让给堵了回去,突然觉得自己像被看透了心思一般,若有似无的“唔”了一声,就什么也没再说。 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是让人兴趣索然,顾虞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进了那间屋子,里面有张临时休憩的卧榻,躺上去准备呼呼大睡一觉再说。 “白让,来啊,过来一起睡啊!”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屋里面传到了外面白让的耳朵里,瞬间殷红了他的半边耳珠。 而顾虞的口无遮拦,定然想不到在不久的一天,真真切切的让他付出了嗷嗷大叫的惨痛代价。 事态还未平息,下手为时太早,那就——再等等吧! 两人从瞭望峰上面下来已是傍晚时分,回寝殿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刚从里面打扫出来的白成林。 而刚刚白让喊的那声“顾虞”,不知他是否听了个真切。不过顾虞看这小子神色如常,大致是没听到,可就算是知道了,依顾虞对之前他的了解,也不会乱说的。 “师尊,逍遥君。天色已晚,寝殿我都已经打扫好了。逍遥君这边我另外安置了一间卧室,随我来就行。”说着白成林挥手指向一边,就要带顾虞过去。 “那个——,成林,其实我跟白让挤挤就行了!” “......”白成林愣怔了一下,似乎依然觉得不妥,强调了一下道:“没事的逍遥君,灵山境有的是住所,不比出门在外,没必要将就的。” “......那——好吧!”说着顾虞瞟了一眼白让,见白让也不吱声,自己又想着再挣扎一下,走了两步接着复又转身回来说道:“那个成林,我刚想起来我还有要事要同你家师尊商量,我等下过去,你就暂且回去吧!” 要事? “嗯,好,那我等下再过来喊您。” “额——不用不用,你回去休息吧!” “成林,回去吧!”白让终是没能忍住,还是开了口。 于是白成林眼睁睁的看着顾虞进了白让寝殿却无能为力,外界传言自家的师尊被景遥镜湖的逍遥君给糟蹋了,看来还真是无风不起浪,所言不虚啊!经过白成林的多方努力,依旧没能立证他家师尊的清白!这深更半夜的...... 能有什么要事商量! 第82章 匹配 其实白成林错了,他们还真的有要事商量,当晚便传唤了白青人。 白天因为有那些个百姓的突然造访,自然是没能顾及。 白让坐在对门的那椅子之上,顾虞则立在一边,白青人跪在前面,十分的恭敬。只听白让问道:“青人,你在清泉寺道化之时,遇到了什么事情?” “师尊,我一直不敢说,其实我是遇到了纤尘师兄的。纤尘师兄就在清泉寺,当时是夜晚,我也不过是同他周旋了两下,自言自语的同他说了两句心里话而已。” “只有这些吗?” “只有这些了,没有别的。我不说,是因为纤尘师兄也是蓬莱灵山境的弟子,又是——厉鬼,到最后定然又要归责到您的头上。所以就没敢说。” 顾虞闻言说道:“你的不敢说,也定然是岑夫子预料中的。”转而又问白让:“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神似沈玉妆的人偶?那个人偶如果不错的话就是有人为了引来白纤尘而故意放在那里的,接着用白纤尘引来了白青人,然后事情捋下来就把清泉寺闹出来的事情归咎到了青人的头上。”细细想来,这真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技俩。 “师尊,逍遥君,其实弟子不认为这起初的一切全是岑夫子做的。” 顾虞闻言看了一眼白让,复又看向白青人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白青人说道:“因为隐约听到那戴之义说什么告发我的那个证人,之后的不久就被人害死了。如果是岑夫子安排的,大可以不必这样做,那么有力的一个能够定我罪名的目击证人,为何要杀了!” “因为只有灭了口,才会不至于让岑老头从这个人身上无意间怀疑到什么!也刚好可以顺便坐实了你的罪名。”顾虞说着复又看向白让道:“白让,你觉得会不会是背后有人只是给岑夫子牵起了一根线,至于这根线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就交由岑夫子来安排了。而且这个人,尤为的了解岑老头,他应该知道岑老头早就嫉恨了你,于是才可以轻而易举的挑起了这个事端!” “嗯,而且戴之义的死和冥恩的死定然也是这同一人所为。此人手段高明,能够很好的掌控局势,挑起矛盾,并且激化事端。只是不知道,他做这些的意图是什么?” 顾虞思索片刻说道:“当然是为了借由我们的手,除了这岑夫子了!” “可他怎么能够那么有把握,我们就一定能将这岑夫子给除了!” “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此人想要看到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如果是这个的话,那他就失算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此人要借由岑夫子的手除了你,不过这种可能性似乎有点小。白让,你——除了岑夫子,还有其他仇人吗?” “没有。”白让否认,接着又说道:“不排除别人视我为仇敌。” “......如果单方面视你为仇敌的这个就多了,比如情仇了,比如因爱生恨了,再比如——” “......”白让很是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只听白青人为他的师尊辩解道:“逍遥君,这你就冤枉师尊了,不说别的,我家师尊从始至终就从来没沾染过什么儿女私情,绝对的洁身自好,直到遇见了——” 白让似乎有点坐不住了,厉声道:“青人!不得胡言乱语!” 越是这样,顾虞就越是想要知道,“谁啊!你倒是说啊!”只见顾虞不断的戳弄着白青人,不依不饶,“你若是不说,以后有什么事,可是别指望能用的上我。” 白青人一番纠结了孰轻孰重之后,只得侧了侧身子,抬起右手捂住了半边脸,一并将嘴巴遮盖了些,只留一半能够让立在侧面的顾虞看到,轻轻的冲其说了句:“自然是你啊!逍遥君,还能有谁!”不大不小,也恰好让白让给听了去。 “......咳!”顾虞闻言神色飘忽,眼睛忽上忽下的也只是轻咳了一声。他倒是想解释,可这如何开口是好啊!有道是越描越黑,他还是闭口不言吧。说了也等于白说,浪费口水。 白青人自知对他师尊不住,立马起身冲白让说道:“师尊,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我、我就不打然您和逍遥君了,我走了啊!”一句话无比顺溜的说完,这小子眼看势头不对,脚底摸了油一般抬腿就冲出了门外。 顾虞:“......” 还未来得及开口的白让:“......” 两人看了一眼被白青人擦身而过,此刻还在犹自晃动的那扇门,皆是无言。 话又说回来,这背后之人连个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也真是——高手啊! 让人头痛! “白让,你说这个人会是谁?”顾虞将目光从门边收了回来转而望向白让,却见白让已经双目紧闭打起了盹。“白让?”顾虞走了两步凑上前不禁又喊了一声,可惜依然没人应,于是将脸凑得更近了,一边喊着“白让”一边抬起右手横起了食指放在了白让的鼻息间,呼吸均匀—— “你在干什么?” 猝不及防的白让睁开了眼,吓的顾虞立马将手给收了回来,白让说话间的热气喷了顾虞一脸,本来弯着凑近白让的身子更是立马直起了身。“你没睡啊!呵呵,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可是他刚刚的动作明明不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睡着了,而是—— 还好,是活的! “不早了,我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回镜湖!” “回去?”白让似乎有点不解,不是说要小住一段日子的吗? “自然是要回去的啊,多日的事务挤压在一起,还都等着我去处理呢!” “好!”白让并没有要将他留下的意思。 其实顾虞那一个小小的镜湖,哪里会有什么高级的事务需要处理,最大的事也莫过于养他的那些个鸡们或者种水田了。可是庙再小,也不能多日无主啊! 于是次日一早,顾虞便早早的起身出发了,话说多日来一直同白让呆在一起,这突然的分开,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还是要分开。 顾怀思一清早的去打扫茅草堂,看到他们的师尊逍遥君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案前翻书本,煞是惊讶,距离上次看到师尊如此的在这里安静的坐着似乎已经过了许久了。“师尊,你怎么在这里?” 顾虞皱起了眉头,喝了一声:“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我难道不该在这里吗?”这孩子是怎么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您不是和战神殿下在一起吗?”怎么就分开了? 是啊!怎么就分开了? 顾虞也不知道。 “人家是战神殿下,咱们高攀不起,说不定还会是以后的神君,那就更高攀不起了,你知道的,你师尊我不喜欢谄媚巴结位高权重者,所以——就回来了!”顾虞的一番话怎么听都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 “哦,这样啊!”原来师尊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怪不得自打他进了这个门就发现师尊一直黑着一张脸。 谁都想不到,这传闻中整日纵情声色,擅长风花雪月的逍遥君,原来也有情路坎坷的时候。 顾怀思晃晃悠悠的打扫一番,也就径自出去了。只留顾虞漫无目的的翻着一本书,翻啊翻啊翻的无聊至极。 可这翻着翻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 “顾怀思——!” 一声吆喝从茅草堂传出划破了整个镜湖的上空,那顾怀思更是如闪电一般立马又现身在了草堂门前,道:“师尊喊我何事?” 只见顾虞手一翻将书册合上,眯眼深思,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接着一声令下说道:“召集所有镜湖弟子,从即日起,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加盖一所教堂,然后——”然后就是让你们这些熊孩子开始精攻研习术法,礼学,德学...... 将镜湖的门面,好好的给竖起来! 教堂说盖就盖,就沿着镜湖弟子们寝居的地方,几个小孩因为顾虞的一声令下就开始忙的不可开交。活泥巴的活泥巴,削竹竿的削竹竿,裁板子的裁板子,分工明确,各司其职,顾怀思自然就是那督工。 翌日午时,白让匆匆赶来镜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忙的热火朝天的景象。 至于白让为何会过来这里,那就是不知是谁散布了一个消息,仅仅两日不到,就已经将顾虞的真实身份大白于天下,散布的几乎整个九州仙门各派都已知晓。唯一不知道的,可能就只剩下那个被结界挡在妄生峰上的岑夫子了。 可奇怪的是,此消息一出,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浪,再加上一些人的将信将疑,突然就演变成了什么逍遥君人红是非多,糊里糊涂的虽然都知道此事,但也并没人敢前来加以佐证。再加上众所周知的战神殿下同逍遥君的关系,就更不敢堂而皇之的拿到明面上议论了,两日来也就私底下谈论了一番而已。 白让悄无声息的走到茅草堂之时,顾虞正躺在榻上貌似十分无聊的晒着太阳。“怀思他们在外面忙活什么?” 白让的一声询问惊得顾虞立马做起了身,可是左右张望一番,并没有看见来人,以为是幻听,自言自语道:“靠!有点出息好不好,也不过刚分开一天,至于想成这样么,还幻听!” “不是幻听!” 这一声直接从顾虞的头顶传来,惊得他直接起身蹦到了地上,回头一看,白让竟然就立在他身后的窗外。“至于这么想我吗?” “我找你过来有事。”白让从顾虞休憩的窗户边绕着围墙转了一圈转而进了屋里,找了个位置做了下来。“怀思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呢?”说事之前,白让似乎又想起了刚刚的疑问,再次问道。 顾虞一边向堂外走,一边拍了拍身上压的褶子,悠悠的说道:“没事,太闲了,就给他们找了点事做做,就是盖个房子。” “盖房子?怎么突然想到盖房子?” “因为——我怕以后前来镜湖求仙问道的孩子们太多,没地方住!” “......”白让什么也没再说,不过扯了扯嘴角轻笑一番。 可白让这一笑倒恰好落在了顾虞的眼里,愣是让他看出了点嘲弄的意味。“怎么?不相信” “我信。”白让很随意的随口说道。其实顾虞怎么折腾他根本不在意,重要的是好好的呆在他身边就行了。“不说这个了,给你说件事。” 顾虞见白让神色间开始变得严肃,不禁也找了个凳子坐下了身,准备听他详说。于是问道:“什么事?” “那个人又开始了动作?” “什么人?”顾虞看了看白让,转念又一想,似乎知道了是谁,接着道:“你是说那个人!怎么了?” “他将你的真实身份以手写书信的方式,告知了几乎整个仙门各派。” “什么?”顾虞大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难道不是应该一进门该说的事情是这个吗?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事情并没有多么糟糕,大家似乎并不以为意。” “......”什么意思?不以为意?当年一朝闻名了整个九州大陆的魔头,几百年后重生归来,难道就造不成一点点轻微的波动吗?虽然这是件好事,可顾虞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侮辱了一样?! 接着白让从怀中掏出了一纸信封,将那封匿名信给掏了出来,然后在桌上展开推给了顾虞看。 顾虞拿过,上面写的大致内容也就是在揭发他的同时,顺带加以了感情的渲染,污了那么两笔,虽然不甚明显,但是心思之歹毒显而易见,这是要再次将他给推向风口浪尖的意思啊!可惜了,大家并不买账!也对,其实知道此事,并且还存活于世的也大多都已经是一些得道的仙士,或者是一些年长者,他们又都不是傻子,当年的情势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说不定心里也都犯过几丝疑虑,想到过一些情况,只不过局势所迫,为了不蹚浑水给自己招惹是非就挪挪放放的不想管那么多。至于一些新晋的修士,那就更不知情了,凡事也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况且如今白让声势正猛,他们就更不以为意了。 白让看顾虞已经看了个差不多,说道:“把这封信收起来,放好。” “什么意思?” “送上门的线索,你说什么意思!”白纸黑色,手写的书信,线索可多着呢!说着白让拿起旁边的茶壶就要为自己斟茶,只可惜里面滴水没有,啥也没倒出来。 顾虞见状只得“嘿嘿”的憨笑了两声,损了一句:“这帮偷懒的混小子,我去让他们开始烧茶。” 顾虞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白让一把给拦了下来,说道:“不用了!等下我们一起过去。先把信收起来。” “哦!”顾虞将信纸叠了一下,起身走到了书架旁,很是规整的夹进了一本书里。接着转身问道:“那——我们现在去烧茶?” “好” 可坐在椅子上的白让刚要起身,一口鲜血竟是猛然从嘴里喷散而出,吐了一地。顾虞一脸惊慌失措的连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好,有人在破坏结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让:盖教堂做什么? 顾虞:因为我想娶你,没地方举办婚礼呗! 白让:不用盖了,灵山境有,况且是你嫁我,又不是我嫁你! 顾虞:…… 第83章 生死 他们想到岑夫子会耐不住性子开始行动,却不知道竟是如此的耐不住性子。 顾虞同白让赶到妄生峰底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消息十分灵通的在此处恭恭敬敬的等候着白让的到来,大概都是过来看战神殿下接下来如何将这岑夫子给一举拿下吧。 结界被震的动静十分的庞大,每镇一次白让的身体都会受到一次不小的冲击,里面此刻像是困着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不断的撕扯啃食着。 “白让,把结界破了,我们冲上去,这样一直下去,你会撑不住的。”眼看着白让这一口一口的鲜血往外吐得顾虞无比的焦心。 “是啊战神殿下,我们一起冲上去,把那老家伙给擒了吧!” “可是这可是妄生峰,上面可是有妄生门,一不小心可是要魂飞魄散的。”有胆子小的显然没有受到怂恿,一顿子的“可是”下来,意思大致就是他过来也不过是凑个热闹,刷个脸熟而已,要命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战神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这就冲上去把那老家伙给杀了带到您的面前!” “......” 靠!什么大话都敢说,也不嫌磕碜自己。 “逍遥君,您倒是劝劝殿下,就让他把结界撤了吧!这样下去,多伤身体啊!” “是啊!是啊!” “撤了吧!” 可结果还没等白让出手去撤,那结界竟是被那岑夫子给生生的撞破了出来,强大的震动化作了一股强大的波纹,将周围的立着的仙士,镇的向后退了数步。 这力道,似乎是这岑老夫子拼了老命在破一般。 白让更是一股腥味从腹部翻起,显然此次伤的更为严重。因为知道岑夫子难以对付,这结界是他拿灵魄来结的,结界破,灵魄也必受损,但是相对的,对方只会伤的更重。 结界一破,周边复又归于风平浪静,大家都静悄悄的等待着,紧张的四处张望,试图能够猜出下一刻岑夫子会从哪个方向飞奔袭来。 顾虞扶着白让靠在了一棵树边,无比坚定的说了句:“白让,接下来让我来吧!”也算是让他亲手了断了仇人,虽然都是死,但是显然死在自己的手上才更为的解恨。 只听一阵风起,树叶齐刷刷的一阵向西而动,顾虞未等到白让的回答一个转身就已经飞向了那阵风的归处,没了踪迹。拔出速回,一路疾驰而上,显然那岑夫子是要引着他再次登上那妄生峰顶。可顾虞不怕,上面有什么,他自然是清楚,妄生门而已,有什么好怕的!第一次吃亏是没有防备,可这次就不同了! 果然在顾虞到达妄生峰顶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身影,岑夫子立在那个洞口边,嘴角荡漾着一抹荒凉的笑意。 “没想到,跟过来的竟然是你!怎么?白让……是不是不行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操心着别人,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说着顾虞丝毫不犹豫的发出了一道凌厉的剑气,那剑气凶猛异常直冲岑夫子而去,婉转的半圆弧显然是要将他逼退到那妄生门的绝路之上。 岑夫子头发被吹的零零散散,剑气的力道之大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么凌弱的一个躯体能够迸发出这么强烈的力量。可是那又怎样,他就不信用他七段灵根的灵力相博,还弄不死一个小小的逍遥君。 眼看顾虞那道剑气就要碰触到岑夫子的身体之时,顾虞也没想到他会以自毁的方式对他使出一击,力量瞬间到达了顾虞的全身,本就不过是一缕魂魄扶持的身体再加上刚刚用尽的全力被突然而来的强大气息给冲的飞了出去,而在顾虞一阵头晕眼花,感觉噩梦再次袭来的时候,空中飘摇欲坠的身体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接着一道五彩霞光划破长空,直直劈向了那此刻已经身体灵力俱损的岑夫子胸前,连同着他的衣衫和胸前的皮肉瞬间撕裂,成为一具死尸一般的模样。 白让揽着顾虞落到了地上,顾虞此刻已完全清醒,扶着白让的身体直立起了身子,嘴角泛着丝丝的血迹,就那样被他随意的用袖口抹了一下,接着就撑开了白让的禁锢,踉跄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岑夫子的跟前。 “不是很能打吗?老了就是老了,不服老怎么能行!” 那一滩破损的布缕之下的身体蠕动了一下,接着“呵呵呵呵呵呵”哑着嗓子传出来了一串低低的笑声,凄凉而怨毒。那一蓬乱糟糟的头发动了动,从中慢慢的露出来一张脸,渗满了血迹。只听岑夫子缓缓的说道:“我都这样了,还不告诉我你是谁吗?” “不想说就是不想说,就是想急死你,想让你死不瞑目,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本来我是想着亲手把你杀了来的痛快,可是转念又一想,你这双手沾染的鲜血太多,欠的账又不止我一个的,应该在大家的共同决议下让你理所应当的死去才行。” 顾虞勾着身子,那身子同他说出的话一般飘摇。说话间,不知何时蓬莱灵山境的弟子已经是上来了不少,应了白让的吩咐,前来的白青人等将那地上的岑夫子给带离了山顶,下了山去。 很快,就又只剩了白让和顾虞。 顾虞盯着洞口里面的那扇此刻已经关上的门,景象莫名的开始变得熟悉,那冰冷的洞口,那翩然而至的墨青色衣角。“白让,六百年前的那天,你是不是也过来了这里?” “......没有。”白让自是知道顾虞说的是哪一天。 “我又没说哪一天,你怎么就能那么确定你没有?” 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唯有一条无论如何也想要苟延残喘的命。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了他躲避身体的那个冷冰冰的角落,自此他那一望无际遍是荒野的心间像是突然落进了一簇小火苗,继而以燎原的趋势开始蔓延...... 这定然就是爱吧!白让,你知道吗? 可是这爱意真的是从他一无所有之时才开始蔓延的吗?种子发芽结果,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西荒草原上的那个意气风发与他争夺灵草的少年,顾虞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此刻白让已经挪步到了顾虞的身边,顺带揽了他一下似乎已经支撑不下的身体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你受伤了,我们先回去!” 两人的伤势都不允许御剑离开,就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白让揽着顾虞,一步一步,走的十分艰难。 那一滴一滴不断从白让的手腕间滴下的鲜血,更是鲜艳的明媚而夺目。 或许是山路太难走,或许是空气太稀薄,两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而沉重。 “白让,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想先睡一会儿......”顾虞两眼闭着昏昏欲睡,眉头间全是细密的虚汗。 白让神情有些焦躁,他自知这次顾虞伤的不轻,需要及时医治。“不能睡,听见没有,再坚持一下。” “这山里的夜风好大啊,吹的真冷!”顾虞说着不禁又向白让的怀里蹭了蹭。白让闻言,揽着他腰间的手臂收的更紧了。“我......怕是撑不住了......” 白让,我们——是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顾虞再一次昏迷了,这一次,连鼻息间的呼吸变的都是微弱的...... 白让由扶着,改为用尽全力的将他抱起,一路上跌倒了就再爬起来,抱不动背着继续走——一根根荆棘利刺刺进肉里,扎的再深再痛,也都不及心里那处痛的万分之一,白让想要留住这个人,一如六百年前那样...... 夜风吹的有点急,吹的连白让都已是坚持不住,每走一步都如在针尖上行走一般。而他肩背上趴着的人像个可以任人摆弄的婆娑,飘摇晃动在白让两侧的手臂,没有一点生机。白让更是眼前突然一黑一脚踏空栽进了下坡处的一坑洼中,连带抱着顾虞一起顺着那条坑洼开始向下翻滚,翻滚——终于在他觉得自己也要昏厥的时候停下了。他坐起身,扶着顾虞一起靠在了身后的树上,抵在他胸口间顾虞的那张脸有点凉,白让将脸凑了过去,贴了上去,试图将自己的温度给他一些,再多一些......贴着的脸是冰的,唇是冰的,抓着的手也是冰的,都是冰的,他憧憬的希翼在不断的向着数九寒天蔓延——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就那样响在了白让的耳边,他抬起头,看见游相见同样一脸的疲惫的就站在他们跟前,接着开始从怀里拿出一瓶又一瓶的药丸,手有点颤,开了几下,方才打开。“你们怎么样?” 白让见到来人,连忙拿过他手里刚刚倒出来的药丸,塞进了怀里顾虞的嘴里一颗。游相见的手心又放了一颗,送到了白让的面前,白让抬眼瞅了一下拿过去,放进了自己嘴里。 游相见将瓶子复又放进了怀里,白让接着开口缓缓的说道:“......能不能帮忙生一堆火。”怀里的身子太冷,他跟本暖不热。 游相见闻言很快又忙活着从周边拾过来不少干柴,略施术法,火苗迸发,瞬间照亮了这边林木丛。他这才看清了面前两人的情形,白让一身墨青衣衫早已被血浸透晕染成了黑色。衣角的血迹更是因为时间过长早已干涸僵硬在了上面,血色渲染的边缘泛着丝丝的殷红,这股殷红蔓延到他揽着的顾虞身上的青白色衣衫就开始明亮而显眼了。顾虞两唇发白,嘴角有着干涸的血迹斑斑,脸色更是惨白没有一丝生机,刚刚光线太暗,游相见看不清,此刻看到顾虞的情形慌张的蹲下身,轻颤着食指凑到了他的鼻息间—— 第84章 将养 还好,只是伤的太重,暂时昏迷了。 夜里更深露重,三人围坐在火堆边都是很近。顾虞身上也是暖和了不少,白让似乎已经感觉到手触碰他身子的地方有了软软的感觉。 “谢谢你!”白让的语气非常的诚挚,看着隔过顾虞坐着的游相见一字一句。 游相见干涩着嘴唇,如此的寒风中,依旧习惯的轻摇了几下随身带着的折扇,对上白让投来的目光,轻扯了一下嘴角道 :“没事,顾虞的伤有点重,完全好也的需一年以后了!回去让他好生养养,这副身子——”太弱了——糟践了顾虞那一身的好术法! 后面的话,游相见没说出口。可即使不说,白让也清楚。只要能好,一年时间,根本就不算什么! 白让冲游相见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总之,还是要谢谢他。 游相见同样与白让相视一笑,接着说道:“其实,我本来可以很快过来这边找到你们的。但是半路被有心之人给出手拦下了,那人功力不算顶乘,但是他也不过是单单的同我周旋而已,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我怀疑,他很有可能与写书信的那个人有关系,也有可能,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人招式术法可有看清?”白让这才了然游相见也如此憔悴的原因。 “他很小心,招数不伦不类,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你们要小心,我怀疑,这个人借由你们的手除了岑夫子,现在,又要向你们下手了!此人心机深重,显然比岑夫子更胜一筹!” “嗯,那冥恩和戴之义应该都是遭了他的毒手才对!” “你是说冥恩?怪不得我觉得那天在魂清宫他冲出来的时候怪怪的,像是着了什么道!就算——”咳——就算你战神殿下再怎么修为高深,也不至于强到能将一员大将给一掌毙命的地步!自然这后面的话他也只是在心里说给自己听听罢了。 “顾虞说,戴之义死之前应该是中了毒,或者是走火入魔。” “所以,能被一个痴娘给一刀捅死,那也就不奇怪了!” “这人隐藏太深,还是要小心。如果同你交手的就是他本人,那他的功力应该不算深厚,善于工于心计而已。” 白让正说着,觉得怀里抱着的那具一直僵着的身子蠕动了一下,接着就听见顾虞声音小小的说了一个字:“疼——”眼睛还闭着,大概是呓语,这个人是有多怕疼! 游相见见状连忙凑上前,拉过顾虞的一只手臂,摸了一下脉搏,的确是比刚刚好多了,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和刚刚的不一样,倒出一颗就复又塞进了他的嘴里。“你们回去以后遣个人过来楚山拿些药,我随身带的不多,他这个样子,养归养,药也不能断。” “好!” 白让本来想着带顾虞去灵山境的,但是灵山境虽好,却没有镜湖清净,没有过多冗长的俗事前来骚扰,于是这顾虞的修养之地就被安置在了镜湖,他的茅草堂内,更是遣了顾怀思前去楚山取来了药。刚开始没清醒的几日白让都是寸步不离的在陪着,之后顾虞醒了,就隔三差五的过来陪一陪。 这日白让刚处理完蓬莱灵山境的事务过来镜湖就听见顾虞在茅草堂里开始嚷嚷着想下床出去走走,但是顾怀思不允许。白让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心道,看来是好了不少,都有力气嚷嚷了。 接着顾虞看见白让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嗷嗷着:“白让,你可来了,这小子要把我憋死在这小屋里,他在试图谋杀亲师,快来救救我......” “......”白让同顾怀思皆是无语,白让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立着拉着一张脸的顾怀思,让他去忙别的。那顾怀思犹如被解放了一般,头也不回就赶紧走了。他这个师尊,简直难伺候的很。 白让眼看床上的人就要窸窸窣窣的下床,接着上前将顾虞刚落地的一条腿又给塞回了被窝,说道:“你还不能下去!” “怎么你也这样?我堂堂镜湖的仙首逍遥君总不能一直躺着做个废人吧!我要出去,我要看看那群小子把教堂盖好了没有!” “你若是实在不想闲着,我就给你找件事情做。”说着白让走到屏风外面,将桌上他带过来的一摞手写的书册给他拿了过来,放在了床头边的柜子上。 顾虞看了一眼这厚厚的一摞,不满的说道:“你这是想让我看书?”接着将脸偏到了床的里边,又道:“看不进去!” “我给你的那封信你放在哪里了?” 接着白让就又走了出去,没听到回声继续问道:“是在书架的第几层的哪本书里夹着?”他记得当时顾虞走过来这里夹进了一本书里。 顾虞游弋了片刻,这才想到白让说的是什么,说道:“在第二层的那本《景宴追忆录》里。” 白让此时手也刚好翻到了这本,将里面的书信拿出,复又将书放回了原位。接着拿着书信越过屏风走到里间顾虞的卧榻,扔到了他的眼前,道:“我拿来的这些全是搜集的各个门派来往的书信和废弃的手写练笔书册,你将这些个手写的笔迹,同你手中的这封信一一的做比对。” “这么多?”顾虞望了望身侧桌子上的书册,高高的快够得到窗沿了,这白让是怎么带过来的。 “这些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我那里还有很多。我会陆续的都带过来,反正你比较闲,刚好有时间琢磨一下。” 什么叫他比较闲? “事情关系重大,别人来做,我也不放心。其实本来我是准备自己来做的,既然你无聊,就交给你了。”白让又补充了一句。 这还差不多!顾虞闻言,拉的老长的一张脸这才缓和了一些。其实,就算他好好的,这些事情也还是不能档搁。 接着顾虞将手中的信纸展开,拿过旁边的一本册子开始比对。刚开了两眼,突然想到白让还在,就抬头望向了立在床边的人,问道:“那你干什么?” 白让将带过来本来自己要做的事情交给了他,那——他干什么? “你的教堂进程太慢了,我去督促一下。”说着白让转身就走了出去,顾虞从床边的窗户透过去看到他沿着竹桥,接着出了竹桥,一路向北,还真的冲那边去了。 什么叫进程太慢? 白让看着几个小孩依旧在倒腾的木头板子,半个月有余了吧,不是进程慢,还能是什么! 其实这也不能全归罪到这些孩子身上,一来人手少,二来本就人手少吧,还要分心养鸡子,卖鸡子,买鸡苗,种水田,除草照料,抽空还要练练术法,哪里会有空闲的时间,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做镜湖的弟子,还真不容易。 顾虞这边比对的倒是极为认真,横撇竖那,一点一横,力度大小,书写习惯等等各方面比对。只是成效不是很好,没出来什么结果,也没找到一丝线索。 白让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了一些刚做好的饭菜,香气袭人,从外间直直的飘进了里屋顾虞的鼻子里。顾虞摸了摸肚子,也刚好觉得很饿,来的还真是及时。“白让,是不是饭好了,快端进来,我饿了。”说着将床头柜子上的书本册子全部挪到了自己的床里面,腾的干干净净,就等着吃饭了。白让这时候也已经过来,将饭菜放到了柜子上,筷子递到了顾虞手中,两份米饭,一份推到了顾虞的面前,自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把这个汤喝了。”白让推给顾虞一份炖的十分香浓的鸡汤。 顾虞记得第一次喝这个鸡汤是在他刚清醒的当晚,他不知道白让在外边忙活什么,直到端到他面前一碗鸡汤。不得不承认白让的手艺较之六百年前精进了太多,味道太鲜美,让人有种喝不够的感觉。就算是一连喝了这半个月,竟是也没有腻。白让不在,他就交代了顾怀思给他做,方式方法交代的十分详尽,不然味道也不会那么相像。 顾虞端起面前的鸡汤,几口喝了个干净。话说白让一个大男人,还真是难为他了,这样下去,真的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回报了。也不知道白让喜欢什么! “白让,你喜欢吃什么?改天我给你做。”顾虞表情十分认真,一脸的真心实意。 “......”白让游弋片刻,知道他是过意不去,可自己又实在想不出要什么,于是说了一句:“先欠着吧!到时候一起还给我就行。” “......”顾虞有点蒙。到时候?到什么时候? “不要操心其他,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不然——怎么还?白让说着又夹了一块肉放到了顾虞的碗里,眼角勾起,闪过一丝狡黠。 第85章 一杀 一顿饭吃完,记性不太好的顾虞左找右找的此刻就是找不到比对的那封信。 什么情况,怎么能够随手就忘。 顾虞将刚刚搬进自己床里面的书本册子又一个一个的拿了出来放到了柜子上,除了几本他随手扔的比较远的,够不到。还有就是那封重要的信,此刻竟是连影都看不见。顾虞翻腾着旁边的枕头,又掀了掀被子,还是没有! “在找什么?”白让刚走进来就看到他将床褥被子倒腾成了一团。 顾虞瞅了瞅来人,说道:“那封信不见了,我忘了放哪里了,刚刚咱俩在这吃饭时候,你注意到没有?” “会不会掉床下面了。”白让说着走向前,弯腰蹲下身子向里面瞅了瞅,除了顾虞的几双有味道的鞋子,什么也没有。起身望了望床里侧,“床里面夹缝呢?” “你不是不让我动,我过不去。”顾虞反而耍起了小脾气。 白让不顾其他,翻身就上了床。 顾虞紧张了,开始嚷嚷着:“我是病人,你可不能压到我。” “......”此刻已经褪去靴子到了床里边的白让戚起了眉头,扭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翻起了床和墙的接缝处,顺手将顾虞扔远了的几本册子递给了他。 里面也是没有。 “你一点印象也没有吗?”白让扭身与顾虞做了个对脸,问道。 顾虞摇了摇头,头发扯动了他后背的床围跟着一起晃动。白让顺眼看过去那床围边上面板子的夹缝处,塞的可不就是那封信,就在顾虞的头顶上。接着白让就伸手探了身子过去拿—— “哎哎哎,你干什么?”顾虞两手连忙紧张的扶着床头的两道杆子将身子向后仰。 可是白让凑的越来越近,顾虞也退到无墙可退,只得闭起了双眼,弱弱的道了一声:“我虽然花名在外,但是......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不过念在你多次出手相救的份上,就、就暂且便宜你这一次好了!”顾虞说完一脸的视死如归,此刻他也已经感觉到白让吐在自己脸上的热气。 这个姿势,的确离得很近,怪不得他会多想。 白让一开始并没有多想,经顾虞这么一阵嗷嗷叫才反应了过来。只见这个男人紧闭着一双眼睛,甚是好笑。白让一把将他脑后夹缝里面的信给拿了出来拍到了他的脸上,道了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算了!受着伤呢,还是不将错就错了,暂且放了他。 “嗯?什么!”顾虞突觉贴到脸上的不是湿软而是凉飕飕的一片光滑的东西瞬间睁开了眼,看到是那封信就赶紧用手接住,眼看白让十分麻溜的下了床,可是这心里,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不怎么舒坦。手上拿着信纸,再回头向上看了看他闭眼之前白让手伸过来的地方,顾虞这才想起来因为这信太重要,他顺手把它给塞到了床头板子上面的缝里。再转眼看看白让,已经人模狗样,整整齐齐的立在了他的眼前,到底还是他思想太龌龊,竟、竟然想那种事情!不知羞耻!不知羞耻! “好了,你先看着,我等下需要回蓬莱灵山境一趟。好生歇着,不可胡闹。” “你、你这就要走啊!”顾虞心中似乎有点憋屈,自打他清醒了以后,这白让跑蓬莱跑的越发勤快了。之前每次过来还会待个两三日再走,今天倒好,刚来没多久就要走。 白让自知近日的确事情有点多:“近日事务有点繁多,各大仙门准备发起一年一次的术法大会。一个个的都跑来灵山境商议,你知道,没了神君——,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灵山境等着了。还有就是岑夫子的惩处结果,也还在商议,所以——”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走吧!”战神么,将来的神君,忙,理解! 白让上前两步帮顾虞向上拉了拉被子,掖了掖被角,又道:“听话!”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顾虞心中大呼,靠!听话!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至于这么哄着么!再说,他有表现的很不舍得吗?没有吧!哪只眼睛看见他不舍得他走了!这么啰嗦,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顾虞心里再怎么不承认,白让离开,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的时候,一股子深切的寂寞伴着想念依旧不听使唤的开始蔓延的铺天盖地。 不能这么躺着,得赶紧好才行!他娘的,太他妈难熬了! 白让赶往了灵山境,果不其然,一众仙首约定好了似的一字排开的都过来了。青人和成林两人眼看这些个人不能怠慢就一一请进了宴堂,好茶好水甜点果子的伺候着。看到了白让进来俨然像是看到了救星,要知道,这些个人在这里都等了大半天了,点心什么的也都已经换了两拨了,都是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让这么干等着,的确是不合适啊。 一众人等看到白让前来纷纷都站起了身,作了个揖。虽有不悦,但都没表露出来,在心里掖着。 白让一路走上中殿,示意大家就坐,眼睛瞟了一圈冒出一丝精光,因为出乎意料的竟是多了那么一个人。其实也不是多,因为这沈清壶是个半疯子,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各仙门的议会了,今日也不知风打哪里吹了过来,竟然把他也给吹来了。当然还有那杨柳风,一脸的谄媚。 只听那杨柳风率先开口说道:“殿下,这岑夫子还是要早日惩处才是,以绝后患。在下认为应该安排在术法大会之前,让大家在开术法大会的时候图个心里舒坦。” “老夫认为杨仙士说的有道理,岑夫子的事情还是早日决断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对,对!” 白让抬眼瞄向了那个坐在后面默不作声的沈清壶,开口问道:“池望君,您意下如何?” 只见沈清壶这老头似乎有点糊里糊涂的,听到白让喊他也就是憨笑了两声,连连点头的道着“对!对!好,好!” 其余人等闻言皆是连连摇头唏嘘,心道,这疯子八成又是没带脑子过来,这脑子此刻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神游呢! 接着白让转而又问向众人道:“不知大家认为这岑夫子处以何种惩处才算恰当?” “自然是让他灰飞烟灭了!” “对,灰飞烟灭,永绝后患!” “押往镇仙台!” “对!” “......” “......” 经过一番讨论过后,岑夫子的最终惩处就是押往镇仙台刺以三百根刺仙钉,自此灰飞烟灭!于十日后行刑。 可这死法,在顾虞看来,似乎是太便宜他了。 前往镇仙台的这日,顾虞也来了,谁也扭不过他。游相见一见来人瞬间拧起了眉头,斥责顾虞身边的顾怀思道:“你家师尊不能来回走动,尤其是这种场合,他更不应该出现,不清楚吗?”况且这个场合关乎到顾虞的血海深仇,一朝仇报,难免心思荡漾波动,很容易令伤势加重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只见顾怀思苦着一张小脸,无比委屈,他是真的苦啊!在家被师尊骂,出门受责备!真难! 游相见自知这是顾虞执意要来,顾怀思也根本扭不过。顾虞虚脱的靠着镇仙台上面的一根柱子,冲那游相见嗤笑了两声,遭来两道白眼。 白让从另一边人群中挣脱着走了过来,游相见同样上前就是一声斥责:“顾怀思搞不定我可以理解,难道一个病秧子,你也搞不定?” 白让望了一眼顾虞,眸中尽是担忧之色,说想让他来定然是假的,可是如若不让他来,不让他亲眼看着那个人灰飞烟灭,他那心中的积怨何以消除个干净透彻,怕是对身体会更不好吧。“我有分寸!” “有......”游相见气绝,他一个行医多年的老手都不敢这么信誓旦旦,此刻白让给他说他有分寸!游相见自是气的什么话都不再说,转身就走。 白让复又看向呆在顾虞身侧的顾怀思道:“好生照看着他!” 白让的一个眼神让那顾怀思顿觉压力山大,头脑发昏。深切的感受到自己这个徒弟做的真是太难了! 岑夫子很快被拖着也来到了这里,一双本来无神的眼睛在看到顾虞的那一刻顿时冒出了一丝怨毒。短短的不到两个月而已,一个本来可以用来好好削弱白让实力的绝佳机会被这小子一通搅合竟是变成了为自己挖了一个坟墓,就连岑夫子都觉得自己是个大笑话,简直可笑至极。可是他不知道,为了这一日的到来,顾虞却是筹谋了五年,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好又遇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不然就连顾虞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将他这个祸害除个干净彻底。 他树大根深,又是当今的神君,虽然一切看似做的无比顺利,可顾虞清楚,还有外在的借力,就比如那个能够轻而易举除掉戴之义和冥恩的那个人。 一阵凉风吹进了心坎上,那个人,他忽然就觉得比这岑夫子更为的可怕! 因为斗心从来都比斗狠来的更让人猝不及防! 刺仙钉,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仙身的灵根,血尽而亡,继而蚀掉灵魄,彻底化为灰烬。虽然于顾虞来说不能解恨,可是也很难再找出比这更为残酷的死法了。将灵根一寸一寸消磨,血一点一点的滴尽,继而灵魄一缕一缕的被蚀成灰烬,这个过程,本就是漫长而残忍的。与其痛楚能够堪比的,也就只有自己清醒意识下的自抽灵魄了!众所周知,灵魄之与他人只能摧毁,而想要灵魄完完整整的剥离躯体,只能自愿的生抽,灵魄十二缕,八缕离身就是灰飞烟灭,试问,谁会无端的对自己下这般的狠手...... 此刻,惩戒台上,岑夫子刺仙钉穿体,鲜血漫过石阶一层一层的滴下——他纹丝不动,像是已经昏了过去...... 场面太血腥,大多的人都已纷纷散去,就连游相见也已经在镇仙台之外等候。 半炷香过后,镇仙台也就只剩了顾虞和白让。白让扶过顾虞,转身也要离开,就在转过身将走未走之际,一道沉重嘶哑却又淡然的声音,一字一顿,突兀的从那镇仙台上悠悠的传了过来:“你以为当年的云坛覆灭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是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树大根深,凭我一己之力毁灭一座屹立于世的千年道门,也太抬举老头子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在顾虞闻言,猛的一口鲜血喷散而出的时候,白让揽着他一个飞身就彻底消失在了镇仙台! 而岑夫子那凄厉嘶哑的笑声,在整个镇仙台荡漾了许久方才消散。 第86章 娇闹 岑夫子最后的一番话是在暗示着什么?抑或是纯属不甘心想要给顾虞添堵,如今都无从知晓。而顾虞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事实上还真的被堵住了。 可岑夫子还是小看了顾虞,当年他们可以欺他年少无知,可如今身体虽然软了些,可心却无比坚硬。 白让将顾虞带回了镜湖,虽然伤势有所恶化但是并不算严重。于是顾虞又回到了躺在床上将养的日子。期间白让时不时的会过来看望他一下,顺便带一些书本册子。 教堂的进度也在白让的督促下逐渐有了框架,一群孩子们开动脑筋,想法奇特,这镜湖的教堂从框架开始就能够看的出同其他仙门的有所不同。里面地方不算宽敞,但是却有一扇又高又大的门。一天早上躺了多日的顾虞百无聊赖的走至这边差一点没被这半成品的教堂给气的吐血身亡,心道,这帮混小子他娘的盖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好好的房子上面还起了个尖儿呢!这么大个门框是要干什么?进去里面读书的是人又不是什么体格庞大的凶兽! 白让是怎么做督工的!看来不是他们灵山境的事情根本就是不上心,故意的吧这是! “师尊,你怎么又出来了!你这样,让战神殿下看到了岂不是又要被数落!”顾怀思从教堂的另一边转了过来看到顾虞说道。 这不提白让还好,顾怀思这么一提刚好撞到顾虞此刻的炸毛上,只听他叽里呱啦的拿着顾怀思就是一通发泄:“他娘的白让算个毛线,我事事难不成还都得听他的啊!下次过来你就直接给他说,从此让他白让好好的走他的康庄大道去吧!我们镜湖一介仙门小户又怎么样?照样事事不用他来指手画脚。给他个面子而已,蹬鼻子上脸的算个什么东西!未来神君又能怎么样?我逍遥君从来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他是未来神君,他日理万机,他天天不见个人影!顾虞一番发泄下来心里好受了许多。 一个多月了,白让个没良心的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看他了!日子越拉越长,怕是已经将他抛在脑后边了吧! 顾虞转过身,恰好一道墨青色的身影就立在不远处的湖边,湖面的微风吹着他的衣襟零落而萧索,那些个话,不轻不重的,刚好被白让听见。 可是听见又能怎么样,顾虞此刻心中憋屈,不管不顾的就是要一通发泄。看到白让后心中更是急躁了,急躁外加多日来的不痛快需要找个出口发泄。顾虞几步走过白让身边,连个招呼也没有打就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沿着竹桥走回了茅草堂。只留这边的白让依旧无比萧索的站在那里,顾怀思拿着一块抹布在教堂周边左擦擦右抹抹,眼神躲躲闪闪的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说句话,如果上去说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顾怀思游弋之际,白让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去了茅草堂,他站在门边,淡淡的喊了一声“顾虞”,想要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走!滚啊——不想来也没人央求着你过来!您是未来的神君殿下,我们小小的镜湖,高攀不起。你走吧!不送!” “......” 白让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走的。顾虞忍不住向窗外看的时候反正人已经没了,算了,走吧,他不稀罕!不稀罕!就是不稀罕!顾虞心里不断重复着。 一连多日,白成林就发现师尊总是闷闷不乐的呆在房里不出来,除了看书,就是手里搓着那个鲜红透亮的公鸡挂饰,他知道那是顾虞师兄的。其实自从知道镜湖的逍遥君就是顾虞的时候,他比谁都开心,更多的是替他的师尊开心。怪不得师尊待那个逍遥君总是不一样,像自家师尊这么高洁的一方雅士,哪里容得下那样的污名,就连自己都甚是替自家师尊委屈,感觉不值当。可是,原来他就是顾虞师兄,难怪了—— 可是最近两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白让总是呆在屋里不吃不喝的很是让人着急,事情也就是那日从镜湖回来之后。白成林记得师尊去的时候还是一副心心念念的模样,积攒了多日的事务忙的他不可开交,再加上有伤在身,其实他也是需要将养的,但是一有空还是去了镜湖。以往师尊从那里回来都兴致满满,做事什么的似乎都更加有精神,可那日之后却不一样了。 这样下去,战神殿下的身体怎么能够吃的消。几天后又是早已商议好了的召开术法大会的日子,宴堂已经有人在等着商量事宜了,这个时间点,却仍是不见殿下从寝殿出来。 在众人等一番催促之下,白成林按捺不住的就要起身去唤,刚一脚踏出门外就看见不远处一道较之以往有些瘦削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白成林连忙想要上去扶他一把,却被白让挥了一下手。 走进宴堂,白让坐在中堂正位之上。 堂下一人问道:“殿下,这术法大会还是按照以往的流程是吗?” “我看,还是在那西荒草原就很不错!” “是啊,那个地方广阔,容纳的人也多,还是殿下有眼光。” “对对对,就西荒草原就行。” “这次一些仙门小派的也都要邀请上才行。” “对,尤其是镜湖——” 不知是谁冒了这么一句,顿时堂内鸦雀无声,大家见白让没什么反应,又各自开始往别的地方说开了去。大到擂台方位,小到装饰、侍童、侍女等等。 一场议论过后,身体不甚舒适的白让更加疲累了。众人一走,一股腥甜涌上心头,鲜血吐了一地。 “殿下,您还好吧!”白成林慌里慌张的走上前。 平时白让受伤,要么自己处理,要么也就只有让成林来帮忙过。所以白让伤势如何,伤的有多重,成林最为清楚。 自从同岑夫子交手以来,白让的伤势一直时好时坏,在别人眼里他是百战百胜的战神殿下,在成林看来,他是伤痕累累,旧伤未愈,就添新伤的师尊。外人看来,他的师尊强大的不能再强大,可只有他知道,外人眼中的强大,不知在殿下的自己身体上加注了多少伤痛。 本来伤势就重,再加上连日来的不断奔波忙碌,别说好了,能不恶化就已经不错了。 “师尊,我扶您回寝殿休息吧。” “无事,我寝殿书房的书案上有一叠新的册子,你过去镜湖,交给逍遥君吧。记住,什么都不要说,给他就行。” “好!” 于是白成林依照吩咐,拿着册子去了镜湖。 这镜湖白成林虽然是第一次过来,但遵照着白让的交代,虽然不熟,但总算是好找。镜湖这个地方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虽然空旷无物,但是清净,景色也美,大体来说没什么不好的。 看到白成林远远走过来的是顾怀思,顾怀思上前连忙将他手中的册子接了过来,道了声:“成林小仙士辛苦了,进来休息一下吧!” “不了,灵山境还有许多杂事需要忙,没什么要交待的话我就先过去了!” 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顾怀思看了不远处湖中央的茅草堂,继而扭过来脸看着白成林张了张嘴,最终说出来的话还是没能遵从本心:“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逍遥君……伤势怎么样了?”没能忍住的倒是白成林。 “好多了,时常出来走动。” “嗯,那天——” “战神殿下最近还好吗” “不好......” “......”顾怀思游弋片刻,还是安慰了一句:“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其实这些日子,逍遥君又何尝好到了哪里去呢!伤人伤己,何必呢! “那——我回去了!”白成林话里找话的,终是没能了解到情况,但是看顾怀思的样子,战神殿下同逍遥君之间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不愉快。可是他一介小辈,又不好直截了当的开口来问长辈的事情。 顾虞是知道外面动静的,知道来的是白成林而不是白让,知道这白成林来只是送了些册子什么没说就又走了。 他在期盼着什么,或许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吧! 可是,几日过后的清晨,白让还是来了,手里拿着一张请帖,这是最后一封请帖,是邀请各大仙门参加术法大会的。 顾虞心中本是很激动的,可是看到白让手里的请柬后,那还未起开的笑容就又淡了下去。 原来,不过公事而已...... 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吧。 白让走进茅草堂,将请柬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各仙门马上就要召开的术法大会,没事的话让怀思他们都过去,对修为和术法的进益都是很有帮助的。” 立在屏风边的顾虞淡淡的瞟了一眼桌上的请柬,淡绿色的竹纹,果然是灵山境特有的手笔,看来大家都已经默认了白让这个未来的神君了。 顾虞移步走到书案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顺势伸手给了白让一个请坐的姿势,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多谢战神殿下了,那日,我自会交代他们过去的。如此大的盛会,镜湖能够收到邀请,还真感谢你能看得起我们这小小的仙门,我代他们谢谢你!” “......”白让并没有坐,盯着顾虞只是无言。 顾虞拿起了茶壶想要为他斟杯茶,无奈依旧是空的。面露苦涩的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这里条件太简陋了,比不上灵山境,委屈殿下了!” 白让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依旧没有做任何的回应,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一如他小小年纪就坐上了仙首的位置之后的每天,似乎都是这样。 可其实自从遇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心中是时有波澜的,有时候甚至自己都已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往往不喜形于色的他,在遇到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之时会变得焦躁或是欣喜。 白让盯着顾虞看了一会儿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并没有要立刻走的意思。而顾虞见状却是开始有些个坐立难安般的拘谨。 白让坐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那些手稿可看出了些什么没有?” 顾虞道:“没有,不过殿下放心,别的事我不敢说,但是这件事我肯定无比上心,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也都不会藏着掖着的,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给你。” 顾虞话音刚落,就看到顾怀思着急麻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说道:“师尊,不好了,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虞:我不稀罕,不稀罕,就是不稀罕! 大家:你稀罕,你稀罕,你快稀罕死他了!承认吧!别嘴硬了!不稀罕哪来这么大的火气!人家也不过是一个月没有过来看你而已! 顾虞:...... 第87章 线索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顾虞连忙缓下顾怀思的思绪。 只见顾怀思深喘了一口气,说道:“小路从教堂顶掉下来,摔到腿了!” 白让同顾虞闻言都已经立起了身,向门外走去,顾怀思也是紧紧的跟在两人后面。穿过竹桥,便来到了教堂这边,只见小路那孩子躺在地上疼的满脸的虚汗。顾虞知道,小路这孩子是很能吃苦的,什么脏活累活的都干,练功也是勤奋有加,如果不是伤的重,定然不会是这个样子。 顾虞蹲下身,摸着小路瘫在地上的一条腿问道:“是不是这条腿?” 小路点了点头顺便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顾虞按了下来。“别乱动!不然会伤的更重。”接着顾虞转脸又冲顾怀思说道:“把茅草堂书架上面的跌打损伤药拿过来。” “我这里有。” 白让手中握着一个小红瓶,已经递到了顾虞的面前。因为顾虞是蹲着身子在小路的身边,听到声音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白让,目光闪烁了一下,接着又看了眼他手中的红色小瓷瓶,游弋了一下,礼貌的轻声道了句:“谢谢!”,接着伸手过去拿,指尖刚好扫到了白让的手掌心,只是一下,冰冰凉凉的,一点也不热乎。 小路站不起身,定然是摔断了骨头。“你,你,还有你,过来,把小路抬到屋里面,先让他在床上躺着。”顾虞点了几个看上去个头大的孩子,接着几人上前将小路抬了起来。或许是骨头错位扎到了里面的肉,每动一下似乎都疼的厉害。顾虞随着他们进了卧室,吩咐了一声顾怀思道:“去烧一壶热水来。” 顾虞卷起了袖子,将小路那只伤着的腿上的裤子一下扯烂露出了皮肉。外伤不多,只是擦伤了点皮,接近膝盖处很大的一块青,而且已经肿的厉害,大抵是里面已经刺破充血了。 很快热水端了进来,顾虞拧了一把热毛巾,先敷了上去。“小路,看着我。” 小路闻言有点不明所以,但是依然很听话的看向了顾虞。顾虞冲他笑了笑,笑的这孩子一脸的莫名其妙。可顾虞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只见他一手抓着小腿部,一手扶着膝盖上面,用力一个反手扭转,瞬间突袭的刺痛感便席卷了顾小路的全身。可痛感也就那么一瞬,很快就过去了。 “师尊,原来您还会接骨啊!” 顾虞闻言抬起了头,悠悠的说道:“是啊,小时候调皮,经常摔断个腿啊,胳膊啊什么的,摔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 顾虞一番言论自是没人能接得上话...... 而这时候顾小路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般难过,看着顾虞说道:“谢谢师尊。” “记住,一个月之后才能下床走动。” “记住了!” 事情全部安排妥当之后已经临近了黄昏,顾虞从那几个孩子们的住所出来本以为白让早就已经走了,却没想到他依然还在外面站着,突然心中就生出了点愧疚,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这里虽然弟子不多,但是——”我这又当爹又当妈又当师尊的,其实也真不容易。 “没事!术法大会......你会过来吧!”白让似乎是不放心,想要再确认一下。 “你也看到了,镜湖虽然人少,可是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不过——我会尽量去的。” “好......” 白让盯着顾虞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是始终没开口。 “天色晚了,今日真是怠慢殿下你了。寒舍简陋,就不留你在这吃饭了。”顾虞其实心中是想要留他的,但是又不知道白让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自己要留人,却被推拒了,那多不好......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哪里还有收回的机会。 而灵山境这边,白成林以为天色已晚,战神殿下终于不会再回来,心中大喜的也准备回寝殿休息的时候,却刚好望见了白让从竹林走来的衣角。从情形来看,殿下此去还是失望而归。 他这心里也是不免空落落的…… …… 热热闹闹的“术法大会”如期举行,而官渡这边因为群龙无首,仙门弟子更是四散而去并没有挂上名号,而想要接手地盘的仙门自然是大有人在,都是蠢蠢欲动,大有一番争夺之势。他们频频不断的向白让这边施加压力,彰显声势,也是十分的让人头疼。而这次的“术法大会”虽然同往年一样,讨论交流术法为主,比试为辅,但是各个仙门无不蓄势待发,准备在此次大会上一决高下,争夺更多的话语权和威望。准备为他们接手官渡,打个好基础。 顾虞也来了,这是镜湖第一次受邀请参加此次盛会。随同的有顾怀思还有其他几个弟子,本来顾小路肯定可以过来崭露一下头脚的,无奈却被摔伤了腿,自然是有些遗憾。 没有看见白让! 却见游相见摇着折扇一摇一摇的走了过来。“是不是在找战神殿下啊,怎么,这么一会儿见不到就想了!” “......”顾虞只是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显然是没有多大的好心情同他开玩笑。 “不对啊!你们怎么了?” “话多!”顾虞懒得理他直接转身坐在了旁边一块石头上,随意抚弄着手里的那把剑。眼睛还时不时的往别的地方瞄一下。 “别看了,白让今天是不会过来的。” “......”顾虞这才转而正眼看向了游相见,正准备开口,却见那游相见竟是转身就那样走了。心思歹毒的人!显然是在吊他胃口! 顾虞坐在那里思虑片刻,还是忍不住想要去问,可刚要起身过去,身上却莫名其妙的挂了个小丫头,正是那游重锦。 多日不见,这小丫头出落得似乎更标致了,拽着顾虞的胳膊就是一声:“原来你真的是美人哥哥啊!我说怎么感觉你那么熟悉,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的很!” “诶,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敢乱说啊!”游相见最是忌讳自己的妹妹同自己有什么沾染,况且他也不想和这丫头有什么缘分! “我说错了吗?虽然相见哥哥总是让我离你远一点儿,但是我这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你,喜欢你——” 只见那游重锦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虞给一掌捂住了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游重锦更是死命的要掰开,两人一掰一扯的姿势好不让人遐想万分,恰好被远处的白让看到了眼里,也刚好被游相见给看了去,只见游相见三步并做两步,转眼就已经到了两人身边,拽着游重锦的胳膊就一把从顾虞身边给拽到了自己身边。而顾虞也刚好瞄到了不远处的白让,不是说白让不会过来么,这游相见是几个意思? “哥哥——”游重锦一脸的不满意,“你之前是总说美人哥哥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让我离他远点儿!可之后我发现你还挺欣赏他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让我离他远点儿?我喜欢他怎么了?” “咳——”顾虞不自在的挪步走到了一边。临走之前还拍了一下游相见的肩膀,意思让他好生安抚一下他的这个妹妹。他也不想这样,奈何这是倒贴啊! 游相见一股子火气,头都大了,他同顾虞一同长大的,什么心思他瞧不出来!顾虞根本从始至终也就将重锦当个妹妹看待而已,哪里有什么儿女私情!“你跟他不合适!”可是这种公众场合,实在不适合他这鼎鼎大名的神医妙手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训斥自己的妹妹,况且依照经验来看,也根本不奏效。奇怪的是他从来没看出来过重锦的这份心思,到底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女大不中留,看来是得赶快给他找个人家了! “哪里不合适?”可是游重锦这丫头倒还较上了真。 “那哪都不合适!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他不会喜欢上你的!” “......哥哥,我有那么差劲吗?” “......你很好,只是......找错了人!哥哥改日给你介绍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回来。”游相见自知他这个妹妹可能也是一时兴起,头脑发热的过去这一阵就完事儿了。 这边的顾虞走着看着一众弟子们或研讨术法,或比划招式,或彰显才能的竟是发现越来离白让站的地方越近,不由自主的转身就想要再往回走,却被一声“逍遥君”给止住了动作,回望过去,喊他的竟是白让身边立着的白成林。 只见白成林不顾白让任何示意的眼神几步走到顾虞的身边问道:“逍遥君,过几日是灵山境一年一度的八月盛会,你知道,很热闹的,没事的话就过来一起庆祝吧!” 蓬莱的八月盛会,的确是挺热闹的—— “成林!” 却见白让刚刚开口喊了一声,顾虞就连忙冲白成林说道:“不用了!我现在是一门仙首,没有那么清闲的。刚刚战神殿下喊你过去,我就先一边随意看看了!”说着顾虞便转身走了。 其实白让喊的那一声,也不过是怕成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而已。而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就是这样,如果不愈合就只会越扯越大,越扯越大,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候是一个眼神,再或是一个动作,都会被无端放大或者牵扯到同一件思绪上,进而是各种猜测或是揣测,大多还都是一些不好的臆想...... 一切也都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已。 转过来这边的顾虞见到了那个一脸谄媚的杨柳风,还见到了一个不常露面的人,那就是昭阳兰宫的池望君,那个半疯子。 其实顾虞不知道,自从岑夫子死了之后,这沈清壶其实每个大大小小的场合都会参与,疯傻之症倒似好了大半,大家都道他之前可能是受到了岑夫子什么胁迫,所以藏头藏尾,装疯卖傻的不肯露面,这岑夫子一死,他没了顾虑,自然就慢慢的好了。当然这都是大家的片面之词,到底是如何,谁都不清楚。 顾虞看向那沈清壶之际刚好从远处跑来一个人,只见那人手中拿着一封信,不疾不徐的说道:“师尊,这是一个内室弟子想要回家探亲的请示信,你看如果可以的话就给批个准吧。” 原来是他门内弟子过来请批示的。 顾虞觉得甚是无趣,本来是要抬脚转身就走,而经过那沈清壶近身之处时却刚好看见他刚刚落笔的那一个“准”字,这个字没什么异样,关键是他随手习惯性的在旁边点的那一个点,顿时让顾虞觉得甚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第88章 原来 回到镜湖的顾虞便开始翻东翻西,将白让带过来的那些册子胡乱的又翻了一遍,可惜并没有特别的发现。转了一圈,再拿起那封分发到各仙门的信,这才找到了出处,原来就在这封信上。 写这封信的人有个习惯,就是每写一段话要到停顿的时候就会顺手点一个点。这就是为何顾虞会看到沈清壶的那个习惯性动作而感到无比的熟悉。而且这个点的落笔,它有个特点,就是会轻轻的向上挑那么一点。因为这些个手写的信件他已经没事对比了一年之久,他看到的都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字,而是精细到了一笔一划,一个点,想象着此人手写的习惯,甚至握笔的姿势—— 所以当他看到沈清壶随意落下那么一个点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什么,没错,虽然字迹不一样,但是沈清壶的落笔习惯,和这个神秘写信之人一模一样,就连落下来的那个点的样子都甚是相同,不得不让人怀疑。可能有这种习惯的人不少,可是就连微微上挑的笔梢都那么相似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顾虞又翻了下白让送来的稿件,昭阳的信件不过寥寥几页而已,他早已翻过,而且根本没有沈清壶的原笔,大多都是找文书代写的。可见沈清壶行事之缜密。 其实像那封神秘信件找人代写的可能性极小,因为心思那么严谨,隐藏的那么深的一个人定然不会大意到让人代写而被人抓住把柄,所以那封信极有可能或者可以说肯定就是寄信之人本人所写。而字迹......或许这个人会写多种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一切也是直到今天看到了那沈清壶,顾虞方才恍然大悟! 此时他无比的想要见到的一个人,就是白让,他想告诉白让自己的发现,可是脚刚踏出了门外就又不自觉的收了回来,因为,天都黑了,搁置以往哪怕是深夜他也可能要去吧,可是现在他竟是想到了这样做可能不够礼貌,还真是不像他了!人家都是已经睡了,或许不急于这一时,还是等天亮了再说。 所谓在乎的太多,就计较的越多......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仅仅这一次,顾虞之后的每一次想起来都悔的肠子要青了,他从来不知道事情会来的那么急,让人措不及防。其实他第二日一早穿戴整齐,就是要出门的,而这时却见一个身影慌慌张张的沿着竹桥,继而立在了茅草堂门前。 “成林?”白成林的突然造访让他有点诧异。 “虞师兄,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质疑,我知道......你真的就是虞师兄对不对?”不然师尊也不会对你那样......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你和殿下之间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什么结节没有打开,但是......我认为......有件事有必要给你说一下......”白成林就那样立在门边,似乎有点紧张和拘谨,双手攥着拳头一松一弛,抬起脸看向顾虞的眸色里泛着珠光...... “......” “六百年前,你身入妄生门之时,殿下也在的......只不过在他知晓并赶到的时候,晚了那么一点......真的是就晚了那么一点点……情形就已经是大不一样!你知道......生抽灵魄有多痛苦吗,这种事情,虞师兄你——应该略有耳闻吧?!”成林顿了顿,似乎有点说不下去,话语有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可是依然振起了心神继续说道:“十二灵魄,殿下他生生抽出了七魄,就只为换取你的一魄......为什么是七魄,因为......你知道的......因为......八魄离体,就是魂飞魄散啊——”可想而知,他是多么想要留住你,你明白吗?哪怕就只是一缕魂魄......一点的希望...... 说到这里,成林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干涩的笑意......干巴巴的,扯动着嘴唇上干裂的破皮处,显得生涩而生硬。 说话的声音不算大,有着压抑的嘶哑。而这一切却在顾虞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浪花打的他无处遁形,满腔的翻江倒海,化作了眼角的一滴清泪。“白让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那日殿下从妄生峰到蓬莱的这段路走了有多久吗?”可成林显然是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三天!足足走了三天......七星琉璃盏,殿下将你那被救回来的一缕魂魄收在了七星琉璃盏里,日日注以灵力。”话语间还有点激动,说出来的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仙界之后的两百年里其实有一个传闻,这个传闻......它说......蓬莱灵山境的仙首白让,其实——就是个胆小鬼,胆小怯懦而且怕事,不过是......登上妄生峰看了那么一眼就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给跌了下去,还搞得浑身是伤,还为此......足足闭关修养了两百年!”成林又扯出了一丝干涩又生硬的笑容,“可事实到底是什么?他不能说,而且......也不可以说,一边是你,一边是他肩上背负着的整个灵山境......整个仙门......你能让他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师尊之于自己而言,也不过就年长了那么几岁而已啊—— 成林虽然声音不大,可每到最后,都像是在抑制不住的低吼。 “......” 顾虞一手扒开白成林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子就冲出了门外,而成林却在顾虞的背后转过身缓缓的又道了一句:“殿下他——不在灵山境......”。 顾虞停下了脚步,继而转身——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在灵山境?”那他在哪里?顾虞此刻看着白成林的那一双眼眸看起来可怖又可怕,泛着淡淡的殷红。 “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回灵山境的途中......整个灵山境的弟子都被恶灵给袭击了,那恶灵十分凶残,大抵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布局想要加害于我们吧。殿下与其缠斗间就没了踪迹,直到现在还是找寻不到......也没有回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迫不得已才过来找了你,想着......你会不会知道他一些什么别的去处!” 说到这里顾虞方才发现成林的胳膊原来受了伤,斑斑的血迹沾染了一身,双眸疲惫不堪,应该是一整晚都没合眼,一整晚都在奔波...... “......白让他......当时有没有受重的伤?” “......他的身子,即使不再添什么新伤,也已经快到了极限,扛不了多久的!连日来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殿下他本就快熬不住了,事情又多,得不到好好休息,就在昨日术法大会之前,他本来是去了禹陵斩杀那些个岑夫子留下的妖人余孽,本就是来不及参加术法大会的,可他却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连日来,他一直都是在强打着精神在做事。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 “......” 而白成林话没说完,顾虞就已经在竹桥上没了踪迹—— 一路上他试图想着任何一个白让可能会去的地方,比如灵山境的瞭望峰,或者受伤了坚持不住去了楚山找了游相见来给他医治,抑或是在白成林呆在镜湖的这段时间已经悄悄的回了桂殿,在自己疗伤...... 可惜,都没有,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顾虞仿佛一日之间踏遍了万水千山,可并不觉得累,因为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人,见到那个人,告诉他......都是自己的错,对,都是自己的错...... 他错了...... 白让,你到底在哪里? 他终于明白为何那日小路摔伤他竟是那么利索的就拿出来一瓶伤药,他竟随身携带着伤药,是他隐藏的太好了,还是自己太笨了没想到...... 或许,都有吧! 白让就是个骗子! 骗的他好惨! 受了伤还总是摆出一副他很好的样子,不是骗子是什么!天底下最大的大骗子! 顾虞一点都不想承认是自己笨,自己粗心大意—— 一点都不想承认! 尽管事实就是这样! 白让的伤,他真的没注意到过吗?说不知道,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可他之后忙里忙外的样子真的不像伤没有好,真的不像! 白让太坏了! 不知不觉顾虞又转回了景遥城,就这样一直走,从日上三竿走到了黄昏日落。穿过了景遥城眼看就要到了与蜀山的交界处—— 关山渡! 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这个地方是当年白让把半死不活的他捡回去治疗的地方。 顾虞那本来低靡的神情突然就像是被什么照亮了,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他陌生又熟悉,虽然他也是只去过那么一次,甚至都不清楚是怎么去的,但是那条回来的路,他直到今日都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小院落!那个农户。 虽然顾虞在那里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是他最为黑暗记忆里的唯一的,一点光亮。 那唯一的一点光亮,是白让给的,他从来不敢忘,甚至还想要奢求更多...... 一路上,顾虞想了好多见到白让后想要对他说的话,还有就是第一句话要怎么说,该怎么说。可是到了真正见到他的时候,竟是全然都忘到了一边—— 顾虞推开门,就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而白让映着昏黄的烛火坐在那书案前,一脸的疲惫,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眼神更是黯然无神,似乎刚刚是趴在桌案上睡觉,被突然推门的动作给惊醒了一般...... 第89章 慌张 “白让......你......还好吗?成林跑来跟我说——说你丢了,所以我想来看看你是不是在这里......没想到,还真被我给猜准了——”接着顾虞扯了扯嘴角,右手不自觉的像是没地方放一样抬起来揉搓了一下脖颈。 一句话磕磕巴巴,说完就后悔了!他妈的他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白让这是什么糙眼光,相中了这么一个愣头青,一句暖心的话都不会说。 什么叫“还好吗”,眼睛不瞎的话都能看的出来很不好! 还“你丢了”! 呸——! 顾虞真他妈的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替白让给出出气......教训一下...... “......”白让看到来人愣怔了片刻,眼睛一阵模糊的似是没看清,待到到看清了来人是谁后,方才说道:“......门口风大,有点冷,过来里边坐吧。”神情似乎也是有些诧异顾虞的突然出现。 好客气! 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不行不行!搞得像是自己上赶着想干什么似的—— 靠!那什么跟什么啊! 顾虞思绪乱的很,倒是很听话的关上了门进了屋内...... 拉了旁边一个凳子坐下,抓着腰间的剑柄摸索了一阵,抬头看了一眼白让,却只见他依然睡眼惺忪的望着自己—— 白让的嘴唇很干,顾虞想着是不是应该去烧壶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手刚要伸过去触及桌上的茶壶,却没成想就被白让给抢先了一步,手心刚好捂上了白让的手背,立马又将手给缩了回去。只听白让接着说道:“我来吧!” “......”顾虞在想着自己怎么那么笨的时候,注意到了白让的另一只胳膊好像有点行动不便,虽然衣衫干净的很,可是看的出来,伤的不轻。顾虞连忙起身上前一把按下了他,接着利索的抓过白让另一只手里的水壶,说道:“你好生在这里坐着!烧茶而已,未免太小看我了!”顾虞一句话说的轻松随意,却又小心的很。 灶火都是冷的,可想而知,白让应该是一天都没吃东西。可是顾虞向院子里瞅了一眼,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又向后院看了看,也是废弃的一片,显然是很久没被人打理过。顾虞突然就想到了不远处的那片生长野菜的地方,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打理就会生的有的。想着他便拿起院子里的竹篓走了出去,可是到了地方他才知道忘拿一样东西,没带铲子,那就用手挖好了,不然还能怎样,白让等着吃呢! 黑咕隆咚的山地里,顾虞也只能借助点月光,深夜的湿气打着脸,就连这些个野草野菜也都生出了些许的露珠。湿湿腻腻的,湿了地面一层,手触及的泥土也都是黏黏的,很不舒服。 虽然条件不好,可功夫不负有心人,顾虞还是挖了不少的,觉得差不多了,也没敢档搁太长时间就回去了。运气不错的他,还顺手摘了些许祝芝子,刚好白让能够用得上,也算是满载而归。 当顾虞端着一碗热乎的饭菜上桌的时候,白让的眼神的确是有点诧异的。 “我......突然觉得好饿,看你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去挖了些这东西来煮,你......应该也没吃呢吧,就一起吧!”接着顾虞送到白让面前一双筷子,在他“嗯”了一下之后却见白让迟迟不肯接,最后只得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顾虞不禁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明知他右手伤着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怎么办 顾虞望了一眼白让的另一只手,思绪游弋间还没来得及将筷子收回去,白让就已经把筷子攥进了手里,碗也已经被他扒拉到了自己的跟前,开始吃了起来,倒也看不出来什么不正常...... 顾虞夹了一根,放进了嘴里,跑了一天,他的确也是饿了,可是......这东西也太他妈的难吃了。他一个大男人沦落到在这里吃草的地步,简直不要太可怜,看了一眼白让,瞬间碗就见了底,靠!怎么做到的! “白让,给你这个......”顾虞从怀里掏出来几棵祝芝子,放到了桌子上,推到了白让的面前,“我想着你可能用的到,就摘了一些......你吃吧......” “我无碍,你如果比较忙,就回去吧。” “......我能有什么好忙的......”顾虞闻言小声咕哝了一句,那声音估计也就自己能够听得到。“......我来找你,其实也是有件事要给你说一下。先吃饭,吃完我再说。”说着顾虞又将碗里的东西往嘴里扒拉了两口,妈的!想吐! “......”听闻有事要说,白让也就没再说什么。 两人吃完收拾妥当顾虞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封信,正是白让给他的那封原件。顾虞展开将它放在了灯光下,说道:“这封信,我已经看了许久,非常熟悉。我发现问题还是那日的术法大会,看见了那沈清壶——” “沈清壶?” “对,沈清壶这个人——” “咳咳咳......咳咳咳......”白让突然在一边侧身开始咳嗽个不停,似乎压抑了许久终于控制不住一般。 “......不如......我们先休息吧,你看天这么晚了,明日再说吧......”商量什么事情,有他妈什么事情比命还重要! “沈清壶这个人怎么了?” “......他这个人......我看到了他的一个写字习惯,虽然字迹不同,但是习惯却是和这封信如出一辙,我在想......他这个人可能心机太重了,隐藏的太好了,我们都没有发现......”装疯卖傻...... “......习惯” “对,你看写这封信的人,每写完一句话停顿的时候都会点那么一个点,虽然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习惯,但是沈清壶顺手点下的,和这上面的也太像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需试探一番。” “他这个人我也观察了许久,的确是可疑。咳咳咳——”白让咳嗽的不禁向一侧弓下了身子—— 顾虞不自觉的将自己面前的茶水送到了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喝点茶吧......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谢。” “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顾虞终是没能忍住有些焦躁的说出了口。 白让:“......” 可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什么叫不用对他这么客气? 顾虞一个一句话能够说到别人哑口无言,无话可说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还能不能好好的说出来一句话了! “我.....我睡去了!”说着顾虞站起了身就向床边走去,不会说话,那就睡觉吧!可—— 就一张床!还那么小,总不至于让白让一个伤患就趴在那桌子上睡吧。“白让,这里还有没有被褥?” “有。”以为顾虞要用,白让说着起身就要去拿。 顾虞连忙说道:“我自己来。”顾虞连忙走到一边柜子,指了指问道:“是这里吗?” 白让“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顾虞一边往外拿被子一边问出心中一个疑问:“白让,这个院子......的主人,是不是就是你......” “......”白让没吭声,就只是同他相视了那么一眼,算是默认了。 所以他当年吃的那一窝子鸡仔是白让辛辛苦苦养的......菜也是他种的...... “这里本来是一处被人废弃的院落,我不过是修葺了一下,偶尔过来歇歇脚而已。” 歇脚......也可以用来疗伤吧!还可以避人耳目,维护你的战神形象,多好! 顾虞将被褥拿出来一些往地上一展,接着他鞋子一褪就钻进了被窝,整个身子顶着一床被子,在那地上拱起了高高的一坨。让白让睡床上吧,他是个伤患...... 顾虞或许也是跑了一天太累了,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似乎一闭眼再睁开就已经是天大亮了,四周瞧了瞧,没有人,白让不知道去了哪里,床上的被褥依旧整整齐齐,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白让去哪儿了? 顾虞起身将被子被褥胡乱的整成了一坨扔到了床上,转身就出了房门,感觉到厨房飘出来的袅袅热气,便知道白让应该就在里面。还有阵阵的香气—— 可是厨房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在做什么?他还有伤!让他怎么好意思吃的下去。 “我来!”顾虞撸起了袖子就走进了厨房,准备下手。“白让,你哪里弄来的米?” “就在炉火旁边,一直都有。” “......” “菜是你弄来的,我做了一些,吃完就回去吧......” 顾虞听出了话音,白让这是在赶他走——!刚去端碗的手似乎没了地方放又收了回去,在身上随意的抹了两下,转身踏脚就又到了门口...... 可是心中一个声音明明在说:不要走,你这一走,所有力求挽回的努力,就彻底黄了!你喜欢他的呀,他救过你的命,而且不止一次的救过你的命,就再低一次头,又能怎么样? 顾虞立在门边一动不动,似乎过了许久,才压抑着情绪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白让,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第90章 亲近 “吃饭吧!我是说,等下我们一起回去......”白让苍白着嘴唇扯出一个笑容,说出来的声音却都是软的,接着将碗递到了顾虞的手里。 “......”是这样吗?顾虞心中不禁泛着疑虑,哪里要一起走,刚刚明明就是要赶他走来着。“都给我吧!”可看到白让一脸的笑容,他还是被暖到了。 不得不承认,顾虞很好哄,尽管心中有着疑虑,但是白让的一句话就已经是可以让他喜笑颜开了。他连忙将白让手里的所有碗筷都拿了过去,转身走到了隔壁屋里,将所有饭菜碗筷都放好,摆整齐。觉得一切都已经就绪了,却发现白让还没到,于是转身看向门外,却见白让一步一步走的有点艰难,接着抬脚就想要上去扶,可下一刻顾虞就又收了回去,因为他觉得,白让可能不喜欢这样......可转念又一想,他是病人,是病人肯定是想要被照顾的,只不过,白让没习惯而已。于是还没完全缩回去的脚就又踏出去了,三两步速度极快的走到了门边,一把便扶住了白让的一只胳膊,不看白让看过来的目光,只管扶着。白让看了顾虞一眼,倒是也没反抗,任由顾虞那样扶着自己走到了桌边。顾虞反手将书案后面的椅子拉开,方便他坐,安置好白让之后,接着就又走到自己的位置,拉过另外一张椅子,坐在了对面,接着坐在椅子上冲对面的白让扯了一个微笑。扒了一口面前的饭菜,禁不住说道:“嗯,真好吃!” 白让依然用左手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顾虞从来不知道,白让左手吃饭竟然也可以用的这么顺溜,看不出来一点异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白让自始至终都是惯用左手来着。 “白让,成林说——术法大会后,你们在回灵山境的路上遭遇了恶灵,那——” “已经收了!”白让说的不紧不慢,干净利落。 “......哦!那——是什么灵怪?” “是个斗灵,附着在了一具死尸之上,应该是一员不知因何惨死的术法高强的修士所化。心中积怨颇多,多半是被人控制,做成了杀人工具!” 能被白让用到“术法高强”几个字,显然是很难对付的。而且就白让的伤势来看,收的时候,定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们的确是得赶紧回去,你灵山境的一众弟子,应该都着急坏了,但是又不敢到处寻求帮助,怕有心之人趁人之危。” “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能到这里,也是追着那斗灵一路过来的......”白让没说,还有个原因是因为他伤的太重,也的确是回不去了。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被人操控了?” “尸身喉部隐隐泛红,这种情况大多是被人施了咒。” “......你说——施咒的人会不会是沈清壶......毕竟神君之位又成了虚空,或许,做这么多,也是有心图谋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岑夫子死了,你又被重伤......”顾虞像是被突然点透了一切,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能跟他挂上勾。六百年前,从他上杆子的将自己的女儿沈玉妆嫁给那不成器的岑方侵的行径来看,其实这个人早就初显了端倪!是十分有野心的,只是被他们给忽略了!至于他之后为何会装疯卖傻,大抵是因为岑夫子的这把刀虽然好,但是用起来不怎么顺他的手吧!说不定,是糟了反噬。可如今没了这把刀,他还真的能够再次兴风作浪吗? 白让道:“可是如果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就不好将他定罪,除非——” 顾虞道:“除非怎样?” 白让道:“除非他按捺不住,自露马脚!” 顾虞:“......” 可什么情况才会导致他自乱阵脚?这么狡猾的一个人,纵然知晓他做了这一切,却又无计可施,抓不住丝毫的把柄,简直让人头疼! 白让见顾虞紧锁着眉头没有作声,接着又说道:“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对神君之位有意,不如......我们就将计就计,将神君大选的消息散播出去,试探他一下!” “试探?你是说,来个虚张声势,咋呼一下?” “......差不多吧!” “看不出来啊白让,原来你可以这么坏!哈哈——”说着顾虞一个拳头不自觉的就习惯性戳向了对面白让的胸口。 顾虞这一拳头下去,虽然不轻不重的,却是让白让“咳咳咳咳咳”的停不下来,顾虞慌了手脚,他都忘了,这个男人有伤,他是不是脑袋缺根筋! “......白让,你药在哪里?是不是在你身上?”顾虞慌张着就站起了身,接着便将手伸进了对面白让的衣襟里,来回一阵的摸索,没有!好暖! 手还没出去就被白让焦躁的从外面一把抓住,声音有点粗重的说道:“你做什么?”白让虽然受了伤,但是力量还是不容小觑,顾虞摸索的那只手此刻被他捏着,瞬间就已经动弹不得。 “我......” 靠!他在做什么,顾虞一个用力将手从白让的手心里扯了回来,“找、找药!”。收回来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干脆端着碗开始往嘴里扒饭,心想着,不过是摸了白让两下胸口而已,心里砰砰跳个什么劲儿? 看到顾虞此刻只是埋头吃饭,白让以为可能是自己刚刚情绪有点过激,因为知道顾虞也是在关心他,所以就开始有点过意不去,于是接着说道:“等下......还要麻烦你......帮我换下药——” “唔!好。”顾虞饭倒是吃的无比起劲儿,似乎在掩饰着刚刚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这样对面而立的给白让宽衣解带还是头一次,顾虞站在对面,手停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你后面最上面的柜子里有伤药,拿下来就行。”看着顾虞手足无措的样子,白让决定还是自己来。 “好——!”顾虞扭过身,不再一双眼睛对着白让的下巴颏。开始翻箱倒柜,接着拿着几个瓶瓶罐罐的又将身子扭了过来,可是...... 一脸就窝进了白让的颈窝里,白让......他、他离的好近,而且,似乎上衣都已经脱了......顾虞被逼到了背后的柜子上,后背更是紧紧的贴着柜子,两手拿着药瓶,有点磕巴的说道:“白、白让,你这样......离的是不是有点太近了......我怎么给你上药?” “......别乱动!” 白让的整个身子都已经贴了上来,脸颊也已经贴到了顾虞的耳朵上,似乎有点不对劲,顾虞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其实刚刚白让在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扯动了手臂的伤口,再加上连日来的疲惫,一阵的头痛和眩晕,让他瞬间抵挡不住不禁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扶着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子,却没想到扶住的是顾虞。 “一会儿就好......”顾虞的身上依然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儿,很是好闻。虽然刚刚的眩晕感消失了,白让却是依然不想要离开。柔软的触感挑动着他的神经,一寸一寸的想要将他给腐蚀。“成林......都给你说什么了”顾虞的一举一动,他不是没有察觉。有些事他不想让他知道的原因,是因为他想要他不能因为是恩情......他想要更纯粹一点的......可是直觉告诉他,成林应该都已经告诉他了——怎么办?不如——就这样吧! “白让,其实......” 顾虞话没出口就被白让给尽数吞进了口腔里,白让那冰冰凉凉的唇瓣,似乎也刚好解了顾虞此刻口中的焦渴。这应该是第一次两人在无比清醒的状况下接。吻,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白让一点一点吻得很是认真,很是细致,又很温柔,一遍一遍的描画,顾虞被吸着的舌尖都透着一丝的酥酥麻麻...... 白让光着上身,后背上都是密密的疤痕还有干涸的血渍,此刻又多了一层隐隐的薄汗,顾虞除了后背紧贴着后面的柜子,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白让裹进了怀里,两手拿着药罐,就那样在半空中支着,无处可放—— 顾虞被吻得似乎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迷迷糊糊的就只剩下跳的极为迅猛的胸脯,心脏似乎马上就要从里面跳出来的感觉,美妙又难受。更为难受的是,他快要喘不上气了,白让却还是按着他没有要放开的趋势。 白让的终止应该是无意间被扯动了伤口,只听“嘶——”的一声,他放开顾虞改为拥着他不在动,顾虞知道是他伤口痛自然是更不敢动。两人就这样,都不说话,顾虞在想着他要说些什么才能免于尴尬,是——权当什么也没发生直接按着白让上药?或者是——干脆闹腾一下,开个玩笑让他负责? ......好像都不太好!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倒是白让先柔柔的开了口,说了一句: “......肉。偿吧!” 第91章 暗访 肉偿! 白让个不要脸果然心怀叵测! 虽然......虽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说一句“我喜欢你”能死啊! 占便宜占得那么明目张胆,他顾虞有说过一次不愿意吗?到底谁才是那块木头?! 此刻就连顾虞给白让上药的那只手都爬满了恨意,不由得下手就有点重...... 但是白让忍着,并未吱声。 顾虞显然一脸的不甘愿,对于刚刚白让的那句“肉。偿”自是也没做任何回应,权当没听见! “把桌子上那个红色瓶子给我!”顾虞有点颐指气使。 怎么办?好像把人给惹毛了......白让想。 白让此刻就光着膀子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顾虞则是立着身子,站在他背后,手里拿着瓶瓶罐罐的给他上药。这是顾虞第一次看到白让的伤口,平时总是衣冠齐整的什么都看不到,却没成想被遮盖之下的是这样一副身躯。记得之前很早的时候他也曾乱用通灵术,偷偷的私下看过,可距离远,哪里会看的清,只知道白让受着伤,小小年纪坐上这一门仙首,还真是不容易。可现在这一道一道的疤痕和伤口就在自己的眼前,密布着整个后背,简直是恐怖。这还只是一些皮外伤,谁又知道他到底伤的有多重呢。想着想着顾虞本来愤恨的那只手也不忍心再多加下重手,心里的那点不甘愿算什么,连他娘的一个屁都不算。 穿上衣服,一切整理妥当似乎已经快到了午时,出来这么久,成林他们怕是要等的着急了。 顾虞和白让刚到灵山境石牌坊外,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些人都是来干什么的? “战神殿下,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杨柳风着急麻慌的从一众人里面挤了出来,接着又说道:“久居幽长谷,向来与仙界相安无事的魔界华池君,说是您罔顾多年前幽长谷与仙界达成的共荣约定,一意孤行的杀了他手无寸铁的爱女,愤怒至极,誓要出兵讨个公道啊!你看这战帖都已经下了!”说着便拿出一封信,交于白让的手中。 “是啊!这不是在自毁声誉吗?” “对啊!华池君虽是一方魔界之主,但从未挑起过事端,只是守护着自己的一方领域,殿下您——怎么能犯下如此的错误呢?” “人家的女儿也方才十岁而已......” 众人怨声载道。因为即使是冲白让而来,但此时的白让已经可以代表了整个仙门,这显然是可以连累到整个仙门的大事情。而且从此以后伤了和气,怕是要纠葛不断的。 靠!顾虞听不下去了!这明显是有人在栽赃陷害。顾虞穿过层层人群看到了立在最后面不动声色的那个人,还真是不准备让人喘口气啊!不过还好,你已经露出马脚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殿下这两日一直在我那里小住,哪里有时间去杀人家一个女儿?况且,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杀人家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儿,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吃错药犯浑了,没事也要找点事吗”这些人都是傻子吗?脑袋不会转的吗?多么明显的栽赃。顾虞接着便将眼光拉长看向了最后面:“池望君,你说呢?” 沈清壶一直端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突然被点名似乎有点诧异。连忙不紧不慢的说道:“逍遥君,说的不无道理。可是眼下人家已经宣战,解决当前之事,也是刻不容缓啊!” “对啊!殿下!这事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吧。” “是啊!” 顾虞不禁感叹,这是个高手啊!他甚至觉得都不用再做其他验证,就能确定那封信就是他写的,只不过,没掀起什么风浪,失算了而已! 顾虞此刻在想着这沈清壶这次打的是什么算盘,是不是知道白让重伤在身根本就没有胜算,不接招会成为众矢之的,接招则会身死在这华池君的刀下,他再借机给立个功啊什么的!白让已死,到时候再来个所谓的真相让白让名誉彻底扫地。这样来看,到时候功成名就倒也不是不可能,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不急!” 开口的是白让。 可白让的这句不急是什么意思?人家不是已经下了战帖了吗? 只听白让又悠悠的开口说道:“依照战帖日期,还有两日。” “殿下,短短两日而已,能够干什么呀?” “是啊!我看难逃一战啊!” “足够了!”这次开口的是顾虞。 可说完他就后悔了,话说,他哪里来的自信!可表面看起来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灵眸一转再次定在了沈清壶的身上。“因为有人看到了真正的凶手!并且在我们到达这里之前其实已经了解了此事,重要的是,据说那个凶手,好像还就在你们中间!” 顾虞转而眼睛冲那沈清壶眨了那么一下,模样很是俏皮,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顾虞心里却在想着,白让说的虚张声势,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说不定,还真的会好使。 而白让抬眸看了一眼顾虞,略微干涩的嘴角不着痕迹的轻轻向上扯了扯,刚好对上顾虞转脸看向他的一脸嘻笑,似乎是在寻求赞赏。 “就在我们中间?会是谁啊?” “是啊!如果这逍遥君说的是真的,那这人简直就是居心叵测啊!” “也不能全听这顾消的片面之词,玉卿子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 白让的赞赏没有到来,倒是引来了一众人等的纷纷议论,其中不乏对顾虞一番言辞的各种质疑。 一阵的喧嚣过后,白让这才悠悠的开了口,因为他看到了顾虞刚刚眼中闪过的一丝慌张:“逍遥君说的没错......我们在回到这里之前的确是已经了解到了此事,至于亲眼目睹的那个人,因为关乎他之后的安危,恕我暂时不能告知各位。不过这件事大家放心,我一定会给那幽长谷的华池君一个满意的交代的!绝对不会连累到整个仙门!” 白让话刚落地,游厉悠悠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到如今,除却蓬莱的灵山境,也就楚山说出来的话是最为有分量的,只听这游厉开口说道:“既然战神殿下也这么说了,那想来此事应该是真的。也希望真的如殿下您所说,给幽长谷的华池君一个交代,也将那个故意扰乱仙魔两界太平的罪魁祸首给揪出来,让大家心服口服。” 接着出来说话的是凉州城的梁良:“是啊,那我们就静候战神殿下的佳音了!我也不多留了,门中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走了。”只见这梁良说完之后,冲白让作了个揖,又冲一众人等作了个揖,挥了挥衣袖就转身离开了。 “那老夫也先告辞了!”前脚跟后脚,游厉也走了。 其他一众人等也开始零零散散的离去,而那沈清壶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恰好在没剩几个人的时候也走了,倒也看不出来什么不正常。 众人一走,方才看见白青人、白成林等蓬莱灵山境的一众弟子从石牌坊后面的一条蜿蜒小径处走了出来。那白成林看见白让急急地走到了跟前,倒是先给顾虞作了个揖,笑了笑,接着才满腹欣喜的样子看着白让说道:“师尊,你回来啦!”上下左右的看了一番,似乎完好无损,看起来心情更是大好,接着白成林那看顾虞的眼神都溢满了阳光,实在让人受不住。 这时青人也走上前先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师尊,因为您不在,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都来是要干些什么,大家也都有伤在身,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我就在外边设了结界,并未出来应付。” 白让道:“嗯,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去吧!” “是!” “是!” “......” 众人四散而去,就只剩了顾虞和白让。两人信步不紧不慢的穿过竹林,一直走到了桂殿。一路上皆是无语,刚入了桂殿门,顾虞就已经是按捺不住的问道:“白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 只见白让不紧不慢,后脚走进了屋内,转身就先将背后的房门给关上了。 “大白天的,你、你关门干什么?”本来因为这华池君的事情困扰不已的顾虞,此刻看到白让关了房门,神经十分警醒的有着一丝紧张,突然在脑袋瓜里冒出来两个字,那就是:“肉。偿!”可如今大敌当前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猴急...... 可白让刚关上房门,没走两步,一口鲜血就从口中喷出,吐了一地。顾虞这才了然白让关门的原因,连忙上前扶着他,而白让却冲他挥了挥手说道:“无事,不过是服下的药起了效用而已。”心中憋闷已久的淤血吐出,白让的确也是好受了不少。 接着白让走了几步坐上了正对殿门的那张椅子上,然后冲顾虞说道:“床右边立着的柜子里有一瓶药丸......” “哦——”只见白让话还没说完,顾虞就已经几步走到了柜子前面,然后冲白让指了指问道:“是这个吗?” 白让点了点头。 顾虞拿出里面的白色瓷瓶,取了一颗放在手心,然后又将瓶子放好,继而转身拿给了白让让他服下。 舒缓了片刻白让便站起身走到了门边,复又将门打开,走出门外,接着转身冲愣着的顾虞说道:“你过来!” 顾虞听话的紧跟而上。 白让带顾虞来到了隔壁的书房,然后开始在嵌在墙壁的书架之上翻腾书本。可顾虞并没有注意白让在翻什么,而是盯着书架上面的一个暗格,那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琉璃盏,是之前他在这里见过的,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成林口中的七星琉璃盏。他从未曾想过,死后的六百年里,竟然是在白让的书房里度过的。 这个琉璃盏是不是在这六百年里就一直放在白让的这个书桌上—— 一缕魂魄,他守了六百年...... 可能连他何时飘出去的,都不知道吧! “顾虞,顾虞?” 白让连喊了两声,顾虞方才回了魂。接着就冲白让淡淡的一笑,轻轻的说了句:“白让,谢谢你!”谢谢你三个字似乎太轻了,没有一点分量。 “......”白让盯着面前的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愣怔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回应,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接着低下头若无其事的将手中的书本翻开,接着从里面拿出一张上面画满了条条框框的纸张,递到了顾虞的面前,说道:“先看这个!” 顾虞接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白让道:“这是我偶然间得到的一幅昭阳兰宫的地形图,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 顾虞将地形图展开,接着问道:“你意思是说——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暗访兰宫?” “对!” 第92章 兰宫1 昭阳兰宫,自然是沈清壶的仙门所在。 这里建筑也是绵延了一片,见证了池望君代代相传下来的这几千年的基业。 虽然近些年间境况萧条,可还是一些寻常的小门小派所不能比的。 兰宫的门殿头上写着草书的两个大字“兰宫”,根据地形图来看,进去大门,直着向里走再经过一扇门,后面的院落的最后一排,就是沈清壶的寝殿。 顾虞和白让自然不会从大门耀武扬威的走,两人沿着右手边一排房屋的房檐,直接来到了这最后的一排房屋侧面。 夜色已深,沈清壶的寝殿此刻竟还亮着灯。 就像白让刚刚同顾虞说的猜测,如果沈清壶信了他们白日的那番话,这个夜晚,他定然会有或大或小的动作。要么是掩藏证据,开始销赃,要么就是接着筹谋,继续挖坑。 此刻顾虞同白让已经蹲到了沈清壶的寝殿的房顶之上,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了一些两人对话的声音,可是隔着房顶,根本听不清。 顾虞小心翼翼的掀起了一片房瓦,恰好里面的灯光透了出来,这个方向看过去,也刚好能够看见那沈清壶,深更半夜此刻竟是衣帽整齐的坐在那书案的桌子后面,前面立着一个人,因为背对着顾虞和白让的视线,看不到人脸,可是说话的声音倒是有着几分的熟悉。 “门主,我有个疑问,那清月将人,真的是岑夫子那老家伙杀的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哦!” “再说,你以为岑夫子这个老狐狸会留这么一个祸害在自己身边么!老婆孩子都能杀的人,他一个外人而已,没用了自然是要除去的。不然——要留着当把柄么?!” “......” 沈清壶看面前之人眼神有些不对,接着又说道:“放心,我这人从来不做忘恩负义之事,和他不一样,只要好好做事,不会亏待你的。”在沈清壶眼里,岑夫子用一个字来形容就够了,那就是“狠”。“有时候做事,不能只靠狠就可以,还得靠脑子,明白么!” “......明白!” “如果不是我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当年岑夫子那个老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快坐上神君的位子。又怎么可能那么顺利的除掉了那顾虞......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到最后却恩将仇报,那就怪不得我了......”更没想到的是,那顾虞竟然又回来了,真是一场好戏,越来越精彩了——可是——“那顾虞......” “听您刚刚意思是说,顾虞和白让他们已经怀疑到我们了?” “我也只是猜测,那顾虞看过来的目光,明显不一样!我怀疑,他们察觉到了什么。华池君的那个傻女儿你确定是死了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可有其他人看见?” “没有!我敢拿项上人头保证!再说,我穿着的是蓬莱灵山境的教服,即使被看见了,也不会怀疑到您的头上。” “这样说来,那顾虞和白让一唱一和的是在使诈了......不对,我觉得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那顾虞看过来的目光是真的太不对劲儿了!” “反正两日后就是那华池君和白让的决斗,那白让又身负重伤,我们只管等着,到时候按原计划进行不就行。” “可是......我们还是要尽量做到有备无患才行!”毕竟失误的次数太多,这可能是能够扳回来的最后一局了。“那华池君的小女儿的事情,当时你是怎么同那个幽长谷的属下交待的?” “我就给他说,让他传达给华池君说是蓬莱灵山境的战神殿下,不小心误伤致死了他们幽长谷的郡主,又让他说那白让什么也没说,拍拍屁股就走了人,显然视幽长谷之人的性命如草芥,不把华池君放在眼里。大致意思就是这样,至于他怎么说的就不知道了。但从华池君的反应来看,传达的应该和我说的差不多,不然也不会战帖下的这么快。” 沈清壶琢磨了一下,这样看来,一切也根本没有问题。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之前吗? “呲——” 顾虞脚下一滑踩破了一方瓦块。 “谁?” 背对着顾虞和白让的那个人回头望向屋顶处,恰好被刚刚要起身离去的顾虞和白让给看了个清楚明白,竟然就是白日的那个凉州城的梁良!沈清壶好大的本事,竟然可以让一门仙首屈身做他的走狗! 与此同时院落侧房内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直直的冲向沈清壶的寝殿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杨五少爷疯魔了,您快来看看啊——!” 话音刚落便从这女人刚出来的那间屋子里出来了一个挥舞着刀剑,显然是已经神志不清的男子,正是那沈如月的第五子,大名叫杨明志,内宅人称杨五少爷。 这屋内的沈清壶和梁良闻言顾不得房顶上的动静,离开座椅直奔向院内。 要说这沈清壶膝下无子,对他的这个外甥可是当亲生儿子一般的在养。从小术法,学识尽数都是他亲自受教,可以说是把全部的心血和希望都压在了这杨五的身上。 “他这是怎么了?”沈清壶神情闪过一丝慌张。 女人还没张口说话,就只见那杨五挥舞着剑就向沈清壶砍来,不过及时的被一旁的梁良给制止控制住了。 观杨五情形,沈清壶的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少爷最近几日可有看什么书籍?” “不知道啊!他最近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内看书,说是修炼术法。我看少爷这么用心,也就没敢多做打扰,可谁能想到今天晚上他看着看着就成这个样子了!”说着说着这女人就到一边哭了起来,“我正在侧间睡觉,他拿着一把剑过来就要杀我——” 而此刻被控制的杨五依然神志不清,眼冒红光,显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沈清壶示意了一下控制他的梁良,只见梁良抬起手在其后脑勺处一个用力就将那杨五给打昏了过去。 这些自然也都尽数被房檐上的顾虞和白让统统给看了去,觉察到此刻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就转身下去了沈清壶旁边的书房中。 沈清壶的书房太干净了! 虽然是书房,可是就连书似乎都看不到几本...... 而且光线太暗,顾虞和白让只能趁着院子里其它屋子里透过来的光线来看。 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张宣纸,但是很干净,上面什么都没写。可这么厚厚的一摞宣纸就这样的放在桌子上面,可以看的出来这沈清壶其实经常练字,只不过写完就会被他很快的撕掉,或者销毁。再看砚台的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陶瓷器皿,里都是纸灰,应该是被随手烧了。香樟木的桌面,扶案写字的地方映着外面的微光竟可以透出一丝光亮,显然是有人经常在此扶案书写,所以才被打磨得这么光亮。 顾虞围着书案转了一圈,竟然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白让在桌案后面翻着那几本寥寥无几的书册,几乎全部都是公文,还有就是兰宫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开销的账本等等。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沈清壶的手下呈上来让他看的才是。 “有什么发现没有” 顾虞转身,刚好擦过身后立着的白让,不禁上前凑到他脖颈处,似乎还够不到耳朵,于是踮起了脚尖轻声的问道。 “没有。”一股子的热气熏得白让脖子耳朵周边痒痒的,转脸就看到映在微光中的顾虞那张放大到眼前的脸...... 接着就想到了在那个院落的屋子中亲他的那个感觉,喉结不着痕迹的上下滚动一番。 “你怎么了”顾虞觉得白让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长高了......”说着白让错过脸,转身去了别处。 顾虞“呵呵”轻轻的笑了两下,心道,白让肯定不知道他垫着脚尖。 这边的沈清壶自是一直在为他那疯魔的外甥杨五忙活,无暇顾及这边,更是不知道顾虞和白让他们这边的动静。 可是他察不察觉似乎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顾虞和白让什么都找不到,靠!简直让人佩服。 一无所获! 顾虞和白让两人不敢做多档搁,悄悄的走了出来,掩藏在一堵墙的后面,借着光线复又将手中的那张地形图展开。他们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地形图好像不怎么完整。兰宫虽然地形复杂,但是总体上也算得上是四四方方,打眼看过去,宅院一座挨着一座,错落有致,其实这地形图不细看的话,大体上也是这个样子,可巧就巧在他们此刻站的这个地方,图纸上并没有,而顾虞和白让却刚好站在这里,这里明明竖着一堵高墙,可是图纸上却是空白的一片,什么也没有,难不成——是这沈清壶刚建的顾虞转而用手摸了摸墙面,细看了两眼,显然也不怎么像。 片刻,白让与顾虞通灵说了一句:“墙是空的!” 第93章 兰宫2 空的? 顾虞疑惑,这白让从哪里看出来这是空的,不禁敲了敲,实心的好不好!况且沈清壶莫名其妙的在这里竖一堵空心墙,是恐怕别人不知道他藏有东西还是怎么的!接着便同白让通灵说道:“白让你傻了?我确定这是实心!绝对是实心!” “我说的是里面的这堵墙!” 顾虞扭过身才发现原来白让并不在自己身边,竟是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墙的后面,此刻只是侧身从墙的侧面探出来了一个头,看了一眼这边依旧拿着地形图的顾虞,意思自然是让顾虞也一同过去。 原来向里面走是一道拐,接着就是一道长长的墙。可这道墙明明就是前面屋舍的后墙没错了吧!顾虞继续与白让通灵道:“白让,这墙,不就是前面这屋子的后墙么?” “是后墙不错,但不是唯一的后墙。” “......”顾虞略感疑惑,什么叫不是唯一的后墙。 “你再仔细看一下,除却这间屋子,前面的屋子最后面的这堵墙明显都靠前一些,可是屋子的中间脊梁却都是一致的,如果不错的话,这是两道墙,而且这两道墙之间的空隙足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进出。” 白让不说还好,这一说,顾虞也觉察出来了,怪不得这屋子的前面平白无故的多出来了那么一堵墙,这样打眼望去,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毕竟,无缘无故爬房檐的人也不多,哪里会看的那么细致。而且这上面的房檐再多出来那么一截,还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应该是一条暗道。顾虞突然就发现,原来白让竟是这么细致的一个人,这都能看的出来。“那这暗道的门应该就在前面的这间屋子里了!” 白让点了点头。 可这前院,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的照着,而那屋子的位置,也未免太显眼了,几乎打眼就能瞟到。沈清壶依然还在不断的给他那走火入魔的外甥输送着灵力,看眼前这情景,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进去的吧......而且具体也不知会到几时......他们等不了......如若到了白日,那就更难了...... 顾虞眼珠子一转,说道:“白让,我去引开他们!等下你瞅准时机,就进去。” “......”白让游弋了片刻,道了一声:“小心点,我在里面等你......”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却见那顾虞已经飞身而起的跃上了那屋檐,“踏踏踏踏踏踏”的沿着那房顶就是一阵的折腾...... “什么人!”梁良率先追着顾虞飞身而去,而坐于地上向那杨五输传灵力的沈清壶此刻也停下了手将那杨五推给了旁边的女人扶着,自己也飞身上了那屋檐,但是并没有追过去,就只是那样望着,而白让趁着此时,迅速的转身进了前面的那间屋子里。沈清壶警觉的回了一下头,院子里安然如常,又盯着白让刚刚进去的那扇门不禁多看了两眼......竟是转身下了房顶,走向院落里此刻坐着已不省人事的杨五的身边,同旁边的女人交代了一些什么,那女人就带着杨五回了房内,而那沈清壶竟是也回了自己的寝殿,院落里重回了一片冷清,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边顾虞带着那梁良在整个昭阳城兜了一个大圈,穿了七八条街的样子,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溜了回来,出乎意料的这兰宫后院里竟是寂静无比,更是让他无比顺利的就进了旁边的屋子。 进了屋子刚转过身,手就被另一只伸过来的手给带着开始向里走。 手心很暖。 而白让的另一只手上端着一盏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灯,虽然不是很亮,但是够用。再说,太亮了也不行,太亮是会被发现的! “你脚怎么了?”白让察觉到顾虞走路一颠一颠的,于是站住了脚问道。 顾虞眼睛向旁边闪烁了那么一下,随口说道:“没事,刚刚崴到了,活动活动就好了!”白让握着他的手心此刻有点略显黏腻,顾虞知道,白让在紧张他。说完不忘轻松的笑了一笑,倾过身子就想着走快两步赶到他前面,却是有点用力过猛的一下就栽进了白让的怀里...... “......”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白让自是知道他脚上有伤的原因,没有立稳身子,但是又不免将错就错的一把揽过顾虞的腰身,于是......更近了些,脸也近的马上就要贴上了顾虞的,说出的话吹出的热气荡的顾虞脸颊一阵燥热。“脚不舒服的话,这样抱着我就好......” “......没、没事......”说着顾虞赶紧立直了身子,继而转移话题道:“那个...找到门了吗?” “找到了......”说着白让拧了一下后面墙壁上的一盏灯座,很快从墙面裂开了一道门。顾虞心中则闪过一丝微妙,但是很快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里面的确是一道狭长的栈道,很窄,只能容得下单人通行。白让拿着灯照着脚下的路走在前面,将顾虞揽在了身后。 沿着楼梯一直向下走,原来这个密室就在上面这间屋子的正下方。这里面倒是有不少的书籍,而且简直是太多了......满满当当四周墙壁书架上放满了书。这密室倒像是一间藏书阁的样子。 顾虞随便乱翻了一下,全部都是一些什么秘术,什么炼魄之类的册子。有的书本里面还有画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顾虞也看不懂,但是又很想看懂的样子认真的翻着,翻着翻着却被旁边的白让一把夺过,说道:“这些都是**,不要乱看,容易走火入魔。” “......”顾虞无语,可接着就碎碎念的骂了一声:“沈清壶真他娘的变态,成天研究这个......怎么他自己倒是好好的!”顾虞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叹这沈清壶命大还是他是真的太过强大。 “其实兰宫也是近几百年才修习的剑术,如果不错的话,就沈清壶而言,应该习得是音律。至于剑道,是后来方才习的。因为仙门同归,剑修是正统,他这样,也是不想故步自封,当然也可以看出他的野心。至于这些书,你看上面的图,大多是和剑道有关,所以反倒对他影响不大。”说着白让拿起旁边的一本名叫《炼魄》的册子,继续说道:“这种就是妖术了,针对的是毫无功法的凡人,所以,施法者根本毫无影响。” 顾虞听着白让啰里啰嗦的说了这么一通,自然是了解了不少,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白让,看不出来,你知道的挺多啊!” “......”白让默不出声的白了他一眼,接着转身就走向了别处。 顾虞则兴趣索索的将手中的书本丢了老远,既然白让不让碰,那他就不碰好了。转身也走到了一边,因为脚有些个不灵便,一颠一颠的,刚走到对面的书架,脚下不知道踩了个什么东西顺溜着一滑,手伸着就要去抓一边的桌角,心中更是骂着“怎么这么倒霉,简直是出门不利啊!”,可惜并没有抓到,在眼看身子就要倒地的时候腰间多出了一只手,“小心点......”白让空出的一只手揽了一下他的腰,扶稳了他。“都说了你脚不方便,抱着我就行。” “......不用!咳——”心道,还抱着,想占便宜就明说—— 虽然是......救过他的命不错,可这身份不明不白,关系不清不楚的,就算是他愿意,可再不济也得给个名分吧...... ......也不能太憋屈了! 顾虞利落的赶紧起身,随手拍打了一下衣服,随意的道了句:“我没事!就是打了个滑。”说着就看向了脚下,白让拿着灯盏也顺着照了过去,靠!似乎是一块已经腐烂的皮肉...... 顾虞连忙将脸扭向一边,一手扶着旁边的桌案,胃里则是一阵的翻腾,真他妈恶心—— 或许是桌案上有什么机关,被顾虞扶着的手给无意间碰到了,旁边的书架竟是一点一点挪着开始向另一侧移动,约莫着应该是个暗间。白让端着灯盏照了过去,却发现那移动过去的书架后面竟然是一具尸体...... “戴之义!” 顾虞更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看来那晚过去金海林偷尸体的应该就是这沈清壶没错了,那这戴之义的死也铁定是他干的了。虽然心中早有所猜测,可是当猜测被一一印证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池望君......隐藏的太深了! 顾虞突然就想到了岑夫子在金海林的地室里也藏有那么一具尸骨...... 靠!都他妈这么的变态的么? 白让似乎一眼便看穿了顾虞的思绪,缓缓的说道:“死者如果生前修为过高,而死之时怨念又太深的话,凶手把尸首保存在自己身边,是最为妥当的!” “......哦!我又没说我不知道......”顾虞咕哝了那么一句,蹦出来两三个字之后就没了尾音。 白让自然没与他过多的理会,扭过身看别的去了—— 可顾虞这边本来立着好好的,突然就脚下一空整个身子便掉进了脚下突然出现的洞口里面,白让听到动静转身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顾虞露在外面的一只手,他飞身过去一把抓住那只手,而顾虞的身体在下面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一样,连带着白让也一同坠了进去...... 第94章 决斗1 两日后。 偏山。 偏山就在幽长谷的外面,是一座广阔的土山。也正是华池君下战帖与白让要决一死战的地方。 此刻那华池君一身黑衣,立在一高高的坡地之上,就那样等着,身后则是一片整装待命的士兵,如若白让再不出现,瞧这势头怕是要出兵了。 而他对面则是一众仙门各派,齐齐的列成了一排,打头阵的竟是那沈清壶。 而此刻各大仙门心中则是将那白让已经骂了千遍万遍,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当初还信誓旦旦的做保,可到头来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们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么!还战神,呸!还不如一个半疯子! 各大仙门联手对付华池君是绝对有胜算的,但是也避免不了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沈清壶这明明是在拿一众仙门的性命在为自己的权位筹谋,简直丧心病狂! 而这华池君能够出动如此之大的阵仗,可见沈清壶早就知道他这小女儿是被他如何的捧在手心的,为此他宁愿拿性命一博,也要出了这口气,不得不佩服沈清壶真的是拿捏的够准。 白让这个时间还没到,自然也是出乎了那华池君的意料之外,传闻仙界蓬莱灵山境的战神殿下杀伐果断,没成想到头来竟然是个缩头乌龟,连个脸都不敢露,简直就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窝囊废。看来早些年间传言他是个胆小鬼,所言不虚啊! 华池君悠悠的开口说道:“还有半炷香的时间!白让再不出现,别怪我手下无情!” “华池君,两厢的安定还是需要共同维系,不能因为一个白让伤了我们多年的和气。如果可以让你消气,免了这场恶战,我沈清壶愿倾尽所有,你看如何?” “呵呵呵呵呵......你算哪根葱!” “你......” “纵然白让再不济,也轮不到你在这边给我扯淡!” “你!狂妄!” 沈清壶显然被气的不轻。 众人则是一片唏嘘——,楚山威望虽高,可那游厉却是个不喜惹事的,从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也没开过金口。奇怪的是他的那个儿子却是没影儿! 正当迫在眉睫之时众仙门背后却传来了一道清清凉凉的声音: “华池君说的好——,你算哪根葱!” “谁?”沈清壶闻言率先扭过了头,而背后人影重重,他又打着头阵,一时半刻的什么也瞧不见,只得等着身后之人慢慢的为来人打开一条路。 “我啊!” 只见顾虞双手掐着腰,从众人后面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刚好在沈清壶的身边停下,轻轻的又说道:“怎么?意外啊!”说着就再也没有理会沈清壶那几乎要惊掉下巴的神情直接走到了那华池君的面前道:“华池君,初次见面,幸会幸会!交手之前,可否先看个东西?” “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说!” “......”靠!这么不给面子! “华池君!久等了!”接着从侧面飞身而来一个身影,恰是白让,手中竟是还拎着一个人,竟是那梁良。两人先后落地,而那梁良则被白让单手给按在了地上! 白让的出现自是让众人都轻轻舒了一口气,唯独一人,那就是沈清壶,如今这局面,简直让他所料未及。 时间倒回到两天前。 顾虞和白让眼前一黑的纷纷掉进了一个沈清壶的地牢里,地牢腥臭无比,又有着浓浓的血腥味,一如那天去往清泉寺的早晨。还好的是,都有白让在身边。 其实在顾虞从那房檐上一番折腾将那梁良引走之时,沈清壶心中就已经有了疑虑。而他扭过头,也恰好看到右手边的第一间屋子的那扇门,明显的缝隙有点大了...... 他太心思缜密了,哪怕是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难逃他的法眼。调虎离山之计而已,那他就来个瓮中捉鳖好了! 于是沈清壶将杨五交代安置好之后,就独自回了寝殿,静静的等另一个人的到来。在他认为最合适的时机下,扳动了机关。 他的兰宫,可不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个地牢里面全是沈清壶圈养的妖人!而且大的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更难以想象的是,这么多年来,得有多少手无寸铁之人死在了这个畜生手上。他是个疯子!而且是个真真切切的疯子!简直比那岑夫子可恶千倍万倍都不止! 地牢门一开,顾虞自然是被这些个东西给拽下去的,连同着还有白让。大抵他们以为顾虞和白让是新投喂给他们的食物吧! 顾虞脚上有伤,整个背部是靠着白让的整个后背来支撑站立的。周围漆黑一片,唯有密密麻麻无数双散着绿光的眼睛,向他们不断的走来!他反手拔剑便解决掉一个! “顾虞,还好么?”这边白让因为伤势过重,一时不敢轻易的唤出流光,因为太消耗灵力。这地牢情况不明,根本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只这样的妖物。注意保存实力才是上策,于是同样拔剑将不断欺身过来的妖人给解决。顾虞和白让其实都清楚,这些妖物的战斗力虽然不强,但是如若数量足够庞大,就算耗也能把人给耗死在这里! 顾虞又杀了一个!轻喘了一口气道:“我能有什么事......” 白让反手向自己后背处抓过顾虞的一只手,摩挲了一下,轻轻说道:“你欠我的......都还没还......”不能死! “......你也是啊,一定要活着出去,到时候......”顾虞声音压抑的轻轻“嗯”了一下,他妈的这东西还咬人,顾虞抽出被白让握着的那只手,双手握剑向下,一剑便将上来抱着他的腿撕咬的妖物给除了去! “到时候怎样?”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他的骨气和白让的生死来比,太轻了—— 白让一个回转身转而一手环上了顾虞的腰,手中的剑更是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将不断涌上来的妖物屏退了数丈之远......继而掰过顾虞的脸颊,轻轻的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不能抵赖,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接着便很快松开了手——因为黑暗中又有不少绿莹莹的眼睛向这边走来——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除了给顾虞带来一阵懵。逼之外,心中自然也荡起了无数涟漪。可转眼这涟漪便被不断涌过来的妖人给一点一点冲散。“白让!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撑不了多久!找出口!” “好!” 白让向刚刚落下的方位施以灵力,“刚刚的入口沈清壶已经设了结界。” “能破吗?” “生死界!” 下了生死界,意味着设界者在搏命,如果被困在里面的人破界而出,也就是要和设结界的人同归于尽!但是生死界有个缺点,控制范围小,时间只有三天,三天时间一到便会自动破损。 可是对于沈清壶而言,三天,已经足够了! “这里定然还有一道门,因为这些妖物明显数量太过庞大,而上面的那个小小入口,最多也不过是他用来投喂食物用的。”至于食物是什么,自然除了活人,或者还有一些刚死的尸首吧!顾虞突然就又想起来刚刚脚下踩过的那块腐烂的皮肉,简直令人恶心至极。 白让一边将不断涌来的妖物解决掉,一边分析道:“就沈清壶小心翼翼的行事作风来看,为掩人耳目,这个门定然不在兰宫,最起码也要出了这兰宫。” “这样说来,称这里是沈清壶饲养妖物的地宫也一点不为过了!” “对!抱紧我!”说着白让拉过顾虞的一只手臂环上自己的腰部,一个腾空跃起,挥出一道剑气,将对面而来的妖物屏退了数丈之远。接着一手扶着顾虞的腰身,脚尖着地,轻轻将揽在身上的顾虞放在了地上。“沈清壶不可能将入口设在和兰宫的入口一致,也不会设在兰宫的后面脱离他的视野范围,而兰宫又坐北朝南,所以......就只有东西两个方位了!” “我们刚刚落进去的那个小入口,是在沈清壶寝殿的右手边,也就是西边。那另外一个门肯定设在——东边!” “东边!” 顾虞和白让异口同声。虽然没有一丝光线,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到洋溢在两人脸上的笑容。“我们杀过去——!” 白让淡淡好听的声音就响在顾虞的耳边,让他觉得无比的舒心。“好——!” 一路向东,黑暗中顾虞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刀剑,而那些个妖物像是杀不尽一般的难缠,身体的疲惫之感更是一点一点的接近了极限。脚下踉踉跄跄,踩到的似乎有头颅,有残肢,还有黏腻粘在脚底的腐肉...... 地宫太大,大到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在白让以为自己要耗尽力气在这里面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越往前走越是压抑,似乎头顶上的墙面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心中复又燃起了希望,他知道,眼前就是了...... 而顾虞,几乎整个身子都在白让身上贴着,被拖着,不时地将闻到人味儿冲过来的妖物给除去,胳膊都快要挥断了的样子。“白让......” “坚持住,前面就是了!”白让唤出流光用尽全力挥向了前面,斜斜的坡面在一道亮光中破裂,接着白让揽着顾虞就飞出了外面,一并挥手在破碎的门外设下了一道结界。如此之多的妖物如若被放出来,必将后患无穷,而现在,还不是处理他们的好时机。 外面是一丛荒草地,顾虞累的一下就倒进了里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让自是也累的不行,但却是坐下身,接着缓缓的躺到了顾虞的身边...... “想怎样,就怎样......你说的......” 第95章 决斗2 “我......我忘了!” 说着顾虞便将身子侧向了一边,心道,白让也真是的,这么较真。可接着身子就被一只胳膊给揽着复又转了过去,再接着就是白让的一张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再放大,顾虞不禁紧紧的闭上眼睛不去看,静静等待着心中所想事情的发生...... 可是等来的却是白让彻底将钳制他的那只胳膊完全从他身上松开,接着“嗯”了那么一声,似乎是在释放着身体的疲惫,“就算你想,我也没力气......” “......” 顾虞睁开眼,发现白让复又老老实实的在草丛中躺好,紧闭着双眼,接着回味了一下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突然就发现自己吃了亏,什么叫“就算你想” 谁想? 他吗? 靠! 明明是他白让兽心大发,自己再不济......也不过就是配合了那么一下..... 对! 两人就那样躺在草丛中,望着天,天很黑,很远,风很轻,很淡。 “白让,我们不能在这睡......” “去凉州城。” “嗯。”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 兰宫一行不能说没有收获,反而是大大的收获。彻底牵出来了沈清壶这个毒瘤之外,还让他们知道了华池君小女儿的死经了谁的手,那就是梁良! 攻克梁良,的需抓他的软肋。可对于梁良这个人,他们又一无所知。 …… 凉州城一客栈里。 “啊——疼!你轻点!” “......你这骨头错了位,必须得掰过来才行,忍一下。” 顾虞又何尝不知,可是疼啊,怎么能够忍得住。 顾虞一只脚丫光着,此刻就蹬在白让的大腿根,还不停的乱动,乱蹬乱踹的惹得白让有些焦躁。“别乱动!” “呵呵......白让,你说的那么轻巧,可是毕竟伤的是我。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顾虞见白让一直揉啊揉的却是迟迟不动手,心里不免有点着急,不止焦急,还有一丝莫名的急躁。 白让慢慢的说道:“没有捂热毛巾,如果再不揉捏一下,等下会很疼......” 顾虞承认,白让说的很有道理,让他无以反驳。“啊——”可白让刚刚的那句话刚落地,接着就下了狠手,靠!果然很疼,白让个心眼坏透了的家伙——绝对故意的! 顾虞疼的脸纠到了一起,接着又很快的舒展开,“不疼了!”说着将脚从白让的腿上抽过来,然后放下来踩到地上就是一阵蹦跶,“真的不疼了!嘿嘿!” “......你还是坐下来歇着的好,毕竟刚接好。” 白让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停顿了片刻,顺手将窗户给关上了。 这时顾虞方才注意到,那借着屋内灯光映在窗户上的分明是一个人影......不过,在一点一点的变小,大致应该是飘走了! 白纤尘! 不用想就是他,好吧,他已经麻木了...... 白让什么也没说,顾虞也权当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鄙夷白让的办事效率! 一个厉鬼都解决不了,不过他也承认那不是普通的厉鬼,是白让的徒弟...... 可总是这样的大晚上跟着,不好吧——!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玉妆的画像是不是很难画?”顾虞终是没能忍住! 白让将桌上的烛火调的亮了一点,淡淡的说道:“可能......纤尘不吃这一套吧。” “不吃这一套?”白让!你要不要这么坑! 白让没有理会顾虞,岔开话题说道“你觉得,这个时间,梁良会在哪里?” “不是在兰宫,就是在自己家里!” 废话! 顾虞深深的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梁良的仙府在哪里,有了解过没有?” “没有!” “......” 好吧!真的是一无所知! 沈清壶用个走狗,都他妈的神一样的让人难以琢磨! “我脑袋一团乱,能不能先让我睡一觉!”顾虞心中苦涩难捱,顾消这小身板经不住折腾,真的经不住折腾...... “......”白让什么也没说,几步走到床边就开始脱靴子—— 坐在床上另一头的顾虞连忙又向边上挪了挪身子,说道:“你干什么?” “睡觉!” 说着白让便躺下了!继而正人君子般的闭上了眼睛...... 什么意思? “那不是还有一张床!”顾虞蹭了蹭,用脚踢了踢白让躺在床边的身子。 “太浪费了,没必要!” “可是......我觉得,我们两个躺在一起,我会睡不好!”顾虞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在矫情什么,看也被看过,亲也被亲过,有什么好矫情的!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睡不好。” “我能想什么!反正就是睡不好!” “随你吧——”说着白让起身就要走...... “好了好了!你就睡这里吧,我又想了想......”顾虞伸手就要去按白让要坐起的身子,可接着那只手就被狠狠的抓住了,“诶——” 接着白让一个用力就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继而裹上被子,将两人盖了个严实。“睡吧!你话太多了......” “......” 这一觉顾虞睡的昏天暗地,不省人事。等到太阳高挂,晒到了床被方才转醒,而白让似乎早已不在身边。顾虞将手伸进旁边的被褥里,很凉,心道,白让去哪里了? 顾虞坐起身,下床走到了桌案前,上面的一张纸上写着八个大字:“不要乱跑,马上回来”。可是顾虞抬眼看了看窗外,显然已经是午时,白让说的马上,会是几时?明日可就是决斗的日期,关乎白让的生死,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着。 “咕——”的一声,顾虞摸了摸肚子,心道,好饿! 而这时恰好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白让,手中拿着一壶酒,还有肉...... “白让!我说你去哪里了,原来买吃的去了,刚好我也饿了!”说着顾虞上前接过白让手中的酒和肉,放在桌子上打开包裹的纸张,还有酒瓶子的盖子就准备开吃。白让自是也坐到了对面,将买来的烧鸡拧下来了一只鸡腿递给了对面的顾虞。 顾虞接过,道了一声:“好,谢谢!”拿过旁边的酒杯,就斟上了酒,一并也给白让斟了一杯。两人对饮了一杯过后,接着,顾虞复又喝了第二杯,再接着,酒壶就被白让给拿走了...... “两杯就行,我们还有正事。”顾虞三杯酒过后情况就会变得不怎么好收拾,他可不只是见了一次而已。 “哦......”顾虞虽然没有尽兴,心中有些不满,但是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的。接着就开始吃白让递给他的鸡腿。 手艺不错,好吃! 凉州城梁良的仙府可不是一般的难找,在顾虞和白让的多番努力下七拐八问的终于给问到了,既不是在一座山上,也不在一座湖边,更不在凉州城中,竟然在一座山底的洞里,要不要这么猥琐! 这洞府被周边绵延不绝的山脉给掩映着,差点让顾虞和白让给找断了腿。 可刚到这里,他们就碰到了一个熟人—— 话说......游相见这小子怎么也在这里?还带了一群孩子......荒山野岭的干什么,放风筝吗? “你来这干什么?”顾虞撇下立在一边的白让,慢悠悠的走上前问道。 游相见则不怕死的说了一句:“看你们笑话啊!” “......” 顾虞没搭理他转身就准备去招呼白让一起进去,却又被游相见给拉住了说道:“这梁良的石台洞,除了一个大门,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入口,你准备怎么进去?” 顾虞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其实这个梁良,明面上和我们楚山的关系很是不错!” 顾虞心中泛着一丝嘀咕,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开始查这件事的,而且显然进度和他们差不多啊!“你现在手上都有哪些有用的东西?” “你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给你!” “......无聊!”他明明心急如焚,而这个人此刻还有心情跟他在这开玩笑! “好了,至于东西,等下再给你看。”游相见瞟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白让,接着说道:“你们现在如果想进去,得赶紧老老实实的跟在我后面。”当个跟班! “嗯——!好——!”小爷忍了!顾虞暗自咬了咬牙。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顾虞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游相见说完几步走到了白让身边,作了一个揖,说道:“那——就委屈战神殿下了!” 白让还礼,并无其他言语。 说来游相见能在这里也并非是巧合,其实早在他赶往妄生峰的半路遭截杀的那天之后就开始一点一点的着手调查了。确切的说,更早也是从那封信开始留意的,不过当时也只是在心中悄悄记下了那一笔。而那次袭击他的人有个特点,就是和当时在清泉寺的梨园镇看到的那些人一样,耳后有一个红色的痣,记得还是顾虞发现告知给他和白让的。当时他也想到了这可能是一个歪门邪派的特有标识,所以一直有所留意。但是除了那次刺杀之后,一直没有进展,也是让他颇为苦恼。至于大的进展就是那日梁良前去拜访了他的爹爹游厉。其实梁良之前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前来拜访一番,自己也从来没做多大关注过。但是那次他带了个跟班,他也不过就是特别的瞧了那么一眼,而刚好在从梁良和他那侍从身边走过的时候,瞧见了那侍从的耳后,有一颗红痣——虽然被头发给遮盖了大半,但是他粗略的还是认了出来,和梨园镇那晚出现的人是一样的。 于是游相见顺着梁良的这条线牵出了沈清壶,只是还没来及去告诉顾虞他们,就被那沈清壶给倒腾出来了这么一档子事,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还来得及,至少之前的功夫没有白做。 这边顾虞随意凌乱了一下头发,正在用手来回扒拉的时候游相见将一个人带到了他的眼前,是个身宽体胖的仙童。“你去一边换上他的衣服,不然还是会被认出来。” “他?”顾虞面露疑惑,“他衣服我哪里穿的上?” “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我说穿的上,你一定穿的上。” “好好好——”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说穿的上,那就穿吧! 可顾虞真的换好了之后发现,游相见的话还真不错,竟然真给他穿上了,还刚刚好。靠!于是他在心里反复了几遍“那孩子胖,那孩子是个胖子”之类的话来宽慰自己。 而这边的白让,就一言难尽了,单是裤子,就短了半截...... 简直糟糕透了! 而他却依然站的笔直,似乎并没有为此而苦恼。 在场众人见状皆是都憋着,忍着,不能笑,也不敢笑! 只有顾虞嘴贱的走上前去:“白让!很合身嘛!” “......” 遭了一记白眼。 两人一阵磨磨叽叽过后,走到了一众仙童这边的队伍里,游相见看了两人一眼,道了一声:“跟紧了!能蹲,就蹲着点身子,免得惹人怀疑!”之后,就摇着手中的折扇,向那梁良的仙府进发了! “嗯......”只有顾虞吭唧的迎合了那么一声!蹲身子什么的,自然针对的是白让。两人将头发遮了遮脸,这才抬腿跟了过去,加在了最后面几个个头粗壮的仙童里面。 进了门,他们就发现这梁良的仙府真的是别具特色,虽说是个洞,但也不是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怎么做到的? 顾虞一抬头就已完全明白,院落的中间是一个又大又圆的烟囱,确切的说是像个烟囱,刚好捅到山顶,也刚好同他的院落大小,但是太高了,如果人从上面偷偷下来,那简直可以说就是直接落到了那梁良的眼前,没有任何可以隐秘的地方...... 一个修仙的人,仙府造的像个烟囱,简直匪夷所思,歪门邪派无疑了! 只见那梁良慌里慌张的赶紧出来迎接:“百面道人今日来访小庙,简直荣幸之至啊!”一边说着,一边作了个揖。 “我也是闲来无事,想着您与为父关系那么好,但是家父太忙了,你也知道,我就代他过来看看你。” “请请请!里面请。”接着便招呼着身边的侍从道:“去看茶!” 不消片刻,梁良的整个中堂就被游相见带来的一行人给挤了个满满当当。一群孩子更是这边看看,那边摸摸的,惹得那梁良虽然心中大为不快,可是这嘴上又不敢说什么。 而顾虞和白让趁乱,就更为猖狂了!直接就钻进了那梁良的书房...... 他们也终于知道这游相见带一群孩子过来是干什么了,原来是让他们过来故意捣乱,这样才好趁乱打劫啊! 这个情况也是梁良始料未及的,他去楚山拜访,看这些个仙童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很有礼貌的,怎么今天到了他这里就给乱成了一锅粥了!一个个的,大有上房揭瓦的趋势,这游相见却坐在一边只管喝茶,连个眼皮竟是都不给抬一下! 如果说就此闹僵,这之后的风向也不知道会向哪里刮,毕竟这沈清壶大业未成,这楚山又是个仙门大户,都是不好惹啊! 第96章 决斗3 进到书房的顾虞,简直高兴的快要出了声。因为这梁良的书房可不比沈清壶的,书放的到处都是。可能是自信于自己的仙府足够的安全,偷偷摸摸什么的,不好进来吧!可惜,遇到了游相见这么个......额...... 算了!不损他! 于是书房这里,顾虞和白让兵分两头,开始翻看。 中堂这边。 “小仙童,小仙童,小心点,小心点......”那梁良边说边抹着额头的虚汗。 “梁仙士,听说你喜欢逗鸟,府中圈养鸟雀无数,可否让在下观赏一眼?”游相见打眼看了一下梁良,轻轻的问道。 “哦——呵呵呵,让百面道人见笑了,那——”梁良复看了一眼乱成了一锅粥的中堂,复又看了看等着他的游相见,略显无奈的说道:“随我来吧!” 这边在书房东看看西瞅瞅的顾虞和白让,眼看游相见将那梁良给彻底引开,便开始放开了手脚,翻箱倒柜了起来...... 如果梁良不是足够的傻,定然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那......他手中也自然会有沈清壶的把柄。可是想要制服梁良,让他心甘情愿的道出沈清壶所做的恶事,拿出自己私藏的沈清壶的把柄,也就得先抓住梁良的短处才行。靠!好乱! 那——这梁良会有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最大的秘密应该就是勾结沈清壶为恶祸世了吧!如果他出面作证,也就等于将自己送上了死路!可会有什么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顾虞随手翻了一下旁边的书架,接着绕到了书案,上面有一副画了一半,还未干涸的女子画像。这是—— 而这幅画像,显然也引起了白让的注意。 这不就是刚刚他们进门之后,步履蹒跚的从梁良屋内走出去的那个女子吗?当时他还特意瞧了一眼,郁闷着梁良为何会用一个腿脚如此不灵便的女人在身边侍候,现在看来,显然这个女子在梁良的心中不一般才是。 顾虞同白让相视一眼,各自心中了然。 这边白让又随手翻了一下画旁边的书籍,全是药籍!翻看了几页,全部都是关于治疗“嗜血症”的典籍。顾虞也一并拿起一本,翻了起来。这么看来,应该就是这个女子有病,而且还是很严重的“噬血症”!所谓“噬血症”,是天带的一种病症,传闻是恶魔投胎转世,得需日日饮以人的血液方可续命。可事实上,这种病症单纯靠血液维持根本也不可能,还有一种就是精神折磨,日日噩梦缠身,的需安神才行。这应该也是他通常来往于楚山的原因吧!显然他是想把这个女子治好,显然,这个女子对他十分的重要。 顾虞突然又想到白让说那沈清壶其实是修习音律的,“诶,音律的术法里面,是不是有安神的那种......” “嗯。”白让应了一声,似乎是知道顾虞心中所想,并未再说别的。 外加上沈清壶用活人饲养妖物,那新鲜的血液,也是很好的供给了......于是才有了梁良作为一门仙首,宁愿屈身去做沈清壶的走狗的解释。 虽然都是猜想,可是似乎一切都捋清了...... “白让......”顾虞垫着脚尖凑到白让的耳边,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让突然落在他肩上的手掌又给按了回去。 “我知道!” “......哦!”也是!他能想到的,白让也定然是想到了。 那——那女子......顾虞突然想到,刚刚她进了偏房。梁良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定然是视她如命了! 接着白让边翻书本边低头轻轻的在顾虞耳边问道:“可有看清刚刚那女子的去向?” “嗯,偏房!” 接着两人便走出了书房,路过中堂处,见那游相见和梁良依然不在,定然还是纠缠在一起,于是顾虞带着白让,七拐八拐的就准备进那个偏房。 “诶,两位仙童,两位仙童留步,那里住着家中女眷。” 此时从旁边过来了一名仙士,拦住了顾虞和白让的去路。 “这位仙士,你过来这边,我给你说个事情。”顾虞被拦住了去路站定了身姿,接着拉着迎面而来的仙士就走到了一边,接着就拐进了一个清净的墙的后面。 “有什么事?说吧!” 却见这仙士话音刚落,就被顾虞一掌给劈趴下了! 接着顾虞闪身利索的走出来,给白让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就进了偏房。 就梁良这仙府风格来看,室内应该是不甚明亮的,可出乎意料的是,反而很亮,因为他把山体穿了一个又一个的洞......洞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概和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大小差不多—— 偏房的燃香味儿特别重,进门就是一幅神佛画像。 “噔噔噔!”顾虞轻敲了几下供奉香火的桌案。 没人应。 “噔噔噔!”又敲了几下。 “谁?”从屋内隔间里出来了一位女子,正是画像上的没错。“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女子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神色不是太好。 顾虞道:“这位是当今的战神殿下白让,我呢是镜湖的逍遥君,姑娘耳闻与否都无大碍,知道白让就行。此次冒昧的打扰姑娘实在是过于无礼,但是我们还是有几句话想要问问你?” 那女子屈身行了行礼,道:“不知殿下所来何事,府内大小事务一概由老爷负责,我一介小小女子真的是不太清楚。” 此时,白让已经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短了半截的裤子,貌似看上去也没什么违和感。 顾虞道:“不!这件事你应该最为清楚,那就是关于你的病——” 女子神色有点慌乱,眼神开始躲闪的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病......” 顾虞继续问道:“我看姑娘终日烧香礼佛,难不成是在为那些因为你的病而无辜丧命之人来忏悔的吗?” 女子神色突然有些激动的说道:“你胡说!我虽然身患噬血症,那是我的命,但我也不会因为此病去伤害无辜的人!” 顾虞眯起一双眼睛,突然神色从绷紧变成了轻松,侧转身来回左右的走了两步,继续说道:“那你每日的血液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凭空而出?” 女子定了定神色,缓缓并无比肯定的说道:“那是我家老爷每日上山狩猎,取来的,而且老爷也是个心善之人,每次取了血就会将那些个野畜给放回去。” “哈哈哈哈哈......”顾虞冷冷的发出一阵抵笑,又说道:“这样的无稽之谈,你也信?”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意思是说,你家老爷为了你的病可以屠城,可以杀戮手无寸铁的百姓,可以修炼一些邪门歪道的功法,可以做尽丧尽天良的丑事!” “你胡说!”女子情绪尤为的激动,但是常年恶疾缠身,纵然使劲了力气,说出来的话依然是软绵绵的。 “谁在里面?” 从偏院回来的梁良刚好路过,察觉了动静,脚步一阵慌乱的推门而入,任游相见也没能拦住。 女子见到来人,上前便抓住那梁良的胳膊,质问道:“良公,他们说你杀无辜的百姓来为我续命是不是真的?你说?” “小敏,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呢?” “噢?”顾虞音色上挑,“那——在下就给梁仙士弄些个野兽过来,你足不出户,让这位姑娘就喝那些个兽血,你看到底可行还是不可行?” “你?” 梁良这一个“你”字一出,显然已经心虚的漏了陷儿。梁良口中的小敏与他常年生活在一起,自然是无比了解。“他们说的就是真的对吗?” “小敏,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早早的去死,也不要如此苟延残喘的活到今日!” 说着那女子开始呼吸艰难而粗重,接着便立脚不稳的想要昏倒,梁良连忙将人揽到了怀里,转而冲坐在座位上的白让,还有那立着的顾虞,一并又看了一眼此刻就在门外的游相见道:“你们想怎么样?是想要了小敏的命吗?她是无辜的!” 此刻白让悠悠的开了口,说道:“她无辜,那其他的人,就不无辜了吗?”白让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说道:“我们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你配合我们一件事情。” 顾虞接着又说道:“其实噬血症并不是无药可治,也不是非得用这些个邪魔歪道才能续命,百面道人就在这里,如果你配合我们,这位姑娘的病,就包给他了......定然会让她痊愈!”接着顾虞瞟了一眼门外的游相见,一并眨了眨眼,继续说道:“你说是不是,百面道人?” 游相见眯起了双眼,看不出喜怒:“......嗯!对!的确是有药可以医治的。” “真的吗?”梁良似乎不太相信,复又扭过脸向游相见确认一番。 “对!我确定!这位姑娘并不是先例,之前就已经有人被治愈了。” 顾虞道:“其实你和沈清壶的那些个勾当,我们都一清二楚,自然也不想要你的命,你顶多算个从犯,好好配合我们,将沈清壶的恶行告知天下,还天下一个公道,给这位姑娘多积点福报,不好吗?” “你们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想!沈清壶是多么卑鄙的一个小人,我比你们清楚,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习以为常了罢了!只要百面道人能够与我立誓,能够治好小敏的病症,我就给你们作证,绝无虚言。” 顾虞闻言连忙冲游相见使了个眼色。 “我......游相见在此立誓,如若治不好这位姑娘的病症,不得好死!这样可以了么?梁仙士?”游相见嘴里说着梁仙士,眼睛却瞪着这边的顾虞。 “......”顾虞同游相见飘过来的一记恶狠狠的眼神相撞,突然就觉得很是对不住他,一阵的心虚—— 如此协议便已达成。其实于梁良而言,也只能相信游相见的说辞,别无他法,如若不答应,这件事也终是会被捅出去,遭到众人的针对,到时候也只能鱼死网破。而选择相信游相见,显然是一条最为恰当的一条路,不同意,小敏必死无疑,同意了,小敏还有一线生机,他不傻! 此刻在偏山的众人见到白让压着梁良,都不免心中有些个疑虑。最为吃惊和慌乱的当然就是那沈清壶了。 这时候游相见也缓缓的一步一步从人群中走了过来,摇着折扇在楚山的一行仙士旁边站定,在外人看来似乎只是来迟了而已。 “华池君,这件东西,你应该认得吧!”顾虞说着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样东西,是一串女子的珠钗。 正是那华池君小女儿遇害那日头上戴的。 “这不是正好说明,我那可怜的女儿,就是你们害的吗?” 也对! 顾虞似乎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对,您的小女儿受害的确是我们的过错,但是我只是想让你听一下事情的真相而已。” 接着白让就将那梁良推到了人前,而这边顾虞刚好站在沈清壶的旁边,以免他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 “华池君,您的女儿是我杀的......根本不关战神殿下的干系。一开始是了解到您对小女儿宠爱到了极致,接着遵从池望君的命令,日日在此观察您女儿的动向。不瞒您说,将您女儿的尸体送回去的那个人是——池望君事先买通安排好的,施以刑法审问便知。至于这个珠钗,是当时我从郡主的头上悄悄拿走,以防沈清壶对我变脸。除此之外,沈清壶的恶行还有很多,他的手上可以说......血迹斑斑。兰宫的下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那是他用活物来饲养妖物的地方——。”接着那梁良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继续说道:“他行事谨慎,几乎从来不书信往来,大多都是口头告知。这几封是几百年来仅有的几封而已,但是都被我保存的很好。虽然内容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依然可以牵出一些蛛丝马迹。近到如今的清泉寺闹鬼之说,远到六百年前那次长达三年的妖邪祸事,都有他的参与。他与岑夫子互相勾结,相辅相成!一举灭了当年如日中天的景遥云坛,又将罪名全部推给了从浮洲之境逃难出来的顾虞的头上。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戏码,即使顾虞没有出来,他们也会再找一个替罪的羔羊!可沈清壶没有料到的是,岑夫子那个人太毒了,知道沈清壶的豺狼之心,坐稳了位子之后便开始处处压制于他。兰宫本就是实力不大,在岑夫子的打压下,沈清壶只得装疯卖傻来藏露锋芒......” 这梁良话匣子一打开似乎就收不住了,试图要将多年来知道的,藏在心中的龌龊之事全部都说出来方才痛快!接着又说到了岑方侵,说到了沈玉妆等等等等。旁边的沈清壶闻言早已经是拔剑要冲过来杀人的势头,却是被游相见唤来的两个仙士,利索的钳制住了身子。而梁良这边一通的罗里吧嗦,最后还是华池君的一声“够了!”,方才让他停下。 “我不关心你们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只关心我的女儿是怎么死的。给我说这么多干什么?说到底,我那可怜的女儿,还不是你们仙道给害死的吗?你们,真是枉为神位!” 白让上前一步,悠悠开口道:“没错!这个责任的确是应该由我们来担。这个战帖,我接!” 白让会这样做,是顾虞早就想到的结果。但是他身上有伤,他担心的,只有这个! 其实就现在的局势,哪怕白让无心神君之位又怎样,众人已经在心中定了位。况且,仙道有难,他作为声名赫赫的战神,势必要为此一战,以安众心。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生命,被连累致死,而白让,不会,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虞神色慌乱的看向白让,抓着剑柄的右手,紧了松,松了又抓紧。 而白让投向顾虞的眼神是安定的,让他安心的。 “好!战神殿下果然名不虚传,我华池君,佩服!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那华池君一道黑色的剑气已经飞将而来,白让飞身后退拔剑挡下。接着便发出一道亮白的半圆弧剑气飞将而去—— 两人来回几个回合,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顾虞虽心中紧张,却自知插不了手。如果换做是自己,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高高的林木丛被风吹过,发出“刷刷刷”弹人心弦的声响,被风吹散的落叶,一片一片,皆落在了顾虞的心上。 白让......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我还有话,没同你讲—— 第97章 成事 等,是最消磨人的一件事。 顾虞发誓,如果可以,他宁愿只身赴战的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在这同这群人一样,像个傻子一般的在这等...... 而最终等来的无非就是两个结果,白让胜,华池君收兵回幽长谷,另一个就是,白让死,华池君收兵回幽长谷。 白让接了战帖就代表以个人的生死来决断此次的事件,生死都有他自己来承担。 正当顾虞神思游弋之际,一道五彩的光芒几乎照射了整个偏山,接着就是一道青色的身影从空中飞将而来单膝跪落在了地上,接着就是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 “白让——”顾虞的声音是嘶哑、焦急却是无力的。 在华池君从空中飞来,再次挥出一道黑色的剑气而来的时候,顾虞一个挺身上去就生生的挡了那么一击,那剑气力量太过庞大,拖着他的身体,直直拖了数十步之远方才停下...... 这的确是白让和华池君两个人的决斗,可如果自己不出手,只是挨打......应该也不算是三个人在战斗吧! 就原谅他这么一点点的私心吧!他真的不想白让出事! 白让远远望过去顾虞的身影,带着无比的痛楚,继而同华池君缓缓的说道:“我知道......您非常痛苦,而且深切的能够理解您这样的痛苦。因为——我也深切的体会过挚爱之人被人一朝夺去生命时的痛不欲生。只不过......我挺幸运,多年后,他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说着白让不禁又将眼神投向不远处的顾虞,继续说道:“只不过......现在......我可能再也没机会好好的去爱他了,就是突然就觉得......是自己要对不起他了......”白让嘴边荡起了一丝笑意,无力而苦涩。 是挚爱吗?顾虞心痛的无以复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要让他感动的去死吗混蛋——!白让你个混蛋! “白让你他妈的不准对不起老子——!把我救回来了,就要对我负责!” 见此情形,众人皆是无语,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早就该去死了!死吧!就死一块吧!哈哈哈哈哈......我也死而无憾了......有人陪葬了......哈哈哈哈哈......”唯独沈清壶像是疯了一样,开始胡言乱语。 华池君投向沈清壶一记无比嫌弃的目光!悻悻的背过手,继而转身,接着缓缓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吧!”他不想让自己恶心到像那沈清壶那般的无情无义。他是心中有爱的人,不想,也不能去伤害两个无辜,而且心中有着千丝万缕情谊的人来为这个蠢货的行径买账。当年他一朝沦入魔道,不就是因为爱的太过深切么?可魔道又怎样?凡事,做到无愧于心就行! 华池君就这样走了,似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顾虞深呼了一口气,直直的躺到了地上,嘴角挂着血,却笑的像个傻子。 而白让也是坐在地上,开始调理自己的气息。 这边的一众人等开始议论纷纷,那杨柳风更是一个快步走上前想着过去搀扶一下白让,却是被白让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接着就吆喝了一声随身带来的侍从道:“你们两个过来!把梁良这个畜生押走,等战神殿下的裁决!” 那梁良也根本就没有要逃的意愿,从他决定要作证的时候起,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顾虞躺了那么一会儿坐起了身,挨了一剑而已,他还没有那么脆弱。接着就站起了身,向白让一点一点的走去,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沈清壶像是招了魔障一般挣脱了钳制,拔出腰间的佩剑就向顾虞的背后刺来,因为他离顾虞太近,眼看那剑就要穿破顾虞的胸膛而去,白让一个飞身过去将顾虞揽过怀里,左臂生生的挨下了沈清壶的一剑,鲜血直流。 游相见这边飞身而来,一个回旋腿将那沈清壶踢到了一边,迅速又上来了两人将他给钳制住。 “你真是没意思白让,我替你挡了一剑就让我还你个人情怎么了?还非得再还回来!”顾虞扶着白让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听上去有点吊儿郎当。 “因为我想你换个方式还......”白让说着,不着痕迹的勾起了一侧嘴角。 “......呵呵。” 白让那笑,让顾虞脊背发凉,不禁“呵呵”了两声,缓解了心下一丝尴尬。 而这边的众人经过金海林的一次似乎是看惯了两人那旁若无人的搂搂抱抱,外加窃窃私语,都过去了那惊讶劲儿,开始纷纷四散而去。 沈清壶、梁良,连同兰宫过来的一干人等都已被人压制准备送往魂清宫,等候接下来的裁决。 两日后,景遥镜湖。 “师尊师尊!咱们的教堂彻底完工了!”顾怀思撑着一张欢喜的小脸,乐呵呵的跑到顾虞正在休憩的茅草堂上报了一下进度。 顾虞躺在那椅子之上,脸上盖着一本书,慵懒的“嗯”了那么一声。接着用手将书本拿下扔到了桌上,坐起了身,“我去看看!”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恰是白让。“......你......伤好了?”不知为何顾虞今日看见那白让,竟是心慌慌的。 “嗯,没有大碍了......” “那个......镜湖教堂......盖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顾虞心慌慌的越过白让就走到了前面,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今天过来似乎是讨债来了...... “好!”白让声音很是轻柔,并没有说其他,随着顾虞的脚步就过去了。其实那教堂——他刚刚已经看了一遍了。而顾虞眼中的慌乱,他也看到了。可是莫名的他就想顾虞眼中的慌乱变得更热烈一些,突然就觉得自己也是有点过分了。转变是需要时间,可是……他似乎有点等不及了…… 几人走至那教堂跟前,当时顾虞眼中奇丑无比的构造,此刻却散发着别具一格的光芒,这教堂盖得,真是好看!看来是自己冤枉了白让! 教堂是盖好了,那几个孩子都去哪里了?“怀思,怎么就你自己了?他们呢?” “哦,他们都集市上交易去了,那喂养的鸡子和稻谷都成熟了不少,其实早就该拿去换银钱的,但是因为盖这教堂,档搁了不少时日。哦,对了,小路说等下也让我过去帮帮忙。”说着顾怀思将手中的抹布放到了一边,拍了下身上的灰尘说道:“那个......师尊,战神殿下,你们先看着,我也去集市给他们帮帮忙。” “诶——!你们......”怎么都走了!而顾怀思根本没有察觉到顾虞眼中的那丝不舍,径自已经走出了老远。 此刻,就剩了顾虞和白让。 “额......他们都走了,那个......我们进去看看吧!”说着顾虞首先迈步走进了教堂,可是他没想到,白让前脚刚进去,接着转身反手就关上了教堂的大门—— “大白天的,你关门干什么?”顾虞心砰砰的像是马上要跳出来一样。 话刚落地,身子就被一个强有力的力道给摁到了那扇门的上面,“你说干什么?”白让的声音很近,很柔软,像是要溺死人的感觉,接着就欺身上前携住了顾虞的两片唇瓣,更是将怀里的那具身体死死的摁在自己的怀里...... 唇齿交融,撩拨的顾虞浑身都有着一股酥酥痒痒的感觉,不自觉的就开始回吻......而白让依旧一点一点,吻的无比细致。继而从嘴唇沿着脸颊向后,转而含住了他摩挲了好一阵的耳珠,白让刚刚碰触,顾虞就觉得浑身的力道被抽尽了一般的难忍难捱。“我们......去你的茅草堂里好不好......”白让低低压抑的声音,像是充满诱惑的蛊毒,致使顾虞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白让一手揽着自己的肩部,一手抄起自己的膝腕,继而将自己怀抱着双脚离地,一个施法将教堂门打开,接着就飞身没入了茅草堂的屏风后面...... 幔帐落下,接着一缕青白相间的衣衫就被扔了出来...... 接着幔帐中就又扔出了一件墨青色衣衫...... 顺便出来的还有一截光洁的手臂,可很快就被另一只手给拽了回去,没了踪迹。 接着—— “啊!白让你个混蛋,都说让你轻一点了——靠!”疼死老子了! “......对、对不起,你还好吧,我没忍住......” 一炷香过后—— “我撑不住了白让,饶了我吧,咱们改日再战!” 接着就是一阵低低的轻笑,“是你说的,想怎样,就怎样——” “......” 第98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开的文:《当恒星撞向陆地[娱乐圈]》都市现耽,指路专栏,作者撒泼打滚求个收~ 程陆高中时候就知道,衡星很吊,长的好,是校草,但是爱欺负人。所以高中毕业后到了大学,终于摆脱衡星钳制的他,逍遥快活了将近四年。直到大四艺考结业考试前夕,衡星那家伙竟是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自己所在的大学校园里。 更是在第二天就成功的将自己送上了热搜头条:#衡星吻了路人同学# 于是程陆从此,一路飞升。 从入行小白成功跻身进了当红顶流。 主持人:大家都说你从出道一直走到今天,像是开了外挂,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程陆笑了笑:认同。 主持人:那你觉得你和你外挂配合度怎么样? 程陆神情有点飘,一句话出口“惊艳四座”:我色令智昏,他喜欢用强,挺搭的。 主持人:…… 咳,同学,这是全国直播! #踏遍荆棘,你说你是为了守护一个人#所以这条路,我要走好,走稳!# ———— 衡星:这些年,我走过你走过的每片土地;吹过你吹过的每一缕暖风;哼过你可能哼过的歌;看过你可能看过的每一场电影;庆祝过你得到的每一项荣誉。所以……看在哥哥这么努力的份上,能不能向你索要一件东西? 程陆:你想要什么? 衡星:名分! 程陆:…… 所以当恒星撞向了陆地会是什么反应?可能会同归于尽,可能会面目全非,也可能会伤及无辜~ 但除了这些,他们还会……成为CP,会……擦枪走火,会……嗯,你们猜对了! #曾经日子很苦#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食用指南: 1:嘴皮心软口是心非娱乐圈萌新受vs又苏又撩呼风唤雨大明星攻 2:双向暗恋1v1 /小甜饼/互宠/剧情全程为感情服务系列 3:程陆自认自己是直男,并且根深蒂固了二十多年 白让就是个畜生! 这是顾虞亲身体会过后,一个痛彻心扉的结论。 他觉得自己要没脸见人了,浑身更是酸软的下不了床...... 而白让那个不要脸的完事儿之后就没了踪迹!他的境地真是好不凄惨!像是一块被人用完就扔的抹布!靠! “师尊,你还好吧?”进来的是顾怀思,他的师尊,可是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了,莫不是生病了吧。 “呵呵,好的很啊,我能有什么事!”顾虞翻了个身子,讪笑了两声。“本尊,近日疲乏的很,大概是......春困......你们没事就在教堂好好学习,不要过来打扰......” 春困?现在不是秋日吗? 顾怀思挠了挠头,表示不太理解,但是又不好再多过问。 可是不对,他过来不是问这个的。继而又转身过去向那茅草堂的门口走了两步,说道:“那个师尊——” “干嘛!” 哇!师尊脾气好大,顾怀思吓了一跳! “就是战神殿下遣人来说让你明日前去蓬莱灵山境商议沈清壶的处决——”一句话说完就转身一溜烟儿的走了。 而这顾怀思走了好大一会儿,从那茅草堂的窗户里面才悠悠的传来了一句有气无力的:“知道了......” 顾虞到达灵山境桂殿的时候,白让衣帽整齐的就坐在书房翻阅书籍,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其实是个衣冠禽兽! 顾虞进门,白让更是头也没抬的只是招呼了一声:“来了,搬个椅子坐这边来吧。” 没有动静。 白让这才抬起头看向来人,除了一张脸不欢喜之外,没有什么其它,估计是炸毛了吧!“怎么了?” “没事......”顾虞本来心火烧的一团,可结果真到了白让面前,竟是无处可撒。最后还是无比听话的,乖乖搬了个凳子坐到了书案边,白让的对面。 “坐这里......”白让拍了拍自己的身旁。 这次顾虞倒是十分硬气的回了一声:“不坐!” “......”白让没有理会,径自拿过毛笔准备写一些东西。“你想沈清壶以何种方式处决?” “我想先挖了他的双眼,再亲自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将他凌迟了,然后再将他的骨头磨成碎末......你同意吗?” “这个恐怕不行......因为他毕竟也是一方仙门首位,犯下大错,理应按正当的仙规来惩处。” 早就知道会这样!“那你叫我过来干嘛!我很困,走了,不用送!”接着顾虞起身就要走,却见刚转过身那书房的门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震得关了个严实......接着身子就被人从后面给揽进了怀里...... “对不起,我那日是有点太过分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让的嘴巴似乎就贴在顾虞的耳边,声音淡淡的,轻飘飘的很软。 “哪有......我好着呢!哪里会有那么脆弱......” 白让闻言,揽着顾虞的双臂越收越紧,越收越紧......顾虞不自觉的将他放在自己腰前的双手一把抓住......接着就又听到白让的声音从耳边缓缓传来:“那今日......就留下来吧......” 白让是个混蛋! 白让是个王八蛋! 白让是个大王八! 顾虞心中骂了千万遍之后,最终也只能恨自己无能,又掉进了白让挖的坑! “我......灵山境还有要事处理!”这句话,是顾虞用来推辞说的—— 白让笑容扯的无比灿烂,压着声音道:“嗯,不错,这的确也是你的灵山境......以后......还劳烦逍遥君,多多费心了!” “......”靠!他刚刚说了什么?顾虞这才回过了神,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来解解恨......要不要这么垃圾,白让给他挖坑就算了,自己竟然还帮着挖!“好了,我不走了!”于是......他妥协了!因为不知道接下来白让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会不会现在就兽性大发的把他给办了...... 谁让自己又打不过人家,算了,君子有道,能屈能伸,不跟衣冠禽兽一般见识! 顾虞挣脱白让转身复又坐到了凳子上,白让也不再故意为难与他拿起一本册子就放到了顾虞眼前。 “这是什么?”顾虞看了一眼封面,道:“《刑术论》!” “这是古往今来所有极刑的总括,你看一下,等下决定好了,给我说。” “还有这种书?太好了,太好了。”顾虞翻开第一页,口中还不忘低喃着:“用哪个好呢?”刚翻开书册映入顾虞眼帘的是:“素手弹魂?”顾虞不禁念出了声。 “这里面的任何一种刑罚,其实都比你说的凌迟要残忍几百倍不止!” “不早说......”听闻此言,顾虞看得更认真了。这所谓“素手弹魂”,就是一种音律的功法,大致意思就是在折磨其精气神的同时,一点一点的将被刑罚者的血液连同皮肉弹尽,再将音律一点一点的渗透到骨缝里面,继而震碎其魂魄,令其永不超生。 毒!这个好! 顾虞又翻了一页,“魔音刹”。就是由多位功法了得的得道仙士合作弹奏一曲《魔音》,让受刑罚之人受不了折磨最后只能自行了断。 这个听上去,也还行! 顾虞粗略翻了下前面的刑罚几乎都是音律方面的,接着就直接翻到了书册的中间。入眼的是“破元术”,听上去像一种术法。其实不然,也是多人参与的刑罚。就是将被刑罚者的元神一点一点的抽出来。 再翻,就是“刺仙钉”,最为常用的。也是很残忍的那种。 就像白让说的,其实这上面的每一道刑罚都比他刚刚说的千刀万剐来的残忍,自己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其实顾虞也不是想不开,就是想要亲手了断他而已,这样才能解恨。 顾虞合上书册,觉得很没意思,不再看。问了白让一句:“施法的时候,可不可以让我参与?” “这个应该可以!看好了吗?用哪个?”白让问道。 “随便哪个!只要让我参与施法就行。”岑夫子那日,是自己身体不被允许,可这次不一样,他要亲手送那沈清壶魂归西天,万劫不复。 “那......这件事就先到这里!” “商议的几日对其刑罚?” “后日!” “......”这边顾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外面一声接着一声的有人喊道: “师尊,师尊?” 听声音是白成林,看书房房门紧闭,多半是不敢贸然闯入。 白让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见到来人问道:“何事?” “今晚是八月会月圆节,您交代的事情,我们都办好了!晚上山下的街市定然也十分热闹,就是......一众仙童们都询问我,可不可以下山去?” “嗯,可以!让青人带着你们,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还有就是祝您还有逍遥君节日快乐,幸福美满——” 说完那白成林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顾虞心中琢磨的是,节日快乐挺好的,这幸福美满......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果然灵山境都是一群不安好心的坏小子!绝对是被白让这个师尊给带坏了! 而这边却是白让撇下了他,独自走出了门外。 顾虞坐在书案前,左等右等的不见人回来,干脆也起身出去了。可刚踏出书房的门槛,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撩晕了眼—— 整个桂殿,到处挂满了红红的灯笼,房梁屋檐上,走廊里,不单只有灯笼,还有各种各样的挂饰,珠串,香囊,荷包,珠翠,竟是一派的喜庆! 而白让就站在桂殿院落的中间,望着满园的一片红艳,转身勾起嘴角,看向了刚从书房出来的那个人......那人英容俊美,一双眼睛透着张狂和狡黠,其实不管六百年前的顾虞,抑或是现在的顾虞,都适合穿印有大红色海棠花的花色衣衫,是那般张扬放肆的不成样子!在他年少不谙世事的少年情怀里,荡起了无边的涟漪...... “白让,他们什么时候弄的这些,刚刚吗?”顾虞眼花缭乱的也跑到了院落的中间,抬头四周观望着,“不对啊!我记得我当年在灵山境待着的时候,八月会的月圆时节是民间可以弄这个,这灵山境不是说不可以的吗?”问完,顾虞就转头看向了白让。 白让眼睛透着一层碧波,柔柔的看着顾虞说道:“这个规矩,从即日起,就不会再有了......以后每年的八月佳节,月圆之日,都是这个样子,可喜欢?” “喜欢!” 两人也就两步之遥,顾虞满脸都写着两个字“喜欢”,望着对面的那个人一个跨步就奔上去双手揽住了白让的脖颈,在他凉凉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吻,继而钻进了他的怀里...... 喜欢这样的桂殿,更喜欢住在里面的这个人—— 沈清壶池望君于九州大陆逐岁五十八年,桂月十七日在镇仙台被施以了极刑“千击碎”,施法者排第一位的就是逍遥君。那日的池望君似乎已经彻底疯魔成了一个疯子,狂笑不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行刑两日之后其家眷及弟子皆被遣散,仙府兰宫连同底下豢养妖物的地下宫殿也在众仙家的共同努力之下被一同摧毁,化为灰烬。 白让于同年的冬月二十日被众仙家奉为了神君,从此开始统领整个九州仙界。 正文完。 第99章 番外1 众所周知,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神君殿下白让同那镜湖的逍遥君会莫名的消失不知去向。有急事通灵羽,无急事不要打扰。 大家心知肚明,也都不做他想。 于是又到了那么几日,两人又是消失没了踪迹。与此同时,在一处山野的林木丛中的一座农户院落里传来了顾虞的大呼小叫: “白让!妙妙不见了!你说它该不会得道成仙幻化成了人形不要咱们了吧!”白让登上神君之位后,顾虞被白让第一次带到这个他修身养性的农户院落的时候,白让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那就是“妙妙”!顾虞以为这只被自己喂了一整箩筐祝芝子的“妙妙”在六百年前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变成了一只烧鸡,却没想到竟然是被白让给救走了,还私藏在了灵山境。不过现在它的长居之所就是这个农家院落了。 正在院落里拿着锄头给那片田地除草的白让听到从后院隐隐传过来的声音,没有做多理会,继续手中的动作。 直到顾虞蹦着从后院跑到了前院,接着立到了白让身边,抓着白让的手臂,继续道:“白让,你到底听见没有,妙妙丢了。” 这时白让才停住动作,缓缓的抬起了头,“它是活了六百多年的仙鸡,已灵根深种,放心吧,还会回来的。” “是吗?”顾虞半信半疑。 “你了解还是我了解?” “你了解!”白让养了它六百年,顾虞看到它第一眼的时候,那妙妙很是眼生,之后才慢慢熟识起来的,毕竟他的容貌已经变了大样,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可——“白让,你当初是怎么就一下将我认出来的?” 白让自知这草暂时是除不了了,继而收了锄头,扔给顾虞一句:“你猜?”就转身回了屋内。 又让他猜?“你都让我猜了很多次了,就不能爽快的告诉我吗?你不是说那日在浅湾就把我认出来了么,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顾虞跟到屋内,不依不饶。 白让立在柜子旁边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灰,转身看向顾虞,说道:“你确定想要知道?”接着又两步走到床边随意的躺到上面,午时阳光正好,真舒服。 “当然想知道了!”可顾虞却站的离那张床远远的,一个转身两步就走到了书案前坐了下来。 “那——你要还的债......就会更多了,怕是到下下辈子,都还不完了......”白让停顿了一下,继而看向那个书案旁边假意翻书,翻的十分起劲的人问道:“还想知道吗?” 其实顾虞听了第一句的时候,那翻书的手,就停了下来,他猜到,白让还有事一直瞒着他。“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给你好了——”接着顾虞看向床上的白让,胳膊肘抵着桌案,手托着一张脸问道:“你看我都这样了,还不打算给我说吗?” 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给你好了! 一句话听的白让眼眶竟是有些湿润。 可是他不想吗?他想的。 那......就告诉他好了!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我身边,这样才能听的清。” “唔!”顾虞起身起的犹犹豫豫,不是他不想挨着那张床,而是昨晚的确是被折腾的够呛......但是碍于他对真相的迫切希翼,还是挪着步子过去了。 只见顾虞屁股刚沾上床,就被白让揽入怀中,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接着一只手从床里面拉过被子,将两人裹了个严实。顾虞不满的叫了一声:“白让!现在是白天!影响不好!” “我有些困了,就只是先睡个午觉,睡醒了我再慢慢给你细说吧!”说着白让径自闭上眼睛,脑袋窝进顾虞的脖颈里面,就开始睡了。 骗子! 顾虞恨就只恨自己,都被他骗过多少次了,还是那么的不长记性! 不过这次,白让嘴上说着睡觉,眯着眼睛依旧轻轻的说了一句:“因为你的体内......有寒魄珠,你忘了吗?” 寒魄珠?他当年的确好像吞了那么一颗珠子。“是......冰翼魔龙吐出来的那颗?” “对!” “但是......我明明又换了一副身体,怎么还能察觉的到。” “但是魂魄还是你的,只不过那寒魄珠的气息变淡了而已。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你当年寒魄珠入体后,我为了压制它巨大的寒气力保你的身体不受伤害,在你体内种了一棵炙根草,但是现在寒魄珠的气息还在,炙根草的气息却是没了分毫。” 炙根草?等等!他再傻也知道蓬莱的炙根草,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万年才生的一株的灵草,是什么情况才会让白让给他用上的炙根草?难不成当时自己——,顾虞似乎恍然大悟:“白让,当年我昏迷醒来之后,你就闭关了三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 “......”他挺聪明的,白让觉得不应该给他说这么多的,突然就后悔起来,不然等下,顾虞又该心绪不宁了。 “说啊?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见白让没有吭声,顾虞就继续追问道。 话说到这里,白让自知扭不过他,轻轻的,淡淡的“嗯”了那么一声。 本来后背靠在白让怀里的顾虞,忽的就扭过了身,反手搂过白让的腰,继而奉上了自己的双唇,白让按着顾虞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两人纠缠了许久,方才作罢。接着顾虞放低了姿势,将脑袋向他的怀里拱了拱,又拱了拱...... 过了好大一会儿,从被窝里传出了一声顾虞闷闷的声音:“那——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当神君?”其实——白让不愿意,没人能够强迫的。 “因为......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屋内再没有其他声音,静静的,似乎可以听到阳光落在被褥上的声音。被子鼓鼓的,里面裹着两个人,在这个暖暖的午后,睡得恬淡而又安逸—— 至于为何顾虞体内没有炙根草的气息,顾虞后来大概猜想着是当年在浮洲之境溜了那么一遭的结果,还有就是无意中获得的那份力量,那力量有着深重的怨念不错,但是他坚信,到了他这里,依然可以感念其为善...... 其实......善恶与否,凡事做到,无愧于心就好! 第100章 番外2 顾消这个穷书生的身子骨可真是弱,顾虞重生到这人身上都几天了,依然觉得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甚是难受。 景遥城中多番打听之后,得知了顾消的府邸,这哪里称得上是府邸,府邸两个字用的似乎也太牵强了些,简直就是一贫如洗,只有三间瓦房而已。一路上他左问右问的,认识他的街坊邻居都道他疯了,自己的家都不知道了。 这顾消的家中有个老父亲,这个顾虞是知道的,但是他没说是个身患重病,奄奄一息的老父亲...... 他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父亲更是在看到顾虞归来的第一眼,就魂归了西天,真是作孽!话说这顾消,也还真不是个东西。 自此顾虞便变卖了家中全部的家产,安葬了顾消的这位老父亲,拿着仅仅剩余的几个银钱,彻底的在这些街坊邻居的眼前消失了。 顾虞觉得自己好歹有着一身的法术,不能浪费,开宗立派什么的,白让可以,他觉得自己应该也行,不能就这样白白的让人给比下去不是,于是此念头一出,让他士气大增,觉得生活又有了奔头,人生又有了希望,报仇什么的又更进了一步,于是就四处游荡的开始选址自己的仙府,张罗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整个景遥一番闲逛下来,还就镜湖入了他的眼。第一,这里地处广阔,有助于他发展副业,开宗立派什么的,单靠一张嘴可是不行的,也是需要本钱的。第二就是,地方隐秘,是一个修道之士应该所拥有的居所样子...... 有了地方,可这地方空荡荡的,也不能席地而眠吧,得先盖个仙府才是。话说顾虞这个茅草堂,看上去不咋滴,可是花费了他巨大的心血,不眠不休的整整盖了有小半年的时间,方才有了模样。 因为这茅草堂看上去简单,可是工程繁杂,顾虞还好巧不巧的要盖在那湖中央,那这首先就得有个竹桥才行。所以镜湖,首先出现的是那座竹桥。 为了这座竹桥,顾虞差一点就祸害了一整片竹林。又粗又状的竹竿就钉在湖中当桩子,细的就用来铺陈在上面。话说这竹桥的桩子,那打的叫一个艰辛。用上了顾虞的九牛二虎之力不说,而且废了好多周章和时日。单单修理搬弄那些个粗壮的竹竿,每日都能将他累的够呛,更别提再将这些竹竿订进那湖里了,真的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说出来都是一股子的心酸。 话说顾虞难成这样,为何就没想到去找白让?因为——自尊心在强烈的作祟,况且......他也是要面子的!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顾虞本虞了! 竹桥搭好,剩下的一切就顺利成章,开始盖他的茅草堂。先是规划,做了一番图,不满意就再次规划,画了一张草图,接着还是不满意,如此几次三番的推倒重来之后终于定下了一个方案,可行,而且深得顾虞的心思。 于是又是砍竹子,运竹子,修理竹子,精细打磨竹子,一番的流程便开始了。累的顾虞真是一把辛酸泪,有苦无处诉,不过欣慰的是,几个月之后,终于完工了。可这也还不过是个空壳,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顶多称得上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是好歹,晚上不用睡觉看星星了! 顾虞还是挺容易知足的。 接着便是茅草堂里面的陈设,首先是床,这个好说,顾虞三两天便弄好了。桌案他觉得需要气派一些,毕竟也算是个门面,毕竟......他也算是个读书人,于是就花大价钱从景遥集市的店里买了一个,放在了那里。真的称的上他这镜湖最为气派的一件东西了。 再者就是那个书架,顾虞亲手做的,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很实用。接着就是几根竹竿皮子一扒,一横一竖的制了个屏风,倒还说的过去,起码,来人看不到这里屋他休憩的床上去...... 眼看仙府这七七八八的算是有了着落,顾虞掂了掂自己的那所剩无几的银钱,自知不能再挥霍了,得找个长久的营生才行,于是开始有事儿没事儿的在景遥街上闲逛,闲逛的同时,还得掂量着自己那所剩无几的钱袋。 他得找个本钱少,还又适合镜湖那片广阔地方营生的产业。 直到他看到了一摊贩前面卖着的一窝子的鸡。 这鸡除了可以吃之外,其实还可以拿来卖!而且钱多你就多买几只,钱少就少买几只,岂不是很随意?再者说,镜湖那么一大片的青草地,有的是地方让它们打滚撒野,捉虫寻食,这样子看来,就连工序也都一并省了,当真的是不错!顾虞越想越起劲儿,当天就买了几只回去放养了。 养了鸡想要赚钱就得拿来卖,顾虞记得第一次上街市上去卖,因为不习惯,还真的张不开那张嘴撕开了脸皮去吆喝。只见隔壁摊贩拎来的几只鸡笼里面的鸡都卖光了,他也没卖出去一只。心下想想,这可不行,卖不出去,那迟早一天是要给饿死的。 于是第二天的集市,他敞开了喉咙,学着别人吆喝了那么两声,卖出了那么两只。 这初次尝到了甜头,顾虞就更加起劲儿了! 将所有挣来的银钱全部买成了鸡仔,继续回去放养。 其实到顾怀思拜师入门的时候,顾虞的养鸡产业,已经小有了规模。 这多了一个帮手,顾虞倒是清闲了不少。顾怀思刚拜师入门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因为每日不是喂鸡,卖鸡,就是种水稻,插谷子,哪里有个修仙的样?这师父简直拿他当个免费童工在用了,他深深的一度怀疑是自己上了当了,跟了个假神仙!其实是个奸诈的商人,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此人还不知从哪里偷学过来了那么一点法术,可无奈自己又太小,根本抵抗不过,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在那招摇撞骗。 顾怀思打消疑虑还是一日顾虞从外面回来给他带了一把剑,接着就送到了他的面前说:“给你的!”这也是他第一次拿到剑,接着顾虞就在他的面前耍了一套剑法,问道:“可看懂了?” 顾怀思摇了摇头,他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孩子,怎么可能看得懂。 而且,顾虞这初为师尊的,也是没个分寸。想了想,好像还真的不是这么回事,记得自己刚入门的时候,也是要从基本功开始练起的。于是接着,顾虞就教顾怀思开始扎马步,下蹲,深蹲,出拳,等等等等。 只可惜他这个徒弟似乎有点天资愚钝,进益实在太小。 不过......慢慢来吧!铁杵总能磨成针的。 第101章 番外3 事情发生自白让登上神君之位的第二年春天。 一日清晨,只听顾虞在茅草堂大声的喊道:“顾怀思——,白让带过来的那身外套放哪里啦?我怎么找不到?” 顾怀思闻言快步走到了茅草堂,见他家师尊翻箱倒柜的便说道:“师尊,就在你书案的下面啊,还是昨日您亲手放进去的,莫不是忘了吧!” “是吗?”是他亲手放进去的吗,自己怎么不知道。接着就从里间挪步走到了外面的书案前面,手伸到下面,一把捞了出来,还真的在这里。 这是白让莫名其妙送给他穿的一套衣服,说是尺寸什么的都是他的。当时他还惊讶问他,“你何时学会做衣服了?” 白让道:“没有,这是灵山境每年换新的日子,有专人过来给各个弟子量身裁制的,我就写了个尺寸,一并给人送过去做了。” “哦——,那......是不是太花了?”这黑底大红花的,白让是何时喜欢这个调调的,这是......要晚上让自己单单的穿给他一个人看? “上面是手工刺绣的海棠花,我以为......你会喜欢——”毕竟,你之前是那么的爱穿,至于现在...... “海棠花?”顾虞神思游弋了片刻,便有所记忆,那也的确是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喜欢!其实我一直以为......当初我穿这花里胡哨的,很不招你待见。” “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你很适合......” “那......要不要我现在穿给你看看!”说着顾虞就准备脱衣服。 “咳——那个师尊,神君,你们先聊,我给你们去备下晚饭。”旁边的顾怀思站不住脚了。 “回来!刚过了午时,备什么晚饭!”顾虞想了想,冲白让使了个眼色,心道,倒忘了这小子还在,还是算了,改日直接换上。接着便随手放到了书案的下面。 可是顾虞是真的忘了,甚至直到现在拿到手上,都还没记起来。 但是他并没在意,谁还不忘个事情,很正常。接着就拿到屋内,换到了身上,尺寸什么的,还真的刚刚好,款式花色什么的,也的确是自己心中所爱...... 穿好衣服,绕过屏风,惹得顾怀思一阵的目瞪口呆,却又不敢言语。心道:看不出来神君殿下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竟然喜欢这种调调——不禁暗自的打了个寒蝉。 “怎么!不好看?”顾虞看顾怀思直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个奇怪,不禁问道。 “好看!太好看了!神君眼光真好,简直跟您的气质太相符合了!” 切——顾虞心道:这哪里是白让的眼光,明明是他自己的眼光好不! “今天......不——之后的几天我都不会在镜湖,还是老规矩,你懂得。有急事实在不行,去楚山找游相见!”不过顾虞想想,目前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也没啥大事,即使有,也顶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白让这神君之位平时当的也是兢兢业业,出去自由几天而已,情有可原么! 于是顾虞穿着新衣服,扔下顾怀思就无比欢快的走了...... 顾虞真正的对自己健忘的脑子重视起来是一个月之后,他忘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和白让约定好的日子,他却没去......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还是白让过来找到他的时候,方才想起。 “顾虞……”白让一脸阴郁的似乎有什么心事。 顾虞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农舍……种的海棠花开了,很漂亮……”白让试探的说了那么一句。 “......”一句话顾虞便已心中了然,这种事情按理说他是从来不会忘的,因为两年多如一日的他从未失约过......这次——是怎么了?“我......身体不太舒服,肚子痛的有点难过,就知道你一定会察觉异常过来的,其实我刚刚一直在等你,果然,你还真的过来了——”接着顾虞抚摸了一下腹部,纠结了一下眉宇,痛苦的说了一句:“白让......” “......”白让无语,走到顾虞的身边,将他揽在了怀里,接着说道:“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我觉得我还需要揉揉......”说着就拿过白让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自顾自的按着揉搓了两下。继而又钻到了白让的怀里道:“我都疼的没力气了,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快点揉揉!” “......”白让无语,只得在揽着顾虞的同时,另外抽出一只手揉着他的肚子...... 揉着肚子的同时,也免不了顾虞对着白让一阵的上下其手。 “肚子痛还不老实!” “......”顾虞不动了,说道:“控制不住!” “好点了吗?” “好像,好了那么一点!但是我还需要麻醉一下——”接着顾虞抬起头就将唇瓣压了上去...... 其实顾虞做这么多,也不过是想要打消白让的疑虑,不想他为自己担心而已。 于是那次,一连的几日,白让都在镜湖小住。 白让走之后,顾虞就发现自己健忘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就比如正在看书,可放下书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些什么,该干些什么?提着水壶本来去烧茶,却又会空荡荡的再提回来...... 于是顾虞开始每日的练字—— 就连顾怀思都不知道他的师尊,每日写的是什么! 他为了避免自己将练字的事情也忘了,首先就写下几个字挂在显眼的地方,警醒着自己。短短的时间里,顾虞的记忆极速下滑,逐渐已经到了瞒不住的地步。 “神君殿下,您终于来了?我觉得我家师尊,最近太不对劲儿了?”顾怀思看到白让过来镜湖,一副的愁眉苦脸。 “我知道!是不是经常忘事情?”他起初也是没察觉,但是次数多了,也就知道了。虽然顾虞在极力掩饰,但是依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也正准备这两日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带顾虞过去楚山,请教一下游相见。 “您原来知道啊!我以为您不知道。这可怎么办的好?” “你先不要声张,我怕影响到顾虞,情况会更不好。” 白让声音刚落地,就听到顾虞悠悠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影响到什么啊?白让,来了怎么不找我,跟这小子聊的什么劲儿?”顾虞口气有些不满。 “本就打算进去的!”今日是八月节,前两日就告诉他去灵山境过节的,目前这情形,怕是也忘了。 “我......我刚刚在看一本书,觉得挺有意思的,等下给你也看一下。”说着顾虞同白让一前一后的走向了茅草堂。 可是到了屋内,白让根本就没看到书案上放着什么书册,只有一张宣纸,应该是顾虞准备写些什么吧。 顾虞此刻却是直接转过屏风到了里面,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怕是要给自己看书的事情,也给忘了。 白让打眼看过书架,发现一个柜子门半掩着,想着过去合上,可过去刚碰到那门就从里面掉出来一堆的写过被卷好宣纸。白让顺手展开一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两个字“白让”。白让继续将其它的都一一展开一些,都是一样的结果。“傻瓜!”白让呢喃出声,顾虞这是怕自己有一天将“白让”这个人也给忘了吧...... 白让将那些宣纸从新卷了卷整齐的又放进了柜子里,起身扭头就看到顾虞刚好立在他的身后。 “白让,你说......如果哪天我不记得你了,该怎么办?”顾虞神色有些少有的哀伤。 白让上前,将他揽进了怀里,轻轻的说道:“傻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一个人憋在心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等下......去见个人!” 白让带顾虞去了楚山,游相见看了一眼顾虞,悠悠的说道:“你们都搞错了,他这不叫失忆,是健忘!” “那......可有什么方法医治?”白让问道。 “那你得首先告知我他的详细身体情况,比如他是怎么回来的,是夺舍?还是冤魂附身啊?” “都不是,只是一缕残魂......” “残魂?那......这就不好办了,如若能够把魂魄找全的话,说不定还有一丝可能。不然,即使我将他给治好了,也会复发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啊!那就要看......神君殿下舍不舍得了!” “什么?” “就是你们蓬莱万年才得一株的炙根草啊!我掐指算了一下,这......也快长好了吧!” “不早说!” 白让急冲冲的走出门外,拉着在院子里闲逛的顾虞就走了...... “白让,这就走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为何不让我听?” “没事,我们去蓬莱。” 于是这蓬莱万年才得一株的炙根草,刚成熟就被人给拔了苗—— 第102章 番外4 这个秋天有点冷,岑方侵不明白为何自己刚刚同大家一起降服了妖邪回来就被父亲给关在了寝殿,而且还被设下了一道坚不可破的结界,根本就出不去。 不是应该论功行赏的吗?怎么倒像是要惩罚啊! “有人没有,来人!娇娇?燕燕?沈玉妆!他娘的谁来告诉老子这是怎么了?”话音还没落一道白光过去“啪”的一下就扇在了他的脸上。“谁打我!谁?有种的给我出来!别他妈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 但是没人回应他,空荡荡的,连个回声都没有。 苦逼的是,连碗茶也不给喝,饭也不给吃。“他妈的你们这是要把小爷给活活饿死么......”岑方侵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 而几日过后,整个蜀山官渡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都是脚步声,像是在操练,却又不像,步伐太凌乱。岑方侵躺在地上一点一点挪动着身子爬到了门口,抬起一只右手,有气无力的拍打了几下门,还是没人理会。他已经习惯了...... “老子出去以后一个个的把你们这些畜生全杀了喂狗!有种一直别放老子出去!”岑方侵声音气若游丝,听上去没有丝毫的震慑力。 又过了几日,结界被打开了,而里面的那个人,也似乎只剩下了一口气。但是岑方侵察觉到了异样,还是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 “爹?你终于来了!儿子好想......” 岑方侵看到岑夫子的第一眼是激动的,他这个爹爹从小护着他到大,任他为所欲为,将自己宠上了天。从来自己惹了祸事都是他这个好爹爹在为他善后,他相信最近这些日子定然是有奸细闯进了官渡,想要加害于自己,而爹爹此次前来,也定然是过来拯救他于水火的。晃动着身子,正要奔向岑夫子,却见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一道闪光过去,耳刮子顿时被打的生疼。险些晕了过去。 不对! 一定是幻觉! 岑方侵觉得或许自己饿糊涂了,出现了幻觉,睡一觉可能就好了。 可是他刚要闭眼接着就又是一巴掌扇到了脸上,继而接二连三,直到他昏迷的最后一刻都认为,这是一个幻觉,眼前这个伸手打的人根本不是他的父亲,是想要加害他的恶人所化,他的好爹爹,说不定已经遭了毒手。他恨! 岑方侵被拖着上镇仙台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大雪飘飞,冷到了极致,他的头上,脸上,都飘满了雪花。刚入秋的天气,这雪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岑方侵的惊醒是身上被刺满了刺仙钉的时候,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痛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接着就又昏死了过去。 那次的大雪飘了很多天,下的让人心惊胆战。 昭阳骊宫。 沈玉妆同样被囚禁在自己的寝殿多日,不过每日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可以不回官渡,倒是也乐得清净自在。 结为夫妇过后,虽然对岑方侵的这个人依然生不出好感,但是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讨厌。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该不会这恩还真的生出来了不成。 其实他知道,岑方侵这个人太没有心思了,只会直来直去,她甚至开始想着终有一日,她的这个郎君会为自己的缺心眼而付出代价。但是她不知道,这个代价来的这么快。 沈玉妆知道岑方侵的死讯是在沈清壶解除骊宫的结界的第二日,当时已经距离岑方侵的死过去了半个多月,她前去兰宫也不过是准备过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父亲,瞧一下父亲的近况是否安好。可是他刚走到门边,还未敲门,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两人的谈话。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父亲沈清壶。 “看不出来岑老头还真下得去本。” “你要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说话的是沈清壶。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岑方侵之死,只是立了岑夫子这大义灭亲的威名,这之后有些东西就该派上用场了。那些妖物......你可有把握?” “放心好了,定让那云坛死的不清不楚——” “当——” 门外像是谁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人?”沈清壶一个箭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而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沈玉妆。 “玉妆?你怎么在这里?刚刚——” “我都听到了!岑方侵死了......你们下一个目标,是......” “......闭嘴!”沈清壶到底是觉得自己大意了。“孩子,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可是......能不能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想要成就一番大的事业,没有鲜血,没有杀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玉妆什么也不再说转身就要走。 沈清壶慌了手脚,心想局面刚刚打开,不能让这丫头给坏了事情。“你给我回来!”说着一道强有力的灵力迸发,就将沈玉妆的身子生生的给拽了回来。 “你放心,你这苟且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而这时兰宫的墙角边也是一阵动静,“谁在那里”沈清壶怒火高涨,再次施以功力,将躲在墙后面的那个人也给揪了出来! 白纤尘! 其实白纤尘是跟着沈玉妆过来此处的。本来白纤尘对沈玉妆已经准备要放下,毕竟她已嫁做了他人之妻,与自己至此再毫无关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岑方侵死了,如今她又是孤身一人。 因为他站的有点远,两人的谈话,他也只是大致听到了一些,听得不甚清晰明白。就在沈玉妆被沈清壶施以法力强制拉回来摔倒在地的时候,他方才慌了心神。 “你怎么会在这里?” 蓬莱灵山境一介仙门小户,此刻的沈清壶,根本就不把灵山境的这个所谓首徒放在眼里。 “我......” 沈玉妆见状想要趁空脱身,可是刚起身走了两步,就被沈清壶又一个用力给带倒在地。 与此同时白纤尘一个着急就脱口而出:“请您不要这样对她!” 一句话出口,沈清壶就已经完全了然于心。心道,这小子原来是属意自己的姑娘。可是刚刚他保不准这白纤尘听到了什么!继而沈清壶转身就掐住了自己女儿的脖子!冷冷的说道:“你回去,告诉你的师尊白让,脱离灵山境,再回来这里,我便不杀玉妆,也会将她托付给你,可好?” 白纤尘不明白沈玉妆做错了什么,沈清壶竟是起了杀心,可是人命关天,不得不救。他本想着先从了沈清壶的意愿救下沈玉妆,再转过身去给师尊请个罪,受个罚,希望师尊能够饶恕他。可没成想,他从灵山境再次归来的时候,那沈玉妆已经死了。 沈玉妆是自己了断的,出乎了沈清壶的预料。而眼看白纤尘情根深种,必将会惹出事端,就事先设下了一个大的圈套。 但是,他又不想白纤尘死的太干脆。因为他的女儿太可怜了,需要有个人陪......哪怕做鬼也好...... 但是没成想,白纤尘怨气太重,化为了厉鬼!终日纠缠其左右,不得安生。 可他是谁,他是沈清壶。 一个厉鬼都治不服,他会连自己都看不起。 于是,他对白纤尘下了一道圈魂的符咒,灵魄只追随一人,那就是自己的女儿沈玉妆。圈魂符的另一端,连着他自己,除非他死,方可破! 而本身厉鬼的怨念深重,所谓结怨,也就是他怨念所结之人身死的那日,便是结怨之时,至此方可再次轮回于世...... 第103章 番外5 白让闭关出来的一日,在灵山境的厨房,端着一盘自己刚做好的水煮鸡。 刚好成林也偷偷进来寻食,看到白让在吓得赶紧闪过身就想要离开。 “过来!” 却没成想,还是被抓到了。 只见白成林扭扭捏捏的走到白让面前,喊了一声“师尊”,接着就准备挨训。可奇怪的是不但没有挨训,师尊还将自己面前的水煮鸡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把这个吃了!” “哦!”白成林试探的看了白让那么一眼,确定这是他的师尊没错,方才小心的坐下来,更是十分小心的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有点生!好腥! 可是他还是艰难的咽下了肚,师尊的命令,不得违背! “好吃吗?” “好......好吃!” “吃完!” “......”白成林欲哭无泪。又夹了一块,吃了两口就恶心的就要跑出去吐—— 白让见状端起那盘鸡肉就倒掉了! 其实他本身嘴不挑剔,可是有人——显然同他不一样...... 而白成林的噩梦,也就是从他这日进厨房偷食开始的。 白让每次的试手,都会喊他过来品尝。光吃还不行,还要提出中肯的意见。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成林都是在吃了吐,吐了吃中度过的。而他的师尊似乎不厌其烦,不停的给他做,让他吃。 “今日的味道怎么样?”白让看着白成林一块鸡肉下肚,眼神有所期待的问道。 白成林游弋了一下,似乎又品了那么一下,说道:“比前几日的好吃!” 白让心中有着一丝的欣喜,说道:“是吗?” “嗯!” “好,那就把这些都吃光,不许浪费。” “......”谁能了解他作为一个白让徒弟的苦楚。这日复一日的吃鸡,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师尊,我觉得,我不敢再吃了,再吃,我就胖的不能见人了!” “......”白让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转身就走了,第二日照旧。 那一个多月,可以说是白成林噩梦般的一个多月。在他终于吃到了连白让自己也满意的时候,就没再吃。也从此再也没有偷偷溜进厨房偷吃过食。 而白成林是停止了,可是白让依旧没有停。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他都在走访民间,进各种各样的饭馆和酒楼,吃饭! 而景遥这个地方,是他最为常去的。 自己点菜,吃饭,品尝,好不孤单寂寞。 回到灵山境就依照自己记忆中的味道开始尝试,一遍一遍的尝试,直到自己满意为止。然后将制作过程都写到了一本册子上面。所以有了后来的一天,顾虞闲来无事的游荡在白让桂殿的书房,左翻翻右翻翻的打发无聊时光,无意中就翻到了一本十分奇怪的书,还都是手写的,名字叫《虞》。竟然和自己的名字是一样的,顾虞禁不住多翻看了两眼。 什么东西? 生姜两片,大葱一截,大蒜三颗,鲜肉半斤,酒二两,油温半热入锅...... 可惜刚看了半截就被一旁看到的白让给夺了过去,然后就塞到了书架最上面的夹缝里。 接着顾虞就嬉皮笑脸的调侃道:“看不出来神君殿下还有这个爱好啊!怪不得......手艺渐长——,真是佩服!”顾虞蹲着身子在地上,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头顶的白让,地上则是一堆他翻得乱七八糟的书籍,令白让不禁皱了皱眉头。 “将这些书规整一下。” “我想吃醉仙鸭!”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 接着顾虞一个弹跳起身就两腿夹着白让的腰部,挂在了某位神君的身上...... 白让害怕他一个后仰给掉下去赶紧伸出手臂向自己怀里揽了揽,接着就从顾虞的嘴上偷了一个吻,道:“将你翻腾的书籍收收,等下咱们就去厨房。” “好!”说着顾虞复又贴到白让脸上啃了一口方才罢休,随后骨碌着身子下了地,开始听话的整理地上自己造的那一团糟。 之后没多时,两人就现身在了灵山境的厨房。 顾虞趴在那灶台之上,磕着瓜子,两脚在身后晃悠的好不自在。 这边白让先是整理食材,一点一点的先将蒜皮给剥了个干净,接着清洗,还有葱,姜,肉一并都给清洗干净后全部放进了一个盆子里。接着拿过顾虞面前刚刚某人喝了一口的酒瓶,向里面倒了些许酒。 “白让,什么时候对做饭这么感兴趣了?”顾虞漫不经心的问道。 “因为我嘴比较挑,所以闲来无事,就想着自己做。”白让一边忙活,一边随口答道。 “......”白让嘴挑吗?不吧!出去不都是自己在点菜,点什么他吃什么么!如果说挑,肯定没自己挑,顾虞心中泛着嘀咕。 顾虞想着想着就将做饭用的酒壶又从白让的跟前拿过,喝了那么一口。 “好了!不要再喝了!”再喝......怕是会撒泼! “知道......”顾虞转念一想又不对,“现在又没什么关紧的事儿,多喝两口怎么了?” “等下要去楚山的南兰城,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是那游重锦大公子的满月酒吧。” “对啊!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呵呵......” 白让白了顾虞一眼,继续手中的动作。 “那我也要吃了你做的醉仙鸭才去!” “过去一点,等下起火,会溅到你身上油污。” 顾虞闻言“哦。”了一声,半趴在灶台上的身子立马直了起来。接着厨房就烟雾缭绕了起来,随之香味也出来了! “好香白让,我立马就饿了!” 醉仙鸭端上了桌,白让将盘子推到顾虞的面前说道:“多吃点,你太瘦了!” 顾虞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我瘦吗?再说,瘦了有什么不好么?”五大三粗的才好吗? “太瘦,经不住折腾......” “......”顾虞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儿没有上来,接着死命的缓过来了劲儿就嚷嚷了一句:“能不能让好好吃个饭!” 白让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嘴角,拿起筷子,还不忘夹起一块送到顾虞的嘴边。却被顾虞一个筷子头复又给敲打进了盘子里。 果真是个衣冠禽兽,不安好心。 第104章 番外6 南兰城坐落在禹陵的最南边,另外就是兰花生长尤为繁盛,故有名南兰城。 南兰城今日有一桩特大的喜事,那就是嫁到南兰瑞昌府的游厉的小女儿游重锦喜得贵子,正是要做满月酒的日子。而重锦仙子嫁的,正是这瑞昌府的二儿子,兰双元。 虽然这瑞昌府跟楚山这高门大院没办法比,但是这兰双元可是人人称赞的姣姣公子,风华怡容皆是万里挑一,又自幼与游重锦的哥哥游相见交好,所以也称得上是一门好亲事。 而这门亲事的伊始,据说还是游相见给自己的妹妹牵的线。小姑娘虽然开始不愿意,可是磨不过自己的亲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荐拉拢。一来二去的,这事儿也就成了。 听说这兰双元对这游重锦也是极为的上心,凡事想的极为周到,而且关怀备至。这不嫁过来的第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瑞昌府上上下下喜不自胜。而且这重锦仙子的面子听说还大的很,今日来喝喜酒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最大的,莫过于当今的神君殿下白让了。而凡神君殿下所到之处,也必有一人随行在侧,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遥君。 游相见作为孩子的舅舅更是一清早就赶去了南兰城,忙的马不停蹄。而至于顾虞和白让则是游荡晃悠到了快到午时,方才过去。 “哟!这不是逍遥君么!可忘了自己是谁?” “滚!”顾虞觉得游相见同自己就是有仇,哪壶不开提哪壶。 “神君殿下在此,好好说话!” 白让却悠悠的开了口,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没什么不妥。”接着转身就走向一边走廊里去了,他才不要往那一群人闹里站。 顾虞冲那游相见伸了个舌头,奸笑了两声,跟着屁颠屁颠的也走了。 “......”游相见吃了个瘪。嘴里阴阳怪气的小声重复了一句刚刚白让的话:“我觉得他说的没什么不妥!”接着又恶狠狠的嘟囔了一句:“我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可眼看两人就要走远了,这边马上就要开席,不禁冲两人背后又吆喝了一声:“马上入席了,那个坐上面位置的,可别走远了!” 顾虞闻言贱兮兮的回头又多了一句嘴:“你说的是哪个?” 游相见噗嗤一笑:“放心,你是下面的位置......” 哟!这人今儿怎么这么欠揍啊!惹得顾虞窝了一肚子的火,只得咬牙抓着身边某人的胳膊狠狠的拧巴了两下说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白让压抑的抵笑:“怎么,他说的不对?” “滚!” 白让知道他争强好胜,心下一软,说道:“开个玩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上面的那个。” 靠!白让这甜言蜜语说的。顾虞瞬间火焰就消了半截。“......这还差不多!”接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抓起白让的胳膊问道:“我刚刚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我给你揉揉......”说着就将手伸到白让的衣衫袖内,贴着皮肉就要揉,惹得白让一阵心焦肉燥,赶紧将他的手给拿开了去。 “不疼,我知道我的小鱼儿不舍得下狠手。” 一句话说的顾虞脸颊一红。 小鱼儿这个称呼只有在晚上白让才会用到,这大白天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敏感的词儿,竟是觉得有些臊得慌。算了,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这边的游重锦抱着怀里的小婴儿也出来了,冲着人群就大声嚷嚷着:“美人哥哥,美人哥哥!”见没人应,看到这边忙着招呼客人的游相见道:“哥哥,美人哥哥还没到吗?” “不知道!找他干嘛!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游重锦小嘴一撇,十分的委屈,说道:“我就是想让孩子多认个舅舅怎么了?” “好好好,大喜的日子不准撇嘴,喏!”游相见朝一边走廊处努了努嘴,“在那儿呢!” 游重锦这才喜笑颜开,抱着孩子向走廊处走去。一声“美人哥哥”过去,就惹得顾虞和白让都纷纷扭过来了身子。 顾虞知道这游重锦是在喊自己,笑着一张脸刚想迎上去,忽的一只胳膊就被身边的白让给拽住了。 “白让,怎么了,我过去打个招呼。” “离她远点儿,听见没!” 莫名其妙的顾虞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心道,他是不是应该趁着机会逗逗白让。想着就将白让抓着他的那只手给挣脱开,走向那游重锦,接着一只手十分自然的搭在了她的肩上,冲这边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但依旧端着的白让就是一阵嬉笑,接着就喊道:“神君殿下,你过来瞧瞧这小孩子,好可爱啊——” 这边白让闻言扭头走的更远了,完全不做理睬。 而这边的游重锦闻言则是心花怒放一般的叫唤:“是吧是吧美人哥哥,小朋友是不是很可爱。有没有发现他长得有点像你——” “你”字尾音还没拉完,就吓得顾虞立马将搭在她肩上的手给拿开了,一并用另一只手赶紧捂住她的嘴道:“妹妹,妹妹,不要乱说话,这话可不敢乱说!”说着撒开捂着她嘴的那只手,嫌弃的在自己身上抹了抹,自言自语道:“白让说的对,我还是离你远点儿吧!” 本想着就酸一酸白让,没想到把自己给吓到了! 白让过来了上礼品的这边,随身带了一柄玉如意,就记在了清点礼品文官的账上。接着又拿出一个金锁,让文官记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恰好被后面跟上来的顾虞给看到了,说:“多亏你了白让,我还真忘了!”呵呵呵呵,说着不禁傻笑几声。 “这些繁杂的事情,我来记就行。”接着白让又道:“时辰快到了,我们去中堂吧!” “好!” 两人转了几个圈儿就到了中堂,一路上更是不断有人冲他们作揖行礼。 白让坐到了中堂最上面的位置,而顾虞,就坐在下面白让的右手边最前面的那个位置。果然是白让在上,他在下。 他应该早点认清这个事实才是。 “今日是瑞昌府喜得孙儿的满月喜宴,大家客随主便就行,随意。”白让话很少,就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可顾虞觉得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话挺多的,有时候简直称得上是啰嗦。 喜宴已开,侍女侍从的一个个端着盘子就开始上菜,一并还有乐师伴奏,舞女伴舞,好不热闹。 顾虞一杯酒下肚,就感觉到了头顶一道目光压顶而至。不理会,继续喝,这么多人,他就不信白让能拿他怎么着。 于是,三杯酒下肚。在顾虞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喝一点的时候,双眼开始打混,中堂上的白让,也变成了两个、三个、好多个...... “逍遥君,逍遥君?”端着酒上来的是一个年轻仙士,“早有耳闻您的大名,甚为仰慕,在下敬您一杯。” 仰慕他?顾虞不禁傻笑两声,端起一杯酒就给来人碰上了。于是,第四杯也下了肚。 已经开始头重脚轻了。 白让望着台下此刻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男人,觉得回去应该好好的惩罚他一番。 今日的顾虞醉的厉害,因为喝了不止三杯酒,是六杯,白让记得很清楚。 直到宴席散了那顾虞都还没清醒。 “神君殿下,用不用我遣人送你们回去?这——逍遥君还好吧?”上来问话的是兰双元,也就是游重锦的夫婿。 “无事,我扶他回去就行。”说着白让就捞起趴在桌上的人走出了这瑞昌府的宴堂。 …… 顾虞是在一阵温温热热的气息中醒过来的,睁眼就是一滩冒着白烟的热水,尚在迷糊状态的顾虞一个慌张就开始扑腾起来:“救命啊!有人要害——” “我”字还没喊出来,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捂住了。“别叫,怕别人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洗澡吗?” 顾虞大惊,手下一滑落进了白让的怀里。 什么情况? 顾虞手在水下一阵摸索发现,白让这个不要脸竟然趁他酒醉和他共浴!好羞耻! 不过......他喜欢! 继而顾虞转身趴到了白让身上就是一阵折腾,白让赶紧捉住顾虞来回作乱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溜光的胸前按住。 “你在乱动,我可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这里是灵山境一众弟子洗浴的温泉,白让一般不来这里都是用自己的浴桶。但是今天他们两人回来的有点晚,烧热水又觉得太麻烦,就揽着顾虞来了这里洗,刚好也知道他酒快醒了。 顾虞闻言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更放肆了,白让觉得应该是那几杯酒的作用。不如——就成全了他也行...... 而顾虞也感受到了某人身下某一处的坚硬...... 怎么办?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他刚刚想着白让不会这么的饥不择处,也就放肆了一点,看来是过火了—— “啊——,白让!你个混蛋!” 可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第105章 番外7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喊一次,捂脸~作者马上要开的文:《当恒星撞向陆地[娱乐圈]》都市现耽,指路专栏,作者撒泼打滚求个收~ 程陆高中时候就知道,衡星很吊,长的好,是校草,但是爱欺负人。所以高中毕业后到了大学,终于摆脱衡星钳制的他,逍遥快活了将近四年。直到大四艺考结业考试前夕,衡星那家伙竟是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自己所在的大学校园里。 更是在第二天就成功的将自己送上了热搜头条:#衡星吻了路人同学# 于是程陆从此,一路飞升。 从入行小白成功跻身进了当红顶流。 主持人:大家都说你从出道一直走到今天,像是开了外挂,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程陆笑了笑:认同。 主持人:那你觉得你和你外挂配合度怎么样? 程陆神情有点飘,一句话出口“惊艳四座”:我色令智昏,他喜欢用强,挺搭的。 主持人:…… 同学,全国直播,这样不好吧? #踏遍荆棘,你说你是为了守护一个人#所以这条路,我要走好,走稳!# ———— 衡星:这些年,我走过你走过的每片土地;吹过你吹过的每一缕暖风;哼过你可能哼过的歌;看过你可能看过的每一场电影;庆祝过你得到的每一项荣誉。所以……看在哥哥这么努力的份上,能不能向你索要一件东西? 程陆:你想要什么? 衡星:名分! 程陆:…… 所以当恒星撞向了陆地会是什么反应?可能会同归于尽,可能会面目全非,也可能会伤及无辜~ 但除了这些,他们还会……成为CP,会……擦枪走火,会……嗯,你们猜对了! #曾经日子很苦#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食用指南: 1:嘴皮心软口是心非娱乐圈萌新受vs又苏又撩呼风唤雨大明星攻 2:双向暗恋1v1 /小甜饼/互宠/剧情全程为感情服务系列 3:程陆自认自己是直男,并且根深蒂固了二十多年 九州最东边的一座临海小城。 “徐正,小正?”屋里传来一个女人软软的声音。 门外拾捡干柴的小徐正抱着一捆柴禾就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嘴里一边应着:“娘,我来了!” 女人接过孩子抱过来的柴禾放到自己的身边,顺手从锅台上端过一碗热茶递到了被喊“徐正”的孩子手里,“外面天冷,喝点热茶先暖暖手,等下饭就做好了,如果爹日头下山前还回不来,娘就先给你盛上先吃着。” “娘,我不冷!我们等爹回来一起吃。” “真是个乖孩子,来,做到娘身边,靠着灶火近一点。” “嗯。” 徐氏是一个很小户烟的姓氏,总共也就没那么几户。而这家,就是其中一户。徐正的父亲叫徐武,母亲是个外姓,叫卢棠。虽然日子有点清贫,但是总归还是过得去,也是很幸福。 可是母子两人今日第一位等来的并非出门在外做营生的孩子父亲,而是孩子母亲的一个远房表亲。听说是一个名声极好的世家公子哥,看样子也是仪表堂堂,因为出了远门,走的累了就拐弯到这里来歇歇脚。 “荣成,先喝点茶,饭马上好。”女人有点措手不及,觉得今天应该再添两个菜才是,毕竟人家多少年了也就来了这么一次。 “娘,这是谁呀?”小徐正此时也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有点怯生。 “这是姨娘家的大哥哥,喊哥哥就行了。” 可这小徐正,怯生是怯生,但是很懂礼貌。听到娘的介绍就走到了那荣成的跟前喊了一声:“哥哥好!” “诶!”荣成摸了一下小徐正的脑袋瓜,冲其笑了笑。虽然是喊哥哥不错,可是这荣成其实年岁已经不小,早已娶妻生子了。 “今日过来,真是麻烦姨娘了。”荣成很有礼貌。 女人闻言笑着一张脸,说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以后要常来走动的才好。” “嗯。”荣成应着一边起身过去了灶台边,“我来搭把手吧!” “不用不用,这里灰太大,你坐一边等着,我这很快就好了。”女人推着荣成就又将他给推到了一边。而小徐正就只管立在旁边直盯盯的看着,不说话。 “小正,小棠,我回来了——我今天走了大运了,他们都说我捡了个宝贝!”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粗壮冗长的声音,但是听得出来话语间掩藏的欣喜。 小徐正闻言拔腿就跑出了门外,嘴里不停的喊着:“爹爹,爹爹,您可回来了!”接着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屋内说道:“家里来客人了,是位大哥哥。” “客人?”徐武将手里的东西,揣到了怀里,大步走到了屋内。只见厨房的饭桌前坐着一位衣冠华丽,与自家境况极不相称的公子哥。 “姨丈,是我,荣成。” 徐武心中有点讶异,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原来是荣成啊!近来都在做些什么啊?给姨丈说说。” “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可干,就是无聊,过来这边闲逛闲逛。” “哦!那行,你等一会儿,你姨娘正做着饭呢。我去换换衣服。”说着徐武站起了身,怀里揣着的那东西滋溜的就滑到了地上。只见那徐武眼疾手快的就立马捡起来复又放进了自己的怀里揣着。 “爹爹,那是什么?”小徐正瞧着有点稀奇。 徐武道:“小孩子,不需要知道。”说着转身就去了别屋。 而此刻坐在桌边的荣盛则心里清楚的很,因为他就是循着那个东西,才过来的。 那是一颗龙丹参,表面光滑如凝脂,是几千年难得一遇的灵物,他曾在一书籍里面瞧过,食之可立马幻化仙身。而他这姨丈定然是不识得,将其看作玉石了。自己早就有心想要修习仙道,无奈困难重重,年幼之时因为资质不够被所有大的门派拒之门外不予收取。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那颗心依旧吊着,如若有了这龙丹参,那他可是可以立马修成仙身了。只是瞧其姨丈宝贝的样子,怕是不好拿啊! 他需要想个能够两全的办法,实在不行,大不了...... 一股邪恶的念头生了出来,连自己都被惊到了。 “饭好了。荣成,先吃,不必等你姨丈。”女人端着两盘子菜上了桌,其中一盘是小炒肉,称得上这个月以来家里最好的伙食了。旁边立着的小徐正明显有点眼馋,瞅了一眼旁边的娘,却见娘亲给他示意再等等,于是他就那样站着,看着荣成夹着一片一片的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姨娘,姨丈是去隔壁屋换衣服的吗?怎么还不过来,我去看看吧。”说着荣成起身便要去瞧,却被端着一碗米饭过来的女人一把拉住说道: “你只管吃你的,不用管他。吃完了,好早点歇息,不是赶了一天的路么。” “哦,好。”荣成眼看扭不过,就复又坐下了身,开始夹菜吃。这时方才注意到了一旁两眼直盯盯看着那盘子肉的徐正,接着便拉过他的身子到自己身边说道:“来,你也吃。” 但是小徐正并没有听话的坐下吃饭,道了一声:“我等爹爹一块过来吃。”就继续站在了那里。 徐武这边终于换好了衣服从隔壁出来了,进屋就拉着徐正做到了自己身边,拿过一双筷子道:“吃吧!”转而又冲女人喊道:“小棠,过来吃饭吧。” 说着几人围坐在一起就吃了起来,小徐正嘴里嚼着肉觉得幸福无比。 “你刚刚在院子里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女人问道。 “没什么,吃你的饭吧!” 徐武不愿说,女人就没再追问。 荣成一顿饭下来,也没说几句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歇息则被安置在了徐武一家三口旁边的那个屋子里面,女人特地拿出来一床新的被褥,给他铺上了。 而那荣成入夜左翻右翻的睡不着,他觉得如果此时不下手,到天亮,可就没时间了。 于是他静悄悄的翻身下了床,出门就转到了徐武他们睡觉的那间屋子门前。推门进去,轻手轻脚的开始翻东西。 “谁?” 首先被惊醒的是卢棠,只见那荣成拿着手中的那把匕首就刺向了她的喉部,一刀毙命。这边徐武抱着徐正立马翻身下床,叫道:“你要干什么?荣成你要干什么?”而这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卢棠已经没了命,想着只是被刺伤了。 “我要你今晚带来的那颗龙丹参。” “就在那个柜子里,你拿去,把刀子收起来!” “我不傻,你们若是活着,早晚一天会把事情给捅出去的。” “不会,不会,你放心,绝对不会!”徐武显然有些慌乱了。这时候小徐正开始小声压抑的啜泣。 而荣成拿着刀子心急火燎的就想着赶紧完事儿,等到自己修成了仙道,就什么都不会怕了。想着就冲向了那徐武,徐武一把抓着刺向自己的匕首,鲜血直流,接着将怀里的小徐正给推了出去,喊了一声:“跑!”他这边则缠着荣成。 在小徐正视线所及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倒在了地上,自己则是发疯一样的向外跑。 哭着,跑着,哭着,跑着,直到没有一丝力气昏倒在地。 小徐正醒来是在一个破旧的地下像牢笼一般的房子里,他不知道,这里是一位高官练死士,用来专门锻造杀人工具的地方。 他懵懂无知,只知道每天都有人过来打他,一边打一边吆喝着让他还手,不还手,就一直打到他还手为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终于从这个牢笼里面熬出来了,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死士。 而第一次出任务,就徇私的杀了卢荣成一家老小,手段残忍到了极致。 而自从当了死士,徐正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武术方面有着巨大的天赋。而他的这个天赋,也是有目共睹的。他成长的太快,甚至连他效忠的高官都开始有些后怕,怕到时候控制不住,而且这徐正是他半路捡来的孤儿,没有要害在自己手上。于是终于有了那么一天,他准备痛下杀心。 当徐正被曾经一起长大的十来个死士一起围攻的时候,他笑了,笑的无比凄惨,笑的两眼泛泪。 “你们杀不了我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无知孩童,他有着自己的决断和判断,更是有了实力能够决定自己此刻的生死。 于是那个晚上,他以一敌十,杀了所有围攻他的死士,逃了出来。 他修炼魔术,术法怪异。 从此九州也就多了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清月将人”。 只要利益够,只要钱财到位,只要条件达到他的满意,杀人放火,无所不及。 知道他的人都说这是个疯子! 合作的人,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工具。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管他杀人还是烧山。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管他是黑还是白。 其实岑夫子杀清月将人,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毕竟这人手段也是狠辣的很,做事也是无比的小心翼翼。而且对岑夫子的戒心,也是有的,但是他错就错在,太高傲了,看轻了岑夫子的手段。 而清月将人之于岑夫子,是一定要杀的,死人才最让人放心。 那是岑夫子登上神君之位的一个月之后,所有事情都已尘埃落定,这清月也落得个十分的清闲,想着休整一下准备接手下一单交易。 正当他闲散的在院中的竹床上躺着晒太阳的时候,手下慌慌张张的来报:“主人,那岑夫子邀您前往金海林赴宴,说是要为您庆功。” “噢?他这么有心?” 清月将人心中有些诧异,但是想着自己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一个人,况且交易还没兑现,这金海林,他也是得必须去的。 “走!” 这金海林之前他也只是听说过,如果说来的话,还是第一次,景致挺好。但是不是说给他搞得庆功宴吗?貌似不怎么热闹! 快到大门的时候,出来了两名侍童。“大人来了,神君都等着急了。”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而清月将人刚进去,刚刚迎接他的两位侍童就“咣当”一声的把门给关上了。他机警地伸手就要去开,却是发现已经被设了结界,而此刻,胸口竟是毫无防备的被人从背后一下给用剑戳穿了。他缓缓的扭过身,如钢铁一般浇筑的身躯甚至要把插在胸口上的刀剑给扭弯了,接着便看清了来人,戴之义!岑夫子新纳的左翼神将。 “伪君子!”他生平最为厌恶的一类人,到头来却是还是要命丧这些伪君子的手上!接着他一把拿起尖枪挥向身后,硬生生的将身体一点一点的从戴之义的剑上给剥离出来—— “清月,不要大费周章了,今日,你活着出不去的,我会给你个痛快!” “就凭你!哈哈哈哈哈!” “呕——”清月突然觉得心口绞痛,痛不欲生,吐出一口鲜血。“你剑上抹了什么东西?” “加了点毒而已!”只见戴之义话音刚落,清月将人拿尖枪的一只手臂就被人从背后用刀给砍了下来,尖枪应声落地,他缓缓回头,是个陌生的面孔。 “冥恩!”只听戴之义一声喊,接着两人齐齐发力前后挥出一道强烈的剑气就向清月将人袭来。而清月拖着自己的残躯飞身而上,却是被结界给撞的复又坠落在地又生生的挨了一击。 接着迎面一道剑弧而来直直刺向清月将人的脖颈,彻底将其了断,来人正是岑夫子。 “将此人头颅割下,嵌进后院的那个地室里,露出一些脸面,用来震慑妖魔鬼怪!将身躯化为灰烬!”岑夫子一番吩咐过后,背手离去。 清月将人从来都是以黑面遮脸,在戴之义揭下他那张黑面之时才知道,原来面具之下,是那么一张清俊干净的脸庞...... 全文完。